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一）
公司规定每个设计员每周至少要出去走两次市场。今天是星期二，按照规例我们设计部今天又要在佛山走市场。
佛山童装销售比较旺的主要有几个地方，但由于比较分散，加之走市场时间都比较仓促，所以我们每次出去只能选择一个地方。今天按照预定的计划安排，是去祖庙路的服装商品交易广场。
祖庙是佛山久负盛名的一处旅游景点，也是最能代表佛山悠久历史的一处名胜。
祖庙始建于北宋元丰年间，凝聚了珠三角人民籍供奉道教水神北帝司水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愿望。
祖庙里为酬神演戏而建的万福台，从清朝顺治年间至今，见证了广府大戏——粤剧的发源地佛山，三、四百年来孕育出无数戏曲名家，将岭南戏曲文化发扬光大的辉煌历程。
祖庙内外那些由陶雕、砖雕、木雕、石雕、灰雕五种雕塑构成戏曲故事的人物，形态逼真，栩栩如生，不但反映了古佛山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古佛山工业的发达，也为粤剧寻根溯源留下了大量珍贵的物证。
祖庙路就在祖庙前面那条繁华的马路，由于外地来参观旅游的游客比较多，人气比较旺盛，沿路也就相应的开出了卖各式各样商品的店面，特别是卖服装的商店，其中不乏一些国内外的知名品牌。
而祖庙路的百花广场，又是祖庙路上最热闹，人流最集中的一座休闲购物广场。
百花广场是佛山的地标性建筑，是一座集商、住、玩、购于一体的最大型多功能商业大厦。楼高54层，拥有大型购物商场、甲级写字楼、豪华型公寓、美食娱乐城、摩天观光球、大型地下停车场，首层至七层是大型的购物商场、美食娱乐城、住客会所。
除了一至七层卖很多世界著名品牌的商品外，还有一些诸如婚纱摄影，化妆品等的销售商，也在一楼大堂设起了摊位做产品推销。
下午出来走市场，力宝设计部的几名设计员——我、刘庆和另外三个女孩子，刚开始在祖庙路一些童装专卖店做市场调查的时候，我们5个人还是走在一起的。一来到百花广场的时候，那几个女孩子就受不了各种形形色色琳琅满目的商品的诱惑，扔下我们两个男的，“淘宝”去了。
我和阿庆一起边走边留意那些著名品牌的童装专卖店，看见那些新颖的，有流行趋势代表性的好设计，就站在外面远观大致浏览，或者走进去翻来覆去的仔细看，把那些好的设计元素牢牢记在心里。
三，四，五层是卖服装和童装的，走完三，四，五层，我们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我和阿庆搭电梯下到一楼大堂，看看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多，正准备离开百花广场，就听见外面“轰隆隆”响起了几声惊雷，天空刹时乌云密布，眨眼间就下起雨来。
六月的天，总会有噶然而至的骤雨，下午还是烈日当头晴空万里，此时雨却来得迅疾，说下就下了。难怪古语曰“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
没办法，看来只能在大堂前避一避雨，等雨停了再走。
但这场雨却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和阿庆都仰头望着天空发呆，看着这场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的雨。
阿庆等得百无聊赖，连连打呵欠。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一个下午一起出来走市场的女同事打电话给阿庆，叫阿庆陪她们一起逛商场。
阿庆在公司里颇有人缘，女孩子有什么事情都喜欢找他。这小子马上精神抖擞了，问我：“我去找她们，你去不去？”
我说我不去了，在我看来，陪女孩子逛街逛商场是一个苦差。看来她们兴致还挺高的，可能连现在外面正下着大雨她们都还浑然不知呢。
刚才马路上还是人潮如鲫，因为这场雨来的突然，很多路人转眼间全部涌到了路两边的商店里避雨。
百花广场大堂前也站满了忘记带伞出来的游客。
但下午炎热的天气，也因为这场雨而变得凉爽了许多。
雨还依然在下，雨水沿着路边店面的屋檐，似山泉一般潺潺而下，像一幅水做的珍珠帘，地上坎坷不平的路面，积起了一滩滩水洼，雨水在水洼里溅起一串串珍珠般晶莹剔透的水花，煞是好看。
正当我呆呆的望着外面这个被大雨洗刷涤荡过后涣然一新的天空，打算差不多可以离开了，忽然听见身后有一个陌生的却十分甜美的声音对我说：“先生先生，能不能耽误您几分钟时间？”
（二）
转身，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拿着一叠宣传资料对我说：“先生，我是天意广告公司的，我们公司最近在招聘专业和业余的模特，不知你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模特！？”
我愣了一下，心里暗暗觉得好笑，天地之宽，人海之大，她怎么会偏偏挑中我呢？论长相，论身材，我都和做模特的标准和要求相去甚远。我相貌平平，身高中等，戴了一副眼镜，除了看起来比较斯文之外，身上再也找不出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她好像看出我心里的疑惑，解释道：“我们公司是一家刚刚成立的以做产品广告为主的企业，因为业务宣传的需要，我们想招聘一些专业和业余的模特。专业模特对外貌，身材的要求都比较严格。但业余的广告模特，只要在相貌，形态或气质上有一项符合我们的要求，我们都可以将其列入招聘的范围，并付给相应的报酬。不知先生您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
我自嘲的笑笑，说：“本人长相一般，形态凑合，气质平凡，好像没有哪一点符合贵公司的招聘要求。”
她不气馁，继续跟我周旋：“不不，先生，我们公司做的是产品的广告宣传。打个比方吧，比如一个女孩子，她的脖子很纤细修长，那么我们可以考虑让她担任项链首饰品的广告拍摄；如果她的皮肤很白净嫩滑，我们可以考虑让她担任化妆品的广告拍摄；如果她的眼睛很漂亮，我们可以考虑让她担任眼镜的广告拍摄。只要你身上有一个部分符合我们的要求，我们都会考虑由这个人来担任广告的模特……”
听她滔滔不绝的谈，觉得这倒是挺有意思的！但我感兴趣的是，像我这种身上没有什么“闪光点”，丢进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到的人，究竟可以拍摄什么样的广告呢？
我打断她的话，说：“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那你觉得我可以担任什么样的产品广告拍摄呢？”
她笑笑的说：“我们公司最近想拍摄一个手表的广告，但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其实刚才你站在这里等雨停的时候，我就留意到你了，我发现你的手很好看，如果做我们这个手表产品的广告模特，效果一定很不错。”
我更加兴致盎然了，完全不再理会外面的雨是否已经停了，我是否应该走了。其实我知道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但因为碰到了一个这么有趣的问题——我的手还可以做为手表广告的拍摄对象。我就很好奇。
我继续问她：“那你怎么会觉得我的手符合标准呢？”
她耐心的跟我解释：“我看你的手，肤色很好，很白净，但又不同于那种很苍白似无缚鸡之力的手，你的手看起来结实有力，有男性的阳刚之美，这就符合我们选拍摄手表的模特标准。”
我心里又一次觉得好笑——心想：真有像你说的那么好？
其实以前我对那些在马路街边商场内做商品推销的人从来就不加理会，我想大多数人对这种“在马路上塞传单，更有甚者，还硬拽着你天花乱坠的跟你介绍产品强行要你购买，好像拦路抢劫一样”的商品推销者都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巴不得避而远之。
如果不是我在大学时期为了体验生活也去做过这种“派传单，拉顾客”的工作，看着从我手里恭恭敬敬递到路人手里的传单，转眼间就变成漫天纷飞的纸屑，或磨破嘴皮纠缠到底，人家把你当成无赖，我今天也懒得这么饶有兴趣的在这里听这个美丽的女孩子那如簧之舌下口若悬河的游说。
但我还是婉转的拒绝了她，我对她说：“对不起，我对你们广告公司确实很感兴趣，但平时工作也挺忙的，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来尝试做你们公司的业余模特，不过还是感谢你这么热心的跟我介绍了你们的情况。”
我想她听完我这句话，一定会很失望。
但她还是面带笑容，不卑不亢，微笑着对我说：“没关系！我也只是在这里做兼职的，其实我还应该感谢你，你是今天唯一一个愿意听我做介绍和向我提问题的人。”
我有点惭愧，心想：现在打工也不容易。
她问我：“先生，请问您贵姓，做什么职业的？”
“免贵，小姓高。我做童装设计的”
“童装设计？嗯，设计师哦！”她眼里流露出崇拜。
我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又问：“刚才你说你是在兼职，那你正式上班的公司在哪里？”
“我有另外一份正式的工作，这是我所在公司的名片。”
我接过手一看，名片上赫然印着：优越百货公司佛山祖庙分店。
这时候，阿庆和那群女同事从电梯口出来了，阿庆在她们后面帮她们拎着好多大大小小包装精美的袋子。
远远看见我，他朝我喊了一声：“高云，我们走了！”
如果不是阿庆他们出来了，我想我还会和她再聊一聊，或者，会聊点什么其它的东西。
我对眼前这个女孩子充满了由衷的敬佩，看她样子，年龄应该和我相仿，却打着两份工。当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们拎着一袋袋价格不菲的化妆品“凯旋”归来的时候，她却在付出着两倍于人的汗水，为了什么，我虽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确实不容易！
阿庆又在那边催促我快走了，我收起她的名片，向她道别，转身追上阿庆，心里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是为她执着的性格所打动？还是被她的真诚所感动？或者是……
阿庆搭着我的肩头走向百花广场出口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我还没有问过她的姓名。我甩开阿庆的手，重新跑到她面前，问她：“请问，我怎么称呼你？”
她莞尔一笑：“我叫唐灵。”
（三）
今天是礼拜天，我没出去，呆在公司的宿舍里。
早上醒来，靠在床上正静静的看着书，阿庆从他宿舍走过来找我。
瞎扯了几句，阿庆问我：“最近手头紧，能不能先借点钱来用用？”
上个月发了工资后我回了一趟家，因为平时也不是经常回去，加上我这人身上从来留不住钱，以前发了工资后，身上一有了钱，我就随意挥霍，一点都不懂得合理支配自己的收入，想想还是应该存些钱，在要用到的时候才可以用到，“天晴攒雨粮”嘛！。所以这次回家，自己留下一点生活费后，我把攒了两个月的工资都交给了妈妈。
我问他：“你需要钱干什么用？”
阿庆悄悄的对我说：“兄弟，不瞒你说，我上个月买码，输了800块钱，上个月剩下的工资都拿去还债了，还欠400块没还清，现在连生活费都没有不说，那些人又还追得紧。”
我骂了他一句，说：“这个月我自己也剩下不多生活费了，发了工资后回了一次家，钱都交我妈那了。”
他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说：“那我再想办法吧。”站起身走出去了。
我也没去理睬他，拿起刚才看了一半的书，翻开来，忽然看见了那张被我用来当做书签的卡片——那是在百花广场第一次遇见那个叫“唐灵”的女孩子给我的，那张印着“优越百货公司佛山祖庙分店”的名片。
我又想起那个下雨的下午，在百花广场遇见那个想介绍我去担任手表广告模特的女孩子。
时隔一月，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在百花广场大堂前不厌其烦的向“身上有模特潜质”的路人介绍他们的业务？
我曾听她说，她在那里做宣传只是兼职，而“优越百货公司佛山祖庙分店”才是她真正上班的地方。
她不是说过，如果被那家广告公司聘用为模特，就会有相应的报酬吗？
我想了一下，觉得做模特，阿庆倒是个胚子。
阿庆这小子身高1米83，生得膀阔腰圆，而且人也长得帅，浓眉大眼高鼻梁。他是我读大学时的学弟，比我晚一届，以前在学校篮球场上打球，他打中锋，那带球突破，跨步上篮的飒爽英姿，不知迷倒了多少不谙世事的小女生。
我揣着名片，走到阿庆宿舍，这家伙正坐在阳台上闷闷不乐的抽着烟，那双硬朗的剑眉紧紧深锁，似在沉思。
我走过去，拍拍他肩头，对他说：“有个赚钱的机会，就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他马上眼睛放光，像见了亲人解放军、救星**一样激动得站起来，问我：“什么机会？”
我对他说：“有一家广告公司在招聘业余模特，你若有兴趣，可以去试一下，叫天意广告公司。”
“怎么跟他们联系？”
“我认识一个在那里工作的女孩子，或者我可以帮你问一下。”
阿庆紧紧拉着我的手，如遇见救世主一般，连声说：“谢谢了，兄弟！”
从他宿舍出来，我拨通了优越百货公司佛山祖庙分店的电话，接线员问我有什么需要帮忙吗？我说我找唐灵，
很快，电话那头响起了悦耳的音乐声，转到了另一部分机上。
我心里有些紧张，这么久了，她是否还记得我？
那天只是一次很偶然的相遇，可能对她来说，每天都会有像我一样的人在她面前经过，要她记住一个在茫茫人海中只做短暂停留，又匆匆擦身而过的路人，是否有点勉为其难了。也许，我想要她还记得我，那只是一种幻想的期望罢了。
电话响了很久，正当我心里有点失落，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一个清甜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您好，优越百货公司，请问我能帮您什么忙？”
我心里有点紧张而激动，声音也微微有点颤抖：“你好！请问……你是唐灵小姐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才听到她传来回音：“是，请问您是……？”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心里有些犹豫，说话也不连贯了：“你……那天……我在百花广场遇见你，哦！那天下雨的……你找我拍手表广告的。”
又是一阵很安静的沉默，我在想，此刻她可能正在脑海里快速搜索着那一张张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我以为，这阵沉默会很漫长，或许，她已经再也想不起我来；或许，这样的通话，结局会很尴尬。
但出乎意料，她笑了起来：“哦！我记得了，你是那天我想找你拍手表广告的，你姓高！”
我的心稍微放宽松了些，暗暗庆幸而又佩服她记忆力惊人！
她说：“不好意思那天耽误了你宝贵的时间。呃……请问您找我是不是决定想拍那个广告了？”
我忙说：“不，不是，但我有一个朋友，他对你那家广告公司的模特招聘很感兴趣，不知可否让他试一试？”
她问我：“是有什么特征的朋友？”
“是我一个最好的朋友，他身材很高大，人也长得很英俊，我想应该符合广告公司的招聘要求。”
她爽快的答应了：“可以，我帮你留意一下，有什么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我谢过了她。她又问我：“我打你这个电话能找到你吗？”
我说可以。
挂下电话，我有点枉然，这种“等通知”的措辞，八成是没戏的。
不过想想也是，她又不是那家公司的头头，她也做不了主。
我想：那就做“不抱希望的等待”吧。
（四）
那几天，阿庆老是问我那家广告公司有没有回复什么消息，我被他追问得不耐烦，骂他：“你小子有钱就去买**彩，没钱你就猴急了，哪有那么快就有消息的，你就耐心等几天吧。”
其实我心里也没有一个底。等待只是一个借口，很大程度上可能是：最后的消息就是没有消息。
三天过去了，正当我以为就这样不了了之，第四天，却意外的接到唐灵给我打来的电话。
她告诉我：“那家广告公司最近想找一个拍体育用品广告的模特，对体形方面要求较高，那天听你说过你朋友的情况，觉得他倒是很适合的一个人选。我已经跟他们人事部打过招呼了，明天你叫你朋友过去面试，如果合格的话就可以去拍摄了。”
我连声说感谢，我说如果面试通过了我叫他请你吃饭。
她“咯咯咯”的笑起来，声音像银铃一般清脆：“举手之劳嘛，何必客气！”
挂下电话，我就告诉阿庆，叫他明天找个时间过去面试。
第二天，阿庆去面试回来，看他面带春光，我猜应该还蛮顺利的。
果不出所料，他一见到我就兴冲冲的对我说：“今天去天意广告公司，面试官和我聊了一下，觉得我对体育还挺了解，就叫人帮我做体检，身高体重都符合要求，他叫我明天有空找个时间过去，就可以正式拍摄了。”
我问他拍什么样的产品广告，他说：“拍一些什么网球拍啦，跑步机啦，运动鞋啦。就是帮销售商把产品拍成照片做一些画册，海报之类的东西”
我说你小子都快成名人了。他“嘿嘿嘿”的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又问：“有没有说到薪酬？”
他说：“拍摄费一小时30块钱，如果产品销售得好，还会有提成，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
就这样，阿庆利用晚上下班后的时间，去天意广告公司做兼职模特，做体育用品的广告拍摄。这家伙每天晚上回到宿舍，就跟我诉苦，大呼拍广告累得要死，简直就是变相虐待。我说你又想快活又想有钱赚，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连续拍摄了10天，拿到了600块钱的薪酬，我看他人都瘦了一圈。但当他拿到薪酬和印有自己做模特的产品宣传册时，他还是笑了。
阿庆把买**彩欠的钱全部还清了，我告诫他不要再去买了，他连声说“是！是！”
他对我说：“钱还清了，还多出来200块钱，应该感谢云哥的鼎力帮助，为了表示感谢，我要请云哥吃顿饭。”
我说：“不是我的功劳，是那个叫唐灵的女孩子的功劳，是她给你这个机会的。要谢也是谢她。”
他说：“那我们请她出来一起吃饭，也表示一下谢意。”
我问她：“你生活费够用吗？还要等半个月才发工资。”
但看他大大咧咧的一挥手，说：“没关系，不能欠人家的人情！”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于是，阿庆说“云哥你和她比较熟，不如你去约她吧！”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唐灵，代阿庆向她表示了感谢，她还是那句话：“举手之劳嘛！不必客气。”
我说：“那可否赏脸出来一起吃顿饭？”
唐灵没料到我真的会想请她吃饭，可能觉得关系还不是很熟，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其实这也算是我兼职工作的一次小小成功吧！”
她故意把“工作”两字说得特别重，言外之意就是：找符合招聘条件的合适人选，本来就是她兼职的那份工作所应该做的。
我说：“既然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彼此，也算是一种缘分啊！为什么不遇见别人，偏偏就遇见我呢？而遇见了彼此，我们都有收获——我帮我朋友找到一个赚钱的机会，而你也体会了做兼职成功的喜悦。再说，想和你交个朋友的要求，不算过份吧？”
“不，不用了，谢谢你！何必这么客气呢！”
她虽然还是推辞，但语气没有那么执意了。
拗不过我抱着一番“纠缠到底”的精神，在我的一再恳切邀请下，最后，她终于答应了。
我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她说她星期天下午下班后有时间。于是，我对她说：好，那就星期天下午见吧！
（五）
星期天下午，公司不用上班，阿庆开着他那辆摩托车，我坐在他后面，来到了优越百货公司门口，等着唐灵下班。
下午四点，优越百货公司上白天班的员工下班了，我看见了唐灵夹在人群中，随着熙熙攘攘的下班员工从大门口走出来。
那个雨后的傍晚，在百花广场大堂前，遇见的那个口齿伶俐，热情善良的女孩子，此刻又出现在我眼前。
她的音容笑貌，虽然时隔一月，却依然清晰的印在我脑海里，以至她夹杂在那么多下班的员工中，我还是一眼就把她认出来。
唐灵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她们穿着一样的工作服，我想应该是她的同事。
我对阿庆说：“来了，她来了。”
阿庆一边瞪着眼睛伸长脖子望着，一边问我：“哪一个？哪一个？”
我向她们挥挥手，唐灵也看见我们了，她笑眯眯的迈着轻盈的步伐朝我们走来。
走到我们面前，唐灵说：“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转身向我们介绍身边那位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张艳，我的同事。”
张艳朝我们笑笑，笑容优雅而不轻佻。
我微笑的说：“在下高云，这是我朋友阿庆。”
阿庆忙说：“幸会幸会！”
出于对她们的尊重，我问她们：“我们去哪里找个地方坐坐聊聊？”
她们都说：“随便吧。”
我想了想，说：“那去‘笑尘寰’吧！就在附近，不是很远”。
笑尘寰茶楼就在飞鸿商业街的宝芝林楼，经过祖庙门口向前一直走到飞鸿商业街便是了。
到了飞鸿商业街，街口有一尊黄飞鸿的铜像，只见他身着长衫，一根长辨垂落脑后，正用他那个经典招牌动作，展示着他“仁者无敌”的崇高武德风范。
这是一条近百米长的街道，地面全部用青砖铺成，踏走在青砖上，我们像又回到清朝末期，漫步于当年繁华的闹市，而一块快的砖瓦，仿佛在对我们诉说着当年的历史。街道上的建筑按照清朝时期的风格设计建造。九间商铺，代表了九种不同时期的装饰风格。第一间是以龙船屋脊为代表的清朝初期民居特色，到了最后一间“宝芝林”则变成了民国初年的风格。
宝芝林就在飞鸿商业街的最后一座建筑，这是一座具有岭南特色的骑楼式建筑。据说，黄飞鸿不仅是岭南武术界的一代宗师，同时也是一位济世为怀、救死扶伤的名医。
宝芝林原址在广州，是黄飞鸿从其父黄麒英逝世后接手经营的医馆，因他乐善好施，救济苍生，所以深受百姓的爱戴。但1924年的时候，广州国民政府镇压商团暴乱，宝芝林”被烧毁。现在的宝芝林，是依当年原貌建造的，因黄飞鸿的家乡在佛山。据说这座建筑初始原本是打算请老中医在这里坐堂，以展现黄师傅当年行医坐诊的医者风范。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成了一家茶楼，茶楼名曰“笑尘寰”。
沿着木制的楼梯走上二楼，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离晚饭时间还早，笑尘寰茶楼里顾客不是很多。
因为我来过一次，而他们三个以前都没到过这里，唐灵，张艳，阿庆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茶楼里的装饰。
只见窗户镶嵌着彩色的琉璃，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折射出璀璨的金光。
青砖墙上挂着几幅书法，泼墨挥毫，苍劲有力；几幅水墨山水画，渲染得淋漓尽致，意境悠远。
桌子和椅子是用酸枝木做的，桌椅上镂空的花雕，有一种古色古香的韵味。
靠墙边有一个酒柜，放满了好酒——稻花香，孔俯宴，剑南春，五粮液，茅台……
而那一扇扇的屏风，将座位隔离开来，使食客拥有一个自由的谈话空间。
我很喜欢这种布置，它给人一种远离尘嚣的恬然和惬意。
刚坐下来，服务员小姐就问我们要喝什么茶。
这里是茶居，当然以喝茶为主。广东人每天都在喝茶，从早上的早茶，到晚上的夜茶。一壶香茗，再点几个有南粤特色的风味美食，坐在有如这种清静古朴的地方，慢慢品尝，手捧一本好书慢慢翻阅，听着悠扬的葫芦丝；或者与至交好友围坐炉边，品茶倾谈，真是一种生活的至高境界。
对于茶，他们可能没有我了解的多，我的家乡在潮汕，是潮汕工夫茶的发源地，潮汕人喝茶已有很长历史。如果你去潮汕人家里做客，热情好客的潮汕人，总会以茶待客，以茶会友。
来笑尘寰是我提出的，听见服务员小姐问我们要喝什么茶，阿庆，唐灵和张艳都不约而同的望着我。
小姐热情的向我们介绍：“本茶楼有云南普洱，杭州龙井，福建的铁观音，还有白叶单丛，黄金桂……
于是我对她说：“就要一壶龙井吧。”
服务员又送上菜牌，我把菜牌推到她们面前让她们点。她们选了几个小吃——红烧凤爪，香辣牛肚，鲜虾卷，韭菜煎饺，裹蒸粽，马蹄糕，小笼包……
岭南的小吃就是讲究精巧，每一道菜肴，份量都不多，每个人动一筷子基本就没了，但这样也能使人产生暇思，让你吃下去后，还在回味它的味道。
阿庆很有绅士风度的帮唐灵和张艳倒了一杯茶，敬了她们一杯，并对唐灵的帮助表示了谢意，唐灵和张艳大方的笑纳了。
做为礼貌，我也敬了两位女孩子一杯清茶。
茶过三巡之后，觉得气氛有点拘谨，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缘故，大家彼此都还不是很熟悉，我是这次聚会的倡导者，所以开场白理应由我来说，只是说点什么才可以调动一下气氛呢？
看见张艳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因为大学时我双修了美术和服装设计两个专业，出于对艺术的本性，我由衷的赞了一句：“张艳，你身材真好，就像t型台上的模特！”
唐灵哈哈的笑起来，接过话茬说：“那当然！张艳的舞蹈跳得很好，我们公司有活动，她都是主角，每到那个时候，她总是大放异彩！”
张艳的脸微微的红了一下，用手肘轻轻的撞了一下唐灵，瞪了她一眼，对我和阿庆说：“别听她瞎扯！”
唐灵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扮了个可爱的鬼脸。
看见张艳半羞半恼的表情，我忙打圆场，说：“是的是的，看得出来，张艳确实是一个舞者。”
阿庆问她：“你喜欢跳什么样的舞？”
“国标和拉丁舞我都喜欢，但跳得好的还是民族舞。你呢？会跳交谊舞吗？”张艳问阿庆。
阿庆说：“会，交谊舞我以前挺喜欢的，不过现在不怎么跳了。”
“为什么？”张艳不解，问道。
“再也找不到好搭档了。”
听见阿庆这句话，我的心猛的一跳。又想起了阿庆以前的那件事情。
阿庆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就是学校舞蹈协会的副会长，那年夏天，学校举行一年一度的舞蹈比赛，他和一个也像张艳这般身材高挑的女孩子组成搭档，在佼佼者云集的决赛中脱颖而出，拿到了那一届比赛中交谊舞项目的金奖。
那个女孩子后来和阿庆成了恋人，阿庆和那个女孩子可真是绝配！男的高大英俊魁梧，女的纤细窈窕妩媚，走在校园里，引来了无数同学羡慕赞叹的目光。
只是可惜，这份荣耀并没有给他大学时那段感情的幸福长久带来什么增进和巩固的帮助。第二年，很突然的，阿庆和他女朋友分开了。分手的原因他一直讳莫如深，守口如瓶。
他不肯对我说，我也就不好再过问。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曾经深爱的女朋友，却移情别恋了，投进了一个开着名贵轿车的私企老板怀里。
失恋以后的阿庆，曾一度萎靡不振，变得玩世不恭。
他把头发染成像魔鬼一样的五颜六色，整天沉溺在香烟和酒精中，麻痹着自己的神经。
他和那帮乐友混在一起，在学校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在振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中，演奏着一些近乎疯狂的音乐，发泄着自己胸中对现实的不满与愤怒。
阿庆课也不上了，学位和毕业证书也不准备拿了。我没想到他对这份感情是如此看重，而失去了这份感情会让他如此沉痛。
做为好朋友，我跟他一遍遍的沟通，一次次的劝导，试图打开他那把心的枷锁。但是没有用，他根本不理会我的关心，还是继续自甘堕落，厌世沉迷。
我曾经以为，阿庆这辈子真的完了。
事情出现转机，让阿庆重新振作的，是因为阿庆乐队的一个队友出事了。
那时候，他们乐队晚上经常去一些酒吧和歌舞厅做营利性的演出，乐队共有4个人，一个主音吉他手兼主唱，一个电吉他手，阿庆是电贝斯手，还有一个鼓手。有一家酒吧愿意和他们签定长期演出合同，并提供场地给他们表演。
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半年后，那个鼓手就在那家酒吧里意外身亡了。
后来才知道他染上了毒品。
起初他只是抽了人家给的夹带毒品的香烟，后来听信别人说吃摇头丸可以让自己的表演状态发挥到最好，出于好奇，就又开始服食摇头丸，渐渐上瘾，服完毒品之后，他的精神处于高度亢奋，表演状态非常好，很多人都为他的水平和演技赞叹不已，只是没想到他是通过服食毒品而让自己处于兴奋状态的。
后来瘾头越来越大，就改为注射，而且是高纯度的海洛因四号！
但就连阿庆他们乐队的队员，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直到他身亡之后，他们才幡然醒悟，陷入了深深的悲痛和沉思中。
后来，乐队自动解散，每个人都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轨迹上。
人的一生，总会面临很多选择，在各种各样的诱惑面前，我们是选择此，还是选择彼？虽然有些只是无关痛痒的；但有些却是关乎前程、名誉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生死攸关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不经意间，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凋零，在眼前消失了。
这件事情给了阿庆很大的触动，他开始反省自己，慢慢调整自己，摆脱昨日的阴影，重新面对生活和未来。
后来，阿庆终于又回来了，回复到了以前那个乐观开朗豁达的刘庆。
可以说，虽然阿庆比我小一岁，但他所经历的人情世态，要比我多得多；他的人生道路，也要走得曲折坎坷一些。
（六）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他们聊了什么我都没去注意，直到听见阿庆对张艳说：“行！有机会我们可以切磋一下舞艺。”我才从往事的回忆中被拉了回来。
唐灵问我：“高云，那你呢？”
我说我对舞蹈一窍不通，我这人对体育方面的东西缺少天赋，天生就好像少了那么一根筋。
唐灵笑着说：“没关系的，张艳很多舞蹈都会跳。交谊舞、恰恰、伦巴、探戈、快三慢四，好多她都会，而且还是很专业的那种。有机会的话让她教教你哩！”
我说：“好啊！张艳，那你有机会可要教我学跳舞。你应该学过很多年舞蹈了吧？”
张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其实跳舞只是我的爱好，我并没有受过专业的培训，说起学舞蹈，我还有一段忧郁的往事。”
我和阿庆都异口同声的问：“什么往事？”
张艳放下手中的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还得从我小时侯说起了。”
“我家在粤北一个小县城，家里有父母，还有一个弟弟。从小我就是一个爱唱爱跳的女孩子，读初中的时候，因为我喜欢跳舞而且跳得也还不错，我被学校选送去我们县城参加文艺节演出，我表演了一个独舞节目，那个舞蹈节目在我们那个小县城的艺术节上拿了一等奖。
那时候我真的好开心啊！所以读初中时我就有一个梦想：将来我要去读艺术类的中专学校，我要在舞蹈这条路上走下去，我要做一个像杨丽萍一样的舞蹈表演家！
初中毕业后，我真的如愿以偿考上了一所舞蹈专业学校，只是没想到，当我接到录取通知书，兴高采烈回家告诉父母我被一所舞蹈学校录取时，他们却跟我说：‘我们拿不出这笔钱供你读书，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弟弟还要上学，钱要留给你弟弟用。你一个女孩子念那么多书干什么？家里能供你上完初中就已经很不错了’。
任凭我怎样哭着苦苦哀求，他们都是那句话：‘家里没钱供你读’。我爸妈一直就很反对我学舞蹈，他们说：‘学舞蹈有什么用，跳舞将来能赚到钱吗？’
现在考上了，但无论如何我是凑不到那笔对我来说如此高昂的学费的，后来我还是辍学了，没有去上那所学校。”
阿庆说：“好可惜啊！那你不是错过了学舞蹈的机会？”
张艳无奈的说：“是我自己错误的选择。初中升学考试的时候，父母就叫我报考师范类的学校，因为读师范专业学费便宜，而且国家有补助，将来毕业也有分配，但我没有听从他们的建议，还是报了舞蹈专业。为了这事，我没少挨过他们的责骂。”
我问：“师范应该不是你的兴趣所在吧？你喜欢的是舞蹈，就算你听从父母的意愿勉强自己去读师范，你会觉得好吗？”
张艳苦笑了一下，说：“以前我的想法也同你现在一样，但后来我才知道自己错了。像我们家乡那地方，当教师是唯一出路，否则的话，毕业后你就留在家里种田，要不你就出来外面打工。”
“那你就这样放弃了你喜爱的舞蹈了吗？”我问。
“那又有什么办法？其实父母是对的，艺术只是我们的精神追求，我们可以没有艺术追求，但我们不能没有实实在在的生活。既然家里不同意，我又已经没出路了，可我还得养活我自己啊！所以只能背起行囊，一个人出来打工了。像我这种初中毕业后就出来打工的女孩子，在我们那边，在好多地方，都不少。”
“你会怪你父母吗？”我问。
“不！我不怪我父母。家里的经济条件确实也不宽裕，虽然我没读多少书，但比起另外一些孩子，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算是幸运多了。”
张艳又说：“其实现在还有很多孩子考上了高中甚至考上了大学但家里没有钱供他们上学的，在我出来打工的前一年，我家乡就出了一个全省理科状元。那个孩子的爹是在路边摆了个地摊帮人家修理单车的，孩子的妈妈又卧病在床已经很多年，全家的经济收入就是靠他爹给人家修理单车的那么一点微薄的收入。那孩子读大学需要一笔昂贵的学费，那笔学费对他们一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当他爹知道了自己家的孩子考到了状元，而他却没有钱供孩子去读书时，他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孩子，悲伤之下，一时想不开，从二楼跳了下去，当场死了。”
我和唐灵，阿庆三个都惊得目瞪口呆。
我们当今这个社会，还有多少挣扎在生活最底层的贫穷劳苦大众，这个处在金字塔最下面的阶层，占了社会群体的绝大多数，但社会却不能完全保障他们应该得到的权利，像这种家里有孩子考上大学，做为父母的却没有经济能力供给他们去读书的；像一些老弱病残，身患重病了却没有钱医治；像一些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却因为负担不起打官司所需的费用而只能忍气吞声委屈求全的……面对这些高昂的教育费，医疗费，诉讼费……还有应该得到保障却得不到保障的生活保险，社会保险，养老保险，医疗保险……令他们无时无刻不挣扎在死亡的边缘，这部分人，在中国广袤的大地上并不少见，而这些，又应该由谁来负责？
我们静静的听完张艳讲的这个真实的故事，心里像被压了一块巨石一般，都感到很沉重。
气氛变得很沉默，除了周围食客嘈杂的声音，四人顿时鸦雀无声。
还是唐灵打破了这个气氛，她笑着说：“我们还是不要聊那么沉重的话题了，第一次见面，就说点开心的事情吧！”
这时刚好服务员又端上来一盘用竹签串插起来用油炸得通红的对虾，还有一盘客家最有名的盐局鸡。
唐灵指着那盘对虾对我们说：“跟你们讲讲我以前一些笑话吧，保管让你们笑！”
听她说要讲笑话，我们都来了精神，阿庆是急性子，忙催促她：“好啊好啊！快说快说！”
她用两根手指头捏起一条虾，在手里晃了晃，说“小时侯，在我们家乡那边很少能看到有卖这些海鲜的，有一天我突然很想吃虾，就到市场上去买。
但看电视里，摆上餐桌上的虾都是红色的，可市场上那些虾都是青色的，我就很纳闷了，我说我怎么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这种红色的虾呢？
一位卖虾大叔很好心，他告诉我：只要把它们煮熟了，就是红色的虾了！”
阿庆喷了一口饭，差点把饭粒咽进气管。
她又指着那盘盐局鸡，说：“还有一次，我在市场上买了一只鸡，我问卖鸡的大哥，这鸡要怎么做？他告诉我，可以清蒸也可以熬汤，如果清蒸，要放一点姜，一点蒜，一点葱；熬汤只要放一点盐就行了。”
我谢了他转身走了，可能是卖鸡的大哥觉得我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我走出好远的时候，他在背后大声叫我：“小妹！小妹……！！”
我以为是少给他钱了，转过头来，听见他喊：
“还要记得放水！！”
阿庆含着一口饭笑得直不起腰，猛的被呛到喉咙，真的把饭粒咽进气管里了，拼命的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我帮他拍着背，唐灵抽了一张纸巾给他抹嘴，又帮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叫他喝点茶止止咳，阿庆忙对我们说：“谢谢，谢谢，真不好意思！”
我也被她的笑话逗得足足喘了三分钟，忽然看见唐灵的碗里的菜还满满的，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唐灵，吃点东西吧！你光顾着给我们讲笑话，都没见你动筷子，坐了这么久，你看你碗里的东西还满满的都没动过。”
唐灵说：“是啊！我以前最大的毛病就是做什么事情总拖拖拉拉的，不过现在已经算是好多了。
以前在家的时候，早上我爸爸起来做早餐，我跟我爸说：爸，您别做我份了，早餐我不吃了，我要出去办点事。我爸说：好！然后我开始为出门做准备。
等到中午了，我爸又开始做午饭了，我又对我爸说：爸，您别做我份了，中午我不在家吃饭了，我要出去办点事。
我爸问我：“这么快就回来了啊？事情办完了吗？中午又要出去？”
我说：“我还没出去呢！”
他好惊讶，说：“搞了半天，你还没出去啊？”
张艳也顾不得刚才的优雅了，笑得扑倒在桌子上。
被唐灵这么一逗乐，刚才肃穆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大家脸上又重现出活跃的笑容。
我被唐灵那幽默可爱的性格深深吸引了，望了一眼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子，我笑笑的对她说：“唐灵，你可真是我们的开心果啊！”
这时候，听见外面戏台上响起乐曲声，笑尘寰茶楼每天下午六点半就会有粤剧唱演，吸引了不少粤剧爱好者前来聆听和品尝美食小吃，这是茶楼老板招徕生意的高招。
不过笑尘寰确实也是一家很有文化氛围的茶楼，虽然佛山是座文化历史底蕴深厚的城市，但如今它已渐渐被灯红酒绿的都市气息所包围，迎合着现代人的精神和物质需要。相比现在大街小巷上鳞次栉比的酒吧里振聋发聩的摇滚乐和的士高，这种将岭南传统戏曲艺术——粤曲，保留做为招揽顾客之节目的地方，已经不多见了。
听见粤曲声，我才知道已经六点半了，开心时刻，感觉时间总会过得很快，来笑尘寰的食客渐渐多起来，窗外的街道已经亮起了璀璨的霓虹灯，看见时候不早，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阿庆买了单，我们走出了笑尘寰。
阿庆的摩托车停在了优越百货的停车场，张艳说她还要倒回优越百货门口那个车站搭车回家，我说：“阿庆，要不你载张艳一程送她回家吧。我等一下自己坐公交车走就行了。”
阿庆望了望张艳，张艳没有表示“不”的意思，阿庆就说：“好啊！没问题。”
（七）
目送着他们两个走了。唐灵问我：“你还不回去呀？”
我说：“那你呢？”
“我要回去了。”
我说：“要不我陪你走一程吧。”
她想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走在佛山繁华的街道中，今晚夜色真美。
“你的家在哪里？”唐灵问我。
“我的家在汕头，是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也是北回归线上的一片绿洲。”
“汕头？海滨城市？那就有大海咯？大海一定很湛蓝很广阔吧？”——唐灵眼里充满了神往。
我说：“是啊，大海是一个充满幻想的和激情澎湃的地方。”
她眼睛一亮：“充满幻想和激情澎湃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大海在一天中的不同时候都有不同的景象。清晨的海如一位贤淑的少女，宁静神逸。蔚蓝的天，洁白的云，远处青山连绵，海面点点白帆……而夜晚的大海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当你躺在沙滩上，听着浪潮拍岸的声音，远处偶尔传来出航的汽笛，就像童年时妈妈在摇篮边呢喃细语，哄你安然入睡一样。但我更喜欢黄昏时的大海，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天空的云朵被染成彩霞，彼岸的山峦在云彩的遮掩中带着迷幻的神秘，海潮渐退，沙滩上留下很多贝壳……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幅画啊！”
我说：“我以前是学美术的，以前练习速写，我画得最多的就是以大海做素材的风景。”
唐灵歪着脑袋想了好久，说：“我还是想象不出你说的那种美，哈！还是你们搞艺术的比较有那种想象力。”
停了一停，她略带遗憾的说：“唉，只可惜我长这么大都没有亲身感受过大海，佛山这边没有海，我家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你有空去汕头，我一定带你去看看。亲身感受一下！”
“真的吗？好啊好啊！那可是你说的啊！”唐灵掩饰不住兴奋，像个孩子一样天真无邪。
但转而又怏怏的说：“只是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去呢？”
我问她：“那你呢？”
“我的家乡在湖南邵阳，也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但这几年好多人都到广东这边来打工，我也是去年来到广东的。”
“你在优越百货做什么工作？”
“做播音。”
“播音？播音是干什么的？”
“就是每天读一些商场快讯，比如今天商场推出什么新商品，搞什么促销活动，或者有什么优惠资讯，就要通过播音员去告诉顾客，让他们知道。”
她笑笑的接着说：“不过我这份工作很简单的，没什么挑战性，如果不是节假日，平时也比较清闲。”
“所以你才会去做兼职，充实自己是吧？”
她呵呵一笑说：“是啊！也算是对自己一种锻炼吧！”
我故意说道：“其实这份工作也不简单。”
她问我：“为什么？”
“就像朗诵一样，播音也总要字正腔圆，感情丰富才能做吧？”
她婉婉一笑，不置可否。
我说：“那你朗读一下好吗！”
她点点头，说：“那我就读一段我们商场的概况介绍吧，读得不好你别见笑就行了。”
我说：“哪里哪里！怎么会呢！”
于是，她清清嗓子，像是在朗诵似的念了起来：
——“亲爱的顾客朋友们，晚上好，欢迎光临优越百货佛山祖庙分店！走进优越，感受购物喜悦！
本商场一楼是数码天地——主要商品有，数码相机，手机，笔记本电脑，mp3，mp4，二楼是丽人世界，主要销售女性服装，配饰，鞋子，手提包，化妆护肤用品，三楼是电器总汇，主要销售彩电，空调，洗衣机，电冰箱，热水器……
感谢您购买优越百货的商品，感谢新老顾客对我们的一贯支持和厚爱，欢迎您再次光临优越百货，优越百货祝您购物愉快，谢谢！”
声音娓娓动听，很有亲和力，我听得如痴如醉，等她念完了，我好像还意犹未尽，陶醉其中。
今晚月色如水，月光像水银一样洒在唐灵披肩的秀发上，她的半边脸被月光照亮，月下的她，表情静谧，一双灵动的美目在夜色中闪烁着黑晶石般的光芒，她的秀发被夜风轻轻吹拂，颤颤飘起，露出雪白的粉颈，秀发散发着淡淡的犹如花香般的味道。
她的样子，简直就像一个趁着月色出游的花仙子。
我偷偷的瞥了她一眼，体内忽然涌起一丝原始的冲动，赶忙用理智压制住自己体内的躁动，把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移开。
走到城门西，唐灵说她宿舍快到了，叫我不用送她了。
我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再找你呢？”
“有空我会找你的！谢谢你送我回来。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她微笑着望了我一眼，说声“再见！”，就转身走了。
目送着她走进那条深深的小巷，一直看着她上了楼，心中有种说不清是甜蜜还是失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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