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佳人传之安后 > 情惘然 三

?    第二日表哥便收拾了东西唤我一同回了飞鹰堡。

    我知道,表哥终是下定决心要离开她,为了她的幸福,她的安宁。

    “但我无法娶你,因为我不想辜负你。”表哥如是对我说。

    听了,我只有一笑,“我明白。”

    我还能说什么,我还能做什么,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只是表哥,你真能离开她么?想离开她却又放心不下她,如此的矛盾,所以留了人保护她,所以当她差人送来口信时你又义无返顾地一头栽了进去。

    表哥,你真的好傻,比我还傻,都是一样的无可就药。

    那些日子表哥变得很忙,人也憔悴了许多,只有脸上的那抹沉静显出他一如既往的气势。

    表哥与姨丈之间似是在什么事上有了分歧,两人的脸上都有些凝重,整个堡里的气氛也显得有些低沉。

    一日姨娘找到我,说是爹娘来信说非常想念我,问我何时归家。

    才猛然惊醒,自己已是多年不曾回过家,也已许久不曾见过爹娘,当下心中愧疚非常。

    决定现下回家一趟,姨娘竟没有如以往般劝阻我,只说,“也好,回去看看也好。”

    于是备了马车,收拾了一些细软,带着云珠一起回苏州柳家。

    在车上颠簸了数日,因为清闲,所以很多事一阵阵在脑中翻腾,这些日子堡里的不寻常,表哥的疲惫,姨丈的叹息,姨娘出乎寻常的沉静,一切的一切,最终变为一团团疑惑。

    但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隐隐觉得我不应该离开,至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

    可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已经站在了柳家的大门口,爹娘欣喜万分地拉着我嘘寒问暖。

    家中是清静的,闲适得让人常常看着某样东西看得出神。

    天边的云彩,池中的金鲤,更是那如红云般染了半边天的枫叶,看着人便痴了,脑中浮现着一幕幕曾经的过往,每一张脸,每一个眼神,最终都化成了他,我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的人,表哥,仲孙无极。

    于是莫名的伤感,莫名的红了眼眶,可泪珠,却从没掉下来过。

    直到一日娘突然问我觉得几个世家子弟如何时,我惊然发现爹娘竟已打算安排婚事将我嫁与他人。

    “我不是早就定了亲了吗?”我有些诧异。

    “爹娘已经与你姨娘姨丈他们商量说过了,这门亲事就算了吧,毕竟当初你们还小,又隔了那么多年,算不得数。”

    “为什么?!”

    “这个……”爹与娘对视了一眼,“唉,庭月,我们也是为你好。”

    “什么叫我为好?我不明白。是不是表哥他们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听见自己尖厉的声音,因为心里隐隐的恐惧渐渐弥漫上来,深深揪住了我的心。

    “庭月你冷静一下,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唉,”娘有些着急,“无极心中已有了人了,你嫁过去不会幸福的,难道你要跟一个永远不会爱你的人过一辈子?”

    “我知道。”

    “什么?”

    “……我知道表哥爱上了别人,他永远不会爱我。”

    爹娘有些震惊地望着我,“那你为什么还……”

    “因为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慢慢垂下头,只是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眼里的伤痛。

    “庭月,你为什么就那么傻呢……”娘轻轻拥了我进怀里,抚着我的发丝。

    是啊,我傻,可世上傻的人又何止我一个呢?只是情易绝,心难止啊。

    没几日,传来京中戒严的消息,连苏州这远离京城之地也受影响,有些人心惶惶的感觉。

    “只怕又是一场浩劫啊。”爹摇着头叹息,“是福是祸全看他们造化了。”

    娘也有些黯然,“那孩子真是……”

    话到这就止了,我不明所以,“究竟怎么了?”

    明明是朝中纷争,为何听他们口气似是牵扯到身边人一般?

    突然脑中一闪,朝廷,安皇后,表哥,我开始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表哥怎么了?”

    娘望着我微怔,然又笑了笑,“想到哪去了,无极他们怎么会有事呢。”

    我满腹狐疑地望着他们,娘的笑容有些牵强,眼神带着些闪烁。

    我知道他们有事瞒着我,可不管我怎么问他们都会岔开话题一带而过。

    于是寻了个机会,我偷偷自马厩里牵了马,骑着向飞鹰堡飞奔而去。

    一路上的策马狂奔,满脑子全是离开飞鹰堡时众人的异常和之前爹娘的闪烁其辞。

    几日几夜没天没地的赶路,终于在看到飞鹰堡大门时眼前一黑,整个人滚落下马。

    再醒来瞧见的已是庭月阁熟悉的绣帐。

    “表小姐醒了,快通知夫人,表小姐醒了。”

    听得身边一阵声响,想望过去却是因头昏沉而作罢,于是又闭上眼睛躺着。

    不一会便听得一阵凌乱的脚步,然后手落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手掌中。

    睁开眼,侧过头,姨娘担忧的眼眸盈盈而落。

    “傻孩子,”姨娘轻轻拍着我的手背,“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呢?”

    我一笑,“因为担心姨娘啊。”

    姨娘望着我,突然长长叹了口气,“无极这孩子为什么就不惜福呢,偏要去招惹碰不得的人。”

    我的心咯噔一下怔了住,笑意僵在脸上。

    “不要担心,无极没事,我们一家都很好。让你走,其实也是迫不得已,谁知道无极会去趟那浑水,好在事情也过去了,庭月你就安心住下吧,我已修书给你爹娘,没事的。”

    听着姨娘的宽慰话,心中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看来表哥确实参与了朝廷的纷争,所以姨娘才会让我走,只怕连累我。

    而且听姨娘口气,怕是已经知道表哥与安雪怜的事了吧。

    我不禁垂下眼睑。

    半月后,宫里传出消息,说皇后娘娘病重,缠绵病榻,幽居深宫。

    其实都是些小道消息,作不得数,但我还是不自觉偷看表哥表情。

    他竟是格外平静,只命人清扫了一个极其偏僻的院落。

    姨娘问起时,他只说有故人要来借住些时日,说完看了我一眼,眼中满含深意。

    姨娘微微怔了怔,突然一脸疲态,“你们的事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只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便好,我不想见飞鹰堡毁于一旦。”

    我震惊地望向姨娘,又突然想起表哥那一眼,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一下竟觉不能置信。

    事实证明,再不能置信的事也有发生的可能。

    那一天,我看着表哥带着一队护卫出去迎回了一辆马车。

    锦帘掀开,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小心扶了一个女子下来。

    那一刻,我清晰看见周围众人惊艳的目光,也清晰听见自己的心直直下落的声音。

    此时此地,我竟看见了她,那个本应幽居深宫的人,安雪怜。

    一样淡漠的眼神,清丽的面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带着些疲惫。

    下了马车,也不看众人,她径自跟着表哥去了那个院落。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身后有丫鬟低低说着,“一直都觉得夫人和表小姐已经很漂亮了,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简直就像是仙子。”

    见着我回头,她赶紧噤了声。

    我有些凄然地笑了,“仙子?不错,她是仙子,高高在上的仙子,却为何要来人间走一遭呢……”

    每个人都好奇她的来历,好奇她与表哥的关系,可是没有人敢去问,因为表哥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她的清静。

    于是大家都只能远远望着,私底下揣测着。

    表哥几乎天天都会去看她,只是更多时候只是站在外头望着,却不进去。

    有时见着站在他身后的我,他便涩涩一笑,“她喜欢清静,还是别去打扰她比较好。”

    突然觉得心酸,这便是咫尺天涯么?表哥,你太傻,傻到让人心痛。你的情,你的意,她能明白么?

    终是忍不住,一日我寻了去。

    她正坐在院子里看书,斜倚在贵妃椅中,一手拿书一手支颐,几屡发丝垂在胸前随着风微微摆动。

    兴是听见我的脚步,她抬起头,看见我怔了怔。

    “我叫柳庭月,是……无极的表妹。”

    她放下书卷,沉吟了会,轻轻吟道,“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好名字。”

    她的声音一如她的人,清冷而又婉转,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过奖了。”我微微一笑。

    其实爹娘并不会多少诗词歌赋,只因生我那夜正好是满月,清清的月光泻满整个庭院,爹一时感慨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如今由她说来,倒真雅致了许多。

    她笑了笑,“有事么?”

    “我……我是为表哥而来。”

    “无极?”她微微蹙了蹙眉。

    “表哥他……”我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但说无妨。”极淡的话语,她望着我,我突然发现她的眼眸竟是如此漆黑,仿佛深不可测的深潭。

    “有些事我知道其实不是我所能置喙的,但我真的不愿看到表哥如此痛苦,他……他很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了,真的,他对你用情之深连我们这些旁人见了都心疼,你……你知道吗?”

    好不容易说完,我偷偷看她的神情,发现她竟是垂着眼眸,脸上毫无任何表情。

    等了半晌,她未动分毫。

    “你,你倒是说句话呀。”我有些急切。

    她缓缓抬起眼眸,望着我,声音很是平静,“你说的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我有些惊讶。

    “那你觉得我能怎么样?”

    我怔了住,是啊,能怎么样呢?她是皇后,是高高在上的仙子,她和表哥注定不会有结果,她知道了又能怎样?

    我颓然地垂下肩膀,之前的气势一扫而光,“对不起,打扰你了。”

    转身欲走。

    “你爱他吧。”

    像是被雷击到,我霍然转身,诧异地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你的眼睛很诚实。”

    心下一颤,我踉跄逃离。

    一直以为掩藏的很好的心,竟被一个第一次见我的人给轻易看穿了,那是何等的无措,除了逃开我想不到其他。

    于是再没有踏入那个地方,甚至也不再去远远观望,因为我害怕她的看穿,她的目光隐隐让人透不过气。

    不过好在她并没有将我去找她的事告诉表哥,看到表哥一如平常的神情,我暗暗松了口气。

    今年冬天德州竟然落了雪。

    德州地势偏南,几乎从不下雪,我在飞鹰堡住了那么多年也不过见过两场雪而已,而且极小,只一夜便看不见端倪。

    而今年,竟下了如此大的一场雪,一夜起来,便已是银装素裹的一片。

    “小姐小姐,你看多漂亮啊。”云珠在身后欢叫着,两眼晶晶亮,“我们去玩雪吧。”

    丝毫没有考虑我便点头答应,“好。”

    等我们赶到后园时园子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大人小孩全在一起嬉戏着,有堆雪人的,有互扔雪球玩儿的。

    我们才一到便被人用雪球砸了个正着,于是笑嗔着也扔了回去。

    一群人玩得疯脱了,会些功夫的最后连轻功也使了上,比试着各自的踏雪无痕。

    树枝上的雪扑烁烁地往下落,我笑得有些岔了气,于是找了个地休息着。

    不经意地撇头,我突然看见了廊上表哥与她相携而立,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可笑的是,那一瞬间,我竟觉得他们是一对壁人,站在一起是那么般配,吸引着众人艳羡的目光。

    他们两人不知在聊什么,突然间两人都笑了起来,一时间世上所有的光彩都集中到了那里,带着流光溢彩的绚目,却是刺得我心中一阵阵酸痛。

    想也没想,我向他们那走去。

    可等我走到那时,她已经离去,我看着兀自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的表哥,猛然发现原来我与他们之间有着多么大的鸿沟,那是无法逾越的距离,哪怕用尽我全部的力量,耗尽我全部的生命,我也只能在这头独自张望。

    后来我才知道她竟然已经怀了孕,是打扫她那院子的下人带出的消息,只因她渐渐大了起来的肚子。

    众人更是猜测纷纷,甚至我看到有人对我投来怜悯的目光。

    我只好装作不知,只在听到时喝止一番,但流言向来传得快,没多久大家表面不说但私下已经将她看成少夫人来看待,只是疑惑为何这少夫人总是一个人待在那偏僻的院落不见光?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存在更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好几次我都想就这样回了苏州,却又被姨娘拦了下来。

    “守得云开见明月。”姨娘只是淡淡地说着,“她终究是会走的。”

    “为什么?”我有些疑惑。

    “因为她不属于这里。”姨娘轻轻搅着炉子上烧着的泉水,“她是什么身份,我们都知道,你又可曾听过宫里什么废后之类的消息?”

    我摇了摇头。

    “所以她终究会回去,只是到时候无极这孩子……唉……”姨娘蹙着眉微微叹了口气。

    听着,长久来的疑惑一起涌上心头,“她这身份,为什么姨娘和姨丈会同意她住在飞鹰堡?不怕带来什么不测吗?”

    姨娘深深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和着雨前龙井,将烧开的泉水冲在紫砂茶壶里,“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平白的功成名就,如今不过是个赌博罢了。”

    那一瞬间我有些摇摇欲坠,终于明白原来在姨丈和姨娘在拿我的感情做赌注,赌得是将来飞鹰堡的千秋万载。只要安雪怜将来平安回了皇宫,那她将会因这段时间的庇护而格外关照飞鹰堡,到时候江湖和朝廷两边的得势,何愁飞鹰堡不能扬名内外,江湖独尊?

    只是我该怎么办?这段时间我又该如何自处?继续笑着扮演我的无所谓?

    真真要仰天长笑,我柳庭月的一片深情竟落得如此田地。

    当树上桃花一朵红过一朵时,安雪怜分娩了。

    那一天堡里气氛异常的紧张,每个人都是脸带担忧。

    真是没有想到不过如此日子,甚至她都没有与众人接触过,大家竟已将她看得如此之重,仿佛她生来就有受众人注目的特质。

    当我赶到她的院落时发现表哥和姨娘竟都在那。

    表哥早已是坐立不安,连姨娘也担心得频频朝里张望。

    “菩萨保佑,千万不要有什么差池才好。”姨娘轻轻地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我突然觉得好笑,恐怕这不要有差池指得是飞鹰堡吧。

    我不知妇人分娩时应是如何,只是隐隐听说会痛苦万分,可现在房里除了听到稳婆的说话声,我竟没有听到安雪怜的声音,更不要提她的痛呼声。

    似乎姨娘也有同样疑虑,拦了一个从里头匆匆跑出来的中年妇人,“她怎么样了?怎么没有动静?”

    妇人摇了摇,“不清楚,可能是难产,可少夫……这位夫人一直都咬着嘴唇,始终不肯喊一声痛,当真是……唉……”

    说完,她匆匆跑出了门去。

    我心下突然觉得一凛,这安雪怜,果真冷傲非常,连此时也不松懈。

    姨娘,表哥和我,三个人各坐一方,皆是神色紧张地望着那房门口,门一开一合,清水不停地往里运,端出来的全是红艳艳的血水。

    看着,渐渐感到脚下酸软,我低下头不敢再看。

    突然一声惨叫,我心里一下惊了起来,赶紧抬头望去,只看到表哥一个跳将起来便往房里冲。

    “无极!”姨娘赶紧伸了手拉住他,“你不可以进去!”

    “可是你没听见她那么痛苦的声音吗?不行,我要进去看看!”

    “不行!你呆在外面,我进去。”

    我第一次见到姨娘如此凌厉的眼神,她看了表哥半晌,又回头叮嘱我,“庭月,看好无极,别让他进来,啊?”

    见着我点头,姨娘放心地松了拽住他的手,掀了隔帘进到里屋去了。

    “……表哥……”我轻轻试探地喊了他一声。

    他还是如未闻般,径自站在门口就那么盯着那门帘不动弹。

    我无奈叹了口气,“表哥你站在那也是没有用的,你放心吧,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走过去拉着他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表哥,谈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吧,好么?我好奇着呢。”我想着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

    表哥抬头望了我一眼,复又低下头去,深思了良久,久到我以为他根本不想搭理我。

    “……是怎样认识的呢……想想竟也有三年了……”他陷入自己的回忆中,我陷入他的故事中,我们俩第一次这么面对面无所拘束地聊着,只是是在她的产房外,聊着表哥与她的故事。

    看着表哥脸上露出的些微笑容,我突然心头涌上一种莫名的悲哀。也只有在这样的回忆中他才能笑得如此会心了吧。

    突然听到掀帘声,回过头,见是姨娘倚在门口拭着汗。

    “娘,她怎么样了?”表哥突然冲过去扶着姨娘的肩头,紧张地问着。

    “难产,可能有些吃力。”

    “那她要不要紧?会不会有危险?”

    “不要急,不要急,没事的,娘会守在她身边的。”

    姨娘暗暗叹了口气,又掀了帘子进去。

    表哥有些失神地在门口站着,半宿复又颓然地走过来坐下,一手撑着额头,隐隐可以看出他的手在颤抖。

    我知道他现在不会再有那心思讲与她之间的事,于是只好静静站在他身旁陪着。

    外头已是月光一片,竟是一天过去了。

    又有丫鬟带着别的稳婆进了产房,换出了里头早已疲惫不堪的那个。

    想叫表哥先去休息,但又知道喊了也是徒然,于是只好作罢。

    产房门口仍是人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是疲惫而又担忧。

    我坐在一旁,有时实在累了便闭上眼睛小憩一下,偶尔也陪表哥说些话,分散他焦急的心神。

    当天边大亮,稳婆一个换了又一个时,表哥终于忍不住地抓住一个拭着汗踉跄而出的稳婆,“她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这么久还没生下来?”

    “少爷少安毋躁,这生孩子不比其他,一天两天算是正常的,况且少夫人身子有些羸弱,恐怕拖得要久些。”

    稳婆脚步有些不稳地离了开,我看着一夜间憔悴了许多的表哥,替他担心。

    “表哥你不要担心,稳婆不是说了么,这一天两天算是正常的,你不如——”

    话没说完,里头突然变得嘈杂起来,甚至夹杂着惊恐的呼声。

    表哥的神情瞬间变了,我一惊,下意识去拽住表哥,却是晚了一步,他已掀了帘冲了进去。

    我赶紧随他后面也跑了进去。

    “无极?!你!”姨娘惊诧地望着冲向床边的表哥。

    “雪怜,不要怕,我在这。”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她。

    她的眼睛已是无力睁开,只是微眯着,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手也是无力地垂着。

    她在轻轻念着什么,听不见,气若游丝,只是从她唇形依稀辨出是两个字,但不是“无极”,我知道。

    表哥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上婆娑着呢喃,“我在这,我就在你身旁,一直陪着你,陪着你生生死死,好么?”

    表哥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我看见一点晶莹的光芒在他眼角轻轻闪烁。

    整个产房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然后我清楚地看见她笑了,笑得有些缥缈,她的手渐渐使力回握住表哥,一丝气音在安静的房里飘荡,“……生……死……相……随……”

    再没忍心去看,我闭上了眼睛踉跄着退出了房间。双手撑在桌上,我低垂着头,任凌乱的头发从前面遮住了脸庞,泪水一颗一颗滴在下方的桌面上,滴答,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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