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一月一日是宝宝的生日。没爸没妈没人管的孩子有什么生日呢。这天一大早,在外面连续露宿了几天的宝宝和往常一样,天微微发亮就在麦草垛下睁开了眼睛。不知是寒冷还是饥饿,或是今天这个特殊日子的灵气,从来不哭的他今天从睁开眼睛就独自一人低声哭泣,直到最后仅大声呼喊。两个小手不停地摸着眼泪:“爸爸——妈妈——”越叫声音越大。把熟睡的人们从梦乡里唤醒。听得人眼里流泪、心里流血、浑身发抖。好心人将他抱回家,吃了一顿饱饭,这就算过了个生日。
初冬的西北中午,太阳高照,气温跟夏天差不多,只是到处一片枯黄,不见了绿色。田地里秋收后的桔杆横七竖八、狼籍一片。宝宝和往常一样,独自外出流浪。他来到了村边,一只小小的野兔子蹦蹦跳跳地在田边戏耍,童心的好奇促使他跟踪追赶,不知不觉中追到了远离村子的地方。兔子跑远了,他也迷路了。习惯了独自生活的他就地坐在了那里,一会儿便在迷惘中睡着了。等一觉醒来时天色早已黑暗。他害怕了,开始低声哭泣,嘴里不住地叫着“爸爸——妈妈——”。可能是由于害怕的缘故吧,他始终没有大声叫喊。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的叫声传到了不远处一条饥饿的母狼的耳朵里。母狼开始慢慢地靠近他,一边走一边谨慎地窥视周围的情况。当它发现周围没有大人的时候便加速前进,它疵牙咧嘴、凶狠狠地来到宝宝跟前,准备对他下毒手。幼稚的宝宝哪知道狼是什么,他好象觉得跟前来了个伙伴,哭泣的声音低了许多,只是“爸爸、妈妈”的叫声更紧了,浑身冻得哆嗦地更厉害。
母狼一边轻轻地靠近宝宝,一边发威。它小心地前移,可面部表情渐渐的发生着变化。开始张牙舞爪、面目狞狰,随着距离的接近,逐渐的平静下来。当离宝宝只有三四步远近时,再也没有那狞狰的面孔。它竟然蹲了下来,望着宝宝好象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似的,专著地瞅着宝宝的浑身上下。看了一阵它干脆就地爬下,下巴托在向前直伸的两只前爪上“吱、吱”地呻叫。这分明是为小宝宝的不幸在“痛哭”。看起来它是一只作过母亲的狼,它在小宝宝跟前守了一夜,天明之后依依不舍地离去。
十一月一日,也正是苟局长的生日。晚上十点,生日晚会在他的家里举行。作为内当家的江文此时满面春风、风光至及。她穿一身高级的白色连衣裙,带着时髦的首饰,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诱人的摇滚乐和人们向她投来无穷的鲜艳的目光使她飘飘然。一会儿这个局长请她,一会儿那个老板请她。本来娴熟的舞步加上兴奋的心情使她如行水上。不住地引来惊讶的叫绝声,更使她感到自己在腾云驾雾、飘飘欲仙了。她尽情地享乐,陶醉在从来没有过的荣耀里。
晚会结束后,江文睡在床上品味着晚会给她带来的快乐。她兴奋的睡不着觉,直到大约凌晨两点时才隐隐约约地入睡。可她刚闭上眼就作了个恶梦。梦见小宝宝在夜间被狼叼走。惊得她一下子端坐起来,还惊醒了甜睡的苟局长。“哎,怎么啦?”她惊慌失措地回答:“作了个恶梦,没事,你睡吧!”
自从她和苟局长结合以后,她从来不想也不敢向他提起小宝宝的事。这回她依然如此。她趟在床上又不能入睡,她猛然想起今天也是小宝宝的生日。一个没妈的孩子不知道怎么过的生日?冬天已到,不知他现在是否穿上棉衣。思念之情使她彻夜未眠。
小宝宝的长期流浪引起了政府和民政部门的关注。小宝宝失去父亲,理应由母亲来抚养他。因此县政府责令教育局和民政局联合向江文说明情况,并要求她抚养小宝宝。就在苟局长生日的第二天,校长来到教务处办公室,说有人找江文。江文出来一看是她的老同事加领导,心里琢磨着肯定有什么事情。她把他们领到卧室,当他们说明周磊已经去逝时,她心里有几分酸楚,因为她和周磊毕竟是结发夫妻。同时他也感到很悲哀,她想起人们常说的,“狗熊是笨死的”,而周磊为什么会死呢,他的的确确是“老实过分而死的”!这样的人对他同情有事么用呢,他在生活底层挣扎一辈子又有什么用呢?!去就去吧,说不定二十年之后还能另投高胎呢!可是,当他们说明小宝宝成了孤儿,现在无人抚养时,她的眉头即刻邹了起来,脸色煞白,胸闷气短,呼吸急促。愁云密布,心思沉重。这该怎么办呢?她非常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小宝宝非得由她抚养不可,这样会彻底摧毁她刚刚开始的美好生活。因为苟局长和她结合的先决条件是不能有孩子,而且每当她提起自己的孩子时,苟局长会严厉地提醒她:“你的职责是一切为我着想,除此之外一切私心杂念也不能有。”她在沉闷中打发了县上的人,随即就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之中。
怎么办呢?很显然,摆在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抛弃小宝宝,要么离开苟局长。抛弃小宝宝?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他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从小没妈的孩子现在又没了爸,她怎么能忍心再此奖他抛弃呢!她回想起襁褓中的小宝宝是多么可爱啊,清晨,他第一个从自己的怀抱着爬起,用纤嫩的小手轻佛着她的脸面,把她从睡梦中叫醒;傍晚,他躺在自己的怀抱中,一边吃奶,一边用小脚丫调皮的拨弄另一侧**,逗得人神弛飞扬。当他呀呀学步的时候,她就离开了他,使他成了没妈的孩子,她至今感到愧疚,这一次再抛弃他,不是将他置于死地吗!
难道要离开苟局长吗?不,因为她起初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这个心满意足的生活。她怎么能轻易放弃呢。她要“熊掌”和“鱼”兼有之。她决定先向苟局长说明情况,然后再想办法。
中午回家以后,她先向苟局长说明了情况后抖胆提出:她想抚养孩子。苟局长一听,义无反顾地说:“这孩子留在这里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已经半老不小的了,让他给我当儿子呢还是当孙子呢?这个事情你要仔细斟酌、慎重考虑。我最近要去外地出差,你们先住着吧”。说完他转身就走,出去关门的声音震得地板都产生了强烈的振动。
苟局长的态度使江文预感到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决心等待,用时间和真情打动他!
苟局长这回一出差就是半个多月。回来后在家里打了个转,又说单位这一向很忙,要在单位住一段时间。他一去又是二十多天。
江文隐约感到,苟局长在有意回避。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取悦他,让他收留小宝宝,直至接受他。她现在只能等待,等待机会和他细谈。
苟局长终于回到家里,他一进门就一脸怒气。江文笑脸相迎,还没等她开口他又说:“我要去省城开会,可能得近一个月”。说完又转身走了。
江文心思重重,她想着,他的态度越来越表明,他不可能接受小宝宝。天哪,这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她抛弃小宝宝吗?!这样的事她怎么能做的出来呢!这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苟局长走后,一个星期天早晨,她刚起床,发现小宝宝睡在床上颤抖,一摸额头烫得厉害。她知道小宝宝在发烧,赶紧报上往医院跑,没走几步,小宝宝变脸色、口唇发紫,眼球上翻,头向后辈,严重抽风。吓得她心跳腿软,连滚带爬抱进了医院。带孩子转危为安之后,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若要是在农村,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江文在给小宝宝住院期间,一位给孙子看病的老大爷讲述了这样一个事例:他孙子得了先天性脑瘫,儿子和媳妇带孙子去省城看病,医生说孙子得的病是不治之症,一辈子都起不来下不了床。心狠的儿子儿媳将孩子弃在了省城,他不忍心,前天又去省城将孩子从孤儿院领了回来——
江文听到这里突然灵机一动:原来省城还专门有收养孩子的孤儿院。这一消息给了她一个启发,她就仔细询问那位老大爷。
“城市患有专门收养孩子的孤儿院?”
“有啊。”
“它们收养哪类孩子?”
“凡是流露街头的孩子它们都收。”
“嗷!”
江文回来后一直在思索这条途径。她认为,从苟局长的态度看来,想促成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已经几乎是不可能实现得了。
经过半个月痛苦的思想斗争,她只有忍痛割爱,走老大爷所说的这步险棋了。这样做既摆脱了她的困境,又不至于使孩子无人管而流落街头。她暗下决心,决定走这条不是很毒辣的道路。她决心已定,加紧准备,尽量在近期动身。临走前她给苟局长打了个电话,说省城她婊姐没有孩子,要求抚养小宝宝,她准备明日就送孩子过去。苟局长只说了声“你看着办吧”,再没有任何表示。她挂断了电话,望着小宝宝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你的命这么苦阿!”
江文疑虑重重地带着小宝宝来到省城。她登记了一处豪华宾馆住下,给孩子买最好的东西吃,买最好的衣服穿。又带孩子去各处旅游景点游玩,逛动物园、游乐场。整整逛了一周,以此来安慰她罪恶的灵魂。
星期一清晨,天刚朦朦发亮。江文就象幽灵一样在地板上不停地转悠,她的脸被痛苦的表情所笼罩,象神经病人一样,一会儿望着梦乡里的小宝宝,一会儿站在窗前呆呆的望着大街,一会儿又躲进套间里放声痛哭。八点钟到了,警察上班了。她认为这个时候是行动的最好时机。罪恶的计划开始实行了。
初冬的西北早晨,太阳虽然已经升起老高了,天气还是特别的冷。广阔的农村此时早已是一片阳光明媚,而大城市却不一样,林立的高楼大厦和污浊的空气把阳光挡的严严实实的,街道上呈现出一派阴森森的寒冷。江文领上小宝宝站在人群中间,她张来望去,确认这里的警察已经很多。她低下头小声对小宝宝说:“站在这里别动,妈妈给你买糖去。”幼稚的小宝宝哪里知道其中暗藏杀机。可恶的她取得小宝宝的信任后立刻就消失在人群中。
被妈妈丢怕了的小宝宝不见妈妈回来,幼小的心灵似乎意识到妈妈不要他了,就惊叫着大声呼喊。一时围过来许多人乱嚷:“哎呀,谁家丢了孩子。”“有人丢孩子拉!”于是,好心的人们有的照看孩子、有的寻找大人。刹时一片混乱。小宝宝只是拼命地喊、拼命地叫:“妈妈、妈妈!——”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还不见有人来领孩子。围观的人群堵塞了交通,几名交警过来疏散群众。一名女警察抱起小宝宝,小宝宝拼命地要从她的怀里挣脱,满脸的泪水和惊恐的叫喊使女警察和旁边的许多人惨然泪下。
江文从人群中溜出来后,她的心情一下子失去了控制,没有一点勇气再回头看一眼小宝宝,象窃贼一样仓惶离开现场。她钻进一辆出租车“快、快、快走”,惊得出租车司机不停地眺望她的脸。
“去哪儿?”
“随便。”
师傅不解地“嗷”了一声,准备转过来看个究竟。江文马上连声说:“汽车站、汽车站。”师傅边走边不停的在观后镜里看,他琢磨着这人不是抢劫犯便是窃贼。到了汽车站门口,出租车“嘎”地一声停住。把江文从慌乱中惊醒。她一看到处是人,便哀求师傅:“我要去飞机场。”师傅转过头来一看,江文满脸铁灰色,额头还有汗珠。
“快走阿!”江文朝着师傅怒吼。
师傅赶紧启动汽车。心想,倒霉拉,是神经病人上了车。
临近飞机场大约二三里的地方,没有人烟、没有建筑,是一片田地。江文一看又让师傅赶紧停车,她就要在这里下车。
江文下了车,急不可待地跑到郊外荒野,“噗嗵”一声爬在地上便放声大哭。眼泪就象决了堤的江水似的从眼边涌出。她捶胸顿足,一会儿便披头散发,彻底失去了一位城市女性温文尔雅的姿态,更丧失了局长太太的尊容。她时哭是停,一直闹腾到下午才从田地里垂头丧气地出来。在路上又挡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小宝宝走失的地方。她缩手缩脚、躲躲闪闪,害怕有人看出她丢了孩子。她来到早上就在那里摆摊的一位老大娘身边打问小宝宝的事。刚一开口老大娘便惊喜地问:“是您丢了孩子?!”她惊慌失措地连连回答:“不、不,我早上见过这事,想随便问问那孩子不知怎么样了。那不是我的孩子!”江文见老大娘怀疑是她丢了孩子,便慌忙地答应之后又匆匆离去。
江文没有马上回家,她在省城住了下来,经多方打听,证实小宝宝被送到一家叫“旺苗”的孤儿院,她这才放下心来。为了调整心态,抹去小宝宝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摆脱罪恶行径给她造成的痛苦,去更好地迎接千载难逢地美好生活,她没有很快回到家里。她住在省城,白天漫无目的的到处游走,晚上彻夜浸泡在痛苦的泪水之中。
一天,她走进一处公园,正超儿童乐园走去,忽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稚嫩的叫声“妈妈------”她猛地一惊,转身一看,是“小宝宝”在追赶她。她急忙扑上前去,泪水已经堵住眼睛。刚要伸手将他搂在怀里时,小孩已被另一妇女抱去。她醒过神来一看,原来不是她的小宝宝。她趴在地上泪如雨下,恨自己,恨自己的所作所为。
江文在省城住了一周多,心情稍稍有所平静,准备离开省城。可是,她觉得回家还不是时候,因为情绪太差、精神羸鸁。她沿途又来到了姑姑家。他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也不想隐瞒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受到了姑姑的痛骂,她无所畏忌,因为她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她更得到了姑姑的同情、理解和关怀。使她受伤的心灵得到了抚慰,给她快要崩溃的精神以极大的鼓舞。她在姑姑家住了将近一月,感到一切将趋于正常,才开始踏上了回家的路。回家时已是四十天之后。
下午点整,省城开往本市的班车准时到达。江文跨下班车时,西边的山头已经遮挡住落日的最后一缕阳光,天空渐渐地暗淡下来。她走到家属楼前,楼门已经是一片漆黑。她沿着楼梯兴冲冲地上到了四楼。刚要取钥匙开门,先是一愣,随即就晕了过去。原来这门已被检察机关查封了。
当江文知道苟局长因贪污受贿罪被判刑十年,没收全部家产时,一阵狂笑。她仰面朝天,悲痛欲绝地大声呼喊:“天那,你怎么这样捉弄人阿!难道我天生就不是城市中人吗?难道高贵的生活就与我无缘吗?难道我真的就是命穷福薄吗?”她感觉不出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更不知道究竟是命运在捉弄人还是人作茧自缚、自找苦吃呢?
她把自己关在宿舍一个多月没在公共场合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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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的早晨,春光明媚。枯黄的草滩中重新披上了绿装,干枯的树枝又长出了新芽。江文如释重负、毫不掩饰地来到周磊的坟前,静静地默哀。她没有流泪、没有哭泣,把鲜花插在坟前,深深地鞠了三个弓,给坟墓上撒了三把土,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镇静自若地踏上了去省城的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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