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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问：“莲苦，你要走了吗？”
我说：“是。”
“你会回来吗？”
我说：“我会回来看你和花痴。”
“你要去哪里，去多久？”
“我去京城。可能很久，可能很快。”
“很久是多久，一年，两年？很快是多快，五年，六年？”
锦绣轻轻叹气，用毛巾耐心擦拭雪姨的脸：“我不会武功，可惜不能和你一起去。”
我伸出手，像小时候分别时那样，摸摸她的头发。她的发，仍然柔软得像五月的芳草。
她说，可惜不能和你一起去。她始终没变，心中再多盼望，也从无恳求。
*
雪姨还在昏迷。再过几个时辰，她脉息中的狂乱将回复平顺，被我封住的穴道也会自解。
这时，有人在房外道：“萧少庄主，无难大师有请。”
*
一灯如豆。烛火中，无难、简忧客和无酒的脸色均十分凝重。
无难道：“几天前，少林和武当分别接到朝廷八百里加急，此事事关国家命脉，老衲不得不提前出关。”
无酒问：“难道是为萧莲苦，泰宗皇帝遗孤之事？”
无难摇头：“敬宗当年篡位，知情的人都已被杀。朝廷上下只知道淑谨皇后难产，母子双亡，泰宗皇帝大痛，也随之暴病而去。照老衲想，就连现在的明宗皇帝也未必知道此事。”
简忧客道：“是金焰教教主南宫逐鹿派人盗走了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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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难从袖间掏出两本书册和一张字条：“这是金焰教在玉玺丢失的地方留下的。”
无酒惊道：“《推背图》？诸葛亮《马前课》？”
《推背图》和《马前课》，两本神秘的预言。
我道：“晚辈曾听离叔说过这两本书，但并未亲见。难道天下事真的可以预言？这两本书又和金焰教有何关系？”
无难道：“《马前课》和《推背图》中的预言全都关乎江山气数，国运兴衰。在此之前几朝几代的兴亡，已经证实两本书中的预测竟是分毫不差。”
无难翻开《马前课》：“《马前课》相传为诸葛亮于军中闲暇时所写。诸葛亮每出兵之前，都会在战马前占卜一课。每个朝代一课，共十四课，每一课按顺序排列。算起来，本朝之前，已经过了五个朝代，而这五课诸葛亮的预言都是惊人的准确。少庄主请看。”
第一课
无力回天，鞠躬尽瘁
阴居阳拂，八千女鬼
无难道：“诸葛亮预测到汉朝气数已尽，‘无力回天’，自己也将鞠躬尽瘁而死。‘阴居阳拂’指的是诸葛亮逝世后，大奸臣宦官黄皓当道。‘八千女鬼’合起来是个‘魏’字，指蜀汉后主将降于魏。”
我惊心道：“确实分毫不差。”
无难道：“少庄主再看。”
第二课
火上有火，光烛中土
称名不正，江东有虎
我说：“指的是晋司马炎篡魏元帝，而后司马睿建都江东建康？”
简忧客道：“正是。‘火上有火”就是‘炎”字，指司马炎。司马炎建晋朝一统天下，可谓‘光烛中土’。但晋朝实质是篡夺曹魏，因此‘称名不正”。八王之乱后，镇守建康的司马睿称帝，建都建康。建康地处江东，故曰‘江东有虎”。”
第三课
扰扰中原，山河无主
二三其位，羊终马始
无酒叹道：“五胡十九国和南北朝，短短298年中，各朝各国国运都很短，长的几十年，短的几年。北魏国运稍长，也不过148年，真的是‘扰扰中原，山河无主，二三其位”。天下大乱起于司马家族的晋朝，结束于杨坚建立的隋朝。所以说‘羊终马始’。”
第四课
十八男儿，起于太原
动则得解，日月丽天
我说：“‘十八男儿’合起来为‘李’字，自然指的是李唐。李唐起于太原，当时形势，李渊起兵则生，不起兵则死，可谓‘动则得解”。唐李世民大治天下，所以说‘日月丽天”？”
无难道：“不过‘日月丽天”也可解为武则天称帝。武则天为自己造一个新字作名。该字上半截是明字，即日月，下半截是空字，即天，可不就是‘日月丽天’。”
第五课
五十年中，其数有八
小人道长，生灵荼毒
简忧客摇头长叹道：“‘五十年中，其数有八’，五代五十三年，共有八个姓氏或家族的人当上了皇帝，几乎还全是昏君。其间每代都是短命王朝，许多大臣今日保这个皇上、明日保那个皇上，忠义不再被人推崇，故称‘小人道长’。后唐有个大臣叫冯道，可算后唐开国元老。石敬塘灭了后唐，冯道打了个包就投奔了后晋。不久契丹大军攻入开封，擒了后晋皇帝，冯道又去归附契丹。刘知远建立后汉，冯道又归附了后汉，最后又归附后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五代大乱，兵连祸结，其结果自然是‘生灵荼毒’。说到底，受苦的还是百姓。”
*
无难道：“比起《马前课》，《推背图》更为详细，不仅预测兴亡，各朝各代发生的一些大事也有预言。如唐代安史之乱、五代石敬塘割让幽蓟十六州与契丹等。
《推背图》为唐朝李淳风和袁天罡所作。相传李淳风精通天文历算，因预感到不久将有武则天乱唐之难，便推算起来。他推算得忘了情，一直推演下去，直到被另一位术士叫袁天罡的推了一下后背，道：“天机不可泄漏！”这才罢手。但这时他已经推到千年之后了。李淳风便把他的推算，写成诗歌，又画成图画，通过袁天罡上奏给唐太宗。言道：“三世之后，将有女主武王取代李氏天下。”
无难翻开《推背图》第三象。（以下图片无法显示）
第叁象丙寅
谶曰
日月当空照临下土
扑朔迷离不文亦武
颂曰
参遍空王色相空
一朝重入帝王宫
遗枝拨尽根犹在
喔喔晨鸡孰是雄
无难道：“日月当空，不文亦武，指的是武则天。武氏曾削发为尼又重新入宫，即‘参遍空王色相空，一朝重入帝王宫’。女子称帝，所以说‘喔喔晨鸡孰是雄’。‘遗枝拨尽根犹在’指的是武氏杀李氏子孙，但终究没有杀尽，李唐复国，因此‘根犹在’。这旁边还画了一女子持刀的画像。”
无难又道：“据传唐太宗曾召李淳风，细访此事。李淳风道：‘臣据天象推算，其兆已成。从今起不过三十年，此人当据有天下，诛杀唐氏子孙。’太宗道：“朕将疑似者尽杀之，如何？”李淳风道：“天命不可违。该称王的人不可能死，杀再多人也只是枉及无辜。而且根据天象，此人已生，就在陛下宫内。再过三十年，此人已老，当存仁慈之心，虽取李氏天下，并不致将陛下子孙歼尽。今若杀之，上天定将重生一个更少壮恶毒的，若如此，则陛下子孙，无一幸免了。’太宗觉得此言有理，于是罢手。”
简忧客道：“想那唐太宗善纳忠言，此事可见一斑。这《推背图》本来一直秘存于历代皇宫，却不知何时流至民间，弄得坊间处处可见。”
我翻开前一页，看见“第二象”上画着一盆果子，十分好奇。
我读：“谶曰：累累硕果，莫明其数，一果一仁，即新即故。颂曰：万物土中生，二九先成实，一统定中原，阴盛阳先竭。”
我先是疑惑，再细细一想，我说：“晚辈明白了，画中果子为李子，即李唐之意。盘中果子有二十一个，唐自唐高祖起正好二十一主。‘阴盛阳先竭’指的也是武则天称帝。”
无难道：“正是。”
我往下翻，看到画上一女子躺在地上。
第五象戊辰
谶曰：杨花飞蜀道难
截断竹萧方见日
更无一史乃乎安
颂曰：渔阳鼙鼓过潼关
此日君王幸剑山
木易若逢山下鬼
定於此处葬金环
我说：“‘杨花飞’、‘木易逢鬼’、‘葬金环’，说的是杨贵妃之死。‘更无一史乃乎安’，暗藏‘安’与‘史’，当指安史之乱。”
我翻到本朝，“第十六象，己卯”一页写道：谶曰：天一生水，姿禀圣武，顺天应人，无今无古。颂曰：纳土姓钱并姓李，其馀相次朝天子，天将一统付真人，不杀人民更全嗣。
我叹道：“水为柔，大宋历来以柔治国，所以说‘天一生水’。这自是指太祖受禅汴都，天下大定，后钱李二氏相继归顺。”
我又连续翻了几页，无难微笑道：“少庄主若想从中找出预测圣宗让位泰宗被害之事，恐怕要失望了。”
我亦微笑：“大师果然明察秋毫。”
无酒皱眉道：“只是这《推背图》和《马前课》，与金焰教有何关联？”
无难道：“师兄请看。”
*
无难翻开《推背图》第九象。
谶曰：
非白非黑草头人出
借得一枝满天飞血
颂曰：
万人头上起英雄
血染河川日色红
一树李花都惨淡
可怜巢覆亦成空
无难道：“‘非白非黑草头人出’，不是白色不是黑色，草字头的颜色乃‘黄’，鸟‘借枝’做巢，此象乃指黄巢作乱。‘血染河川日色红，一树李花都惨淡’，红乃‘朱’，此乃朱温灭李唐。”
无酒道：“方丈的意思是，黄巢起事，唐乃灭。金焰教将玉玺盗走，还直留其名，那自是公然与朝廷作对。留下这两本书，莫非是想说江山将易主归南宫逐鹿？狼子野心，痴心妄想！”
无难道：“只是老衲和简掌门一路细究两本预言，却好生担忧。”
无酒道：“怎么解？”
无难道：“师兄请看诸葛亮对本朝占的这一课。”
第六课
惟天生水顺天应人
刚中柔外土乃生金
无酒道：“前两句和《推背图》中相似，自是指太祖皇袍加身，后两句，倒是难懂得很。”
无难道：“诸葛亮每一课，前面说的是建国，后面说的是亡国。后两句是未来之事，自然难解。”
简忧客道：“但是宋朝此前亦曾有一位名叫邵雍的术士，据说此人占卜也极为灵验。他曾为宋占过一卦，若将两卦互相联系，就可看出点端倪了。”
只听得简忧客吟道：“荡荡天门万古开，几人归去几人来。山河虽好非完璧，不信黄金是祸胎。”
无酒听罢，一拍脑袋道：“老酒鬼明白了，两卦中最后都有个‘金’字，难道宋将因‘金’而亡，难道这个‘金’指的是金焰教？《推背图》上又是如何说的？”
无难翻开《推背图》上的第二十一象，道：“师兄请看，盗玉玺之人在此页画了个大大的朱批。”
第二十一象损褂
谶曰
空厥宫中雪深叁尺也
吁嗟元*南辕北辙
颂曰：
妖氛未靖不康宁
北扫烽烟望帝京
异姓立朝终国位
卜世叁六又南行
无酒不解道：“这说的什么越发难懂了。但这里并未提半个‘金’字。”
无难道：“师兄再仔细看看。少庄主，你可曾看出点什么？”
我细细读了两遍，终觉晦涩难解。再逐字逐句看时，突然眼前一亮：“大师莫非是想说，这里暗藏了两个字，‘空厥宫中’的‘宫’，‘南辕北辙’的‘南’，合起来就是‘南宫’。金焰教历来被称为魔教，所以说‘妖氛’，其总舵据传在南边，若要作乱，自然是‘北扫烽烟’，‘异姓立朝’，难道是指南宫逐鹿？”
无酒咕咚喝了一大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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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酒道：“老酒鬼明白了。玉玺被盗，传出去，必然天下大乱。朝廷为严防走漏风声，自然不能大动干戈，因此暗中求助少林武当。
金焰教要夺天下，朝廷势必要灭之。但现在玉玺在他们手中，若眼下大举起兵，金焰教持玉玺妖言惑众乘机起事，必对朝廷不利。因此，必须先将玉玺追回。”
我问：“只是这金焰教教众广布，据说总舵所在之地也是变化莫测。照莲苦想，玉玺多半还不会藏于总舵。天下之大，又上哪里去找？”
简忧客沉声道：“金焰教此举，并非仅仅盗玉玺那么简单。他们还为玉玺中的秘密而来。”
无酒惊道：“秘密？玉玺中有何秘密？”
简忧客道：“有关诸葛亮八卦衣和八阵图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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