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金刀河
丁丁终于上小学一年级了!七十岁的丁奶奶好高兴呀!
仍是老规矩,这个规矩是丁丁两岁时上幼儿园宝宝班时形成的,就在丁丁过两岁生日那天,丁奶奶唯一的儿子丁强,与媳妇娟娟带小丁丁到郊外去踏青过生日,结果,一家人在一条偏僻的乡间土路上追逐嬉戏时,一辆失控的农用车,忽然从土坡上冲了下来,丁强和娟娟本能地把小丁丁推向路边草丛,一切有如电光火石,摔倒在地的丁丁在大哭声中,听到了他爸爸妈妈的惨叫,丁强和娟娟血肉模糊,永远和大地连在一起了。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丁丁失去了深爱着他的父母双亲。奶奶这个死去老伴多年的老太太,不得不强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在丁丁面前强颜欢笑,她不想让小家伙受到惊吓的童心,再有什么意外刺激,她要哺育他成人,尽管奶奶年纪不小了,还有肺炎病,一种很严重的病。
丁丁仍按计划上幼儿园,但他不敢去上学,他好像什么都怕,尤其晚上,总是在睡梦中呼喊着“我要爸爸我要妈妈”,奶奶便通霄达旦地抱着小丁丁,骗他说:“爸爸妈妈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出差了,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那时,他们会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给你,因为他们最喜欢最爱你了。”丁丁似乎哭累了,在奶奶的安慰和拥抱下又沉沉睡去。
奶奶不放心丁丁一个人在幼儿园,总是自带小板凳坐到幼儿园的大门口,在丁丁需要她的时候,她总能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丁丁的面前。就这样,在奶奶的陪伴下,丁丁上完了幼儿园。现在丁丁已经七岁了,再也不哭闹了,但他也养成了一个毛病,没有奶奶在身边伴读,他一节课都上不了。没办法,待丁丁坐进一年级的教室后,奶奶仍旧端着她的小凳子,她坐到了丁丁教室的门外,让丁丁在教室里一扭头就能看到的地方。老师见老太太天天这样,实在有些过意不去,特别是天冷天热时,一个七十岁的老太太坐在室外也容易出事,就破例给她安了一个位置,坐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丁丁从小喜欢画画,奶奶便从少得可怜的退休工资里又拿出一部分来给丁丁报了一个绘画兴趣班,在上给画课时,丁奶奶的手也痒痒的,有一次她干脆也买了一些纸笔,反正在教室里闲着也是闲着,就认认真真地跟着学起画来。
在丁丁九岁那年,奶奶的病情加剧了,直到有一天丁丁在教室里回头看奶奶时,发现奶奶的座位空着,老师说,你奶奶刚才昏倒了,她怕影响你和同学们的学习,悄悄从后门爬出了教室,去了医院。丁丁赶到医院时,奶奶已经出来了,奶奶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满头白发,雪一样。这次奶奶手里多了一根拐棍,走路更加慢了。奶奶说:“医生叫我住院,说我的病已经是晚期了,我哪有钱住院呀,而且有那钱住院,还不如多给丁丁买一些画笔和画纸呢!”
已经有些懂事的丁丁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挽着奶奶的胳膊,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像一幅写意画,缓缓地走在深秋的大街上。
丁丁已经知道自己家的情况了,他再也不想让奶奶陪他读书了。但奶奶却不依不饶,说自己一个人在家比死了还难受,就只当我也是你的同学吧。丁丁本想叫奶奶在家好好休息养病的,见奶奶态度坚决,只好同意了。
这天的绘画课上,老师让同学们画自己的家,丁丁想了想,画了一片青青的草地,草地上鹤发童颜的奶奶一手扯着风筝线,一手牵着丁丁,在夕阳余辉中,向天边跑去,高空中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形风筝。因回忆不出爸爸妈妈长什么样,丁丁的画上便只有他和奶奶。
丁奶奶也在画画,她的画纸上,下边写着好几行字,上边是一片鲜花盛开的草地,草地上儿子丁强和儿媳娟娟手牵着手在和丁丁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画上的时间是早晨,东边天际有半块红红的太阳,奶奶本想在太阳周围画上红红的朝霞,可就在这时,奶奶只觉眼前一黑,喉处一腥,一股鲜血从奶奶的嘴里喷了出来,正好喷到画的上边,接着奶奶声音很响地扑倒在坚硬的课桌上,响声惊动了老师和同学。丁丁哭喊着奶奶,可惜已经没有用了,奶奶再也没有醒过来。
后来医生告诉丁丁说,你奶奶是肺癌晚期,本来只有几个月的存活期,没想到她竟活了九年,这简直是奇迹。一旁的老师哽咽着说:“丁丁,奶奶一直不放心你,所以她顽强地活了下来,直到今天你已长成一个小小的少年为止。”丁丁哭声更响,在清理奶奶的课桌时,丁丁发现了奶奶画的那幅画——天呀,奶奶的鲜血竟形成了美丽的彩霞,色彩柔和,艳丽无比!
这幅用生命完成的画一直陪伴和激励着小丁,直到如今丁丁成了著名的画家后。
一次丁丁举办个人画展,特别将奶奶的作品单独挂在醒目的位置,没想到被一个收藏家一眼相中,欲以十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丁丁连想也不用想,一口拒绝了,并流着泪给收藏家讲了奶奶的故事。收藏家感动了,恭恭敬敬地在奶奶的画前鞠了三个躬……
作者:金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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