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月底开始连绵地降雨,温度一下子就低下来,让人的心情也不觉添上一丝阴郁。明明订好的婚纱照等不来男主角,只好推迟日期。
可是许文启依然音信全无,手机永远都是关机。
思颖实在忍不住,终于问我。我笑笑,嘴上仍旧说:“文启一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无论如何都会在婚礼前回来的。”其实自己心里也越来越忐忑,生怕文启遇到什么意外。
还剩四天的时候,我再也没有耐性,又不敢对爸爸妈妈发牢骚,只好找健疏诉苦。
“你当是演电影?哪有那么巧的事?即使真要有剧情,那也应该是新郎官在婚礼前一秒赶过来那一种。”健疏拍拍我肩膀。
我微微一笑,却仍旧感到不安。回到空荡荡的新房,总觉得阴森逼仄,空气里混合着油漆味道,令我呼吸紧促。
健疏看我惶惶不可终日,要求我去旅店陪她住几天。思颖原本预备要我们都去她家里,又顾忌白瑞的私生活,结果自己也跑来住旅馆。
晚上我们三个人都无法入睡,索性都挤在我房里。她们尽量说些趣事给我听,偏偏不提我的婚礼。我一直陪在旁边笑,却根本听不进她们说些什么,而自己根本没有说笑的**。直到午夜,大家终于困倦起来,她们打着哈欠告别,还没出门,我电话响起来。果然是许文启,我心急如焚,反而半天按不到接听键。
好不容易接通,急忙问:“文启,你怎么还不回来?你现在在哪?出什么事了吗?”
那边沉默许久,我喂了许多声,他才说:“小宇,对不起,我不能跟你结婚。”
我愣住,电话里传来忙音,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呆呆着听着电话。我的头脑突然不能思考,甚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影子。
“小宇,什么事?”健疏过来握着我手摇一摇。她的面孔一片模糊,甚至声音也渐渐听不真切。
“小宇,小宇,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们!”呵,是思颖的声音。
我想要回答,但是好象声音都消失了一样。
思颖和健疏过来拥抱我,倒是她们先流泪了。我突然很想笑,于是微笑着抚摩她们的头发:“我没事,你们不要这样。”
“你终于肯开口说话!”思颖抱着我,自己哭得昏天暗地,反而要我安慰她。
“到底怎么回事?”还是健疏最冷静。我笑一笑,淡淡地说:“他说不能跟我结婚。”刚刚说完,眼泪已经忍不住。
我们三个都不再说话,各自饮泣,直到天明。
“预备怎么办?”健疏问我。
“去寻死,你们要不要二十四小时监视我?”我苦笑。
“这是小事。”健疏握着我的手。
“这还是小事?”思颖张大眼睛,“我们去找他,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欠你一个解释!”
“现在至关重要的是通知亲友不必跑一趟。”我伸个懒腰,无奈地笑一笑。
“有我们在,你只管好好睡一觉。”健疏按我躺下来。
我摇摇头爬起来:“我不想在这里。给我时间,我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你们面前。”
思颖还是不放心,我挡下她,自己走到街上去。
是难得的晴天,空气清新不少。正是上班时间,路人行色匆匆。这些忙碌的人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一生究竟是在为什么奔忙?走着走着,突然走到熟悉的建筑前,抬起头来看,竟然是“靳宇私房菜”。我不禁站在门口笑起来。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我走进门去。清早还没有开始营业,只有若干服务员在打扫,看到我笑一笑,然后凑在一起议论我的婚事。我走到厨房去,庄振业竟然已经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他问我。呵,真好,居然不提我结婚的事。
我笑笑,并没有说话。
“脸色这么苍白,没吃早饭?”他斜着眼睛看我一眼,立刻去拿来糕点和牛奶,“算你有服气,刚刚出炉的蛋糕,尝尝怎么样。”
“卖相不好。”我挑剔。
他竟一下子从我手中夺过已经咬掉一口的蛋糕自己吃一口:“嗯,味道果然不错。你们女人就会在乎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我生气,又从他手里夺过来大咬一口,他又夺过去,我再夺过来,不知不觉竟把一块蛋糕分而食之。我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趴在桌子上喘气。
“你这个人精神不正常!”他转过身去,耳朵红得透明,暗自嘀咕,“娶你的那个家伙真不幸!”
“没有人娶我。”我摇头苦笑。
他满脸疑问看着我。
“那个不幸的家伙醒悟了,决定不娶我。”我慢慢转动着牛奶杯,竟然麻木得不知道心痛。
庄振业坐到我旁边来,我以为他又要冷嘲热讽,但他并没有那样做,只说:“今天不用营业,你需要休息。”
“不用。”我依旧微笑,“我不想回去,那里装修得热闹得不得了。”
他不容分说,拉着我的手从店里穿过,引来目光无数。到门口回头说一声:“打电话给老王,说今天不用来了,你们也下班吧。”然后将我塞进他的车子。
“我说了不回家。”我举着拳头抗议。
“安静点,你真吵。”他专心开车,看也不看我一眼。
车子开到一幢楼前,他拉着我手一直到进门,不给我反抗的余地。令我自己诧异的是我竟丝毫没有想过反抗,只跟着他任凭摆布。他的房子装修得极之简单,白色和米色融合得天衣无缝却又相得益彰。
他将我拉进一个房间,让我坐在躺椅上,放了音乐。
“要不要喝东西。”他问。
“刚刚已经喝了一大杯牛奶。”我拍拍肚子。
他一向冰冷的面孔上竟挂上了一丝微笑,温和地说:“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没有人会打扰你。想要吃的喝的叫我就好,我就在外面。”然后关上门出去。
这才发觉自己已经非常非常疲惫了,柔和的音乐将我带入茂密的森林,小溪淙淙而过,溪边盛开五颜六色的花朵,甚为可爱。
醒来时窗外天色居然已经暗下来了,路灯的光昏黄迷蒙。车子的轮胎滑过路面,有沙沙的水声。又下雨了,这个讨厌的秋天。
灯光从门缝里透过来,我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盖着毛毯,音乐也早已停了。我走出门去,扑鼻的饭香。
我循着香味找到厨房去,看到庄振业正在忙碌。
“熬了水果粥,炒了几盘素菜,即使不饿也吃一点吧。”他倒已经发现了我。
“我已经饿扁了呢!”我帮着他开饭。
我吃得十分酣畅,几乎是狼吞虎咽。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认真吃过饭了。
“你去洗碗。”饭后,他坐在沙发上抽烟,满不在乎地命令我。
“我是客人!”我惊诧,愤愤提醒他。
他不理我。
“我未婚夫刚刚告诉我他不能娶我!”我拿出弱点想换点同情。
他冷冷一笑,依旧不理我。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顺从地收拾残局。这个庄振业,果然是一点同情心也没有,适才差点被他的狼外婆表象骗过。
“我送你回去。”我坐下来,刚刚点上烟,庄某人已经在下逐客令。
“开什么玩笑?”我好笑地看着他,“请客容易送客难,这句话没有听过?你一个人也住不完三间房。”
“我叫秦思颖来接你。”他立刻就去打电话。我斗不过他,只好屈服:“好吧,你送我回去。”
在楼下我踌躇再三,始终没有勇气上去。庄振业看不过,陪我一起上楼。
一开门我就后悔回来,不但思颖健疏在那里,甚至白瑞和我父母都在。我作出笑脸来,问:“这么晚了你们怎么都在?谁这么好要聚会?”
“乖女儿,这婚不结也罢,回家妈妈养你一辈子!”妈妈将我拉在怀里,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我拍拍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说:“乖,不哭,不哭啊!”
妈妈破涕为笑,打我一下:“这孩子,她倒还没事人一样,害得咱们在这瞎操心!”
“我早说过了,女儿长大了,她自己会处理,不结婚嘛,退掉酒席,通知亲戚朋友就好了。”爸爸终于解开眉头,小心翼翼看着我脸色说话。
“谁说我不结婚?”我笑着看着大家,拉过身后的庄振业,“现在就介绍新郎给大家认识。”
“靳宇,你开什么玩笑!”思颖看着我,惊讶得合不拢嘴。
“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婚礼按期举行,请贴上新郎的名字换一换。”我看一眼身边的庄振业,他脸色苍白,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振业,你先回去,靳宇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思颖走过来拍拍庄振业肩膀。
“不,我们要一起回去。”我拉了振业,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出门。
庄振业一路一句话也不肯说。进门之后立刻找来啤酒喝,我要一瓶,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一罐接一罐地喝酒。冰箱里的啤酒很快就被我们扫荡干净,他问:“还要吗?我去买。”
我摇摇头,竟流下眼泪来:“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推后一个星期。”他突然说。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婚礼要推后一个星期举行,给我时间准备。”他坐在我旁边,眼睛却不看我。
我张大眼睛,急忙说:“不不不,振业,是我不好,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用理我,回头我会向他们解释清楚,你没必要卷到这件事里来。”
“结婚也不是什么大事,迟早也得办。”他说得极为轻松,“你这个人倒人不至于讨厌到不能娶。”
我捂住脸,从指缝里发出声音:“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太突然了。”
“明天跟我去见父母,然后你照样上班,晚上回来这里也好回去你那边也好,一个星期后结婚。就这样。”
“这么简单?”
“要么怎么样?”
我根本没有主意,自然完全听从他。第二天跟着他回家吃晚饭。
看来庄振业的父母并没有刻意准备,晚餐吃得很简单。但饭桌上他们谈笑风生,甚为欢愉。饭后庄告诉他们我们一个星期后要结婚的事,他们居然也不诧异,只他母亲问:“房子要不要重新装修?现在有几个出名的设计师就是你爸爸学生。”
“不用。”庄振业也回答得简单。
“儿子终于肯找个管家婆回家计划经济了!”庄老先生头发已白了一半,但精神依旧矍铄,想必年轻时候也是美男子。
“是是是,要不要从现在开始计划将来孙子孙女学哪些乐器看哪些名著?”他妈妈温婉地笑着,双眼看着丈夫,无比幸福。
我的心突然安稳下来。就这样结婚也没有什么不好,到头发花白的时候享尽天伦,世上还有什么更惬意的事?
出门时候,庄妈妈在我耳边叮咛:“振业如果欺负你,回来告诉我,我罚他!”我笑着答应,觉得这家人真的极容易相处,立刻一点顾虑也无,只想快点嫁过来,不用再经历那些繁杂的琐事。
“妈妈最烦人,我都已经一大把年纪,动辄还要罚我背诵十遍慈母手中线!”庄振业一出门就向我埋怨。我呵呵笑着,问:“那我要罚你是否要写一百遍‘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
“我会善待你。”他认真转过头看我。
礼进行得很简单,男方亲友并不多,十分客气。因为新郎突然换人,母亲并没有通知许多人,整个不过五桌。为免去订酒席的麻烦,就在“靳宇私房菜”简单开些菜单出来。客人各怀心事,并不怎样吵闹。
即便是这样,我们回到家依旧十分疲惫,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庄喝了不少酒,只知道不断傻笑。
我放好洗澡水出来,他竟已经在沙发上睡着。我帮他脱掉外套,他竟一把将我拉到怀里。我吓一跳,立刻推开他,跑进房间锁上门再不敢出来。
早上他敲门,我爬起来穿戴整齐才打开门。他看我一眼,说:“我找药!”然后指指自己,狠狠地说,“感冒!”
我这才发觉他肿着眼睛,鼻子红红。这才想起来,昨天夜里忘了替他盖被子,这么冷的天气。
我的婚姻生活就这样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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