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马空谷自怀中掏出书信:“这一路上我共接到三封传书,这就是第二封。从字迹上看,确是张师弟亲笔所书,传书的也确是本派信鸽。”
众人接过书信。张泰然细细看过后,断然道:“此信有诈,绝非泰然所书。虽然此人模仿泰然的字迹已到了惟妙惟肖的境地,却仍有疏漏。盟主请看,只因泰然老母的名字中有个‘月’字,为了避讳,向来泰然写‘月’字,都有个习惯,中间少了一横。这三封书信落款中的‘月’倒是都少了一横,但是第一封和第三封的‘盟主’中,‘盟’字中的‘月’字少了一横,独独这第二封信‘盟’字中的‘月’字是有两横的。”
众人细看,果真如此。
岳泉石道:“看来此人对张师弟竟是极为了解,连他日常避讳都熟知一二。”
司马空谷沉思道:“此人不仅极为熟悉张师弟笔墨,而且他竟然还能动用本派信鸽,难道……”
无酒道:“会不会是别处的信鸽?”
颜怒道:“绝无可能。六剑的信鸽都是受过严训,分为三类。一类能做两地间的习惯性飞行,一类能辨别移动鸽舍和信号,最后一类最难,必须能辨别六大掌门,此次带出的信鸽就属于这类,若非本派经过特殊训练的信鸽,怎么可能找到盟主?而且信上的火漆印章并非伪造,只有我们六个掌门才有,这些印章我们都是一刻不离身上。”
无酒道:“会不会你们中谁的火漆印章已经丢失?”
只见四位掌门分别自怀中掏出各自的印章。岳泉石的手上更多出两个,岳泉石道:“这是被害两位掌门身上找到的,可见印章都在。”
张泰然道:“要说有人从我们三人中偷出再放回原处,也绝无可能。曹师弟遭遇不幸后,为了避免再给凶手可乘之机,我们三人几乎都是出则同行,晚上就寝的厢房也紧挨着。要想近得我们三人偷出印章又放回来,而不被我们察觉,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人群中有人道:“难不成写这封信的是六大掌门中的一个?”
有人道:“只剩四大掌门了,应该是四大掌门中的一个。”
又有人道:“不对,司马盟主是收信的,应该是三大掌门中的一个。”
更有人道:“也不对。此人伪造张掌门笔迹,应当是两大掌门中的一个。”
颜怒“唰”的拔剑道:“是谁在此胡言乱语。”人群中登时没了声音。却见无酒、司马空谷、张泰然、岳泉石等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无酒又沉思道:“前天晚上,方掌门和夏掌门被害的时候,不知三位掌门分别在何处?”
颜怒怒道:“前辈难道也怀疑我们中有人是凶手?!”
无酒道:“此事事关重大,三位掌门莫怪。”
张泰然道:“前辈说得是。前天晚上,因为晚辈身上毒寒发作,岳师兄和颜师弟为解我身上痛楚,从亥时开始发功为我疗伤,一直到寅时。这期间我们都是三人相对,纹丝未动。天快亮时才起身睡去。”
*
当这时,长街那边过来两匹快马。马上是两个布衣芒鞋佩着长剑的年轻道士。
马停在暖香楼前。
其中一人对着人群朗声道:“敢问万荷山庄萧少庄主是否在此?”
我答:“我便是。”
另一个道士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武当陆云楼、毕云飞奉掌门之命,有书信一封呈上,敬请少庄主过目。”
端正楷体,笔力温和。
“二十年前一会,疑为天外来剑,忧客实不如也。只是习武之人,若为锄强扶弱,纵才疏学浅亦为侠之大者。若只一味较技之高下,于手中之剑,何异白云之对高山,空自相负。福祸取自人心,人心无止息,江湖无宁日,望少庄主三思。武当简忧客。”
陆云楼、毕云飞向我一抱拳,然后分别走到无酒和司马空谷面前,躬身行礼道:“掌门本来已在赶赴羌城的路上,但途中接到朝廷的八百里加急,掌门又折回兰城等待少林无难大师,特命晚辈先来送信。临行前,掌门让晚辈先代为问候无酒前辈和司马盟主。”
无酒皱眉道:“朝廷什么大事竟然连无难师弟都出关了?”
司马空谷问:“简掌门果真还在兰城?”
陆云楼道:“正是。”
众人闻得此言,更是面面相觑。
毕云飞又道:“我们还得赶往三门峡,那里‘黄河两霸’董金宝、蔡朝兴近日又对百姓连续犯下十几宗血案,掌门命我们送完书信后,即刻前往会同那里的王师兄诛杀此二魔。”
无酒道:“回去替我转告简老道一声,就说这许多年武当替百姓做了不少好事,老酒鬼佩服得紧呢。”
司马空谷亦道:“简掌门一代宗师,与武当相比,六剑有愧啊。”
陆云楼、毕云飞再次抱拳:“告辞!”遂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
目送着他们消失在长街,司马空谷又问道:“你们信中说,方师兄和夏师兄遇害的地方有个孩子还活着,他可有看见什么?”
张泰然黯然道:“可惜这孩子竟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人群中亦有人道:“石生那傻瓜,除了他爹谁都不认得,不会说话也不会听,他就算看见什么那也和没看见一样。”
司马空谷问:“孩子现在何处,可否带我一见?”
*
石生已经醒来。
他正坐在院落里抱着花痴玩耍。偶尔,风吹落叶,他的眼睛也会一直盯着看,直到叶子落在地上。
他关注一切会动会旋转的事物,除了人。这样一大群人走进来,他却是不躲不避,不惊不惧。
只听得司马空谷问道:“你叫石生?”
没有回答。
司马空谷又问:“你还记得你爹吗?他去哪里了?那天晚上有人用剑刺他你可看见?”
石生仍然兀自与花痴开心玩耍,似乎什么都没听见。颜怒十分焦躁,大声道:“喂,问你话呢!”
司马空谷叹道:“不用问了,看来这孩子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花痴从石生怀里跳到地上,一蹦一跳地往院门外去,石生也抓起画箱跟着它。锦绣叫道:“花痴,石生病还没全好呢,等一下。”花痴吱吱两声,转眼就窜出了院落,锦绣急忙跟了出去。
张泰然道:“盟主,可要派人跟着他,万一凶手要灭口……”
司马空谷道:“不必。凶手绝不会担着暴露的风险去灭一个这样孩子的口。这孩子幸亏是傻的,这倒是他的福气了。”
无酒亦点头道:“佛云,世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如石生这般,这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的苦却是不用受了。比之我们这些所谓聪明人,确是有福多了,阿弥陀佛。”长叹间,又不知已痛饮了几回。
司马空谷恻然道:“求不得,是因为求不得才会杀人吧。只不知杀人者想要求得什么。”
他转向我:“萧公子下书六大剑派,自然也是心有所求。公子又是为了求得什么?”
我答:“也为杀人。”
“杀人何求?”
“公道,慰藉。”
“公子要杀何人?”
“杀人之人。十八年前入万荷山庄偷取剑谱并杀人灭口,现在又冒万荷山庄之名用残荷听雨杀人的人。”
“公子下书六剑,难道公子以为杀人者是六剑中人?”
“正是。”
周围突然弥漫着冲天的杀气。司马空谷静静地望着我,他的眼神,似千山暮雪,天苍野茫,岑寂无声。
静得连无酒酒囊中的酒也已仿佛凝固。
突然,听得司马空谷轻叹一声,像一丝极微的和风自远山吹来。
和风是没有力量的。
但你却无法否认,它能让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他说:“公子错了,死亡永远带不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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