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猩猩睁开眼睛，窗外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尽管屋里有一匹空调，但他并没有开。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一直卧在床上，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梦里的情景模糊而扭曲，无声无色，令人窒息。他穿上拖鞋，在屋里逡巡了几圈，一个侍女为他打来了热水，服侍他梳洗，猩猩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来。这些侍女仆人们平日里已经和猩猩混熟了，明白他的为人品性，当下没有执意伺候，行了个礼出去了。
猩猩坐在脸盘前，把一张热腾腾的毛巾敷在了脸上，感受着让皮肤无比惬意的温暖，心绪如一潭井水，毫无微澜。此刻他内心的状态非常古怪，既没有知道自己是神宿后的激动，亦没有对未来层层险阻的恐惧，严格地讲，那是一种空白的无力感。
“铃……”身边的电话铃声大作，猩猩接了起来。
“猩猩，醒了吗？”是黛丽的声音。
“嗯，有事吗？”
“你整理一下自己，出来见见客人吧。”
“谁？”猩猩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是布议员，他听说你病了，专门过来看望你，你抓紧点儿。”黛丽道。
黛丽挂上了电话，猩猩握着听筒沉吟着，如今自己这个情况，不知道还能不能完成当初的计划，帮布衣渡过这一次政治危机。他走到洗脸盘架上的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面庞，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眼睛略失神采外，并无什么异常。猩猩摸着刚刚剃过的胡须，思考了两分钟后像做出了一个决定似地猛然一挥拳头，然后披上了外套，走出了房门。
走近黛府会客大厅，猩猩扫了一眼，发现大厅四周各个要紧的位置都布置了明哨暗哨，当他距离门口还有二十米的时候，两名黑衣警卫拦住了他。猩猩表明了来意，警卫通过步话机证明了他的身份后这才放行。犹是如此，其中的一个警卫还是拿着一个电子仪器在猩猩全身检查了一遍，确保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可疑的物品。
猩猩通过了警戒线，走进了会客厅。屋里的人全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个白衣白发，精神矍铄的老人立在中央，正是小洋洲政界的第一人——议员布衣，黛丽，雪亭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站在他的身后。猩猩快行两步，握住了布衣伸出的双手，没有说话，只是挤出了一丝微笑。
布衣依旧是往日的那幅模样，褶皱的皮肤遮挡不住眼睛里精力充沛的风采，配上平和而自信的微笑，那份风度让人仰视。猩猩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些惭愧，早知道有这么一个无可奈何的宿命，自己又何必毛遂自荐，给布衣已经错综复杂的一局棋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布老，很对不起，我……”猩猩顿住了话语，他又如何能解释自己的情况？
布衣微笑着，和蔼的表情透着令人信服的挚诚：“我都听黛丽讲了，这段时间你辛苦了，病好些没有？”
猩猩面对这个简单的问题却似乎有些难以回答，只能搪塞道：“还好吧。”
大家寒暄几句后，重新坐回了座位。猩猩等侍女上完茶后说道：“布老，上次收购球队的事情，我很抱歉没能完成计划。”
布衣挥了挥手道：“不要提了，具体经过黛丽已经和我说了。猩猩，我觉的你的这个收购计划一开始就是剑走偏锋，风险很大，所以失败也在情理之中，不足为奇。”顿了顿又道：“通过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你已经成为他们密切注意的目标，所以今后出行办事一定要更加小心。”
猩猩道：“多谢布老关心，我会留意的。”
布衣点了点头，继续道：“既然你的身份已经不再具有隐秘性，考虑到你的安全问题，我昨天已经把议会的委任令传达给了政府各部委。”他转过身示意了一下，布衣身后的中年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委任状，递给了猩猩:“你成为首调的事情既然公开，相信他们在对你不利的时候会有些顾忌。对了，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中调部部主任蔡忍，目前全权负责中调部的主要工作，是议会的得力助手。一旦你需要什么援助，可以请蔡主任给予配合。”
猩猩和蔡忍打了个招呼，说了两句客套话，然后从他手里接过了委任状。看着“首席调查官”五个方正的红色楷字，猩猩忽然变得有些茫然。知道布衣来探访自己的消息后，临出门前，猩猩权衡了一会儿，感觉今后很难控制自己的状态，遂准备趁这个机会请辞，以免将来误了布衣的大事。没想到布衣还没等他开口，便告诉了他这个决定，这登时让他左右为难。
如果猩猩现在坚辞，以布衣的为人虽然不会勉为其难，但任命刚刚公布没两天，当事人就辞去了职务，这将对布衣的声誉造成难以估量的致命影响，令他在即将到来的大战前形势变得十分被动。如果不请辞的话，尽管猩猩并不想做一个出尔反尔，遇事退缩的懦夫，但现在他的特殊情况实在已经超乎了他的能力范围以外，今后若发生走火入魔甚至精神沦亡的情况，那岂不是更糟？
众人盯着猩猩，他轻轻地摩挲着非常有质感的纸状表面，过了半晌才犹豫道：“布老，我相信你应该很清楚几天前我在第二拘留所门前所发生的事情吧。”
布衣呵呵一笑，道：“我已经看过录像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身怀异禀的高人啊。”
猩猩苦笑道：“布老，你有所不知，我此刻的情况很难讲，随时都有可能……”
布衣咳嗽了一声，道：“猩猩，打断你一下。你告诉我，你和我无亲无仇，为什么肯卷入这件事？以你的能力，要想逍遥自在不过是易如反掌罢了。”
猩猩一愣：“我为了什么？”猩猩略略偏头思索了一下，道：“我想为海城被歧视、被凌辱的原住民做点儿什么。”
布衣脸上的笑容就像窗外的阳光一样温暖，散发着少年一般的活力：“我也是，所以我并不害怕会失去什么，因为我从没想过会获得什么。所以即便是输了，只要我曾经尽心尽力，便心满意足了。”
布衣站了起来，往前踱了两步，转身看着猩猩、黛丽和雪亭：“猩猩，舞岳盾虽然在你的手上，但委任的对象却并不只是你一个人，而是你身后的这个团队，从这个意义上讲，你仅仅是这个团队的代言人。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给予这个团队充分的信任。”布衣像青松一样笔直地站在那里，没有分毫的佝偻：“我希望你们也能够相信你们自己，事在人为，只要努力过，就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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