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秀一直在睡,白姬就一直跪在那里,还替他叫人抱了被子盖在他身上。她虽然是光秀的近侍,却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睡容。看着他,想象着他在做着什么样的梦,却总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绝望的悲哀缠绕着她,使人心醉,使人心碎。
她从怀中掏出几张纸,撕碎了仍进火炉中。
“你烧了什么?”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白姬知道那是谁,但并不回答。
那男子懒懒披着绯红的长衫,斜靠在门边,更胜女子的清秀容光下绽放的与其说是艳色,倒更接近直指人心的狠。
“左马介殿,请进来吧。”白姬见到他,浅浅一笑。
秀满穿着红底白鹤青云花纹的华服,衬得脸色更加苍白,但更加漂亮。他轻轻走进来,推上了门,跪在光秀前面。这时,他才第一次近距离的打量白姬。
她披落的银色发丝如星光闪耀,眸子也闪着幽光,宛如雪女般冷艳妖娆,却总一副拒人千里的神气,让人不由想起光秀评价她的话:如冰之魄,如月之华。
秀满静静的打量着白姬,后者并没有招待他,只是看着熟睡的光秀,只有在看光秀时,她冷冷的星眸中才露出一点点的似水温柔。
“白姬样。”秀满忽道:“可否把你所有的秘密告诉我秀满?你怎一眼就认出那天的刺客是风魔忍里的叛徒?你的所有才能又是从何而来?”
白姬满不在乎的道:“因为我本来就是波多野家收揽的刺客。”
“哦?”秀满听她这么简单就承认,反而有些茫然。
“我离开光秀大人后,寄身于寺院中,有位大师怜我身世可悲,教导我礼仪和军法,然而五年后,也正是我十岁那年,一伙强盗杀了大师,而我,却意外的活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秀满象听神话传说般的从幻境醒来,满脸不信。
白姬凄凄一笑:“也就是那时,我发现了自己的体内似乎住着恶鬼,因为我杀了那些强盗后,竟没有丝毫悲伤或恐慌的感觉。我将大师和强盗身上的钱全部据为己有,开始了流浪的生活。我成为了路斩。”
“路斩!没学过剑术,十岁就成为路斩?”若非秀满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坐在什么地方听什么人在讲一段许久以前的旧事,他一定会认为这是在做梦。
“对。拦截过路的武士,和他们比试,如果赢了就让他们留下钱财,输了就奉上自己的性命。我成为了路斩,并云游全国各地,其间用比剑赢来的钱学习忍术、茶道,买名贵的衣服和刀剑,我的双手,十岁就染脏了。”
秀满默然,只听白姬继续道:“十七岁那年,我经过高松山的神社时,遇见了波多野家的一位部将,他早知道我,特意寻来,并说如果我成为波多野家的杀手,他便送我这把妖刀。我应承下来,但我杀了他,因为这把刀是他杀了山上侍奉雪女的巫女们抢来的。我虽然杀了他,但对杀手这个职业开始有了兴趣,便成为了暗杀者,为各个大名服务,怀中送揣着他们的委命状,为北条、上衫、波多野、毛利等大名杀人,因此,各家的杀手我都了如指掌。”
秀满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姬看上去是那么纤细娇弱,没想到却拥有如此不堪回首的黑暗过去,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原要逼问她什么,过了很久,才道:“那么,你为什么又来到这里?”
“秀满殿,这还需要问吗?二十年来,无论遇到重病,穷困,敌视,辱骂,我都忍了下来,活了下来,黑夜中,支撑我的是这个人。”她温柔的抚着光秀的头发道:“我来,当然是要完成二十年前的约定,用性命来守护光秀殿下。”
——我可以相信她。
秀满这样想时,不禁叹了口气。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柔美和刚烈两种截然不同的特性却同时在她身上体现出来:“我亦是如此,准备将命交给光秀大人。他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出身高贵,头脑聪明,作派完美的无可挑剔,是我秀满最敬佩的人!”
“是啊……”白姬颔首,若有所思:“信长公一向仰仗殿下,殿下也对信长公非常忠心,立了不少汗马功劳,可是,信长公为什么如此冷酷,害死了殿下的母亲啊!”
秀满神色黯淡,长叹道:“恐怕,殿下危险了。这应该只是开始,信长公已经开始剥夺本家的封地,将军权大多移交给猴子。那只猴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让光秀殿下伤心的人,我一定要让他后悔。”白姬淡淡的道:“不管那个人是谁。”
院中的雪,开始融了。初春后,天气应渐渐转暖,可是阪本城中将士们的心里,却都因信长公的举动伤叹,感到刺骨的寒。
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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