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朗多次收到了韩荧的网络留言,全都是一些表示歉意的话,但程朗一次都没有回复。其实他并没有怨恨任何人,只不过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退出韩荧的世界,因为那里没有他的位置,他不想成为一个破坏别人幸福或在他人的幸福关系里纠缠不清的角色。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2002年世界杯开幕。
埔兰人爱足球、希滨维人爱足球、整个丽城市的人民都爱足球。这是一种传统,更是一种文化。
希滨维和埔兰只有三样东西是在平等基础上共同拥有的:旧隧道、网络世界、足球。
当程朗在电邮里看到韩荧邀请他“一起到露天酒吧看英格兰对阿根廷这场世纪大战”的留言时,他欣然回复答应了,因为他也是英格兰队的球迷。
在希滨维有许多露天酒吧,这些酒吧每逢有重大足球赛事举行都必定会用电视直播以便吸引球迷顾客。
英格兰队与阿根廷队这场“世纪大战”具有十分强大的号召力。比赛当晚,在开赛前的两个小时,希滨维大大小小的酒吧全部爆满,而程朗与韩荧却直到开赛前十分钟才一同来到露天酒吧最多的百园街。
“天哪,这么多人?!”韩荧惊叹道,“我们恐怕找不到座位了。”
“那就站着看吧。”程朗皱起眉头说,“我们来得太迟了,没办法。”
“程朗?”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穿过人群的嘈杂传至程朗的耳边。
程朗循声扭头望去,看到一对身穿英格兰队球衣的情侣正向他徐徐走来。
“古刚、苏娜!”程朗立刻认出了这两位康丽大学的同学。
“程朗,你也来看球还是、、、、、、呃——和女朋友出来约会呀?”古刚笑着问。
“那还用问?一看就知道啦。”苏娜也笑道。
“不,我们是专程来看球的。这位是——”程朗刚要向两位同学介绍韩荧,酒吧的人群里突然涌起一阵骚动,参赛两队的球员进场了。
“程朗,你们有座位了吗?”古刚问。
“没有,正想找呢。”程朗急切地说。
“那跟我来吧。我和几个朋友订了一桌位置,只要你们也是支持英格兰队的就行了。”
古刚说的几个朋友,其实是一大帮和他一样穿着英格兰队球衣的康丽大学田径队的学生。他们现在所处的这间露天酒吧共聚集了一百多名英格兰队的球迷,大多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他们充满着青春活力,激情而疯狂。
与此同时,在旁边相隔不到十米的另一间露天酒吧又聚集了一大群阿根廷队的球迷。他们大多数人也身着阿根廷队的球衣,也都是二十来岁的年青人,也都充满着活力、激情和疯狂。
两间露天酒吧相隔不到十米,很多人都因为没有座位而围站一团,里三层、外三层,形成了两个大圆群。此时现场的气氛热烈而紧张,然而两队的球迷几乎是零距离。
随着比赛的紧张进行,观众们的情绪也越发高涨,欢呼声、叫喊声、埋怨声、谩骂声此起彼伏。两队的球迷逐渐开始针锋相对:只要一看到贝克汉姆拿球,那边阿根廷队的“球迷军团”里马上就会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嘘声;只要一看到阿根廷队的球员凶狠铲断,这边英格兰队的球迷阵营里也会立刻怒骂声四起。
当欧文带球突入禁区被撞倒,裁判判罚点球时,全世界的英格兰球迷都兴奋不已,而阿根廷的球迷们则神色凝重,表情严肃得可怕。
贝克汉姆一蹴而就将点球罚进,英格兰队1:0领先。这一进球让露天酒吧现场所有的英格兰队球迷欣喜若狂,在看到球打进的那一刻,现场立刻爆发出一声“巨响”,欢呼声、尖叫声、狂吼声混成一片,人们疯狂地庆祝,拥抱、亲吻、跳舞、抛帽子、抛鞋、挥动脱下的衣服、旋转长长的围巾、、、、、、;反观另一边的阿根廷队球迷们的情况则不禁令人感到心寒,他们个个面容僵冷、目露凶光。
随着比赛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阿根廷队的球员越踢越急、越踢越乱,边路突破失败、中场配合失误、下底传中失准、近射偏出、远射打高,看得阿根廷队的球迷们火星四射。
终场哨声响起,比赛结束了,阿根廷队输了,就输在一个点球上。
心有不甘的阿根廷队球迷显然无法接受这一结果。他们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难以按捺心头之怒火,开始摔酒瓶、扔铝罐、踢椅子、拍桌子,向对面的英格兰球迷狂叫、吹口哨、喝倒彩、骂粗口;面对种种挑衅,这边的英格兰队球迷也毫不示弱,古刚更是故意跳到桌子上,面对着那边的阿根廷队球迷横拉起一条锈有“英格兰必胜”标语的红围巾,还用英文带头大声唱起了英格兰队的队歌。
一个啤酒铝罐突然从阿根廷队球迷的人群中扔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正好击中高高站在桌子上的古刚。
“妈的!阿根廷人动手了!”嚷这句话的人显然是被激动的情绪冲昏了头脑,他忘了虽然自己现在身上穿着英格兰队的球衣,但他并不是英格兰人,而那边那位穿着阿根廷队球衣扔铝罐的也并非阿根廷人。但他这一喊却顿时激起千层浪,英格兰队的球迷们纷纷抓起身边物品,凡是可以扔的都朝“阿根廷人”那边扔过去。
一时间,群情汹涌,局面失控。
大战一触即发,并且迅速蔓延至整条百园街的所有露天酒吧,一场超大规模的球迷群体斗殴就像世界杯的比赛一样波澜壮阔地展开了。
“程朗,帮我带苏娜走!”古刚说着就把苏娜推到了程朗身边,随手抓起身边的一个玻璃酒瓶,杀气腾腾地朝“阿根廷人”那边走去。
“阿刚,别去!”苏娜大声呼喊,但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周围疯狂的吼叫声所淹没。
古刚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汹涌的人潮中。
“程朗,你快去,拉住他!”韩荧显然也被现场的混乱吓慌了。在这种完全失控的情况下,她居然叫程朗去拉住一个不可能拉得住的人。
从小在埔兰见惯这种场面的程朗此时则冷静得很,他明白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便同时拉起苏娜和韩荧的胳膊道:“走,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我们自己走就行了,你赶快去把古刚拉回来,他会没命的。”苏娜哭着说。
“再不赶紧离开这条街的话,你们也会没命的!”程朗严厉的语气像军官对士兵下命令一样坚决。韩荧顿时也醒悟了过来。
两队的球迷都疯了,他们在百园街的中央地段已混战成一团,有人倒在地上被围踩、有人被扯着头发追打、有人被飞来的物件砸伤、有人捂着流血的头气喘吁吁地瘫坐在路边的地上、、、、、、很多车子被砸毁,露天酒吧成了人们泄愤的对象,几个戴着帽子的少年不停地用打火机在一些木制和胶制的物品上放火,一些商店的落地玻璃窗更是被砸了个粉碎,一批光着上身的青年已经在街对面的路边围栏上拆铁枝杆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用衣服和围巾蒙面、手执各种从混乱现场寻拾而来的武器。
人群中的古刚忽然用力抡起手中的玻璃酒瓶,朝一个身穿阿根廷九号球衣的男青年的头顶狠狠地砸下。随着“砰”的一声钝响,酒瓶的大半都碎了,那青年当即应声倒地,双手捂着头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正当古刚转身准备寻找第二个目标时,一把约摸三寸长的小刀突然从侧面捅进了他的腹部、、、、、、
程朗带着苏娜和韩荧穿过重重人群,紧张而艰难地往街口处跑。就在离街口还有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苏娜因体力不支摔倒了。
“快起来、快起来。”程朗连忙弯下腰去搀扶苏娜。
“程朗。”韩荧从旁拉了拉程朗的衣角,发出低怯的声音。
扶起苏娜的程朗扭过头来问:“什么?”
韩荧双眼紧张地注视着正前方,程朗也往正前方望去,只见两名头巾蒙面的男子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其中一名身材瘦高的穿着阿根廷队十号球衣,另一名身材较矮的右手抓着一个类似烟灰缸的银白色器皿。他们露着凶光的眼睛紧紧盯着身穿英格兰队球衣的苏娜,来意已经非常明显。
程朗将韩荧和苏娜拉到身后,护着她们往右边不远处一个露天酒吧的场边上退。那两名男子紧跟着走了过来。
“韩荧,带苏娜走开!”程朗说着将两个女孩推开到一边,随即迅速抓起身旁的一张木椅,猛然朝面前那名身穿阿根廷队十号球衣的瘦高男子奋力劈去。瘦高男子本能地架起手臂防挡,不料椅子携带而来的力量是那样刚猛,竟压过其手臂直接落在他单薄的身体上。巨大的撞击力使整张木椅都脱架散开,同时“脱架”的还有被击男子的胳膊,他痛苦地坐到地上,一根断裂的胸骨使其感觉每次呼吸胸脯处都闷疼得难受。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名身材较矮的男子也挥起他右手所持的银白色器皿,狠狠地砸在了程朗的左前额上,顿时皮裂血流。
“啊!”看到这一幕的韩荧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是那么地紧张、在乎程朗。
鲜血很快模糊了程朗的左眼,顺着左边脸颊一直淌到脖子上。程朗缓缓地扭转头,冷峻的目光骤然射向那名攻击他的男子,此刻的他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埔兰人凶悍的血液在他体内翻滚着,从每一个毛孔里逼出冰冷的杀气。
手执器皿的男子不由地全身颤抖了一下,他后退了两步,随即转身飞快地逃跑了。他从未见过有人头破血流之后仍然面不改色,他从未见过有人明知自己正鲜血直淌也不用手捂住伤口,他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目光、如此恐怖的怪物,他十分清楚此刻如果自己再不逃命就定将必死无疑,他的内心强烈地感受到一股由衷的恐惧。
大批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从百园街南北两个街口成队成排地涌入,仿似两股黑色的洪流把仍在群殴围斗的球迷硬生生地冲散开,他们用警棍制服了一些不要命的“疯子”,对他们进行一番粗暴的毒打后便拖上警车,局面这才逐渐得到控制。
救护车也陆续赶到,但有的人此时都已经是失去知觉了、、、、、、
(一个小时后,希滨维市立医院里)
韩荧用左手轻轻抚摸着程朗那刚缝完针线贴着胶布的额头,两只眼睛泪汪汪地看着伤口的位置。
程朗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安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还说没事,我看见你流了很多血。”韩荧心有余悸地说。
“没事,真的没事。我小时候经常打架、经常流血,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叫你陪我出来看球。”
“请不要这样说,没有谁想发生这样的意外。不过幸运的是你没有受伤,不然的话,我会感到非常内疚和难过。”程朗说着低下头抿了抿嘴,当他抬起头时发现韩荧正深情地望着自己,那双泪水晶莹的眼睛流露着让人怜爱的美。此时此刻,程朗终于完整地体会到自己是多么地喜爱眼前这位清秀美丽的姑娘,那样地、深深地爱着她,以致于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都无法压抑和掩盖对她那份深切的、真挚的爱恋;他是那么痛苦、那么坚强地爱着她,以致于涌出眼角的泪水都无法麻醉和抚慰自己那颗早已被冻结的心;他是多么痴情地爱着这个不属于他的女孩,隐隐地、久久地,爱着她,再冲动、再强烈的情感都无法改变这份苦涩的爱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属于我呀?”程朗忍不住颤抖地说出声来。他用手轻轻拭去同样流淌在韩荧脸颊上的泪水,心酸而无奈地摇着头说:“你知道的,你不属于我。”
酸涩的泪水反复夺眶而出,程朗痛苦地闭上双眼,毅然起身跑出了医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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