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鬼域传说 > 四十一 人散

?    在通往京城的大道上,雅歌小心翼翼的策马跟在长孙郁风的身后。长孙郁风当然也听说了楚连城的死讯。在他的脸上,平静的看不出有丝毫的伤心难过来。雅歌不懂:他这是怎么了?

    长孙郁风明白,楚连城死了,谢静涵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鬼域纵然高手云集,但谢静涵定会召集中原诸派围歼鬼域,当今之计便是在谢静涵攻打鬼域之前联系上父亲;这样才能牵制他的势力,不至于让鬼域一败涂地。而且不能不防的是令狐不见,这老贼的妻儿给他们杀了,他当然也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谢静涵以侠义出袭鬼域,那他令狐不见是一定会趁火打劫的,如何保住鬼域,同时让剑庄和浮鹰岛安然无恙,这也是楚连城要他做的事情。至于其他,已没有其他。

    雅歌叹了口气道:“表少爷,咱们要不要去分舵看看?这里离分舵好象也不远了。”长孙郁风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不知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事情吗?”他不再说话了。自从楚连城出了事之后,长孙郁风的话比从前少了许多,好在雅歌一直在他身边也就早早习惯了。

    一路无事,不几日,他二人便到了浮鹰岛的分舵。谭辉见到他又惊又喜,忙不迭的将他迎进大厅。长孙郁风微笑道:“谭舵主,这许久不见,你还好吗?”谭辉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多谢表少爷问候,属下还好。属下已接到消息,大小姐和孙公子要来这里,大约明后日便能到了。”长孙郁风笑道:“是吗?那可太好了,不知他们此去洛阳一切还好吧。”谭辉又道:“还有一件喜事要告知表少爷。”长孙郁风扬眉道:“还有一件喜事?”谭辉道:“夫人也进了中原,大概也快到了。

    长孙郁风喜道:“这可真是件喜事。师父已经很久没有踏进中原了。”他脸上神情又转阴暗:“只可惜我有负她老人家的期望,我没有找到连城,还让她丧了命。唉!我可太对不住她老人家了。”谭辉劝道:“表少爷不要太难过。二小姐性子要强,她要做的事自是别人拦不住的。”长孙郁风叹了口气,转了话题:“近来有虎啸山庄的消息?”谭辉道:“虎啸山庄给二小姐的人烧成了平地,令狐不见着恼的很,扬言要找二小姐的晦气,可谁知江湖上人人传说二小姐已死,令狐不见也就没了消息。属下只怕他有别的打算。”长孙郁风道:“不错,我也有此担心。令狐不见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鬼域分舵的人已退守鬼域,中原之地鬼域属下已经不多。咱们也须得小心才是。”谭辉点头称是。

    傍晚时分,玉奴和孙茗淞果然到了分舵,只是并不是他三人,还有一个却是陆昭。长孙郁风惊喜万分,喜的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兄长,惊的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孙茗淞竟给人打伤,身上伤了三四处,满是血迹。

    原来玉奴和孙茗淞一路赶往浮鹰岛分舵,眼见便要到了,却遇见了陆昀和陆昭兄弟,他二人原是奉了陆博灵之命,前往江湖上打听楚连城的确切消息。陆昭和楚连城向来交好,出来找她也还罢了,可陆昀对楚连城一直心有怨恨,巴不得她早点死了,这会被派出来心里是说不出的气恼。陆昭为人心细,知他的想法故意不和他一道,只是暗暗跟了他,免得他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陆昀在此碰上玉奴和孙茗淞,想到连堂堂名门正派的傲气堂堂主也和楚连城这种江湖恶名远播的魔女称兄道弟,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恼怒,当下拦住他们,声称要和孙茗淞比试剑法,孙茗淞年青气盛,三言二语不和便打了起来。陆昀的剑法和陆昭不相上下,但陆昭与孙茗淞较技时,只为切磋武功,双方出手或多或少留有余地。陆昀则不然,上来便要取孙茗淞的性命。玉奴急的想要将他二人分开,自己是无论如何插不进圈子里,只急的不停跺脚。她央求陆昀看在和长孙郁风兄弟一场的份上就此住手,谁知她不说长孙郁风还好,一说长孙郁风陆昀更加生气,下手也更加狠辣。

    他和孙茗淞纠斗半天不见取胜,心中急燥,于是故计重施,挥剑去刺玉奴,孙茗淞果然中招,回身去救玉奴,给陆昀连刺三剑,更有一剑险中要害,若不是关键时刻陆昭忽然赶到,只怕孙茗淞今日是凶多吉少了。然后四人这才到了浮鹰岛的分舵来。

    长孙郁风听他们说完经过,不觉有几分恼火,说道:“大哥做事未免太无气概,怪道连城说要小心提防,原来她早有先见之明。”陆昭轻轻摇头道:“这事也怪不得大哥,他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爹爹对他原是有些苛刻。”长孙郁风不住的摇头,道:“二哥,总之你在剑庄也须防他三分。”陆昭默不作声没再说什么。

    长孙郁风替孙茗淞包扎了伤口,又令人为孙、陆二人安排住处。孙茗淞将楚连城要转告陆昭的话学了一遍,陆昭看了眼长孙郁风,心想:连城这话自然是要我小心你去寻死。这丫头事事都想在前头了。长孙郁风苦笑,心想:难道我还不知道她的心思吗?唉!我现在当然不会去寻死,她的心愿我还没有替她完成,鬼域和浮鹰岛的安危尚不能确保,我又怎么能去见她?

    长孙郁风又问及玉奴的洛阳之行,妙歌心直口快,一口气全说了一遍,心中愤愤溢于言表。长孙郁风皱眉,暗想:这可有些难办了,都是我误了她。事到如今,也须想个妥善的办法来。她将来总是要嫁孙兄的,孙家的人也不能不见,怎么办?要是连城在,一定又要大叫扫平傲气堂了,扫平当然不必,她出给柳元康的招术倒可借用一下。当日楚连城曾说只要柳元康和梅郡主私定终身,再生个一儿半女出来,那由不得梅无痕不答应他们的婚事。

    他正不知如何开口,雅歌已笑道:“其实也不必着恼,只要大小姐和孙少爷结成夫妻,孙少爷再将大小姐领回傲气堂,到时也由不得老夫人不依了。”妙歌拍手笑道:“正是正是,我说明日就好,等夫人到时,正好新姑爷见岳母了。”孙茗淞和玉奴给他们闹了个大红脸,当然也不肯答应。雅歌又道:“现如今,表少爷和二公子都在这里,他二人一个是明媒,一个做保,怎么说就不行呢?”长孙郁风和陆昭笑吟吟的看着他们,谭辉等人也齐声说好。孙茗淞叹气:事到如今,这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当即也就答应下来。这样,他和玉奴便要在第二日成亲了。

    第二日,长孙郁风等人便自行张罗起来。玉奴害羞说什么不肯见人,众人也不勉强,只是笑着将她和妙歌留在房中。

    眼见玉奴和孙茗淞欢天喜地的拜了堂,长孙郁风触景生情,又想起楚连城来,想到楚连城生死未卜,虽明知已是凶多吉少,可心里仍盼望有奇迹发生。

    玉奴与孙茗淞两情相悦他并不怪她,是自己有负于她在先,只要玉奴和孙茗淞能有正果,也能令自己稍感欣慰。可是,连城,竟已成为他心底深处不可触及的伤口。

    长孙郁风忍不住想要喝上一杯了。陆昭轻轻摇头,他当然知道弟弟的心事,可如果今天醉了,岂不大煞风景?陆昭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长孙郁风苦笑道:“二哥,为什么我要害死连城?你说她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在恨我?”陆昭叹道:“你也不必太难过,如今连城生死未卜,也不好说她在哪里。眼下咱们须得小心提防,免得再出差错。中原诸派蠢蠢欲动,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无论是鬼域,还是剑庄,还是你们浮鹰岛,咱们都有义务保护大家周全。”

    长孙郁风长叹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我只喝这一杯。”陆昭眼神古怪,轻轻摇头,不再管他了。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着每一个人。长孙郁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阳光是这样的刺眼,让所有的一切就这样**裸的暴露在阳光之下,自己的心事仿佛也给暴露无遗。

    连城!冥冥中的天意吗?是上天的安排要他们在今生这样的相遇,然后又这样的分离吗?长孙郁风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有时酒真的是一个好东西。怪不得连城没事要喝上一杯,原来酒是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的不如意。

    他的脚步有些蹒跚。

    呵呵!醉里乾坤大。醉乡不堪归。醉酒实在让人感到全身上下的舒服。

    路上的行人纷纷躲了开来,谁想去招惹一个醉鬼?可就有人肯。长孙郁风撞在一个人的身上。他抬头,一个老者拦住他的去路。长孙郁风有些烦燥:“你干嘛要拦住我?”那老者冷笑:“怎么?浮鹰公子不认得老夫了?”长孙郁风用力睁大醉眼,仔细辨认。那老者哼道:“如果浮鹰公子实在想不起来,老夫可以提醒一下,老夫复姓令狐。”

    长孙郁风的酒顿时醒了大半。令狐不见!

    令狐不见冷冷道:“浮鹰公子别来无恙啊!”长孙郁风呵呵笑道:“还好还好。有劳世伯问候了。”令狐不见道:“浮鹰公子不想问问老夫为什么找你吗?”长孙郁风压低声音,故做神秘道:“世伯不会是想请我喝上一杯吧!”令狐不见道:“老夫倒没有这个闲情逸致请你喝酒,不过有个人倒一定想和你喝上一杯。”长孙郁风眨眨眼道:“不知世伯说的是哪一个啊?”令狐不见道:“就是你的未婚妻楚麟儿啊!”长孙郁风呵呵的笑了起来,说道:“可是刚才她说正想请世伯您喝上一杯啊!”

    令狐不见微恼,他实在不想再和这个什么长孙郁风费话下去,他只想一掌拍死他,给他的爱子报仇。长孙郁风当然不想这样白白送命,虽然他喝的有些多,手脚也不如平时灵活,但他的本能支配他的身体——闪!令狐不见出手甚是狠辣,恨不得一招就要他的命。长孙郁风身子一拧,躲了开来。令狐不见此次旨在杀长孙郁风为妻儿报仇,他手腕一抖,从身上摸出一把短刃直刺长孙郁风心窝。长孙郁风也抖腕抬手,“呛”的一声,龙吟剑出,削向令狐不见的短刃。令狐不见哼道:“原来龙吟剑在你手上。”他可不把这个龙吟剑放在眼里,以他这样的内功修为,当真气贯注剑身时,任何宝刀宝剑也不会将其削断。

    长孙郁风手腕上挑,刺他的双目,令狐不见呸道:“小贼也敢和老夫过招?”说着已拨开龙吟剑。当下里,两个人打在了一处。街上一下大乱起来,行人纷纷四下奔逃。

    长孙郁风素日里并不象楚连城那样招摇,四公子中,也以他的名头最次,令狐不见虽知他的武功也绝不会比其他三个低多少,可这一出手,他却发现,原来这个和儿子抢女人,对楚连城死缠烂的打人并非泛泛之辈。相反,他的武功似也不在楚连城之下。令狐不见暗暗冷笑:纵小子有通天本事,今日也管叫他有来无回!

    其实,以长孙郁风的武功纵是不喝酒,也不是令狐不见的对手,这会又在醉乡中,哪里又打得过他?也不过就是数十招的支挣而已。过了三五十招之后,长孙郁风可就落出败迹了,非但没有将令狐不见刺死或刺伤,反而给令狐不见打中肋下,一口血已到了喉头又强自咽了下去。一个疏神,又给令狐不见刺伤胸口,一时间险象环生,真不知要怎样才好。

    街头的另一端传来锣声,一队人马正绕过街角向这边而来,瞧情形八成是官宦之家的行队要在此经过。令狐不见可不理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现在只想要了长孙郁风的命。那队人马渐近,忽然间,两条人影一晃,一老一少已到了他们身前。

    那老者也不说话,忽的一剑刺向令狐不见。令狐不见并不将这人放在眼中,顺手用短匕轻轻一拨。他原拟将这人的兵器震飞,不想那人的兵器还在他的手中。与此同时,年少那人已将长孙郁风救下。长孙郁风侧头已看清这人的面目,不由冲口道:“梅附马?”

    来人正是梅冠文师徒。

    令狐不见向那老者道:“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阁下这样的高手。”那老者淡淡道:“令狐庄主想不到事还有许多。而且我不妨告诉庄主,今天我是一定要将这小子带走。庄主如果想取他性命,最好还是换个时间和地点。”令狐不见细细打量这老者,一张略显苍老的面孔,脸色腊黄,看情形想是带人皮面具久了的原故,细回想刚才那一触时的感觉,这人的内功不坏,似是昆仑派的内功,又些不同。他忽然想起什么,冷笑道:“叶飘!”

    长孙郁风听百合夫人说过,楚连城的父亲有个好友兼师弟,就是这个什么叶飘。这人原是个独行大盗,和师公不打不成交,后又改投师公的师父门下,此人武功高强,又修习了多年昆仑派的武功,功夫之高,与江湖上众多的顶尖高手不相上下。后来听楚连城说起才知道这人做了梅冠文的师父,就中原因不得而知。长孙郁风身子摇了摇,给令狐不见刺中的地方有些痒痒的,他明白,这是中毒的迹象,令狐不见唯恐他死的不够彻底,竟在兵器上淬了毒。这个他可猜错了,令狐不见自恃身分,自是不会为了杀这么个后生小辈而往兵器上淬毒的,这是令狐云起做的。令狐云起怕节外生枝,又想长孙郁风死的干净利落,所以在父亲的匕首上淬了毒。

    叶飘淡淡道:“不错,正是叶某。”令狐不见哼道:“想不到昆仑门人也要为这小子出头了,人缘不错啊。更想不到昔日的独行盗今日结交了什么附马,嘿嘿!”叶飘道:“这就请庄主不用劳神了。”长孙郁风已吃下一丸花语眠香丸,但依然觉得眼前眼花缭乱,不能将毒素控制住。令狐不见见他这副样子,不觉冷笑:“浮鹰公子保重啊。如果这就死了可没趣的紧。”叶飘回头看了长孙郁风一眼,心中不由有几分担忧。

    远处一个人飞奔而来,这个到了跟前在令狐不见耳边耳语了一番,令狐不见扬眉,脸上神色有些得意,他一再理会长孙郁风的死活,随来人一同折身向回走去。

    原来,令狐不见在找长孙郁风的同时,已令人去了浮鹰岛的分舵,此时的浮鹰分舵并没有什么顶级高人,陆昭见长孙郁风出去,生怕陆昀在暗中寻机滋事,但自己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分身去照应他们两方,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陆昀,自己将他绊住免生事端。

    陆昭走后不久,杜珉智等人就闯进了浮鹰岛的分舵。孙茗淞和玉奴正在房中窃窃私语,外面已传来打斗声,玉奴吓了一跳,道:“茗哥,出了什么事?”孙茗淞皱眉,不知是仇家,还是傲气堂找到了这里。

    他拉开房门,一个人已跌跌撞撞的闯了来,正是妙歌。妙歌急道:“小姐,姑爷,你们快走,虎啸山庄的人杀来了,谭舵主他们正在抵挡,你们快离开这里。”玉奴一惊:“虎啸山庄?茗哥,咱们要怎么办?”孙茗淞脑中念头急转:虎啸山庄的人居然杀到了这里,当务之急只有护着玉奴快快离开,至于其他……唉!且不去理会。他向玉奴道:“不要急,我去看看。”玉奴拉了他的衣袖,颤声道:“茗哥,你……你要多加小心。”孙茗淞拍拍她手,柔声道:“放心!”随后赶来的雅歌也急妙歌道:“不要说了,姑爷,你快带我们小姐走吧,这里实在危险。”玉奴道:“这个时候我怎么能扔下你们不管!”雅歌道:“这不是扔下不扔下的问题,如果……如果小姐你有个什么闪失,要我们怎样向夫人交待啊?我们死不足惜,你可不一样啊!真是的,不知表少爷和二公子去了哪里。”

    孙茗淞还想说什么,杜珉智已直闯进了内宅,大声喝道:“你们谁也别想走!姓楚的丫头死了,你们就要替她还债。拿命来吧!”说着挥刀劈向孙、玉二人。孙茗淞忙不迭的将玉奴挡在一边,生怕伤着她。

    杜珉智等人是要将浮鹰岛的分舵铲平,因此也是有备而来,均带了兵器。孙茗淞和玉奴大喜之日,手上自不会再带利器防身,这可就吃了大亏了,孙茗淞一边和杜珉智拆招,一边叫道:“玉奴,你们快走。”玉奴哪里肯依,纵身跳入圈内去帮孙茗淞。妙歌二人不甘落后,四人合力去战杜珉智。

    其实若是单凭孙茗淞的武功,想要和杜珉智拆个几十招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杜珉智虽是前辈高手,孙茗淞也绝非泛泛之辈,久了不说,让玉奴主仆逃离此地还是可以的。可玉奴偏不肯一个人走,他手头上也没有趁手的兵器,而且还要分神照应玉奴,这样一来可就吃了大亏。不过三五十招的功夫,孙茗淞便已落在了下风。孙茗淞摇头,向玉奴道:“快走!”玉奴眼中含泪道:“不,我要和你在一起。”孙茗淞急道:“你先走!妙歌,你们带她走,回头我去找你们。”

    妙歌顿足,拉了玉奴要走。杜珉智焉能放过她们,一刀砍向玉奴,妙歌和孙茗淞同时惊叫,孙茗淞伸手将玉奴拦在身后。妙歌已纵身扑了上去。杜珉智手起刀落,砍在了妙歌背上,妙歌吃痛,尖叫一声,险些倒地。孙茗淞双掌齐发,将玉奴和雅歌送出墙去。又向妙歌道:“走!你们保护她。”妙歌顿足道:“事已至此,走有何用?妙歌情愿留下帮助姑爷。”杜珉智狞笑道:“帮他?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就算楚连城在这里,也没有人能逃出去。”妙歌挥手,手中长练飞向杜珉智。

    玉奴还要进去,雅歌道:“小姐,你在这里只会让姑爷分心,你……你还是走吧。”说着不由分说,拉了她就走。二人茫无目的,只想先离了此地,跑出不远,便见陆昭的身影向这边过来,他是来看长孙郁风的。雅歌叫道:“二公子,快去我们姑爷。”陆昭吃了一惊,已纵身迎了上来,说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受伤了?”

    雅歌道:“虎啸山庄的人打到分舵,要大家替二小姐还债,姑爷在和人打着呢,那人武功好的很,你,你快去帮他。”说着眼泪已流了下来。陆昭眉毛挑了挑,向玉奴道:“郁风呢?他没有帮忙吗?”玉奴摇头道:“他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二公子,茗淞他……”陆昭安慰道:“你们两先去找个安全所在,我去帮他。”他顿了顿道:“你们就去找个客栈好了,一会我们去那里和你们会合。”雅歌点头:“二公子,这城里有个彩雨楼,我们在那里等你们。”陆昭点头,身形一闪,已向浮鹰岛的分舵而去。

    待陆昭到了分舵时,虎啸山庄众人却已撤出,诺大的宅子满目疮痍,尸横遍地。陆昭眼皮跳了跳,叫道:“谭舵主。孙兄。你们在哪里?”静悄悄的无人应声。陆昭手中握剑,纵身跳上屋顶四处找寻。孙茗淞甚是好找,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吉服,但此刻,他却浑身是血,脸面朝下伏在地上。离他不远处,妙歌也一动不动的伏在地上,不知生死,背上给杜珉智砍伤的地方肌肉向两边翻开,露出森森白骨,情形十分可怖。陆昭微急,跳过去将孙茗淞扶起。又伸手去拉妙歌,这才发现妙歌早已没了声息。

    孙茗淞慢慢睁开眼睛,见到陆昭,他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低声道:“想不到来救我的人竟会是你。”陆昭摇头道:“你现在感觉如何?玉奴应该已经安全了,要不要我找她来?”孙茗淞眨了眨眼:“谢谢!”陆昭道:“我扶你进屋。”说着将他搀扶进屋躺在床上。

    孙茗淞长出一口气道:“陆兄,在下有事相求,不知——”陆昭道:“孙兄请讲,陆某虽然只是个邪魔歪道中人,但对孙兄却实有好感,不单为孙兄的为人,也为孙兄的武功剑法。孙兄有事但请直言。”孙茗淞道:“我和玉奴是清白的,我死之后,烦请你将她送回浮鹰岛,我想长孙兄一定会照顾她的。”陆昭微怔,想不到孙茗淞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孙茗淞又道:“此处离洛阳不远,请陆兄将我送回傲气堂,那里终还是我的家。家父母不肯我们在一起,如果让玉奴去,她一定会受委屈的。”陆昭叹了口气,点头不语。

    孙茗淞苦笑道:“想不到我孙茗淞会命丧此地。嘿嘿,虎啸山庄高手不少啊。”他忽然“哇”的一口喷出一口鲜血。陆昭道:“你也不必胡思乱想,我且为你疗伤。”孙茗淞摇头:“不用费事了,我是不行的了,我想见见玉奴。”陆昭微一迟疑,点头道:“好。你等我们回来。”说着飞身出了屋门跃上房顶,飞奔去找玉奴。

    彩雨楼内,玉奴面色苍白的坐在桌边,心潮无法平静下来。孙茗淞不知怎么样了,长孙郁风也不知去向,现在身边只有雅歌一人,下一步要怎样做?雅歌更是在屋里来回走个不停。

    正焦急间,门外有人嚷道:“少废话,刚才那两个姑娘住在哪里?”正是陆昭的声音。雅歌一个箭步上前拉开房门道:“二公子,我们在这里。”陆昭见到她们,不由分说拉了玉奴道:“跟我来。雅歌你也快来,去你们的分舵。”

    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伸手揽了玉奴,纵身上房,向浮鹰分舵而去。

    玉奴撞进屋子时,只见孙茗淞正面色苍白,双目微合的躺在床上,嘴角床边满是血迹。听见玉奴的声音,孙茗淞睁开眼睛,微笑道:“玉奴,你来了!真好,真好。”玉奴扑在床边握了孙茗淞的手颤声道:“茗哥,你……你怎么样?”孙茗淞淡淡一笑道:“你医术一向不坏,你伸手一试便知。”玉奴伸了伸手,可眼见他气息微弱,竟没敢去摸他的脉。她回头看了看陆昭,陆昭轻叹,微微摇头。玉奴眼泪又流了下来:“茗哥,我……我……二公子,你也是个高手啊!你救他,你救他。”陆昭轻叹:“玉奴,孙兄有话要对你说。”玉奴哽咽道:“不,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你要说的我都明白。你好生歇上一歇,一会就会好起来的。”孙茗淞微笑,轻抚她的脸庞:“别哭,我没事的。你忘了吗?楚兄……不,是连城妹子。她说过不要你哭的。”玉奴的眼泪坡扑簌簌的往下掉:“我不哭就是了。”孙茗淞柔声道:“我从前答应你的事,现在都没法办到了。我说过要找到连城妹子,可我让你失望了。”玉奴道:“不,我们有的是时间,以后慢慢找就是。”

    孙茗淞轻抚她的脸颊柔声道:“我说过要和你厮守终生,现在可也不成了。”玉奴摇头道:“不!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的,我等你好起来。你不要忘了,今天是咱们大喜的日子啊!”孙茗淞摇头:“我以后再没机会陪你了。”玉奴抹了抹眼泪:“不,不。你说过要一生一世陪着我的。”孙茗淞拍拍她手道:“你不要在这里久待,这里不安全,就劳烦陆兄送你回岛上去。你妈和长孙兄都会照顾你的。”眼泪顺着玉奴的双颊不住的流了下来:“不!我的武功不好,你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怎么能成?”孙茗淞给她擦擦眼泪,忽然剧烈的咳了起来,然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玉奴惊道:“茗哥,你不要吐了,我求你不要吐了。”

    孙茗淞又吐了数口方才停下,惨然道:“玉奴,你不要怪我,我是真的不能陪在你身边了。那次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只因为想见……见你一面,所以才回去了。可是……可是……”玉奴哽咽道:“你不要说了,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是自惭形愧,所以才要躲着你,可是,可是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早知今日,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陪我来的,如果一早就在洛阳,怕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了。”孙茗淞含笑点头:“我也知道你的,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我……我本来想……想带你回去的,可是……玉奴,玉奴……你不要怪我。”他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玉奴早已泣不成声:“茗哥,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的。”孙茗淞嘴角浮上一个微笑,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低低道:“玉奴……你……你要保重……我……我真的要走了。”玉奴哭道:“不,不,你不能抛下我。”她生怕孙茗淞的手会忽然垂下,双手紧紧将他的手握住,孙茗淞抬眼看了陆昭一眼,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嘱托,但终于还是没有说出。他的身子轻轻抽动了一下,合上了眼睛,他的手从玉奴掌间滑落,重重的落在了床上。

    虽然早已看惯了人世的生死变化,可当他看到这个与之相惜的对手这样死去时,陆昭的心里还是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哀。

    玉奴轻叫:“茗哥。茗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孙茗淞哪里还能应答?玉奴又叫:“茗哥,我是玉奴啊!你说话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孙茗淞仍然不应。玉奴推着他的手道:“茗哥。你为什么不理我!”可孙茗淞的手已经渐渐变冷。陆昭叹道:“玉奴,孙兄已经去了,你不要太难过了。”玉奴摇头,一只手轻轻抚摸孙茗淞的额头:“不,不会的。他只是太累了,他睡着了,他要歇上一歇。茗哥,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说完,她的人仆到在床边。陆昭吓了一跳,伸手去摸她的脉搏,谢天谢地,她还活着,只是伤心过度晕过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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