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师父。”少女抬起头来，望着身前高大的身影，亲切，却又有些惴惴的。
“嗯。”师父点了点头，却没有回过身来，他望着六阳结里永远的黑暗，轻轻皱了眉头。
“刚才又到哪里去了？我不是说过没，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六阳宫半步。”师父说着，很严肃。少女一惊，道：“不是师父叫弟子去溪边修习灵水结的么？”少女很是惊讶。他明白了，眉头深深锁住。
“早上师娘说，师父有事要出门去，所以叫我到溪边修习灵水结，等到师父回来时还要检查呢。”少女说着，清清地笑起来，“师父，弟子可是没有偷懒呢，一直有好好修习，并且，已经可以破浪成风了。”少女眼中满是自豪。
“这样。”他没有再问什么，“不过，下次呢，要做什么修行，师父自然会跟你讲的。并且呢，师父会陪着你，也不会再让你去得太远了。”他转过身来，轻轻抚着她的青丝，少女展开了笑颜：“知道了，师父。”他的脸上也微微有了一丝笑容。
离天，我恨你。
女子从神阳殿返回，心中的怒火再不能抑制。她看到什么都不顺眼，寝宫里很快便满地狼藉。
“夫人。”婢女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看所有能打碎的东西几乎都在夫人手下化作了粉碎。
“啪！”女子随手给了婢女一巴掌：“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统统滚出去！”女子怒吼，婢女个个胆战心惊，连忙退了出去。
“离天，离天，我恨你，我恨你！”女子抓起最后一个一个花瓶砸出去，一片白影却不觉间来到了近前。
“哐当，”花瓶粉碎，碎末飞溅，溅向白衣人身上。他有些不悦，手一拂，所有碎片都在一瞬止住。游离在空中，如盛开的花，然后，纷纷凋落。
“你为什么要恨我？”他走过去，看着满脸怒气的妻子，问。
“我为什么要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你说我为什么要恨你！”她大叫起来，冲过去，拳头砸的丈夫身上，泪水却也止不住落了下来。
“我为什么要恨你……”她慢慢停了下来。离天没有任何反应，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任由妻子发泄怒气。
“我当然恨你。”她收回手，退了一步站定，冷冷地道。
“我们成亲已经十几年，女儿也已经八岁了。她，已经死了十七年了！已经死了十七年了！可是，你为什么还是念念不忘，念念不忘！你心里就只有她，什么时候将我放在心上！”
“所以，你就故意趁我不在时让蓝莹出去六阳宫，而你是明知道莹儿身负七世七殇咒，需要每日承受咒语的折磨，一生都需要六阳结的庇护，一旦离开六阳宫，就会因为失去荫庇而加重诅咒，但是，你却想凭借这样令她今后的人生变得更加痛苦？”离天问，却又不是问，他看着妻子，真的不敢相信，自己贤良淑德的妻子，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玉月，你太令我失望了。”离天道，摇了摇头。
玉月一怔，但随即大笑起来：“哈哈……我令你失望？是你太令我心寒了！离天，你知不知道，水颜已经死了十七年了，她早就化成土化成灰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你到底还在想着她什么！即便是她活着，那又如何？他是别人的妻子，不是你的，不是你的！过去不是，什么时候都不是！不可能是！你呢，你却不死心，守着别人的女儿，守着她长大，守着她长大干什么？难道你还想守着她长成水颜么？就算她长成了水颜的样子，也同样会长成水颜的心。她不会喜欢你，更不会爱上你，因为你是她师父，因为，你就像当初是她母亲的师父一样，也是她的师父！”玉月一口气说完，离天怔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妻子，许久没有说话。
“水颜过世已经十七年了。”他幽幽叹了一声，望着窗外的山，云在天际孤独地飘来荡去。
“水颜离开我已经十七年了。”离天叹道，不觉间鼻子有些酸，“但是，我是否可以知道，她为什么会离开我十七年了？”离天忽然变了色，捏住了妻子的下巴，“你能否告诉我，为什么，水颜，她会这么早离开我？你说。”离天的语气平静，但是，手上的劲道却不小。玉月只觉得下巴被他捏得生疼。
“你不是知道么？问我做什么！”玉月道，不服气。
“我知道。”离天不由冷哂，“我以前也一直以为我知道。不过，现在，我想听你告诉我。十七年前，不也是你告诉我的么？”离天说着，没有丝毫温情的话语。玉月也冷笑起来：“你要我说什么？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给你听。”离天的手慢慢松了开来。
“好。你就告诉我，水颜到底是怎么死的。”离天松开手，退了一步。玉月看着丈夫，觉得他的表情相当的可笑。
“为了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还要伤心成这样。六阳宫主，你好多情！”玉月冷冷道，离天却不理会她的嘲讽，只是道：“你告诉我，水颜到底怎么死的。”他不想再说太多。玉月冷笑，看离天一幅不耐烦的情形。心中咬牙切齿的鄙夷。
“好，我今天就告诉你，她是怎么死的，也好绝了你的念头。”玉月冷冷地道，离天摇了摇头。
“二十五年前，你是六阳宫的大弟子，六阳宫主去世，你接掌了六阳宫。英雄风华，在你五大护法中，却尤其疼爱自己四弟子水颜。那时，水颜不过是个十三岁的丫头，谁也不会想到你对她的好友什么不对。可是，六年后，当水颜要出嫁时，你却怎么也不同意。表面上说什么孑然是征战使，出生入死，不适合水颜，其实都是借口。就是你自己想把水颜留在身边，最后，还拿出什么七世七殇劫来吓唬他们，说什么他们的结合会遭天难，不就是不想让水颜走么？而我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玉月道，离天眉角一颤。
“我不想让水颜离开我，并没有错。当年只恨我为什么不敢跟她说我爱她。若是我有勇气讲，她不一定会离开我。可是，你何苦要害死她？”离天苦苦道，心中的痛多少年了，还是好不了，只是越来越痛。
“我为什么要害死她？哈哈。”玉月笑起来，“因为我才是你要娶的妻子！你却为了自己的女弟子，想放弃六阳宫，你说，我不杀了她怎么办？好在水颜并不爱你，你终究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们成亲，可是，你却也因此日日消沉迟迟不肯娶我过门。后来，孑然真的征战而死，你更加想让水颜回到你身边，我知道，只要她在一天，你就一天放不下，所以，就在她怀孕时，利用天劫真的给她下了七世七殇，然后，她就难产而死了。不留一丝痕迹。”玉月道，似乎为自己的高明而得意。
“可是我很奇怪，你为什么没杀了莹儿。”离天说着，无限感慨。
“因为我不想让你绝望。”玉月道，离天一愣，“我不想让你绝望你知不知道！水颜死了，你的心就像死了一样，如果没有了蓝莹，你还会活下去么？”玉月问，离天的心忽然很疼。
“我不想你因为水颜的死而轻生，所以，我将刚刚出生的蓝莹带了回来。那时的婴儿，因为母亲七世七殇劫的缘故，本活不下来，是我耗费着自己近半的真力救活了她，只是因为，我不想你绝望。我自知自己对不起水颜，所以一直以来我对蓝莹就像自己的亲骨肉一样，你难道看不出来么？可是，可是你偏偏——”玉月再说不下去。
“我一直以为，水颜的死是因为我，因为我的一句话，真的成了诅咒。直到最近，我发觉你对莹儿的戒备，才渐渐有了端倪。我这次出去，正是去水颜的坟上看看，原来劫非天定，而是人为。只是，真的不愿相信是你。”离天说，很痛苦。
“你不必如此。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一旦知道了是我，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哪怕我是你的妻子。可是，离天，水颜已经死了，彻底死了，死了很久了！你为什么还是走不出来！我恨你，恨你。”玉月说着，一生的恨都要说出来。离天不说话，伸出手去，按住了妻子的天灵。
“我恨你。”玉月慢慢倒了下去，离天轻轻叹了口气。
“并且，我要告诉你，蓝莹，她也活不过三天了。你今天真不该出去。你离开了她，她就活不了。”玉月说，嘴角扬起了笑。离天一怔，赶紧向神阳殿赶去，出门，却发现女儿站在门前。
“小嫣。”离天道，离嫣看着父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小嫣！”小姑娘目睹了那样一幕再忍受不了，冲了出去。离天要追上去，却听雨娘叫道：“宫主，不好了，莹儿的咒——”离天想起玉月临终前的话，心里一凉，顾不了许多，转身向神阳殿奔去。
“是你。”沈涵旸掌上的金光散去，蓝莹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的人，渐渐浮起了冷笑。
“可爱的小娃娃，原来，却是你么？”蓝莹苦笑，沈涵旸的笑还是在嘴角，但是，却低下了头。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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