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中开始军训的时候,特工去了广州,这一去就是四年,上次打电话来是过年的时候,说自己在跑路,以后可能要少联络了;飞机去了市里读一个什么经管校,拿到文凭后就当了兵,经常打电话来诉苦;郑小伟去了市里上技校,还有半年就工作了;罗大成继续在镇上念高中;苏一世没念书了,一直到现在都还在社会上漂着或者已经死了,最后一次见他是前年冬天,在县医院,他被人砍了两刀,逢了三十六针,听说现在在广东贩毒,也有人说是在福建,最为夸张的一种说法是说他去年夏天偷渡去了俄罗斯,等到冬天白令海峡结冰了后徒步去了美国;柱帅也没念书了,成为一名职业混混,后来经道上朋友介绍加入了一个帮派做形象代言人,经常出席道上一些重要的会议庆典;燃婆去了市里念高中,不是重点那种,只是一所普普通通的高中,在三年的高中生涯里,燃婆从一名默默无闻的菜鸟成长为游戏界的大鄂,屡屡在各级游戏竞赛中拿奖,也因此赢得不少美眉玩家的青睐。其他的人在那个夏天后杳无音信,现在即使见面,也可能不认识了。他们陪我们成长,给我们留下了许多难忘的记忆,而人却被我们遗忘。
开学后,张元还是和我在一个班。阿仁和大炮一个班,阿酷和衰头一个班。那学期我们经常在一起踢球,横扫三中各路诸侯。正当我们准备在三中杯上有所建树时,学校取缔了有关足球的一切活动。原因是校长他儿子在三中踢足球时被人踢成了骨折。
此后,我们无处发泄的荷尔蒙只得浪费在女生身上。由于我们的教室在进校门的第一栋教学楼上,能将进出三中的女生尽收眼底,所以那段时间我们唯一的休闲方式就是拿上纸笔,趴在教室门口的阳台上给过往的女生打分。满分为一百分,分为气质,穿着,身材,长相,印象五项,每项满分为二十分。打出分后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平均下来得分能超过八十的我们便视之为美女。如果连六十分都上不了,那就建议去整容。三中女生普遍得分都在六十到七十五之间。不及格者也有若干,没有人上九十,只有三个人超过了八十分,成为我们热切关注的对象。三人中,有一个长得像张柏芝的,只是稍微矮了一点,得了八十八分。还有个得了八十六分是因为她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时候,正值秋雨时节,只见她一个人,像哀怨而彷徨的丁香姑娘一样,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雨中彳亍。由于一直看不到她的脸,我们一直目送着她踏上我们身后那栋教学楼的台阶,正当她要消失在我们视野里给我们留下一个千年之叹的时候,她身后一个同学叫了她一声,她扭过头来,不幸将油纸伞滑落,让雨水打湿了长发和衣衫,而我们却有幸欣赏到一张只存在于古书中“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古典脸。而且,从她那同学的口中,我们知道了她那个我们似曾相识的名字----庞娟。另外一个得了八十五分,没什么特点,长什么样子我都忘了。三人中,除了庞娟,另外两个因为不知道其名字,被我们设为未知数,称作x,y.
为了接近x,张元想了无数种方法,甚至连最老套的英雄救美都设计好了。但考虑到自己的长相不符合正面形象所必须的条件,张元很快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经过长期的观察,张元摸清了x的活动规律:每天早上七点左右从家里出来,到二小门口的十字路口等她的几个女伴,然后一起到胡跛子的面馆吃早饭,然后上学。每星期六晚七点半左右会到一家叫聊斋的网吧上网,坐的是进门靠左手的第三个位置。
于是,一个代号为“x行动”的接近x的计划浮出水面了。整个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定力比较好(也就是脸皮比较厚)的衰头趁x上网的时候站在其身后,悄悄记下x的qq号后告诉张元。剩下的事,就由张元按《第一次亲密接触》的路子去发展了。
在得到两包红梅后,衰头便将x的qq号加进了张元的好友名单里(顺便也加进了自己的好友名单)。之后,张元在网上向x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一个月后,x终于招架不住,答应了张元见面的要求。
与x约定的时间是周五晚七点,地点是三中门前的广场。因为张元在网上说自己并没有见过x,为防止有人冒名顶替,双方约定接头时由x先问“你晓得不?猪肉涨价了。”然后张元答“晓得,抄手都一块五一两了。”这一与时俱进的接头暗语后来一度成为衰头他们寝室的开门口令,谁要是答不上来,哪怕你只穿一条裤衩站在门外冻死你也活该!后来有次衰头他们寝室熄灯后打牌,正碰上教导主任来查寝。主任刚走到衰头他们寝室门口,就听见里面吼了句“哪个敢走!熄灯怕个锤子啊!主任来了老子都不孬!(怕)”主任于是示意两个保卫去开门,正巧那保卫穿错了裤子没带钥匙,于是只好敲门。
刚一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句四川版普通话“你晓得不?猪肉涨价了。”两个保卫面面相觑,再一看主任,主任作沉思状。半支烟过后,主任对着门喊了句“不晓得,我不买菜,你们先把门开开。”寝室里顿时乱作一团,收拾赌资赌具,清理烟灰烟蒂,然后摆出参考书复习资料制造了一个好好学习的现场后才将主任迎进了门。主任进门后一看,八个社会主义热血青年正在昏暗的烛光下伏案苦读,顿时心生怜悯,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低了许多,“刚才是哪个说就是我来了都不孬?”
“主任,是我。马上就要考试了,我们准备好好复习。但庞白粉说熄灯了怕逮斗(到)要遭。我怕他走了要(会)影响其他人的学习气氛才说的。主任,对不起。”衰头的一席话说得主任连连点头,也为他们寝室赢得了一张优秀寝室的奖状,还让学校将熄灯的时间推迟了半个小时,为衰头他们寝室以后玩牌创造了一个良好的条件。这一切的一切都得归功于张元那句暗语。
话说回来,在得知张元要去见x后,哥几个很为他操了番心。参考了一些言情小说后,我们首先对张元的外形进行了改造:换掉他四季不离的运动装,换上阿酷的棉质蓝格衬衫,下身穿衰头的米色休闲裤,赤脚套上大炮那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改掉以往西瓜太郎式的发型,梳个三七开的偏分,在鼻梁上架上阿仁的平光镜,手腕上戴上我的手表。这样一打扮,看上去还真有点道貌岸然的文学青年样。然后,我们又对张元进行了为期半小时的会前培训,主要内容是让张元少说脏字,不要叼牙签,笑的时候一定要含蓄,不能太淫荡,说话要多用书面语,不要太过口语化,要深沉。衰头甚至还传授了一十八式接吻技巧,并和阿仁作了亲身示范。
临出门的时候,阿酷对张元说:“就要告别单身了,你就说几句临别感言吧。”张元想了想说:“我感觉全身上下除了内裤其他都是你们的。”众人倒!
张元走后,众人对张元和x见面后的场景进行了诸多猜测:
一,两人在广场上一见如故,短暂的交流后更是相见恨晚,恨不得立刻就以身相许私定终身。然后,在夜色的掩护下,两人在广场的长凳上热情的拥吻。画面持续几分钟后,场景切换到一间盛满月光的小屋里,重要的是小屋里有一张床。两人在床上互相抚摸了一番后解开了对方的衣扣。之后的画面如果要在中国大陆地区播出的话就先得进行马赛克处理。这个情节由于太美国化,不符合中国国情,所以支持率不高。
二,两人见面后都觉得对方就是自己梦中经常出现的那个人,都有种似曾相识心心相印的感觉。互报了家庭出身身世姓名后才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原来x就是张元失散多年的同父异母妹妹,两人即使真心相爱也不能在一起。于是两人来到宋江桥上,深情凝视了对方许久后双双跳河殉情。这种故事主要发生在台湾地区,中国大陆并不多见,所以支持率也不高。
三,两人见面后气氛很沉默,为了打破沉默,张元抬起了手腕,对x说:“看着我的手表。”
“干嘛看你的手表啊?”
“只要一分钟。”
(x看了一分钟张元的手表后)“时间到了,说吧。”
“今天几号?”
“十六号。”
“十六号,十一月十六号。(若有所思地)二零零一年十一月十六号晚上七点之前的一分钟你跟我在一起,我会记得这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这是个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已经过去了。我明天会再来。”说完,张元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x一个人在那里默默地想:他会不会因为我而记得那一分钟我不知道,但是我却一直都记得这个人。这个套路属于张国荣,让张元去演估计成功的希望不大,所以支持率也不高。
四,两人见面后四周一片肃杀之气,苍凉的风使劲地吹着两人的衣袖,也吹起了漫天的黄沙。突然,x说道:“你心里只有天下!”
“还有你。”(表情忧郁地)
“我不信!”
“如何让你信?”
“拔剑!”说着,x从身后的坐骑上取下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残剑飞雪,将残剑扔给了张元。
“(望着x,无奈地笑了一下)当我们相识的时候,你也要我拔剑。(停顿)你如何才信?”
“我只要你拔剑!”说着,x向张元刺了过来,张元招架了几下后,突然卖了个空门,让x一剑刺中心脏,跪倒在地。
(x急忙扶着张元,深情地)“你为什么不挡我的剑?”
(痛苦地)“这样你就信了。我一直都想跟你回家。(咳嗽几下)可惜不能去了,你一个人好好保重。”说完,张元垂下了头,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只留下x一个人反复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挡我的剑?”,“为什么不挡?为什么不挡?”然后,画面定格在一片苍凉的戈壁。这个版本属于梁朝伟,而且情节中有大量高难度动作,关键时刻还得喷血,让张元去实现也不大可能,所以支持率也不高。
所有的猜测都在张元回来后被否定。
那天张元到广场时,正是老年协会扭秧歌的黄金时段,老头老太们扭得锣鼓掀天,让张元有种置身黄土高原的感觉,全然没有一丝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浪漫感觉。但张元还是耐心地等待着x的出现。
一直从七点坐到九点半,张元一共喝了四杯珍珠奶茶,吃了五份炸薯条,上了三趟公共厕所,先后给四个老头五个老太让过座,但就是没和x接上头。
这期间,x一直在广场不停地问路人一个同样的问题“你晓得不?猪肉涨价了。”路人中,有答“不晓得”的,有答“晓得”并与x探讨了猪肉之所以涨价的原因并最终得出结论是因为和尚太少了的,有反问x是不是卖猪肉的,还有以为x是某娱乐节目的主持人在做节目的,但就是没人答出x心仪已久的那句台词。
而这一切,张元都在默默的注视着。刚开始时,张元还想着x迟早会问自己的,但x几次走过张元身边都无视他的存在,让张元感到很困惑。在困惑中度过漫长的两个半小时后,张元终于按捺不住,向正在不远处坐着歇息的x走去。
“看啥子看,没看过美女啊?”x瞪了张元一眼,不耐烦地说。
张元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心目中清纯如水的x一开口居然是这副德行。于是,张元也觉得没有伪装的必要,摘下了眼镜,恢复了本来面貌,对x说:“抄手都一块五一两了。”
“哦,你就是‘就是长不帅’啊!还谦虚斗嘛。长得正南旗北的,网名长个(怎么)叫‘就是长不帅’安(啊)?”
“我生下来的时候,全妇产科都赫(吓)哭了,说从来没有接生过我这种造型的。”
“(笑)那你妈哭没?”
“从那以后,我妈就不哭了,眼泪都流干了。”
“(前俯后仰状)安逸!安逸!老子今天专门问那些长得怪的,整了半天捡了个弄(这么)安逸的。走,喝酒!第一次出来见网友,庆祝一哈(下)!”
之后的事情张元有点难以启齿。因为那天他居然在酒桌上被x放翻了。最后还是x叫她几个哥们把张元给送回来的。
张元酒醒后,我们反复逼问他有没有趁酒醉干出什么严重违反中学生行为规范的事来。张元连连摇头,矢口否认,说自己喝得连路都走不动了,还有什么力气去干其他事情。这一解释虽然符合逻辑但众人还是不死心,大炮和阿酷决定亲自扒掉张元的裤子,验明证身。张元宁死不从,跑到厨房提了把菜刀出来吆喝说谁要敢扒他裤子他就让谁下半辈子不能直立行走,众人方才罢休。
那之后,张元还是偶尔和x斗酒,但却再没打算将x发展为自己的女朋友。x身上有许多男孩的气质,性格豪放,根本不像她外表那样柔柔弱弱。张元这次看走眼后决心不再以貌取妞,不轻易找女朋友。
那之后,张元还有一次告别单身的绝佳机会,但被他自己放弃了。
事情发生在高一下学期刚开始不久。那时,世界杯还没开幕,学校又不许踢足球。为了找点事情做,张元和我,阿仁以及阿仁他们班的丸仔成立了一个组合----魔鬼四重唱,简称m4。每天下课就拿着拖把扫帚到高一年级各班巡回演出,演出的曲目一般是雪村,陈小春等人词风比较怪异的歌曲。虽然偶尔也招来些果皮纸屑,但总体来说,我们的慰问义演还是受到了群众的喜爱。快四月份的时候,为了扩大知名度,打入校其他年级市场,为以后的商业化运作打下坚实的基础,我们m4决定参加学校的五四晚会。消息一出,高一年级奔走相告,大家纷纷表示届时会为我们加油打气。
由于选报的曲目《东北人都是活雷锋》我们已演唱过千百遍,加上歌曲的mtv拍得又简单,我们稍加改编就可以惟妙惟肖的模仿了。所以,把节目报上去后我们根本就没怎么排练,就等着彩排了。
正式彩排的时候,我们一亮相就赢得了在场学生的欢呼。作为主唱的张元造型倒不怎么特别。主要是扮演肇事司机的阿仁扮相很有个性:一件色彩斑斓的花衬衫,一条风情万种的短裤,全身上下没被衣服遮住的部位都被张元用毛笔浓墨重彩地刷了一遍,看上去和马来西亚逃难过来的差不多。阿仁的肇事车辆是小卖部李老板那辆报废的二八圈永动牌自行车。饰演活雷锋的丸仔造型与阿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三月天里穿着军大衣,反毛皮鞋,头上还戴着防寒帽,全是张元他爸在西藏当兵时穿的正版货。我扮演开车去东北的老张,出场时开的是张元他表第的婴儿车。
当主持人说“下面,由高一年级的m4为我们带来一曲《东北人都是活雷锋》”时,台下一片沸腾,几个评委也有点忍俊不禁。我们心想,不用唱了,就凭这亮相就直接通过了。
伴奏响起的时候,台下还没有完全安静,有几个mm还在不停地对我们指手划脚。
也许是太过引人注目,刚开始时张元有点紧张,声音有点发涩,没有完全放开。直到阿仁骑着永动自行车把婴儿车里的老张----我撞翻,引得台下一片大笑,气氛活跃后,张元才渐入佳境。到丸仔送我到医院缝了五针,我请丸仔吃顿饭,喝得少了他不干的时候,张元才真正发挥出了水平,每一句都唱得字正腔圆。尤其是唱到“俺们这旮都是东北人”的时候,张元将东北话和四川话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一音两味,加上丸仔几个即兴的动作,我们的表演赢得了阵阵喝彩,尖叫声排山倒海般袭面而来。那一刻,我觉得就算是f4开演唱会气氛也不过如此吧。节目的最后,张元将东北版的“翠花,上酸菜”改成四川版的“淑芬,上泡菜”更是将现场气氛推向了**。
那之后彩排的节目都没能制造出我们那样热烈的现场效果。我们满心欢喜地认为,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在五四晚会上大出风头了。
然而,我们的愿望几天后就破灭了。学校觉得我们的歌曲中有酗酒情节,不符合中学生的健康形象,当众演出会造成不良影响,所以将我们的节目一脚踢了出来。
即使这样,我们凭借在彩排时的出色表现也将m4的名号彻底打响,在校内的知名度也一度超过f4,并且在当年三中举办的音乐圣典中荣获“最受欢迎大陆组合”,出场费也从无到有,一下就涨到两元,谁要请我们唱歌还得先请我们一份薯片。
那之后,我们在球场上踢球(世界杯开幕后,学校为顺应潮流,重又允许学生踢球)经常能听见路过的女生说“看,那个就是张元,喊淑芬上泡菜那个。”
五朵金花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注意张元。
五朵金花是那学期刚转到我们学校初三年级的五个美女。五人同进同出,如同一人,每个人的名字里又都有一种花的谐音,所以被叫作五朵金花。彩排那天,五朵金花恰巧在现场,亲眼目睹了我们m4的精彩表演。其中一朵金花还对主唱张元一见钟情,这朵花就是五朵金花中的老大。
套用米兰·昆德拉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机缘之鸟落在大金花的肩上,促使她认识了张元。彩排那天,五朵金花中的三朵决定回镇上,两朵决定看彩排,意见始终达不到统一。最后,赞成回镇上的大金花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看完十二个节目后就回镇上(因为大金花名字的拼音缩写中第一个字母排字母表第十二位)。而由于彩排的前几个节目质量比较差,大金花看了一会儿就出去转去了,直到第十二个节目开始时才回到现场。而我们m4的节目恰恰是第十二个。这么多的巧合促使大金花认识并喜欢上了张元。在那学期剩下的时间里,大金花向张元发起了疯狂的爱情攻势。
大金花长得楚楚动人,看上去挺缅甸的,但却很有个性。在彩排之后的那个周末,大金花就通过不知道什么渠道问到了张元家的电话号码,在电话里向张元真情告白。当时我们一群人正在张元家玩牌,那几把牌张元手气不顺,连连被罚,脸上都找不到空余的地方涂墨水了。正在张元极度郁闷的时候,电话不识时务地响起了。
“喂。啊,我是。啥子事?”
之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张元挂上电话后,神情恍惚,一个劲儿地说“太突然了,太突然了”。我们都以为他家出什么了,但又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所以又不好安慰,只得集体沉默作节哀状。
“长个(怎么)了,是不是出啥子事了?”
“出大事了!”
“啥子事嘛?”空气已经凝结,大家都很紧张。
“有个姑娘追我。”张元这句话一出,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滚你妈!老子还以为是啥子事。哪个,就是打电话那个啊?”
“恩。”
“你长个(怎么)说的嘛?”
“我没答应,我说我们只能做朋友。”
“是不是那个姑娘长得怪哦?”
“长得乖。”
“是不是那个姑娘比你大哦?”
“比我小。”
“是哪个嘛?”
“大金花。”
说出那女孩是谁后,众人颇为惋惜,不是为张元,而是为大金花。众人都不明白,大金花长得如花似玉,怎么就看上张元这副犯罪分子样了。
但大金花不这么想,被张元拒绝后她还是隔三差五地给张元打电话。张元每次接了大金花的电话都显得很忧郁。看得出,张元的内心是矛盾的,他既不愿答应大金花又不想伤害她。我也曾劝张元干脆答应了算了,但张元却说他对自己没有信心。
半年之前,张元还想找个女朋友,而半年之后,张元却说对自己没有信心,这我就不明白了。但张元解释说,他没有信心好好地去爱一个人。他心中的爱情是那种很传统的爱情,从一开始就要走到最后,从一而终。而不是那种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快餐爱情。他不希望在自己还没有能力去呵护一份爱情的时候拥有爱情,因为那样的话,他的爱情会夭折。而且张元相信的是日久生情而不是一见钟情,他和大金花根本没什么接触,双方对彼此也不了解,性格合不合得来还是个问题。还有就是这半年来,身边的哥们相继恋爱,但过不了多久又相继分手,这更让张元不敢轻易相信爱情。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张元其实是个很专一很注重感情的人,远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么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张元的专一还表现在其他方面:只用一个牌子的洗发水,球衣号码只选十一号,连在哪家面馆吃早饭,在哪个邮亭买杂志,走哪条路上学都是固定的,多年如一日经久不变。这倒有点像《向左走,向右走》里出门后习惯向左走的金城武。
而大金花同样是个执着的女孩,虽然张元不止一次地拒绝了她。但每次张元踢球,她都会默默在场边注视,常常弄得张元发挥失常,该传的不传,该射的不射,不该被断反而被断,我们也因此输了不少球。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那年的愚人节。那天下午开完班会,张元刚出教室就被五朵金花里的老四老五拦住,说大金花找他有事,让他去楼顶。张元不知是计,跟着就上去了。结果到了楼顶后,根本就没有大金花的影子,还没等张元反应过来,老四老五与事先埋伏好的老二老三便纷纷掏出面粉鸡蛋向张元砸去。四朵金花砸完就跑,一边跑还一边骂“打你个不晓得好歹的。”
我听见四朵金花的骂声后,赶忙叫上阿仁丸仔冲了上去。我们都以为四朵金花为给大金花出气,叫人来弄张元。结果上楼一看,除了一个吃多了没事干将面粉往脸上抹将鸡蛋往头上砸的sB外根本没有张元的影子。于是我们上前问那个sB有没有看到一个尖嘴猴腮骨瘦如柴的家伙被人黑打或者跳楼,那sB很茫然地望了我们很久,然后用衣服擦了擦脸,说:“你们是不是在找我?”
我,阿仁,丸仔对张元的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后均表示愿意为张元出气。当即,我们便到小卖部买来奶油和鸡蛋,准备把四朵金花也弄成张元那造型。
四朵金花也不是傻子,远远看见我们手里拿着奶油鸡蛋就跑。不过她们毕竟是女流之辈,在速度上和我们根本不在同一个档次。从教学楼追到操场后,我们和她们之间的距离已缩短到几米。眼看着就要抓到她们替张元好好发泄一番了,怎奈她们一拐弯,闪进了女厕所。
这个厕所地势偏僻,加上年久失修,在学校厕所界早已丧失主力位置沦为替补。若不是供求关系特别紧张,一般情况下没人愿意到这个厕所解决问题。所以我们断定,女厕所里除了四朵金花外绝无他人。商量了一下后,我们决定冲进女厕所进行报复。但为了保险起见,行动之前我们还是向里面高喊了几句“有人没得(有)?”回答的声音只有四个---四朵金花。于是,我们又喊“一,二,三”,还没把“冲”喊出来,里面倒先叫了起来“救命啊!非礼啊!我好怕怕啊!”四朵金花的尖叫声穿透力很强,叫声很快就传到了操场。而此时操场上正在举行一场师生篮球赛。听到尖叫声后,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声发现场。我们四人顿时成为万众瞩目的对象,表情紧张。厕所里的金花们此时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一个状况,还在拼命地呼叫“救命啊!非礼啊!我好怕怕啊!”
后面的事情我不说大家都应该知道。操场上的师生群情激愤,顺手操起砖头石块就向我们冲来,把我们当作个流氓团伙暴打了一顿,特别是对张元。我在挨打的间歇就亲耳听见好几拨群众指着张元说:“打你个狗日的!脸上抹起面粉我就认不到你了啊!孙老七,才放出来几天就又想进去了啊?老子今天就来为民除害!”(孙老七是县上闻名的强奸犯)
打斗场面精彩纷呈,学校附近几栋居民楼的阳台上都站满了围观的群众,大家惟恐错过这一精彩场面。而厕所里的四朵金花却以为我们鬼哭狼号般的号叫是为了引诱她们出来而假装被打,所以一直在厕所里闭门不出。直到一个大娘力排众人挤进厕所方便,才将外面世界的精彩场面告诉了四朵金花,四朵金花才大惊失色地跑出来拉开热血沸腾的人民群众,我们才不致死于非命。
事后追查责任的时候,义薄云天的人民群众集体归于沉默,学校也保持缄默。后来我们四人的父母集体到校长办公室闹了一场,并扬言要告到今日说法,学校才同意报销医药费赔偿精神损失费但拒不赔礼道歉。
我们住院期间,五朵金花倒是经常来看望,一个劲的道歉,好话说尽就差没血债肉偿了。特别是大金花,一看到面目全非的张元就不住的流泪,流得我们一点脾气都没了。男人就是这样,一见女人流泪就心软,之前再大的气也消了。
那之后,张元的左脸就留下了一道疤,一道被当作流氓挨打而留下的疤。虽然多数人认为那道疤让张元看上去更加邪气,但我却认为那道疤让张元看上去有点浪客剑心的感觉。张元本人也比较喜欢那道疤,认为它让他多了几分沧桑感。那之后,张元把自己的网名就改为“殇之左脸”。
我们出院后,大金花总觉得亏欠张元点什么,毕竟祸端是她姐妹惹起的,而她姐妹那样做也是为了替她出气。所以,大金花再也没提和张元好的事了,但从她每次看张元的眼神里,我看得出她对张元还是一往情深。
之后的日子风轻云淡,看世界杯成了生活的主题。虽然学校三令五申不得以任何借口请假看球,但中国打哥斯达黎加那天张元还是请到了假。因为有县医院的单据证明张元那天去医院做了检查。而事实上那次检查前张元根本没什么毛病,完全是为了看球他才缠着他爸带着他去检查。检查过后,张元心安理得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嚼着荔枝快乐并痛着看中国队零比二不敌哥斯达黎加。几天后,检查报告出来,张元不幸身患顽疾,必须动手术。
手术安排在暑假里。之前的一个多月,张元父母马拉松式的离婚诉讼终于结案,张元跟他爸。而张元动手术那几天他爸又公务繁忙抽不开身。连进手术室时,张元身边也没个亲人,只有他一个初中女同学在手术室外静静地等候。我们是下午才赶到医院的。那时张元的手术已经做过了,但麻药的效力还没有散去,张元还处于昏迷状态。
阿酷衰头大炮由于要赶回镇上的车,在医院没待多久就走了。住在县里的我阿仁柱帅便轮流照看张元,张元父亲很是感激,说了很多感激的话。
第二天,张元醒了,虽然行动有些不便但口舌还是麻利,依旧与我们说笑。九点过的时候,一大帮初中同学来看望张元,纷纷想一睹手术后留下的疤痕。但张元那手术动在腹股沟以下部位,在场又有许多女生,所以不便展示,这让张元郁闷不已。活了十好几年,好不容易动次手术,落下一条蜈蚣状的大疤,可偏偏又在裤裆里,见不得人。那感觉就像踢足球时好不容易进了个倒勾,而旁边又没有观众,无人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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