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涵旸。”一个声音念到,很迷茫,“真是想不到,他就是沈涵旸……当日的小娃娃呀,竟然长得这么快么?沈涵旸……”蓝莹重复了一遍,秀眉深锁,几许无奈。伟大美丽的冷傲六阳宫主,此时此刻,坐在王座上,却显得那么地彷徨与无助,只将脸深深埋在指间,想梳理清自己繁杂的思绪。
“宫主,”未阳护法唤了一声,蓝莹茫然地抬起头来。
从未见过她神色涣散如此,就仿佛失去了魂魄,冰蓝的颜色在衣裙上如浸水般洇开来,融得毫无主见,显示着主人此刻的心境。
“有什么事么?”蓝莹还是问了一声,心不在焉,也是不知该如何处置。
未阳一惊,宫主受到了如何的重创,为何显得这样的消极与颓唐?他想不出,也不敢问。只是禀道:
“武盟的九大元老听说文劫等人已被困六阳宫,表示愿意与宫主议和。还说大家本是武林同根,不宜相互杀戮,希望以此为戒,只要圣宫收敛一些,双方秋毫无犯,他们也不会再追究以前的事。只是希望相安无事就好。”
“他们倒是狡猾得紧。”蓝莹一声冷笑,“听见风声紧了就把文劫等人给卖了,想明哲保身。可有那么容易?”蓝莹冷笑不止,“假我之手铲除年轻翘楚,保住他们这些无用的老家伙的地位。两虎相争,必定不能没有损伤,这会便想着趁火打劫要挟我,哼,武盟里都是这种废物,看来离覆灭已经不远了。可是他们以为我蓝莹就真的会受他们威胁么?以为我六阳宫就会怕了他们么?哈,真是笑话!”蓝莹面有愤然之色,手掌情不自禁拍在玉扶手上,白玉的扶手便生出道道晶莹的裂痕,却没有透出来,没有延伸到表层,仿佛在里面形成了冰花一样的纹饰。未阳护法心下一凛。
宫主毕竟是宫主,依然如此凛冽果断。
“那宫主的意思是……”
“听他们的话,答应他们的要求。让他们退回引天台下去。”蓝莹说,很累。但未阳分明又看到她脸上浮起了残忍的笑容,“文劫和沈涵旸都没了,我倒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武盟那些兔崽子,看来是活腻了,真以为六阳宫好欺负呢。”蓝莹的口气中有几分戏谑。未阳明白了宫主的意思,也微微一笑,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蓝莹看着未阳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坐下,冰凉的指节却暗暗握紧,压得掌中的灵力求快要碎裂开来。
“沈涵旸。”蓝莹迷惘地闭上了眼。
沈涵旸听到一声轻轻的呼唤,渺远得像天际传来的呓语。他的眼睫动了动,睁开眼,看到了面前的霫映和文劫。明阳冲他调皮地一笑,将明阳灵收回了掌中,他回以淡然一笑,伤口没有再疼,可是为什么,心却在疼呢?霫映笑了一笑,居然没有说话,文劫的脸色也缓了。三人围坐在火堆旁,看着火焰快乐地舞蹈着。都不语。
“嘻,”明阳看到三人各怀心事地沉默着有些耐不住了。她伸指在面前一划,金黄的火苗倏地跳起来,进入了火堆上方明阳所设的笑小小结界里,明阳看着火苗在结界中静静地燃烧,又歪着头笑了。念出口诀,火焰便在结界中开始了舞蹈。
焰舞。真真正正的焰舞。火焰在结界中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了尽情地舒展它华丽热情的舞姿。
沈涵旸看着,也笑了,他勾起食指,明阳赶到他的手似乎划了一下,然后结界中便开起了五颜六色的花朵。如同春风渡岸,那些花蓬蓬勃勃地开放起来,争芳斗艳,繁花似锦。焰灵舞得更轻盈了,慢慢地向上升去,最后冲破了结界!
明阳一惊,焰灵一惊落回了火堆中,恢复平静,看不出一丝方才的痕迹。结界破裂开来,好像紫薇花,一瓣一瓣舒展,待到最后的花瓣完全绽开,结界闪出了蓝色的荧光,化作了万千流萤,飞散开去。而繁花亦散了开来,翩落如雨。
“好漂亮的幻境啊。”明阳赞叹道,伸手托起一片花瓣,但却在手掌触到花瓣的一刹惊呆了。
这不是幻术,绝对不是!也许有些幻术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使人觉得是真的,但终究是假象,可是,这花瓣,是真的,是真正的花瓣!明阳惊愕地望着沈涵旸,他的高深,居然已经到了能在断绝六界的六阳结中隔空取物!他,还是人么?抑或,是神?明阳说不出话来。
看着少女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霫映笑着向沈涵旸道:“别在小姑娘面前卖弄了,小心吓到她。”却是对明阳的疼惜。沈涵旸点头,指一挥,所有花瓣都消失了,只留下了淡淡的花香。
明阳回过神来,还是那般天真的笑容,她也不畏惧,只是饶有兴致地望着沈涵旸看了半天,然后突然问道:“哥哥为什么是捕快呢?那么高的术法,应该是教主才对呀。”文劫闻言险些岔了气,道:“谁告诉你他是捕快的?”
明阳道:“霫映哥哥啊。他说你们是四大名捕,因为大宫主姐姐杀了人,是来缉捕她归案的。可是我总觉得大宫主姐姐是被冤枉的。她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呢?”明阳一连郁闷。
“人不可貌相。”文劫道,快晕过去了。四大名捕?!
明阳有些不高兴,但是,马上又转开了话题:“真是奇怪啊。涵旸哥哥术法好好却要做捕快,文劫哥哥你像个书生一样为什么不读兵法——”
“我像个术士一样却整天喝酒弹剑,你已经说过不止一遍了。”霫映说出了明阳的话,她吐了吐舌头,不理他。
“哈,”霫映笑,文劫道:“那我们明明是三个人,怎么又成了四大名捕?”
明阳道:“霫映哥哥说还有位姐姐呢,她叫文睿。”
文劫彻底无语。低声道:“你小子是不是把我们的老底儿都给揭了?”霫映含笑不语。说到文睿,文劫心里又有些重了。他看了一眼霫映,霫映恍若无事地拨着火堆,勾起了一抹笑。
“六阳结中无天日,但是在外面,是不是已经天亮了呢?”文劫看他笑得那样轻松,忽然想到了什么,也微微笑了。
首领立在引天台上,杀杀晨风吹得影子有些飘摇。
一身堇色衣袍,长发紧束,英姿飒爽,眼中却有着满眼的冷傲和杀气。
“什么时候了?”首领问,声音冷若冰子。
“寅时一刻。”手下的人回答。
“很好。”首领微微一笑,看东方泛出了鱼肚白。
日行将出。
是时候了吧?首领走到了九大元老面前:“你们这些老家伙,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赶紧啊,留下遗言。若是等到文劫出来了,要杀要剐可就没得你们挑了。”首领冷冷地说,眼中是鄙夷,也是厌恶。连和这些人多说句话都会觉得恶心。
唐西心里终于害怕了,却仍强作势骂道:“文睿,你疯了?居然敢造反!武盟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武盟弟子怎么能任你摆布!你挟持九大元老,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他虽然无法动弹,却不愿失了长老的气魄。
“是你活到头了吧?”文睿阴阴笑道,“你好好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谁知道我是挟持你们,都还以为在商议军机大事呢。何况,即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就算是你们的忠实走狗霍冕、舒易,难道敢不听我的话么?连他们盟主都得听我的。要是谁敢跟我作对,我就叫他尝尝十心腐骨散的滋味。”文睿说着,手上已多了一粒药丸,紫褐的颜色令唐西心惊胆颤。
“你——”唐西还没说出话来,文睿一把钳住他的下颌,将药丸丢了进去。
“你——”唐西只觉得胃里一凉,然后有万丝凉飕飕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血液,然后就晕了过去。
“应该少说话的。”文睿拍拍唐西旁边的风野长老的肩膀,风野吓得满是皱壑的脸老一片苍白,“话说多了,发作得更快。”文睿一笑,风野已是两眼发直,也晕了过去。
“好好照顾他们。”文睿对身旁的人说。
“是。”晟归干脆地答,看文睿看着九大元老的笑有些残忍的阴毒。
“太阳出来了。”文睿喃喃道,望着红彤彤露出一线的旭日,脸色微微有些凝重,“她的灵力是不是更强了呢?不过,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谁更厉害一点呢。”文睿不觉间有一丝捉摸不透的笑。
“攻进去。”她发令,武盟的弟子都接受了指令。
旭日即将跃出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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