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到这样的阵势,不仅林乱‘不舍得’撤走了,就连楚飞嫣,都有些微诧。这种气派,一向只有先前林乱提到的那位皇亲国戚——拥有免死铁券特许车马面圣‘文武百官见之必须落马下轿’的平靖侯爷才有,如今,漫漫长夜,如果侯爷都要来趟这浑水的话,那这水还真够浑的了!
楚飞嫣深深的吸了口气。敛静堂的高手走马灯似的来找傲月,已经很让人吃不消了,现在如果连侯爷也对傲月产生了兴趣,那可真的棘手。
——连御前名捕之首,号称智计无双的楚飞嫣都觉得棘手,那就是真的麻烦。
平靖侯无疑是当今江湖上乃至官场上有名的难缠人物。
可是今天这顶轿子一点气势都没有。
不但轿子本身没有了原先平靖侯身上流露出来的傲气,贵气,煞气,而且连轿旁一向不可或缺随时保护这在官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的高手,也一个都没有了。
可这的确是平靖侯的轿子。
轿子后也的确是平靖侯府的精兵。
但是显然这轿子并不是冲着楚飞嫣等人来的。他们绕过了林乱和楚飞嫣一行人,打算继续往东面行进,就在这时,东面的拐角也斜斜的拥出一行无论人数还是声势上都超过平靖侯的人马。领头的是个穿着水青色轻衫的俊秀男子,身边跟着的是一个总低着头,十分好看而客气的男装女子。
一个清绝,一个冷丽。
“林琴?”傲月低低的呼了一声,他看到他身边没有她。一颗心终于沉到了最底。
“他们?”林倦也皱了眉。林琴与他虽然都是林家的分支,但关系一向并不密切。这次他带着挽红娘子路过京城来寻苏浓艳,就压根没想着去敛静分堂‘联络’一下‘感情’。
挽红娘子是最不关心这些各条道上的对峙,反正不干己事,也懒得理,反而她先走到了楚飞嫣身前:“好久不见呵,你,好吗?”她懒懒倦倦的声音优柔的响起,竟然使这寂夜的肃杀之气也化淡了几分。
“很好,有劳挂怀。”楚飞嫣淡淡的道。“林堂主和你……你们好吗?”
林倦这时也走了过来,“你还是这副老样子。听说上次一别,你又破了不少大案,居然没给累死。”
楚飞嫣看到他眼底的笑意,也扬眉笑了起来:“你还不是一样,还是那副鬼样子。”
平靖侯府和敛静堂的人马对峙在路中央,楚飞嫣又和林倦与挽红娘子聊天,林乱觉得再待在此地并非上策,悄悄带着手下退到林琴身后,倒是谁也没再管他。
傲月的眼神一直遥遥的盯着林琴和那顶轿子,突然拽住林倦的袖子,低声道:“倦哥,那轿子里的人好象是慕容书羽。”
“慕容书羽?”林倦双眉一锁,他这也发现林琴和独孤紫对这顶轿子的确很有敌意。敛静堂乃至林家一门上下都对慕容书羽恨之入骨。若轿子里坐的是平靖侯,敛静堂断不会故意挡路摆明滋事。
“倦哥,他虽然对不起林家,但我们与浓艳均有一段交情……”林傲月低声道:“如今他托身于平靖侯的轿中,恐怕就是要避开林琴的寻仇,我们帮他一次吧!”
林琴对林眉其实并没有多么大的恨意。他对自己哥哥林华衣的敬意要比亲切感来的强烈许多。但是一个自己尊敬的人和一个自己抱着亲切感的人去世,所受的打击和震撼度是不一样的。所以即使父亲是因慕容书羽的算计而死,林琴却从未认真的去报复他——如果他真的想要为林华衣报仇,趁舒无月死,苏浓艳流亡时倾敛静堂之力,慕容书羽还真不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可是就算林琴没有找他报复的意思,然一旦在路中间碰上了,就势必得闹出点动静来不可。因为敛静堂的弟子上上下下几百只眼睛都在看着。
尤其是独孤紫。
独孤紫对林琴可以说是死心塌地,但是独孤紫对前任堂主的感情另又不同。对于林华衣的死,她恨不能仅以身代,当然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独孤紫对他不止是一种敬仰、佩服的知遇感恩,更多的是有些由衷的亲切。其实这是解释不清楚的,就像楚飞嫣与林傲月,明明不是爱情也并非老朋友,见面时却彼此都不需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总觉得特别亲切。
林琴虽然淡定,却发现独孤紫有一丝焦躁:他竟然想亲手为哥哥报仇。
所以林琴点了点头,并悄悄拽住了她的衣袖,示意护法林惊天将慕容书羽从轿子里‘弄’出来。
他也不希望独孤紫这位军师过于暴露实力。
独孤紫沉郁忧悒的眸子里透出些许冷静的伤感之色,一闪而逝。
林惊天当然有办法逼轿子里的人出来!他一动,另一位护法莫修也伴着掠去。有莫修保驾护航,就算轿子里坐的是平靖侯本人,也非得出来不可!
林惊天出掌,掌心雷。莫修则从袖中打出七道暗器。
说时迟,那时快。林惊天的火雷没有人可以忽视,没有人可以不避其锋。可他的雷刚打出去,斜斜便来了一指。
这一指象是穿过千年的流星,横空出世。
修长而苍白,美丽的一指,惊起些许清风,周围环绕着靛青色的罡气。
破空而来。
这一指出的慢,来的快。远远的,指风便将雷势击偏,在轿子三尺左近炸开。指意刚消,指劲便到,指意引开了雷器,指劲却直弹向林惊天的印堂。
林惊天大惊!
司徒小青是在自己面前死在苏浓艳的冷红剑下的。但这指劲却不输司徒小青名震江湖的绝情一指。
岂止不输,简直更胜。林惊天是绝顶的高手。京城内能以指风弹偏他的雷的,不是死了便是亡了。他万没想到还有这种人存在而且上来二话不说就赏了他一指。
林惊天吃了惊,反应也还真快,匆忙中回掌,对着指劲便是一招‘五雷轰顶’。
五雷轰顶是他最强的拳。在这一招底下折损的高手数不胜数。
拳迎上了指,激战之下,白指苍风锐如利枪,直扎入拳影中去。
不止拳,还有雷。林惊天的拳劲就夹杂着雷器,所击之处,必有炸裂。可是这一指却将他掌中的雷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
林惊天手掌一痛,倒退三步。来人也立即收指,身子微晃
虽然两人都中了招,撤了招,而且都吃了些暗亏,但高下之势立现。
林惊天错愕定目,发现以一指之风将自己的雷器打偏,又硬和自己对了一招而仍占上风的人,居然是个懒倦枯瘦的病夫。
这病夫一指便破了五雷轰顶,指劲之强,使林惊天现在犹气血翻腾。
“倦爷。”
一招过后,林惊天不得不服,连同林琴,独孤紫,一起向这病夫点头问好。
莫修的暗器也未能如愿攻进轿里,他刚打出暗器,远远坐地的白衣女子便扬了扬袖,一枚珍珠泪后发而先至,带着圆润的柔光,和些许夜的丽色,凄凄的迎上了莫修的暗器。然后以一敌七,将这七枚暗器连同珍珠泪一起反攻。
或许是那清冷的年轻女子并不想伤人,所以这些暗器并没有什么力道。就算反攻回去,也断伤不了人。莫修刚闪开自己的暗器,便撞上吹面的刀光。
刀光美丽,温柔,而且使人感到一种慵懒的倦。
很艳,狠艳。
连狠都带着懒懒的倦。
莫修的铁尺封住一刀,也不禁连着后退,这一刀逼退了他,也不再追击,莫修站定一看,才见一个俏生生,懒洋洋中带了英气的倦艳女子,嘴角含笑,倚在一个病夫的身边。而这病夫也一指破了五雷轰顶,似乎林琴也得很恭敬的称呼他一声‘倦兄’。
原来是林倦。莫修乍见这号称林家中头号难缠的人物,不由又后退了几步,方才定了定神。
林傲月没有上前。林琴着化雨飞霜四兄弟拿他回总堂之事尚未善罢甘休,只有请林倦救一救慕容书羽,然后先说说情。
“倦兄,你在江南,我在京北,都是主事的,却从无缘拜会。”林琴审度形式,然后干脆的说,“倦兄一照面便对自己人出手,可不要让人误会!”他说着话,有意无意的瞟了瞟挽红娘子——天下的男子,岂非都喜欢看美人,然后心中暗自比较。他一斜目的瞬间,还有余闲眨了眨眼,带着一丝不经意的魅惑。
“傲月是我一门的宗亲。虽然是总堂拨来你那里,但——”林倦故意忽略了他的一瞥风姿,眯起眼道:“本堂京城的分部好象不缺人手。江南分部最近乱后重建,需要强援,我就问你要个人情,拨他回我那里,如何?”
“倦兄好象是在跟我商量喽?”林琴心情本有些烦闷,遇见这有几分威势得象苏浓艳的人,不自觉的冷笑起来。“我能说不吗?”他不待林倦回答,便自嘲似的转了口气:“看来好象不是商量呢?”
“的确不是。”林倦懒懒的道。“而且我应了傲月,他与慕容书羽有交情,这次算是清了。以后你们有帐再算。”
“怎样?”林琴并不急着回答,偏过头去看着独孤紫。
独孤紫脸颊旁掠过一抹红晕,狠意渐消,却又有一丝怅然浮上眉间。
然后她微微点头。
“好。”林琴长吸口气:“这次就冲着倦兄的面子放他一马!”
平靖侯府的人听到这句话,都松了口气。敛静堂在林琴的示意下放开一条路,任由那轿子穿行。林琴也不是随便示弱的人。但今天,他的手下刚经自在楼一役,尽是疲兵,何况林倦,挽红娘子都是高手。就算林惊天和莫袖再加上独孤紫大可制住他们,但楚飞嫣和林傲月也不好惹。何况,他也不愿意开罪林倦。
遥遥的看到林倦已控住了局势向他招手,林傲月正打算过去,突然背上感到一股侵寒。
楚飞嫣虽然暗器冠绝天下,但毕竟不是剑手。
他是。而且是用剑的高手。
他的背上感到剑意。
楚飞嫣自从见到挽红娘子后,似乎有些恍惚。不仅是因为这一袭红霞使她江边深念过的绮幻梦醒,而且也勾起了那时的回忆。
那时年少。霜衣胜雪,也曾独行千里为了真理道义弄得满身尘霜。
也尝心动,情动,强忍的结果只是心痛,情碎。
多情苦,无情更比多情苦,还多了一分伤。
当看到林傲月以苏傲月的回忆,幽幽的思念着他的浓艳时那份优柔,便似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分心,因为她即使心中对那抹红丽身边的病夫只是只能只回忆,但仍不免想起曾经的那份情愫。
她感到了杀气。她不是剑客,对剑气远不如林傲月了解。所以她只感到杀气。
这分感觉,由于目光仍系在远处的一袭红衫,以及心底重引起的情怀而稍迟了一些,犹疑了一下。
然后就在这一刻,千道炸裂的剑芒在她身前炸起。
楚飞嫣有些微微的惊讶,这杀气居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终于回眸,眼底的轻愁还未散去,便看到了这千道刺眼的光华。
楚飞嫣一声轻叹。
自己居然会因为一弹指的失神,而为人所趁。
她一扬袖,两道银线从袖中飙出,细细的,亮起如月华的幽光。
但是,她已来不及避开。
那千道炸裂的光华,就象远古洪荒惊流而至,刹那已涌到了眼前,要吞噬这一弹指间露出了黯然神色的孤寂女子。
夜,已被照得大亮。
惨白如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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