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才初冬,就来了场雪。
下雪的时候,一般不宜动兵。因此全国都静了下来,只有风的清吹和伴着枯枝摇动的声音。久经动乱的平民享受着难得的静寂,竟都沉默了。
城中的主君,大将还有士兵们,亦沉静了下来。
一个妖娆女子抱着把长刀,踏雪而行。白底红梅的和服很素,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高贵和清傲。她婷婷而行的模样,风华绝代,让人不禁想掀开她的斗篷,看一看这女子的芳容。
然而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至少在这阪本城乃至近江一带,没有敢。因为她的衣袖上,赫然绣着‘紫色橘梗花’的纹样。
这便是身份的象征。
即使一件千疮百孔的破衣服一旦绣上这种纹样,平民就得向这件衣服鞠躬。
可是这城中除了主君和左马介殿以外,很少有人会穿着绣着家纹的服装,难道是哪位女公子回来了?
白衣女子依旧踏雪缓行,慢慢走到了城门口,用一种很纤细的声音道:“请通报主君,有人求见。”
守卫不敢怠慢,忙道:“贵,贵殿是哪一位?”他不知该如何‘尊称’这位身份高贵,打扮风雅的女子,但见她虽是富家小姐的穿着,却怀抱长刀,称呼上便成了对武家尊称的‘贵殿’了。
“你说是白姬求见。”斗篷下的红唇泛起一个冷冷的但极艳的笑意,接着道:“明智白姬!”
守卫大吃一惊,一听她姓明智,便想应和主君有些沾亲带故,更是不敢多问,飞也似的跑到殿上。
阪本城正在开会,评定期间,所有较有身份的将领全部到齐,上首正在说话的人,神情举止甚是优雅,语气是那样的温柔:“那么,本家近期的策略是……”他刚说到这里,看到守卫有些慌张的跑进来,便止住了话,示意他可以报告了。
“主,主公,门外有一名女子求见!”
他竟就是明智光秀!这本应年过不惑,身负智将盛誉,又是擅长茶道,和歌的名流,织田家的重臣,看上去却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他的眉目很清秀,黑发长长的披在肩上,平添了几分儒雅洒脱,他穿着白色的绢丝袍子,外面罩着紫色橘梗纹样的华服,本已高贵的气质在盛装的衬托下,更显得近乎清高:“女子?”
守卫道:“她穿着绣有紫色橘梗的和服,自称叫做白姬,请求晋见主公。”
“白姬?”光秀眉头微皱:“什么白姬?”
守卫低头道:“她说她叫明智白姬!”
光秀心里一动,似乎忘了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众将听说有一姓明智的女子求见,心里的想法更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光秀见众人神色有异,心知他们怀疑自己在别处留情,有了骨血,但他自忖作风正派,并无疏漏,便道:“请她到这里来。”
雪下的更大了,白姬拂去斗篷上的雪,以最优雅的步姿进入了会议厅,她一眼就看见了茫茫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光秀,在她看来,只要此人在眼前,那周围不管有多少英才,都盖不过他的光华。
——他一点都没有老呢,可是,似乎对我的名字根本就没印象了。
她这么想的时候,感觉心中有种静静裂开的伤正在绽放。
她往手心呵了口气,将领子提高了一些。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她的心冷了,觉得一种怨嗔包围了自己,薄怨,恼心,轻叹,无助,这就是寂寞罢!
她又往手心呵了口气,摘下了斗篷,对光秀说出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好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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