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场本来是扬州驻军操练的场地,方圆约5里,正正方方的一个坝子,正中砌着一个领操的指挥台,视野非常开阔,令人不禁有想跑马驰骋一番的**。扬州安享太平岁月太久,驻军也几乎忘记了日常的操练,乃至做生意的小摊贩们趁虚而入,纷纷抢占有利地势,把那糖果摊、绣货摊、杂耍摊、小吃摊、玩具摊、虫鸟摊、旧货摊、古董摊、菜摊一字长蛇摆开,叮叮当当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来往人等穿梭如流,络绎不绝,好不热闹——这里小六子一吆喝,人们凑热闹一样倒来得快,转眼就黑压压围了上来,小贩们早上起来正想开张,这时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生死大事嘛。
看看聚集人数已多,师爷一推千夫长,千夫长知道他的意思,紫涨着一张脸硬着头皮走上领操台,他俯视着黑鸦鸦的一片人头,不禁生出豪气,大声说:“父老们,金军已经杀到北门外了!扬州驻军只有五千人!我们的守备大人逃跑了!现在金人给我们三个时辰的商量时间,大家说,打还是降?”听说守将逃跑,人群顿时一片骂声,都道这当官的吃了朝廷俸禄,刮了民膏民脂,关键时候却连王八也不如——王八那东西只是缩头嘛,又没有逃,他倒好,溜得比谁都快!有人便说,妈呀,才五千兵,还不是捏死个蚂蚁一样容易!见众人喧闹不已,千夫长没有主意了,料想自己的嗓门再洪亮也盖不过这许多人的声音,求援地向师爷望去。那师爷眼光灵活,早已瞥见旁边的杂耍摊子上横着一条大响鞭,顺手抓过来递给千夫长,千夫长在台上运劲一甩,鞭梢着地,“啪”地一声,直如平地里响起一个旱雷。趁众人吃一惊吓之时,千夫长吼道:“闹什么闹!只得三个时辰!大伙说清楚,到底打还是降?”
下面便有人叫道:“好糊涂!自然是打!”众人齐声附和。千夫长见群情激动,胸中热血上涌,只是点着头大声说“好!好!好!”却说不出来别的言语了。
师爷趁势上台,做个向下压压的手势,说:“诸位听我说——大宋子民自然是要打鞑子的!可是驻军人数太少,而今来不及向外面求援,便需要大家选出一个指挥调度的头领,和一些有力气的身手好些的男儿共同驻防。”人们纷纷道:“便是千夫长好了。”千夫长急忙双手摆摆:“不成不成,杀鞑子我冲第一没问题,指挥可做不来。”人们又说:“师爷当头领吧,”师爷急忙摇头:“我胸中没有韬略,做头领是害了大家。”
左也不成右也不成,人群中便有人恼了,叫道:“你们这些人怎的不讲些义气!左推右让,婆婆妈妈的,叫人好生不爽!没人敢做,我来做!”人群让开,从中昂然走出来一个身穿破衣手提打狗棒的丐帮中人,身后跟着几个年轻的丐帮弟子,他三十岁左右,披着一头荆棘样的乱发,面目甚为清秀,背上只得六个麻布口袋,显然在丐帮中地位中等,辈分并不高。
这丐帮在扬州是第一大江湖帮派,帮众遍布市井之中,无孔不入,扬州百姓早就把丐帮看成了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就象天天要上茶馆听书,天天要上澡堂修脚一样。当下就有人小声说:“只是个六袋弟子呀,他做得下来吗?”
这丐偏生耳力好,正好听见了这句话,又见人们大多望来均是怀疑的目光,心中一气,便要拿出些本领来震慑场子,心念方自一转,却听后面一个洪亮无比的声音说道:“丐帮三万弟子,同心支持本帮堂主怒沧海领头抗金!”心中一喜,远远瞧去,却是丐帮帮主何人我到了。
何人我,谁人不知!谁人不识!他侠行天下,笑傲风尘,扬州不知多少百姓受过他的帮助,不知多少平民承过他的恩惠,但凡提起来,都会比一比大拇指,赞叹不迭。他一到场,气势顿时雄壮,他一开口,自然大有分量。
只见何人我走到教场人群中央,环顾四周,拱拱手,朗声道:“家国存亡时候,可喜丐帮有此好男儿挺身而出!怒沧海不避危险,主动请缨,丐帮全帮当成全他一片赤子之心。请父老们大力支持,齐心抗敌!”说罢高高举起手中的绿玉棒,对众人道:“今日我便将丐帮历代帮主的信物绿玉棒传给怒沧海,丐帮上下所有人等,均可凭此调度支配,如有不从,视同叛帮处理,”转身对怒沧海道:“沧海,不可玷污了丐帮历代先人的英名啊!”怒沧海万分激动,没有想到何人我非但不计较他的卤莽,反而临危授命,真是一个怀大度识大体的帮主啊!不由双膝跪下,双手举过头顶,郑重其事地接过绿玉棒。
这怒沧海也不多说,也不作谢,使出轻身功夫“逍遥功”,转身扬步,在人群中晃几晃,如惊鸿一般迅捷,就已跃上了领操台。他吐气扬声,大声道:“丐帮弟子怒沧海愿意领头抗金,请大家成全!”人们见他勇气可嘉,身手不凡,又有何人我大力保荐,于是嚷道:“使得使得!便是你了!”那千夫长和师爷看见丐帮肯出头,当然求之不得,连连点头同意。
怒沧海胸中果然很有些门道,他当场就征集人手,总共凑了三千多的壮年男子,由千夫长和师爷带领着安插到城门上去参加防卫;接着令众丐帮弟子兵分三路,一路挨家挨户征集硫磺、草杆,一路去庙堂、道观里找些青铜、生铁,马上送到铁匠铺去做成火药和弓箭头,还有一路去找些滚石,以备战需;再令百姓各人回家挖好地道,转移粮食。这一番调度下来,仅仅花费一个时辰,却井井有条,思虑周到,令人大为叹服,众人得令各去准备。那何人我在旁看着他不住地微笑,见他一一吩咐完了,自己却还没有着落,讨差事道:“头领,我愿意上城头督战!”
怒沧海深深一作揖:“帮主之能,自然可以震慑金兵,但帮主是扬州百姓的主心骨,怎可轻易就上前线,怎能有个闪失。”何人我听他竟是不安排自己杀敌,不禁怒气勃勃,厉声道:“莫非你嫌弃我年纪大了?怒沧海,论起饭量,你还不如我哩!”说着自己忍不住先自笑了。
怒沧海见他执意要上前线,自己再要阻拦,未免有些轻视侮辱之意,只好笑道:“帮主老当益壮,我等望尘莫及。帮主要上城头,那也使得,但是还请帮主戴上那“亢龙护手”再去,如何?”——亢龙护手为丐帮至宝,能为佩带人增加护体真气,抗击打击。何人我见他仔细,也不再争辩,指着他大笑道:“好个小子,我便依了你。总该让我上城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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