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沿着光明路一直向南,跨过宾江路,再往南走不远就
是青龙江滩了。冬天的青龙江由于上游降水的减少,水面
变的很瘦,大约也就夏秋之季的的一半,靠近岸的地方,
早已结成了厚厚的冰,只有江中心有一股细细的水流动着,
还能让人感受到一点点生气。此刻的青龙江象一位人到暮
年的老人,早已失去了他恢弘壮阔的狂野血性,有气无力
地在狭窄的河道里默默呜咽着。干涸的河滩被冬天的风抽
的象一个巨大的龟壳,裸露着触目惊心的裂痕。不多的几
丛野草在风中孤独地摇曳着枯黄的头发,加上偶尔被惊起
的野鸭那嘶哑的叫声在冬天的风中飘摇,整个青龙江滩显
得分外的凄凉。
在平江,冬天一般是很少有人去江边玩的。只有那为
生活所迫,去江里凿冰掏鱼和捕捉野鸭,想卖几个好价钱
的人才会去那里。冬天空旷的江滩,风显得比任何地方都
大,抽在人身上,那感觉就象被一条奇寒的鞭子击中一样,
生疼生疼的。如同平江人的笑话里说的,在江滩里撒尿,
手里都得提根棍子呢。当然,笑话毕竟是笑话了。可你也
能想到那冬天的寒冷是多么的怕人。
然而,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在这个滴水成冰的
冬天里,居然有一个人经常在江滩里散步。
据见过的人说,那人个子不高,总是穿着一件黄军大
衣,两只看着象经常熬夜的眼睛洼陷着,那眼神看人的时
候,就象冬天灰蒙蒙的天一样。脸上胡子拉查的,好象很
久都没刮过的样子。他总是在江滩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偶
尔会突然“嗷”的长叫一声,那声音好象比江滩的风还冷,
还生硬。听到人耳朵里,让人阵阵发冷,心也会跟着那声
音一抽一抽的。今天,他又出现了。
这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主人公南宫平。
他一直不能从那噩梦中醒来。一晃两月快过去了,可
那天发生的事情还是一遍遍在他的脑海里出现。
那天,他看梁雨红神情恍惚,怕出什么意外,就一直
远远地跟着,并抽空给张建明打了个电话,让他也到梁雨
红住的宾馆里来,说有要紧事情商量。等他跟着梁雨红来
到宾馆,张建明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梁雨红象个被霜打的茄子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都枯萎
了。失神的眼里不断的涌着泪水,在白净脸上留下一道道
泪痕。她看到了张建明,象看到亲人一样,扑在他的怀里
嚎啕大哭起来。
张建明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说这
刚还高高兴兴地说送饭给南宫平吃,这才多大一会啊,怎
么就变成这样子了?他着急地问梁雨红怎么回事,她只是
一个劲的哭,就是不说话。他又用询问的眼光看看南宫平,
南宫平也是满脸无奈的摇摇头,示意他先送梁雨红进房子
休息。他只好扶着梁雨红进了客房,安置她在床上躺下后,
心急火燎地跑出房门,问南宫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宫平一五一十的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给张建明说了一
遍,张建明听完,不由的火起,左手一把揪住南宫平的前
胸,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南宫平,低沉地说道:“你真是个
混蛋!!”,然后把他往后一搡,紧跟着南宫平就觉得腮
帮子被张建明的右拳重重一击,他连着后退了几步,靠在
了走道墙上,只觉得嘴里有股咸咸的东西流了出来。他抹
了一把嘴角的血,叹了一口气,靠着墙脚蹲了下来。
张建明“嗨”了一声,又走进去安慰梁雨红去了。
过了很久,张建明出来说:“南宫,你还是先回工地
吧。她现在情绪稍微稳了点,她说她不想再见到你。”
南宫平默默地看着张建明。
“你放心吧,我了解她的性格,她不会干傻事。”张
建明说“你回吧。对了,顺便我也给你请个假,我要送她
回去,赶今天的晚班火车走。”
南宫平点点头,过了一会,轻轻地说了声:“拜托你
了,建明。我,先回去了”。
他们俩走了,张建明再也没有回来。
这些本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然而,最奇怪的是,上官
秀也失踪了。
他情绪稳定下来,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去那诊所看
看上官秀。那天他来到便民诊所外,那大门却关着,门外
面挂着个暂停营业的小木牌子。四下里问了问,竟然没人
知道上官秀干什么去了。他只好有些落寞地跑去青龙江滩
散心。
他原以为上官秀是临时有事或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心里
难受,去哪休息几天就会回来。隔着三两天,他总会去那
里看看,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都还只是那个牌子在等着他。
一晃两个月都快过去了,上官秀还是不见踪影。他的情绪
越来越低落,做什么事情都没心思。又不好给别人说什么,
每次到诊所看过后,就习惯地跑去青龙滩发泄他的难过。
今天,处理完工地的事情,他又来到了小商业街上,
居然发现那个小木牌子不见了。
诊所开门了,上官秀回来了。
他兴冲冲的跑了进去,四处打量着,里面的布置还是
老样子,只是不见上官秀的影子。那张熟悉的门诊桌前,
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
“大爷,这个诊所原来不是个女医生开的吗?”他有
点担心地问道。
“哦,这个诊所原本是我开的。前些时候我身体不怎
么舒服,刚好她要就打给她了。”老人告诉他:“前一阵
子,她脱人又找到我,说家里有事,不想做了。正好我待
家里没事做也着急,就又给盘回来了。”
南宫平听了老人的话,从头到脚都是凉凉的,他又不
甘心地问:“那你知道她家哪里的吗?”
“这个可不清楚。”
“哦。”南宫平失望的叹口气,转身往外走去。
“小伙子,你等等!”那老头子突然想起什么,又把
南宫平叫了回来。
“你是叫南宫平吧?”
“是啊,”南宫平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
“是这样子,”老头子笑咪咪地说:“显些忘了,那
女娃走的时候曾吩咐我将一样东西交给你。她说只要有人
打听她,就一定是你了。你等等,我给你取一下。”
老头子从里面的卧室里提着一个小皮箱子出来交给了
他,同时,还给了他一把小小的钥匙。
会是什么呢?回工地的路上他一直在想。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卷
纸来。他在床上,慢慢地展开那个纸卷,首先映入眼帘的
是一个身着藏袍的少年。她给我留这么个画像是什么意思
啊?南宫平有些不明白了。
他仔细地看着,总觉得在那里见过这个少年。突然,
他拍着自己的脑袋,惊讶地说:“咦,怎么可能,这不是
我吗?”他不可思议地把所有的画纸一张张翻看着,直到
最后一张,看到那个身着工装的画像后,他总算明白了。
所有的画像都是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他自己。根据画像下
边的时间标记,他推算最早的一张是十年前画的。他被眼
前的事实惊呆了,这未免有些太荒诞了吧。上官秀从来没
有见过自己,怎么会有自己的画像?
他看着那堆越来越诡秘的画像,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恐
怖。难道?难道她是?鬼!他被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可怕
念头吓坏了。
不可能的。他用手使劲掐了下自己,又看了看那个装
画像的小箱子,才发现还有一张纸拉在里面。
南宫平拿起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手突然哆嗦了一
下,他真害怕那张纸上又有什么让他惊恐的事情出现。那
只是一张普通的信纸,看到那娟秀的字迹,应该是上官秀
留给他的信。
南宫平站在干硬的沙滩上,遥望着远处迷离的龙门山,
不由又想起了上官秀给他的信。那心便想被架在火炉上烤
一样闷的难受。他烦躁地解开了大衣的扣子,那风便趁势
而入,一点一点吸走仅有的热量,很快的他就觉得四肢有
些麻木了。风一劲猛过一劲,他却没有一点冷的感觉,他
从贴身的口袋里又掏出了那封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信
来。
亲爱的南宫: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
早就看到那些画像了吧。是的,没错,那正是你的
画像。你也许会奇怪吧,我怎么会有你的画像?其实一切
都是缘于一场梦。十年前的一个梦,我梦见了你,从此你
就不断的出现在我的梦中,每次梦醒时分,都会留下一副
画像。我爱上了我梦中的那个男人,十年前就爱上了。我
也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一个你,你永远不会出现。
然而,机缘巧合,我竟然真的碰到了你,我以为我的梦就
会变为现实。命运总是这样捉弄人,你不但有未婚妻,而
且她居然还是我最好的一个同学。我不想伤害她,我知道
你同样也不愿意伤害她。然而,我们还是不经意间做了伤
害她的事情,这让我愧疚难当。我爱你,我希望你幸福快
乐。我不想让你夹在两个女人之间难堪,我只有选择了离
开。梁雨红是个好女孩,你好好待她吧,并为我对她的伤
害表示歉意。
再见了,亲爱的人。你不用再牵挂我,一个多梦的女
孩。你从梦中来,也让我从梦中去吧。我走了,你也不用
找我,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就当我是一个梦吧。
一个在梦中爱你的女人:上官秀。
走了,走了,都走吧。南宫平喃喃着。我也该走了。
他轻轻地撕扯着那张信纸,就象把自己的心也一点点
撕扯成碎片。他缓缓地展开了手掌,风便裹着那纸屑飞走
了。在风中,那白色的纸屑,就象一只只白色的蝴蝶,越
飞越远了。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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