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尘封的剑侠 > 第二十二章贪虚名同门争首次,做异类和尚变妖魔

?    姚石门和柳青青北上少林,欲寻正义。一路上但见哀鸿遍野,饥民成群,那河南本是黄河灾区,每年黄河泛滥,不知造就了多少无家可归之人。今年官府因前方战事吃紧,竟取消了建粥棚赈灾的常例,以至境内发生人吃人的惨剧。而嵩山界内,风光却是大不相同,农夫担柴,猎人擒狼,僧人来来往往,看不见一星半点的饥荒之色,仿佛太平盛世一般。

    两人心内暗暗诧异,莫非少林自成一片天下,调度有方么?打马行来,只见松林茂密,满目绿意盎然,耳边钟声悠扬传送,韵味十足,令人不得不轻快,不得不敞开胸怀。

    行至山门,却见两群和尚各站一方,一群赤手空拳,一群手持木棍,虎视眈眈,个个脸上均有好胜斗强的神色。怪哉!千年的古刹,怎么会有这样浓的煞气?有道行的高僧们呢,难道全部都入定了不成?他们这副模样,在那一敲一扬的庄严钟声中,倒显得有几分不伦不类。

    只听左边为首的喝声:“兀的拖拖延延,怎么还不推举人出来比试,难道棍僧如此不济么?怕的话说声“达摩院不如罗汉堂”就成,咱们就放过你们这次了!”身后众人跟着起哄,直嚷着“认输了吧”。棍僧顿时不服,当中一个叫道:“咱们大师兄常百里眼下有事,你们且等一等,还没比试过,谁说达摩院就认输了!”

    这少林武僧有两大支:罗汉堂着重拳法,讲究的是“禅拳合一”,内力修炼日进千里,招式施展却颇为生涩缓慢,因此少林拳法柔韧胶着,内劲绵长,而刚猛不足。达摩院主修棍法,将至刚至猛的臂力揉入棍中,一招一式,进退有序,棍法中暗藏“金刚伏魔”招式,攻击横扫千军;棍本身并非利器,受力点散漫,施展时虽然招式满天,却是虚招太多,实招速度过低。

    其实少林诸般武术皆由佛法化成,出家人但凡心中存着一个“善”字,怎可轻易见血,故而十八般武艺都着眼于强身健体,杀伤力倒不够强——这本是达摩祖师创建武术时的菩萨心肠,可笑后辈小子们,只知要练成天下无敌的绝世武功,谁又曾想过这些正经的玄机呢。

    拳僧为首的叫季笛风,乃罗汉堂玄难大师的得意高足,素来心高气傲,不肯看别人眼色,因见师傅常被达摩院首座玄悲排挤压制,心中不服,便公开率领着罗汉堂众弟子向达摩院挑战。此时见达摩院管事的人久久不来,不禁焦躁,哂笑道:“常百里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巴结他师傅去了。“

    众人听他如此说,不觉哄然大笑——那达摩院的玄悲和尚有个每日放生一次的嗜好,全寺皆知;每天上午,常百里都会去嵩山树林中捉些松鼠、兔子来成全师傅的功德,人人都道那是哄小孩子一样哄他师傅哩——正笑得欢时,只见常百里飞跑过来,一边揩着汗水,脸上尚有些儿泥土水渍。这下,连棍僧们也掌不住笑了。

    季笛风忍住笑,故意正色道:“常兄,怎么急得象个猴儿,也不洗洗手脸再来。“

    常百里脸膛一红,却也硬气,一拱手:“咱们就依着往常的规矩比划比划吧。。。。。。“

    空气变得凝重起来,两边的僧人也纷纷停止了嬉笑说话,各自肃阵以待。季笛风双手一屈,十指探出,摆出“龙爪虎抓“的起手式,常百里不敢怠慢,从身后一人手中取过棍子,棍身一横,棍头微挑,正是“横扫**”的招数。

    姚石门在一旁看了多时,见这些出家人剑拔弩张,心中难过,便想化解这一场打斗,当下策马向前,跨在季笛风和常百里之间,在马背上横抱着双臂,冷笑道:“少林寺怎的没有人管束了?任你们在佛祖脚下如此嚣张!”

    这些和尚顿时各自收拾起拳棒手脚,齐齐怒目相视,那一道道目光似要吃人一般。

    姚石门偏生不惧,兀自昂着头睥睨他们,旁边柳青青接上支援,娇叱道:“看什么看,难道脸上开出一朵喇叭花来么!”玉臂轻舒,按上了腰间的鹿皮囊。

    和尚们被激怒了,叫骂起来:“哪里来的牛鼻子臭丫头,敢在少林门前撒野!”姚石门不怒反笑:“既然晓得是佛家场所,怎么你们就撒得野,我们就撒不得野?”

    正斗嘴时,只听远远一声佛号宣来,乃是用了“狮子吼”的功夫,内力深厚悠扬,仿佛钟鼓齐鸣,声音清越,在空中久久回荡。众僧急忙垂下双目,合上双掌,彼此悄悄道“方丈来了”。

    姚柳二人凝目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普通僧衣的老和尚从寺里飘然而出,山风吹得双袖鼓舞,僧衣飘飘,颇有几分儒雅的味道。众僧显然颇有顾忌,各自低声合什向方丈问好后,接连悄悄溜开了去。老和尚只是看着他们摇头,没有出声喝止,口里喃喃说“何时休,何时休”,一边叹息着一边向姚柳二人合什:“贫僧玄慈,近日忙着藏经阁事务,疏于约束僧人,罪大矣。多谢两位施主消解了这场干戈,替少林寺保住了几分颜面。谢谢,谢谢。”

    他言语谦和,好不亲切,令人油然生出好感。姚石门见来的正是玄慈大师,当下恭恭敬敬地下马行礼,柳青青调皮,踩蹬飞身跃下,嬉嘻地咧嘴一笑:“这才像个和尚嘛。”玄慈听她言下之意指责门下众僧的行为不端,想起自己殚精竭虑,却仍然无法阻止罗汉堂与达摩院之争,心中惭愧不已。

    姚石门瞪了柳青青一眼,怪她出言欠妥,见玄慈脸色愈加谦和,便也释然了,陪了罪把来意说一遍。玄慈认认真真听着,末了,向姚石门道:“雷穹符出世,想必昆仑派有了大变故,依你说来竟落在了金人的手里,想来金人竟开始涉足中原武林,必有用心,不可不防——说不定,是配合金军挥师南下呢。”姚石门听他三言两语便道出了厉害,分析极透彻极精辟,大为佩服,隐隐觉得这和尚胸怀珠玑,见识不凡,竟似高过自己师傅许多。

    玄慈又道:“雷穹符寄存本寺倒不成问题,只是柳姑娘这仇嘛,”他转向柳青青,面露怜悯之色,“柳施主痛失亲人,其情堪怜。。。。。。”柳青青听他同情自己,心中安慰,想大不了苦苦哀求一番,总得请动他才行。谁知玄慈话锋一转,热情邀请二人进寺休息。

    大雄宝殿上佛相庄严,金身辉煌,二人拈香礼拜一番,才被请入方丈室用茶清谈。柳青青心中有事,怎肯闲话家常,正不耐烦间,听见窗外传来阵阵雷鸣般的怒吼,震耳欲聋。那吼声来自大雄宝殿的后边,一声盖过一声,愈叫愈响亮,中气十足,后劲奇大。待他吼得累了,玄慈方对二人谈起此事。

    这吼叫之人名叫玄觉,乃是达摩院玄悲的师弟,他嗜好武学,习武成痴,以至性格孤僻。两年前方丈委托他代为整理藏经阁,焉知他一进藏经阁就深陷其中,拔不出足来了。想那藏经阁乃少林历代宝典、秘籍的集中处,书海浩瀚,禅有《大乘九九》、《小乘九九》、《般若波罗蜜心经》等精妙经文,武有《易筋经》、《洗髓经》、《金刚指》等至高武学,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欲罢不能。玄觉在阁中日夜研修,终于醍醐灌顶,悟出了一套精妙的刀法。

    “唉,”玄慈说到此处,也忍不住赞叹,“玄觉师弟无上智慧,少林已经多年没有出现这样的人才了。。。。。。”

    玄觉给这套自创的刀法取名“无相斩”,这“无相斩”改变了少林武功只走“拳”和“棍”的套路,独辟蹊径,以四孔戒刀为武器,招招都是杀着,身旁丈内无人敢靠近。“无相斩”使开虽然杀气凌厉,威力奇大,但刀法中也隐藏着极厉害的戾气,随时会反噬使刀人——戾气本须祥瑞佛法徐徐调和,那玄觉潜心武道,早已荒废了禅家功夫,却如何能自我化解。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玄觉只觉内心狂躁,心焚似火,万种恶念一齐纠缠交集,当下奔进雷雨中,欲借瓢泼大雨平息心火;也是他命运劫数来临,雷雨中猛地一道霹雳,正好击中天灵——性命倒无碍,苏醒后却失去了神智,变得如癫狂猛虎一样,提着戒刀四处寻人杀。方丈也擒不住他,万般无奈下只好将玄觉引入后院的十八罗汉阵,用阵法困住了他,再由寺内一个轻功绝顶的僧人趁他睡觉时送些饮食,不致饿死。

    玄觉被困住以后,日日与那些铜臂铁骨的傀儡罗汉厮杀,起初倒也得趣,时间一长便厌倦了,吼叫着要冲出罗汉阵。

    “贫僧日夜悬着心,生怕玄觉师弟逃了出来,那可成了我的罪孽了,”玄慈拭着额头的冷汗,犹自惊心。他讲完这段故事,对柳青青道:“近日少林事多,一是罗汉堂与达摩院之争日趋激烈,二便是我这玄觉师弟了——柳姑娘,独孤盟主既然指派了贫僧,按理应当义不容辞。可眼下这情形,姑娘也亲眼看见了,贫僧半步也不敢迈出寺门,生怕出甚乱子。少林自顾尚且不瑕,确实分身无术啊。抱歉,抱歉。”

    柳青青吃这一推托,不觉万念俱灰,竟扯住了玄慈的衣袖,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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