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网游竞技 > Iamkidult > 第一章

?    亚里奈到中国餐馆的时候,绎罗坐在最里靠窗的一桌向她招手。

    正值午市,生意兴旺,人头攒动,一桌桌仿佛一个个蠕动的胃,好不容易从夹杂其中的肠道挤过,她不由骇笑,“难怪都说民以食为天。”

    绎罗不以为然,“牛嚼牡丹,哪里懂得分辨。”又问,“有心事?”

    这时有侍应生上来递菜单,亚里奈突然想起一桩新闻,“记不记得原来这家店里跑堂的那个周生?”

    绎罗勉强记起有这么个人,“他怎么了?”

    “听说接连中了八万多镑的彩票。”

    绎罗嗤一声笑出来,“难道已经香车宝马,抱得美人归了?”

    亚里奈一脸循循善诱,“怎会,常年滞销转手畅销,自然该由美女先投怀送抱。”

    “哦?那多好,大家各取所需。”

    “你的口气好似经济学教授在评价成功并购案例。”

    两人相视大笑,笑半晌,亚里奈轻轻说,“我恋爱了。”

    绎罗一时尚未听清,只说,“什么?”

    亚里奈声音更低,“我找到男朋友了。”

    绎罗愣住,一块鸡骨鲠在喉咙里,几乎呛出泪来,许久,才问,“谁?那个短裤王?”

    亚里奈一听失笑,“恩,是他。”也难怪绎罗记住,几次见面,那人都似制服般穿同一条运动短裤,深色的,也看不出上头多脏,活脱脱一个悲惨世界里头出来的人物。

    “怎么是他?有哪里好?都会里人人都是顶尖的经济学家,小心做了扶贫大使还要兼做全职保姆。”

    亚里奈反驳,“如此牙尖嘴利火眼金睛,难怪个个在你面前都要遁地三尺。”她的音乐学院这一晚有公演,下午拿来彩排,便急着要走,忙叫结账,那侍应生姗姗才来,她不禁为之气结。

    一纸单子轻飘飘地甩到桌上,绎罗看了,略有些为难,“怎么办?我没带零钱。”她家境殷实,又不懂得韬光养晦,落在这些在异国挣扎求生的同胞眼中,便是条十恶不赦的大罪。先前小费给的多,要说,摆谱儿给谁看;现在学乖给的少了,又说,富人都这么抠。

    亚里奈会意,“做好做歹都没好脸色,不如刷卡,最是爽气,省心省力。”

    两人在饭店门口匆匆分手,绎罗便往大学里去。

    走进校园,略一扬头,就看到白云流动在一线的蓝天中,秋日的伦敦清透如玉,四周香樟杏黄,枫树火红,橡树森绿,错落相隔,心理系科的小楼就掩在千枝锦瑟之后。

    站在系主任办公室门前,她心中忐忑,未知习作此次能否顺利入选权威刊物,一时踌躇不入。

    史利昂教授抬头见她,招呼一声,她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老教授是典型的英国学者风范,高高瘦瘦,形容枯槁,待人接物温和冷淡,她入门三年,受其指导,获益良多。

    教授脸色平静如常,先说,“评审一致认为你的论文写得极出色。”绎罗听了,心头一跳,暗道不妙,果不其然,他又接着说,“但有几处,想法固然新颖,可却未免有雾里看花、隔靴挠痒之嫌,且无实际数据支持,便如同空谈,望你再接再励,争取下次刊选。”

    她霍地起身,声音微微发抖,“老师,请他们指出来,哪一处是没有切中要害,泛泛而谈的,请给我指出来。”

    史利昂教授看了看她,不动声色,“同时竞争入选的人当中,只有你一个亚裔,有先入为主的意见也不是不可能。”

    她听通了其中关节,不免心灰,脸上仍要作强笑,“多谢老师费心费时,我先告辞了。”

    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楼中昏暗,一时更觉外头阳光刺目,眼中痛涩,尚不觉得,直到有同学出入,看到她,惊呼,“绎罗,何事伤心?”才发觉自己竟然已流下泪来。

    回想前后,整整六个月的日夜不辍埋头勤奋,个中辛苦不为人知,从开题立论到找寻实例再到数据统计,处处费煞心思,力求独辟蹊径一鸣惊人,最后却被用这样似是而非的理由全盘推翻,不由得她不心酸,却又无力诉说,只勉强应付道,“没事,眼中进了沙子而已。”

    对方脸色也懈缓下来,似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快步离去。绎罗想,看看这真实的社会,人人忙碌,自顾不暇,谁有时间来听她倾诉委屈,谁有空抚慰她的伤痛,她亦只好速速成长,终有一天也会是名伤痕累累的斗士。

    此刻手机忽然响个不停,原来是她做义工的护养院见人迟迟不到,急电来催。

    绎罗匆匆赶去,那里人手不足,正际一片混乱,见救星来了,梅丽丝如蒙大赦,急急将她拖入游戏室,只说,“这里几个就交给你了”,便溜得不见。

    这家护养院收容的多为年轻的自闭症患者,还有少量的智残儿童。此刻游戏室里的都是些轻重程度不一的自闭症儿,梅丽丝一走,死般静寂,绎罗不禁吁出一口气,心想就这几个还好对付。

    这个念头还没有落下,就有一个男孩蜷坐在地上高声尖叫起来,旁边的孩子们依然故我,玩得玩,画得画,算术得算术,那头的撕心裂肺对他们仿佛是隔世的游魂。若是以前见到,这样的场面有说不出的诡异,现在看多看久了,觉得他们一定都是世上最美丽最孤独的精灵化身,**成长,变化,老去,灵魂却常驻于一片洁净之中。

    一直忙到天黑,绎罗不禁精疲力竭,刚到家,便有母亲的电话追来,翻来覆去总是那几句,吃得怎样?钱够不够用?她耐心一一答了,母亲迟疑了一下,又问起论文有无入选,听她口气淡淡,心中有数不再追问,只说,“妈妈知你必定是花了苦功的,既然尽了人事,别的再不要多想,更不要妄自菲薄,我的女儿自然是一流的。”一番话说得连旁听的父亲也笑了,插了一句,“绎罗别的福气没有,只有这个妈妈是最好的。”

    绎罗哽咽,只得死死掩住听筒,怕叫他们听见,母亲再叮嘱了几句,方挂了。

    她从浴室出来,又有一通电话,这次是亚里奈。

    她问,“演奏得可成功?”

    “好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绎罗忙道贺,并为自己未能去而致歉。

    亚里奈毫不在意,兴高采烈地提起男友前来捧场,还带来鲜花祝贺,便觉此君风采浪漫令人心仪。

    绎罗忍不住刻薄,“他今晚穿得还是那条短裤入场?”

    亚里奈于兴头上被淋了一盆水,不由发怒,“为何冷眼看待男欢女爱?世上独你一人清高!”

    “恋人之爱短暂。”

    “因为短暂才绚烂,才铭记,才刻骨。”

    “世间那么多人谈爱,若真有,也不用这样苦苦追寻。”

    “若是没有,更要苦中作乐。”

    “是,是,所以多纵乐,少谈心,光阴飞逝。”

    “你为何不肯祝福我与他?”

    绎罗苦笑,“我同幸福亦素未谋面,要我如何祝你?”

    电话那头沉默久久。

    绎罗过意不去,只得说,“不过坚信自己会幸福的人,就已经把它握在手中了。”

    亚里奈这才破涕为笑,“你这张嘴,真叫人一时天堂,一时地狱。”

    她也笑,“可见到天使同恶鬼?”

    亚里奈又拾起前话,“你说爱情短暂,那么亲情如何?友情又如何?”

    “亲人之爱盲目,朋友之爱有限。”

    “啊?怎会?我事事同你分享,何限之有?”

    “意见相左利益相触便要撕头破脸各奔东西,不有限么?”

    亚里奈无语,闷闷道了声晚安,就挂断。

    绎罗一整天累极了,倒头便睡,一觉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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