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金刀河
李一虎大学毕业后做梦都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尽管他学的是建筑设计专业，专门替人设计房子，可是他连工作都还没有找到哩，那房子又从哪里来呢？
这天，李一虎又拿着精美的个人资料前往市里各大建筑公司应聘。他对自己的期望值太高了，一找工作就要求用人单位提供的薪酬不能低于五千元，有一家名叫金星的房地产公司，老总李金星亲自接待了他，对他的设计水平还是非常满意的，只是谈到薪水时，只承诺月薪不会低于两千元，他没有马上答应，但也没有马上拒绝，他还得“货比三家”，继续找找看，实在找不到更高的了再说。
在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情况下，李一虎越是想找好单位越是找不着，那拥有一套属于自己住房的梦想便永远是一个梦。
这天，李一虎又把自己打扮得潇潇洒洒漂漂亮亮，他想如果在一个月之内还找不到高薪的工作，他就去那家金星公司。他在街上匆匆忙忙地走着，忽然前面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走着走着忽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李一虎本不想管这些闲事的，可离老太太最近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他虽说现在穷得连饭钱都成问题了，但他的心不穷，还是富有爱心的，更不可能见死不救。便赶紧冲过去将老太太扶起来，好在老太太还没有摔晕过去，虽说腿脚有些不灵便了，但李一虎搀扶着她，她照样能够一瘸一拐地走。
“小伙子呀，谢谢你，你有事的话就去忙你自己的吧，我有骨质疏松症，稍不留神，走路就要摔跟头，你不用管我了。”老太太对李一虎说。
“没事的，大娘，我和你也一样，一天到晚不是碰壁，就是摔跟头，比你还惨哩。”李一虎也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自己这些天找工作时受到的委屈。
“哦，你这么年轻，不会也有腿病吧。”老太太显然没有听懂李一虎的话。
好在李一虎只是想发一下牢骚，老太太懂不懂并不重要。不过，他还是把自己毕业都快三个多月了，既无家可归，又没有找到合适工作的事向老太太说了。没想到他刚一说完，老太太说：“嘿，你又不早说，这么年轻又有文化的小伙子怎么会找不到工作呢？而且你不是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吗？我家里那套房子就不错，一百八十个平方，全装修，四室两厅，我一个孤老婆子住起来正憋闷得慌，你要是不嫌弃就搬进去与我同住吧。”
天，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好事!李一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那老太太接着又说：“我本来有老伴的，可是三年前他就过世了，独独抛下我，让我好孤单呀。”“大娘，你没有子女吗？”“没有，曾经生过一个不成器的，死了。”
“哦，对不起，大娘，只当我没问。”李一虎怕勾起老太太痛苦的回忆，赶紧陪着小心。
二人说着话儿，很快就到了一处居民小区，老太太在李一虎的搀扶下对直来到一栋房子的三楼。老太太从兜里掏出钥匙来把防盗门开了，对李一虎说：“小伙子呀，我一个孤寡老人，也活不了几年了，你呢，就在我这儿住，等我死后呢，这房子就是你的了。”李一虎看着这装修一新的房子，少说也要值个三四十万，天呀，他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房子了，他简单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他下意识地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疼，他的确不是在做梦。
李一虎总觉得这事太玄了些，尽管他想房子都快想得发疯了，但也从没想过用这种方式来拿到房子，这也太那个了吧。不过，看老太太也挺可怜的，就先留下吧，房子的事，最好今后还是住进自己赚钱买来的，这样心里也会踏实一些。不过为了让大娘放心，他说道：“大娘，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认你做我的干娘吧以后我保证比亲生儿子对你还亲，让你吃好喝好玩好，长命百岁，至少活到我孙子结婚那天为止。”老太太自是满口答应，还低着头搬了一通手指拇，似在计算李一虎孙子结婚时她有多少岁了。不过，她终归算不清，因为这小伙子连婚都还没结哩。
这样，李一虎把自己的情况如实向老太太作了汇报，然后仍旧有些不相信地问：“娘，为了让你晚年幸福，儿子我也不用挑肥捡瘦了，明天就去只愿出二千元月薪的那家建筑公司工作，我不能让娘在家里饿饭，我要让娘比那些有亲儿子的还生活得更好。”老太太一张脸笑成了核桃。她说：“好呀，难得你这片孝心，你娘我除了这套房子以外，身上是没有钱的，每天的开销都是靠一点微薄的退休金来维持的，在合适的时候，我就去把这套房子的主人换到你的名下。我不会让孝顺的儿子吃亏的。”
第二天，李一虎把早点买回来，侍候老太太吃了，他就赶紧去那家金星公司找李总，他愿意来这儿效力了。可是正在和客人谈笑的李总见到他后，很礼貌地说：“对不起，李一虎先生，我们等了你整整一个月，你一直没有给我们明确的答复，所以我们就重新招人了，你很优秀，相信一定能找到更加理想的单位。”
李一虎失望之至，走出该公司豪华的办公楼，他不由得有些后悔了，自己怎么那么笨，管他钱多钱少，先干了再说，现在倒好，你不干有人干，你嫌钱少，别人不嫌，现在大学生那么多，用人单位根本就不担心找不到人才哟。
李一虎没精打采地又回到老太太的家，老太太正在屋里看电视，听完李一虎的叙述后她安慰他说：“没关系，只要你要求低了还怕找不到工作吗？你娘我风风雨雨几十年不也生活到现在了吗？老天不饿勤快人，实在找不到工作，你可以先做点小生意，比如卖水果呀，擦皮鞋呀，这些事投资小见利快，找点饭钱还是容易的，而好工作你仍旧可以边干边找嘛。”
老太太的主意不错，李一虎很快就放下自己大学生的架子，开始琢磨起擦皮鞋来，经过几天的实习和向别的擦鞋匠虚心求教，李一虎的“学士擦鞋点”开业了，作为本市第一个高学历擦鞋匠，学士擦鞋点很快引起了市里各大媒体的关注，报纸电视铺天盖地地对李一虎进行了炒作，并发动市民对李一虎的行为进行了声势浩大的讨论。这下好了，每天来李一虎摊儿上擦鞋的人几乎就排起了长队。出了名后，为了进一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李一虎擦一双鞋的单价，也由过去和那些下岗擦鞋匠一样的每双一元涨到了每双三元，生意依然很好，尽管也有不少单位重新向李一虎表示了友好，期望他能够加盟，但看着每天的收入已经超过了两百元，李一虎根本就不想去那些单位上班了。等生意不好的时候再说。李一虎在心里想。
可是，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是这样，虎头蛇尾，开头不错，后来渐渐地就不行了。当媒体把李一虎的题材炒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李一虎就被媒体无情地抛弃了，那些市民也对他不再新鲜，何况他的收费又太高了些，很快摊点前就门可罗雀了。尽管他后来又把价格重新降到一元一双的时候，生意冷清的势头依然没有止住，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干娘，也就是那位独身老太太又忽发重病住进了医院。刚一住进去，医生就给李一虎下了病危通知书，李一虎把这几个月辛辛苦苦擦皮鞋挣的钱全都投进了医院，为了让老太太能够平静安详地离开人世，李一虎不再摆摊，安心地侍候起老太太来。
老太太的确不行了，病魔在她的体内恣意横行，医生也无能为力了，住院没几天，她的身体垮得很快。老太太在又一次昏迷十多个小时后，总算又清醒过来，似有什么话要交代，她看着眼前这个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儿子，一直守候着她，终于流下了感激和痛心的泪水。弥留之际，她用微弱的声音说：“孩子，不管你是不是冲着我那套房子来的，但我都明显感觉到，你不是见利忘义的人，你是有真正孝心的好人，只是大娘我对不起你，更不配做你的干娘。因为，我有儿子，而且就生活在这个城市，那套房子也不是我的，而是他的，他很有钱，只是这畜生怕死，得知我几年前不知怎么感染上艾滋病后，全家就向躲瘟神一样，不仅很快搬了出去，而且还连看也不来看我一眼，他们怕传染呀。没办法，我知道我年龄大了，那病发作得快，我活不了几年了，当时你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看你人不错，就鬼使神差骗了你，希望在有生之年，我能够不孤独地死去。”老太太顿了顿，用力喘了几口气，又接着说：“孩子，那房子的房产证在我那不孝的儿子手里，我死后，他肯定会把你赶出去的，娘不对起你，你不要恨娘好吗？”
李一虎听到老太太的话感到异常震惊，他不敢相信，老太太居然是晚期艾滋病患者，更不相信，这么善良的老太太也会骗人。尽管他知道艾滋病不是一般生活接触就能传染上的，但想想也是一件后怕的事。难怪他的亲儿子都不认她了。
可是看着这个可怜的老太太就要离开人世了，李一虎很快又流出眼泪来，他想起了在乡下劳作的母亲，年龄也和这老太太一般大小了，可是自己这个儿子大学毕业后居然一分钱都没有给家里寄过，唉，就当老太太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吧。她骗我也正如她所说的，不想孤独地离开人世呀。李一虎很快调整好心态，何况他本来就对那套房子期望值不高，所以也就不存在失望了。
“娘，我理解你，你也别内疚，我也实话告诉你吧，我一直在梦想的是拥有一套自己赚钱购买的房子，那样居住起来心里才有成就感和满足感，娘能够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收留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跟娘相处得久了，我也享受到了娘无微不至的母爱，所以，娘，你没有对不起孩儿呀，娘!娘!娘呀……”
老太太已经走了，看得出她的嘴角浮现出了满足的微笑。
就在李一虎呼天叫地的时候，门口忽然闯进来一家三口，一走拢就扑到老太太的尸体上大哭起来，不用说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赶来了。
李一虎不想理他们，只在一旁默默地抽泣。不过，他很快发现这个男人他有些面熟，想起来了，是自己去应聘的那家金星房地产公司的老总李金星，天，他就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李金星也认出了李一虎。两人都是泪眼汪汪的，但什么话也没说。
后事是李金星主动料理的，也许是他的良心发现，也许是听到了娘临终前和李一虎的对话。总之，他哭得很伤心，毕竟他的生命来自他的亲娘，他能有今天也是拜娘所赐。
料理完后事，一直没有和李金星说过一句话的李一虎默默地回去搬那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他要离开这套空旷的大房子了。
可是就在他收拾完东西准备走的时候，李金星进来了，手里还拿着大红聘书，他说：“一虎兄弟，请允许我叫你一声兄弟，在你面前，我的确猪狗不如，但是我不想再错下去了，我现在正式聘请你加盟我的公司，薪水由你自己定，而且，我已经决定把这套房子送给你了，你应该成为它真正的主人。”
李金星说着话，把证书和房产证一并交到了李一虎的手上。李一虎看了看，说：“谢谢你，李总，谢谢你看得起我，不过，我现在不想留在这个城市了，这些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
李一虎把两样东西还给李金星时，李金星拒绝了，还堵住李一虎的去路，苦口婆心地说：“你把我的娘叫娘，你就是我的亲兄弟，我就是你的亲哥哥，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否则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直到你答应为止。”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一虎终归还是心软了，他说：“李总，房产证请你收回，我照顾干娘不是为了这套房子，以后我按月向你付租金，到你公司工作完全可以，不过工资的事，你还是给定在二千块吧，如果我业绩不错，我会主动要求你涨起来的。”
“好兄弟，哥哥听你的，不管怎么说，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给我悔过的机会就行。”说完，李金星向李一虎伸出了手，犹豫了一下，李一虎终于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接着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大娘的在天之灵应该感到欣慰了吧。（金刀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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