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旧隧道 > 第一章 第一节

?    埔兰的孩子喜欢喝甜酒、喜欢踢足球、喜欢打架、喜欢吃涂了奶油的面包,冬天的时候,他们会三五成群地聚在路边的空地上堆柴生火烤“扁身鱼”。

    强悍的性格、沉默的智慧,是在埔兰生存所必须具备的两大条件。

    当你被欺骗、被敲诈、被压迫、被伤害,就要敢于反抗、敢于报复、敢于打击,你必须学会怎样用石砖砸烂别人的手、怎样用长刀砍下人的双脚,不能哭泣、不能畏缩,因为——这里是埔兰;不要主动与陌生人交谈、不可以随意盯着某个人看、呆在家里的时候就不要再管外部世界所发生的事情,任何事情,有人喊着“救命”拍门,不能去开,听到枪声、哭声、惨叫声,不要去寻找,因为——这里是埔兰。

    在埔兰最著名的西宁街,你能看到、买到许多只适合第三世界国家使用的物品,而当这些物品坦荡荡地摆露在阳光下的地摊上公开出售时,埔兰居民的态度却是不以为然。因为他们永远清楚地记得自己曾见过远比这些更可怕、更恐怖的东西——1990年秋天,一个极其普通的周三清晨,当时的埔兰两大黑帮在西宁街展开了一场极度血腥的武装拼杀,双方都出动了全部力量,使用了所有能使用的武器,包括战争时期留藏下来的旧式步枪、经过私人非法改装的猎枪和埔兰人非常擅长制作的“甜酒瓶燃烧弹”。

    那一天的西宁街从早到晚都响着枪声、爆炸声和惨叫声。埔兰西城区一带所有的居民都把自家的屋门锁紧、窗户关紧,大人们用手捂着孩子的头、躲进房间或趴在远离窗口的地板上。一个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小女孩和一位提着早餐赶回家的中年妇女,分别死在了街边的垃圾桶旁和一间歌舞厅的门前,她们都是被横飞而来的流弹击中了头部,小女孩轰然倒地的一刹那泪水失禁般地从她的两个眼角分涌而出,眼瞳里惊恐的目光随着身体一阵一阵痛苦寒悚的抽搐而一点一点地消失,她竭尽最后一丝力气颤动自己的嘴皮,细声地本能地念着:“妈妈、妈妈、、、、、、”

    当第二天那些可怕的声音不再响起的时候,人们才陆续胆怯地靠近窗口,透过模糊的玻璃窗依稀蒙胧地看到染满鲜血的西宁街。一些勇敢的人和一些急切寻找亲人的人涌到了街上,他们看到的只有一具又一具令人心寒的,烂身、断肢、血肉模糊尸体。一个年约二十岁的小伙子被人用刀直接剖开肚皮,内脏器官全部掏出来暴露在体外,惨白**地横尸在街边——他也是人哪!在一个小巷口处,人们听到了一位老妇人凄厉的哭叫声,泪水浸湿了她满脸的皱纹,一道一道,深深的皱痕,她近乎疯狂地不停拼命拍打她怀里抱着的那具布满刀痕的尸体,似乎想把死去的亲人重新拍醒过来,那是她唯一的年仅12岁的孙子。

    这场可怕的武装械斗震惊了整个丽城。然而它所造成的伤亡,却时至今日都仍然得不出一个确切的数字,警方也从未公布任何具体的调查处理结果。

    人们只是知道,那一天死了很多人。人们只是记得,而且是极其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的西宁街,从早到晚都响着枪声、爆炸声和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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