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了伊东的事件后,新撰组处于多事之秋。先是三月十一日,一向是新撰组最忠心的成员也是组内顶尖高手的枪术名家十番队长原田左之助和剑术名家二番队长永仓新八组织了靖兵队,因此与近藤勇和土方岁三等老友诀别,带着召集来的人马转战关东各地与维新义士作战,明治维新成功后,对维新造成极大阻碍的永仓不知为何得到赦免,在新时代中安享晚年,直到大正年间。而同伴原田左之助行踪不明,相传与维新义士作战失败后,他流亡到了中国的蒙古地区,成为有名的响马。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件事没过多久,由于大坂之战的失败,近藤被迫更名改姓逃到关东,以新撰组余党为主体成立了甲阳镇抚队。甲斐战败后,近藤又逃至下总山中,后来自首。庆应四年四月二十五日,在板桥平尾一里冢,近藤勇被斩于自己的爱刀“虎彻”之下,时年三十四岁。
“进亦为迷,退亦为迷。”
土方吟着俳句,心里很烦。
总司的咳嗽声,又隔墙清晰的穿过来了。本来已止住的病,从昨夜开始又复发了,而且越来越让人不安。泣着血的咳声,已把这花样美剑客年轻的生命吸食殆尽,仿佛下一秒钟他就再也咳不出声了。得知总司病重的消息,本已离开新撰组的原田左之助连夜赶回探视,每个人的心都被总司的咳声揪紧,到了后半夜,大家一齐聚到了他的房间里,总司盖着双层被褥,脸色忽红忽青,额上满是冷汗。
“咳,这么点小病,就给大家添麻烦,我还真是太过柔弱了呢。”总司挣扎坐起,土方忙给他披上外衣。
“我刚才迷迷糊糊,在梦中看见一只黑猫。”总司的眼睛好像不似原先那么有神了,原来活泼可爱如少年般的清丽,如今被苍白占据,没有了生气:“梦见这种东西,是不吉利吧……”
“胡说!”土方不高兴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哪有空生闲病,男人应该死在战场上!”
“哈!”总司大笑起来,又因为大笑引发了剧烈的咳嗽:“土方兄还真是……这些年来,大家多少都在变,只有跟随土方兄这笨蛋的我们,每个人都没有变呢。”
“这笨蛋?”土方不满的挑起眉毛。
“近藤先生虽是局长,但大家更尊敬土方兄。土方兄剑术高,头脑也好,又有威望,大家与其说是固执的守护着腐朽的时代,倒不如说是和土方兄意气相投,连山南先生头脑那么好的人都不愿意逃离你,我们大家,真的都是笨蛋。”总司手指了一圈,流下了泪:“一个,两个,都很笨。”
“总司,别把我骂进去。”原田不甘的反驳。
“闭嘴,你是最笨的蛋。”齐藤一翻翻白眼。
总司又咳了一阵,被单都溅上了鲜血,但他却大叫道:“幕府已经开始呈现败相了!我们会输!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啊!”
“总司,是你的真心话吗?”土方沉沉的道。
总司靠在他肩上,摇了摇头,“我知道的,我也没想过放弃,亦没想过为什么要坚持,只能说,我也是笨蛋罢了。大家都看得到未来,却仍要阻挡这股时代发起的洪流,搞不好,我们真的是弃子呢……”
“违背武士道,临阵脱逃都是要切腹的哦。”土方笑着说道。
总司开心的笑了。这才是他认识的土方,不管时代如何变迁,都丝毫影响不了的土方。因为手下的人只能战斗,只会战斗,所以带领他们寻找战场,骄傲的,坚持着自己的道,这个男子,固执的让人心痛。总司的眼神环视了这些并肩战斗的朋友:“以后的事,就有劳大家了。”他抱住了土方岁三,像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眼泪不住的落下:“我……不能追随副长了。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副长,喜欢的连眼光都舍不得离开。所以,只要副长是你,无论如何都想守护你,你的梦就是我的梦,而我自己,却从未有过什么梦想,一直以来,给土方兄和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土方兄,请你,一定要光荣的死去。”
“我答应你。”土方闭上眼,强忍住心头涌上的悲伤。他感觉得到,总司抱着他的双臂已经没有了力气。
“总司……去了。”土方面无表情,但他的声音却沙哑的吓人。
“可恶,怎么这样!”原田一拳砸碎了屏风,又到处破坏泄愤:“总司那么年轻,那么优秀的人,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像他这样绝顶的剑士,应该死在名留青史的战役中啊!”
一向只会奸笑,性格恶劣的齐藤一,愣愣的跪坐在原地,脸上满是惊愕的神情。那个风华绝代的总司,总和自己拼剑试招的总司,就这么死了?他看到土方捂着脸的指缝中渗出了泪,那是他认识土方岁三几十年来第一次看到的眼泪。自己呢?齐藤一发觉自己的脸上也一片冰凉,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脸上也满是泪痕。
冲田总司,新撰组一番队队长,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凭天生的才能使剑,创出瞬间在同一地方连刺三下的幻影绝技:无明剑•;三段刺突,因而成为被世人所称道的绝世剑客。他天生肺病,身子单薄,在组内积劳过甚加重病情,五月三十日晚梦到黑猫后,便即逝世,享年二十六岁,花样盛开,花样凋零。
应庆三年(1867年)秋,三条河原町,维新派精神领袖阪本龙马被刺身亡,由于他所著《船中八策》感人肺腑,本已同意大政奉还不流血变革的幕府因此事件而改变了主意,萨摩藩和长州藩维新义士组成的萨长联盟取得了天皇密诏,奉旨讨伐德川幕府德末代将军德川庆喜,在鸟羽伏见一役中,两军对恃良久,之后,新撰组以鲜红的诚字旗率先发动了进攻,战争全面爆发,虽然幕府军人数多于对手,但维新军装备精良,鸟羽伏见一役幕府军惨败,被迫撤退,庆喜将军逃到了江户,这时已到了1868年,随后,很快又爆发了会津之役,幕府军早已心生惧意,维新军刚到江户,只有新撰组、白河方面出阵迎战,后江户开城,庆喜将军逃往水户。
庆应四年(1868)闰4月。
在宇都宫的激战中负伤的岁三,五月到七月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寄宿在会津若松城下卧床养伤。
这天,岁三招呼同住的幕臣望月,“加入我的军队,参战吧。”这样说着的岁三态度有点点傲慢,无奈又病得动都动不了了。
望月自是一口回绝了,“可我是文官啊”。
岁三一听就毛了,“那你没事跑这么远来干嘛,也不参战,懦夫。跟着我,什么战不战斗的,一学就会了。”
真是的,这么飙进,也就岁三这家伙想得出来啦。望月苦笑着想,已经熟悉土方为人的他并没被吓倒,“说我是懦夫,那你在宇都宫都干嘛了?那可是天王山啊!就算失陷了,给上个4天还夺不回来吗?抢不回天王山的你,不是懦夫是什么?”
之前,岁三凭着奇迹的战略攻克了宇都宫城,连敌军都对此赞不绝口。在岁三无暇旁顾的时候,由于继任的将领太过昏庸,天王山又被敌军占领了。可这也不该归咎于岁三啊。
果不其然,岁三又发飙了,“你这家伙知道什么!快给我滚出去!别脏了我的床!”咆哮着就把枕头砸了过去,正中某人面门致其轻微重伤精神错乱神经失常四体不勤:“那个阴沉的家伙,一提到这种事就变得象孩子一样,真是……”望月说什么也不敢这个时候再去招惹盛怒的土方,微笑着把土方‘送’他的枕头抱在怀里一路回去了。
这就是岁三,卧病未敢忘忧国。谁说病人就下得了前线?幕府里**的多着呢,大家都浑浑噩噩的,所以需要岁三这样的精忠之士来给打一剂强心针。
明治元年九月九日,新撰组逃出仙台,江户城改称东京。十月二十二日,新撰组投奔大鸟圭介,并经由峠下逃往函馆榎(木夏)本武扬率领八艘幕府军舰向品川脱走,十一月五日,土方岁三率军进攻松前城,新政府军保卫会津若松城,白虎队于饭盛山全体自刃(抽刀自杀,十二月十五日,榎本军宣称平定虾夷(今北海道),土方岁三出任“虾夷共和国”陆军奉行一职一世一元制确定,但此后不久,会津藩主松平容保开城投降。一八六九年,明治二年,三月二十五日,宫古湾新政府军舰袭击计划失败,逃往函馆,新撰组占领五稜郭,成为幕府最后一个基地。
由于两位老友亦是最要好的朋友近藤勇和冲田总司的先后逝世,土方岁三剪去了飘逸的长发,人都说如今的新撰组缺少了一半以上的干部,只剩下土方岁三一个人又能作些什么?可是从近藤勇流山被诱捕之後,愤怒的土方岁三对明治政府军所造成的伤害,远超过官军所能承受。然而,独木难支大局。其他庸将一再地对岁三诸多制肘,指挥权也逐渐被上面嫉贤妒能的高官剥夺,土方岁三即使在局地战区所获得的惊人战果,这些筹码都会被拥有主导权的高层将领一口气输乾净。连战连胜却必须因他人的失败而撤退的土方岁三,心中之无奈可想而知!
岁三一行到达箱馆之後,建立了虾夷共和国,然而,建国没多久,马上就因为税收的问题而起了嫌隙。岁三认为:不论胜负如何,绝不该再给市民带来困扰。若再扰民不堪,不啻和「挟维新之名,行利己之实」的明治官僚一样卑劣!而在受到主公被软禁而战友又相继去逝的打击,以土方岁三的矜持而言,他宁可光荣战死也不愿和明治官僚媾和!後来明治新政府大举来袭,岁三二话不说,开始痛击官军!
从宫古湾回天奇袭开始,虽然功败垂成,也打到新政府军兵上下心惊胆寒;後又施展其国士无双的兵法,率领著仅有单发步枪,为数不到二百人的小部队,在台场山肆意玩弄著拥有最新式连发步枪与数十门大炮,总数高达五千人的新政府大军於股掌之间!此次的战役,更是震惊国内外,连法国皇帝都迫切希望土方岁三愿意亡命法国,好担任法军的师团长!此举当然被土方所婉拒!然而指挥系统的混乱,再加上共和国上层已经有意和谈,岁三已不愿苟活!
“已是空城了吗?”萨摩藩主西乡隆盛率领新政府军登陆函馆山五棱郭,幕府立即投降,残余新撰组旧队士被千万新军团团围住。这时他本着终于全国一统的心情轻松问道。
“不,大人……”旁边的人手指前方,西乡也吓了一跳。
五十个人在他们面前一字排开,就站在大军咫尺之近,全部穿着浅葱色条纹外褂,身后飘扬的旗帜上,是鲜红如血的‘诚’字。
“新撰组……”西乡隆盛带领数万人马,手上均是最先进的武器,可是当他面对面看到这个号称日本历史上最强、最后的剑客集团时,仍是不禁打了个冷战。“对面首领可是副长土方岁三?率队前来是要来救你这些被捕的部下吗?”
“是,我知道没什么胜算,不过,不试试我不会甘心呢。”
“你真是如传闻一样固执。幕府已经败了,退下!或可饶你一死!”
“绝不。”
“为什么?”
“所谓武士,理所应当为主君奉上性命吧!这与主君的成败毫无关系!”土方笑了:“原萨摩藩主,将军所倚重的你,现在摇身一变成为维新军的领袖,你这种不懂忠义恩情的人,不会明白武士之道!”
西乡微微脸热,每一个武士,看到这样的义士,都会不由自主的欣赏。但是数万人马之前,他只得厉声道:“退下!时代已经变换!现在,丢下刀剑,退下去吧!以后,适应在新时代里生存下去,忘记这段黑暗时期的事,忘记刀与血,在光之道上行走吧!幕末的动荡黑暗已经结束了!”
面对最后时刻的到来,不同的人做了不同的选择。离开新撰组继续作战的原田,打算在新时代活下去的齐藤一,和一心要死在战场上的土方岁三等人,大家都认真的贯彻了自己的理念。
“齐藤,你这么希望活在那肮脏的世界中吗?”
“我要活下去,继续挥刀斩人,贯彻我恶即斩的信念!”
“黑暗的狩猎者吗?”土方岁三和这个人喝了最后一杯酒:“要我给你开脱队证明吗?”
“不需要,新撰组是我最珍贵的回忆,”齐藤一的语气真的温和了起来:“我不会脱逃的,只是不参加最后的任务而已。我齐藤一,至死都是新撰组的人!”
“可是这样在新时代里会很麻烦的。政府一定很想要你的脑袋。”
“土方兄,你放心,”齐藤一的脸上又挂上那幅招牌奸笑:“我会取得合法斩人的权利的,你们在地狱等着我吧!而且……最近临阵脱逃的人,也需要有人去执行家法吧。”
这个白痴!固执如土方,也被他的坚持气的目瞪口呆。还以为他聪明的知道躲避死亡了,谁知他才是最顽固的人!他一成没变,还要重新开始!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和无法抑止的悲伤,独自继续走着漫漫长路。
面对西乡喝退的命令,土方岁三象受伤的野兽般低吼一声,用撕心裂肺的伤痛道:“我们还能回头吗?我们没有可以生存的地方!以武士之道为傲,现在全被你们踩在脚底,如今居然要我忘了这段时期的事!那全是兄弟朋友们的回忆,你要我怎么可能忘记呀!我,答应过某人,一定要光荣的死去,大西乡,我要上了!”
“好吧,捉拿他!”西乡叹了口气,做了攻击的手势。
“要逃吗?一定会死哦。”土方岁三横刀看着身边的队士们,这一刻,已没有了上下级之分,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大家一起在试卫馆道场里拼命吵闹,那么开心。
“他还没有投降——或死吗?”
“没有。他真的跟传闻中一样像个魔鬼!队士们在他左右帮他挡子弹,他就毫无顾忌的挥刀砍人!如果冲田和齐藤这两大剑豪也在这里,怕是更加恐怖!”
“冲田总司和齐藤一吗?他们脱队了吗?”
“不,冲田好像病死了,齐藤一不知去向。”
“哦……”
“一个,两个,都很笨。”
土方看着身边的队友一个一个的倒下,想起总司手指着大家,挨个点过去的情形。反正都约在地狱相见了,也就无所谓了吧!土方浑然不避射来的子弹,加快了速度。
——死在这里,很快便可以和大家会合了吧!新时代是什么样虽然我见不到,但一定不适合我们这种人生存吧!齐藤,我会在地狱边界等你归队,而你,要连我们的份一起努力活着啊……
“大,大人!”
“他还在战斗吗?”
“没人能欺近那人的身边,而子弹竟然打不到他的要害!”
“我也听说过传言,‘壬生狼’新撰组的魔鬼副长土方岁三,是个子弹见了也要绕道而行的可怕男子,没想到真的有这种人。其他人呢?”
“其余队员非死即被捕,现在战斗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什么!他到底是怎么战斗的!”西乡隆盛惊讶的站了起来,拿起望远镜,搜到了土方的身影。他的周围被敌人围满,他的处境是插翅难飞,他现在的样子好比困兽之斗!可是为什么,他在笑?不带一丝绝望,反而更加狂妄、嚣张不可一世的笑!他的身体显然已经不能动了,中了很多劲箭,四肢上都有被子弹打到的血孔,那张冷酷俊美的脸上亦沾满了血污,可是他却还在战斗!他的刀法依然娴熟,加之持有名刀,阻着他的人都被一刀劈开!
忽然,他好像察觉到西乡的视线,向那方向抬头一笑。这一笑把西乡的背都笑凉了!
——好可怕的男人,到现在为止,他到底杀了多少人?五百?一千?两千?活着更多?
没法计算。因为真正的杀人者,是不会刻意去计算数目的。就如土方现在这样,杀了多少人,他根本没有时间数,也绝对数不清了。
“真痛快啊!”土方大笑:“夺取武士梦想的人,我要全部杀掉!”他一路杀来,尸横遍野,几万大军,竟无可奈何,因为靠近他的也就十几人,但先接近他一定会先送命,这么一个骁勇的像恶魔的人,让所有人胆寒!
“真是太精彩了,真正拥有武士魂的剑豪,天然理心流师范级别的高手,这个人,真让人从心底里感动啊!”西乡拍了拍手,转过了身子:“与他拉开距离,不要近身搏斗了,用枪射杀了他吧……我们是没有办法活捉这个人的。”
枪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夹杂着几个人的惨叫声,身中千百子弹,仍能持刀杀人,这个人当真是鬼吗?
他不是。所以他终于扔掉了刀,仰天倒下了:“总司,这样的死法,你会称赞我吗?我觉得,还满适合自己的呢……嘿……”
五月十一日,幕府最后一个苟延残喘的据点北海道•;箱馆•;五棱郭被明治军攻打,新政府军于函馆山登陆,土方岁三战死,享年三十五岁,新撰组终告结束。土方岁三的遗作是首和歌:孤臣身殉虾夷岛,忠魂永守东之君。五月十八日,幕府最后的基地陷落,幕末真正结束。
“平素豪言壮语,原来也不过这种程度,队里配和我交手的不过副长和总司二人而已,你算是什么东西?”
竹田街道.钱取桥上,两道白光闪过,一个人倒了下去,胸前留下一道窄细干净的伤口,另一个人缓缓收剑,露出那远近驰名的冷笑。他脚边倒下的这人,名叫武田观柳斋,原新撰组五番队队长,平日经常吹嘘自己剑术高强,在新撰组赴死之战前临战脱逃,不幸被队里一直负责处决违背法令之人的‘他’盯上,只一回合便被解决。
他将名刀鬼人丸国重自武田观柳的胸口拔出,缓缓收回鞘中,再也不看观柳的尸体一眼,转而望向无尽天空,微眯的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我年も花に咲れて尚古し(岁月常相似,花开依旧人不复,流年尽相催)”他低吟着土方岁三所著的《丰玉发句集》里惆怅的俳句,隐入了暗夜之中,发出一声轻叹:“如此悲伤的梦中之梦,现在终于到了尽头……再等等,再等等我……”
东京,料理店里。
“这么说来,你听说过新党的传说吗?”
“新撰组吗?杀生喝血的壬生狼,是最凶残的剑客集团!”
“对对,是杀人集团呢!”
“呸!要是他们活到现在,大爷一定赏他们几刀!”
“是呀!哈哈!新党那群恶徒被传的太神了!土方岁三还真以为自己可以阻挡西乡大人的数万大军呢!哈哈,真是自不量力,愚不可及啊——!”
几个流氓边吃边喝,谈到高兴时,大声喧哗,摔杯子砸盘子,老板过来好言相劝,却被他们推倒在地,拔出腰刀威胁。
“啊呀客人!现在政府颁布了废刀令,除警员、高官外一律禁止佩刀,你们不要拿着刀在这里乱晃啊!”老板惊恐的道。
“放屁!明治靠我们武士族才推翻了幕府,现在居然废除了武士族,还禁止我们带刀!可恶!”他们说着,又挥舞长刀扫落桌面上的器皿,各种瓷器的碎片摔到地上,溅起污水和油星,打到客人的脸上,落在人家的碗里,他们这么一闹,原先安静吃饭的客人们纷纷惊惶走避,闪出了门外。老板无可奈何,只好连声告饶。
“你们几个给我安静一点。”说的话虽是不耐烦的语气,却出奇的温和。
就在他们闹得鸡飞狗跳之时,邻座的男人悠闲的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喝止了他们。这个人个子很高,很瘦,穿着讲究,语气温和:“拜托,我想安安静静的吃面。”
几个流氓再看时,发现他面前只放了一只面碗,连面汤都几乎被喝得干干净净,不禁嘲笑他说:“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大人物呢,只吃一碗清汤面,你也真穷啊!”
这人转过脸,微笑着戴上了手套:“不过,你们现在尽情闹吧!因为我吃完了。”他说着,轻轻将面钱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他的脸棱角分明,精悍的英气逼人,那双细长眼睛更是反射着金色阳光,看上去像狼一样:“你们——竟敢违反法令,带刀闹事,他妈的给老子把刀交出来,乖乖去坐牢!”
他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几个流氓都愣住了,但他们却并没有听进去,反而拔刀指着他:“敢管我们的闲事,你活腻了?”
“老板,这可是他们先拿刀指着我的!”高个男子的笑容让人感到一阵阴寒。说完,也不等老板回话,就拔出了刀。那几个流氓更是不服,他们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也公然违反废刀令,还敢来教训人:“你,你不也跟我们一样……”
“不,有很大不同。”
“哪里不同?”
“我可是合法带刀。”男子轻笑一声,三下两下便将那群流氓砍的惨不忍睹,只剩一口气了。
“没错,新撰组那帮人,一个,两个,都是笨蛋。可是,说他们笨蛋的人,除了我,其他人都最好小心点。”将流氓们教训一顿后,他望着青空,微笑着低声自语。
听到料理店里发生械斗,几名警察迅速赶来,看见收刀的男子马上行礼:“藤田长官!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叫藤田的人扫了仍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流氓几眼,道:“这几个小混混违反废刀令,公然带刀闹事,而且拒捕并以刀指着我,所以我只好抽刀自保了。你们带他们进牢房里反省反省吧!”
后续而来的警察都以同情的眼光给流氓戴上了手铐,搀扶着他们起来,有人忍不住道:“你们真是不幸,藤田长官是整个东京警视厅剑术最高,脾气最差的警官,你们竟敢嘲笑他的面,还用刀指着他,唉……”
流氓们欲哭无泪:“谁知道他脾气不好啊!明明刚开始说话那么温和!”
“那是长官发飙前的先兆啦,语气越温和脾气就越大,你们真是可怜啊!”
那带头闹事的流氓被扶着经过藤田警官身边时,不禁咕哝道:“你这种性格恶劣的人,究竟为什么当警察啊!?”
“你知道恶•;即•;斩吗?”藤田突然问了句奇怪的话。那是他一直所坚持的信念:只要是邪恶的东西,便要统统斩碎。老子挥刀上阵,只为个人正义!但是现在没有人会了解的,望着那流氓头子迷茫的眼神,藤田转过头,迎着刺目的阳光,笑着道:“就是遇到你们这些让人生气的混蛋时,可以合法的拔刀砍了啊。”
阳光明明这么强烈,藤田也一直在笑,可是那流氓却连脚心都冷了。这个像狼一样的男人奸笑着说这句话的神情,他绝对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齐藤一,新撰组三番队队长,以侦察和暗杀出名,剑法干净利落毫无花巧招数,是与冲田总司齐名的绝顶剑客,新撰组最后取义之役,并未发现这位死忠派的身影,相传他作为‘传道人’,在新时代中改名为藤田五郎,娶妻时尾,将新撰组的精神继续在新的时代中传扬下去。
明治十年,西南战争爆发,藤田五郎从军,很不可思议的,他的部队番号就是「新选旅团」。该役藤堂五郎因功受勋七等青桐叶勋章,并获得一百元的奖金。
西南战争之後,他参加警视厅剑术鉴定,在二百一十九名受测者中,他序号为一百六十九番。鉴定为「四级」。因此,被分配到深川分署担任分署长补佐。
明治二十四年自警部退休,退役后与妻子一起在女子高等师范学校里当勤杂工,大正四年九月二十八日,病死於本乡真砂町三十番地的家中。死因为饮酒过量导致胃溃疡,享年七十一岁。
和其他绝大多数新撰组要员所不同的是,齐藤生逢乱世,能够亲身地参与其中并为自己的理想而拼尽力气,更能置身动荡的核心并生存下来,亲眼见证两个时代的交割,可以说是不枉此生了。于是他的精神,便也和其他壬生狼不一样……
如果说土方岁三和冲田总司杀的人很多,那么,齐藤一杀的人可能比他们还多。因为他的信念,他毕生执著的信念——
“恶•;即•;斩”!
对内对外一概不徇私情,决不行妇人之仁,是恶,即斩!
“恶•;即•;斩”这个看似可怕的信念,其实正显现了齐藤一为人民着想的品质,尽管他是用暴力方式,而非政治手段,但是前者似乎比后者单纯许多,也让人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情。齐藤一经历了幕末的失败,但因为“恶•;即•;斩”,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扮演着惩奸除恶的角色。他决不把拯救苍生什么的挂在嘴边,他是坚定地执行他所认为的正义。他并不在意是什么社会,什么政府,是幕末还是明治时代,他只关心人民。他可以坦然接受失败,但决不会动摇。
齐藤一后来为明治政府工作,这就牵涉到了“变节”的问题。诚然,象土方岁三那样,宁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不愿缴械投降,成为俘虏,是没什么错的。“节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侍二主”,改朝换代后,能拒不受禄,不忘前主的,往往被称为忠臣烈士;而择主而侍的常常成为人们唾弃的对象。而齐藤一,当年曾斩杀无数维新志士的人,却加入了那个杀他一众兄弟伙伴的维新政府,这里面需要的勇气,恐怕比土方副长还要大。试想,一个一身傲骨的人,一匹孤高的壬生狼,在警视厅内担当一个卑微的角色,在肥肠满肚的明治官员前屈膝,需要多少忍辱负重的气度!而在屈膝的同时,齐藤仍未忘记“恶•;即•;斩”的信念。他所执持的,不是对一个政府,一个组织的愚忠,而是对一个国家千万人民的忠诚!这样至死不变的忠诚,谈何“变节”?
而且,在明治时期,齐藤一似乎仍以新撰组成员自居——“明治时代新撰组的职责……”这是齐藤一经常挂在口边的话,也是他所有品质的总结、汇合——能够在新社会中重新定位自己,继续贯彻自己的信念跨越两个时代,这匹疾恶如仇的孤傲之狼所选择的路,相信足以快慰新撰组逝去同伴的在天之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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