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阵风吹来,树叶落满一地,心中掠过一丝冷气,一切预示着将要到来的灾难。我坐在亭子里,看着树叶在空中飞舞,不忍离去。瑰丽走过来,带着一丝恳切地说:“公主,走吧。”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飞旋着的树叶便和瑰丽离开。雨来的很快,还没有离开花园就开始下起来。瑰丽拉着我在雨中奔跑,身边泛着微弱的黄光。十年来,这一场景无数次地重复。十年前的那一夜,风雨交夹。哥抱着我在雨夜里奔跑,一直到他倒下,我站在雨中,绝望地看着他,他朝我笑,吃力地伸出手来,我跪在地上,好让他的手碰到我的脸。他却把手缩了回去,而且,再也没有抬起来。我看着那张冷俊的脸慢慢模糊,慢慢浸湿在血泊之中,离我而去。我抱着他的头痛哭,撕心裂肺地喊着哥。瑰丽跑过来,站在我身后,我回过头去,她伸出手来拉着我在雨里奔跑。
那一年我8岁,瑰丽10岁。
我抬起头来,月亮在云里若隐若现,最后被层层叠叠的乌云遮住了。一阵风吹来,瑰丽的头发舞动起来,雪白雪白。看到我在看她,她笑了,露出同样白的牙齿。她走到我的身后,轻轻地帮我荡起秋千。我转过身,她的白发在月光的衬托下,微微泛黄,犹如钻出云层的月亮。来回摇晃之间,我猛然发现她淡黄的眼珠在闪动。她依旧轻轻地摇着绳子,头微微仰起,没有发现我的目光。我停下了秋千,站起来,转过身去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她惊讶地看着我,有点不知所措。我说:“瑰丽,你要忘了他。必要的时候,你要杀了他。”瑰丽好一会儿才转回来,目光坚定,“我会的,公主,请你放心。”可我分明感到了一股凄惨。
雷诺和瑰丽是指腹为婚的。瑰丽的家是铸剑世家,铸剑水平堪称一流,当今世间无人能比。20年前,雨神雷震请瑰丽的父亲金峰铸了一把剑,从此两家开始交往起来,并定下了联姻之盟。后来,雷震有了一子雷诺,而金峰有一子一女,金铸和瑰丽。雷诺越长越帅,又是雨神的独子,许多千斤小姐都想着嫁给他,可他却不削一顾,总是痴情地看着瑰丽慢慢长大。
又是十年,四王叛乱,金峰成了第一个牺牲品,金铸跟从了雷震叛乱,而瑰丽跟从她母亲效忠皇室。那一夜,雷诺和瑰丽道别,他抚着瑰丽的头发,看着眼前这个才10岁,却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孩。含情脉脉地说:“瑰丽,跟我走。”瑰丽却倔强地说:“不。”雷诺从头颈里取下一块护身符,挂在瑰丽的脖子上,盯着她的眼睛说:“瑰丽,等我。10年后我来娶你。”瑰丽紧紧地注视着雷诺,问:“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雷诺避而不答,瑰丽推开他,向门外跑去,天空中下起无边无际的雨。
新年的礼炮声在远处响起。尽管连年征战,战况也一年不如一年,庄里照旧每年过节都放礼炮。我看着天空中绚丽的彩花,眼前再一次浮现10年前的年那个雨夜。父亲绝望的眼神,母亲心痛的哭声和哥倒下是时的痛苦表情,一切的一切是一个如何可怕的梦啊!
瑰丽走到我房里来向我请安。我从窗边站起,说:“我要离开这里。”瑰丽叹了一口气,慢慢走过来,“是时候了,只可惜我不能陪公主了。”
十年来瑰丽和我相依为命。那一夜,瑰丽把我领进雨庄。我见到了瑰丽的母亲,倾国倾城。说话的神情中有点像我的母后,然而母后是一个精通琴棋书画的淑女,至情至柔。而她却有着一股刚强之气,精通武艺。她把我领进她的房间,掀开床铺,竟有一个密道,通过密道是一个深潭,潜入潭底出来便是一座桃花园林,密密麻麻布成阵。穿过园林就是我现在住的桃花别庄。我和瑰丽就住在这里,有十个武艺高强的使女侍侯我们,而一个白发婆婆则教我们功夫。
第二天早上,瑰丽很早就来了。“公主,我为你带来一个人。”我回头,是一个蓝头发,蓝眼睛的女孩,腰间配一把剑,头发散在肩上,没有扎,倒也好看。“我叫月季,风神之女,你可以叫我小月的。”她说起话来像一个小孩子。
瑰丽帮我收拾好简单的行李,递给我。我们三人来到潭前,我转向瑰丽,“瑰丽,你真的不去吗?”瑰丽左右为难的样子,最后笑着对我说:“公主,一路小心。小月会保护你的。”“恐怕,是因为那个雷诺吧?”我有点不甘。瑰丽的面色尴尬,强忍着送我们离开。
出了潭,来到了雨庄。瑰丽的母亲在密室外迎接我。刚出来,她就跪下叫我公主,我一下子不知所措,急忙扶起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只是多了一种经过磨难和岁月后的沧桑,使她看上去更多了一种成熟的韵味。
来到雨庄的前院,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一阵冷风吹来,不禁有点胆颤,似乎感觉到了未来之路的艰辛和困苦。来到门口,夫人停了下来给我一柄剑。我打开庄门,风迎面吹来,难以迈步。跨出了门槛,我回头看最后一眼,全庄的人一起跪下喊“公主一路保重。”一下子,我多了许多的勇气和信心,也感到了无限的压力和责任。未来之路哦!
出了庄又是风又是雨,小月走在我左后方,一路我们不曾说话,雨像万柄利剑刺过来,疼痛难熬。来到了一个小丘下,我们停下休息,小月拿了件黑皮大衣给我披上,“小月,你后悔吗?”我问。
“保护公主是我的职责,我怎么会后悔呢?”
“你是风神的女儿,堂堂郡主,没吃过这苦吧?”
“公主不也是?公主能吃的苦,我小月也能吃。再说了,保卫国家也是我的职责啊!我要证明给我爹,给天下男人,给所有瞧不起我和软弱的女人看,我们也是可以干大事的!”
我看着她大呼小叫的在风雨里立誓,也觉得她可爱勇敢,也许,她身上也藏着许多的无奈和委屈,毕竟,她是风神的女儿。可是天下到底是怎样的呢?
“公主,这是什么?”小月拿着一个红色的护身符问。我从她手里接过,“这是瑰丽的护身符。”“瑰丽......”我把它挂在了头颈里,身边的雨奇迹般地转了方向。像一个庇护膜,挡掉了风雨,挡住了险阻。
我们在一颗大树下坐下,小月从包里拿了两个馒头递给我。
“你吃吧,我吃不下。”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公主,你有什么心事吗?”
“心事?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干大事吗?心事太多太多了。”
“你现在在想瑰丽姐姐吧?公主不要想了,公主有我啊。我也有很多心事的,公主你先吃馒头听我慢慢讲,好吗?”面对着小月真挚热情的眼神,即使知道她只是安慰我,我还是欣然接受了。
“公主,你有哥哥和弟弟吗?”
“有,我有一个哥哥。”
“我有一个弟弟,是因为他,我爹爹才抛弃了我娘和我。”
“你恨他吗?”
“谁?我弟弟吗?我不恨他,相反,我很爱他,虽然我从未见过他,可是我很为他骄傲,他是一个很出色的人。”
“那你爹就不要你了吗?”
“我不知道,我好想好想他的。可是,母亲对我说我是不一样的,我是一个一出生就注定了要承担责任的人,所以我要比别的小孩要坚强和勇敢。”
十八年前,天象大转,不分四季,所有的水都结了冰,雪整整下了七个月,预言家说这是个不幸的征兆,国家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灾难。父皇派了主宰“雨、风、冰、雪”的四位神相去拯救生灵。
那一天,四位神相穿着黑色的风衣向父皇和母后辞别,走出皇宫,一个披着白色风衣的长发女子,手持一柄长剑,站在他们的面前,“你们是要去拯救生灵吗?”
风神深深的被眼前的这位美丽女子迷住,“对,你有什么是吗?”正处于年轻气盛的年纪,四位神相向来是不可一世的,对于风神婆婆妈妈的应答,所有的人都十分诧异。
“我也要去。”
“不行。”
“为什么?”
“这不是儿戏,太危险了,姑娘我劝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看剑!”她二话不说,便拔出剑,向着风神刺去。于是,雪地里响起剑互相碰撞的清脆声,两个身影在冰地里随着雪花一起飞舞。眼见着就要处于劣势,她聪明地一转,主动向他的剑靠近,他一个措手不及伤到她,红色的血滴染着雪花滴落在地上,慌乱之中,她抽出剑刺向他的喉咙。伴随着其他三神的摇头示意,她骄傲地笑了,“我叫竹灵。”
……
一年后,在皇宫里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婚礼。竹灵和风神在一片祝福声中结为夫妻。那一天,竹灵身穿红衣,为了纪念他们的相识,他们的婚礼在雪天举行。竹灵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前方就是她未来的归宿,然而前方真的就是幸福和快乐吗?
在度过了一年的甜蜜婚后生活后,他们有了一个女儿。那是一个月季花开的时候,满园子的月季美极了,他们于是给自己的女儿取名月季。风神完全被他美丽聪明的妻子和活泼可爱的女儿迷住了,为了庆祝这件喜事,他专程请了名师做了两个用金丝镶边的子母玉笛送给她们。
很快,竹灵又怀了一个小宝宝,全家都希望再添一个男孩正好凑对。一天,风神有事到宫里商议,早早便出了门。竹灵坐在窗前,一只手摇着睡在摇篮里的小月,一只手抚着肚子里的小宝宝,欣慰得笑着。突然,院里的家丁发出一阵惨叫,随之,一个蒙面黑衣男子闯了进来。竹灵连忙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剑,神色紧张地盯着小月。黑衣男子看到了竹灵,二话不说便拔剑相向。竹灵抽去剑鞘用剑去挡,居然连退三步。竹灵这才发现自己根本用不出力来,怀着孩子连走路都不是很灵活。眼看不是敌人的对手,竹灵看着窗口试图用轻功跃到花园里,也好不要伤到躺在摇篮里的小月。于是,她用尽全力来尝试的想法,但是她失败了,她摔到了外面,几乎不能爬起来。蒙面男子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已无反击力量的人,他轻轻一跃到了外面,握着刀向着她的肚子刺去。竹灵握紧拳头,闭上双眼,两行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突然,有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刀刃,红色的血沿着刀锋滴到竹灵的身上,再与竹灵脚下的血汇合。竹灵的贴身丫怀咬着牙与黑衣人作最后的抵抗。刀尖一点点往下移,血一点点往下渗,黑衣人似乎已经不耐烦,他突然抽起刀,轻轻一挥,刀刃转过一个完美的弧线在丫怀的脖子里划出一道血痕,那丫怀发出一声惊叫,瞪大了眼睛慢慢倒下。黑衣人重新将刀刃指向竹灵,一声惨叫再次划过这个本该清净的早晨,一支红色的飞标插在他的脖子里,他慢慢转过头去,可惜还没有看到人便已倒下。风神抱着竹灵进了房间。
太医说竹灵的孩子已经保不住,并且以后也不能再怀孕了。这个消息震惊了整个风族,神相不能没有后的呼声也越来越高。风神日日陪着昏迷不醒的竹灵,心里充满了内疚和痛苦。一个月后,皇帝为了“冲喜”宣布风神和冰族的郡主联姻。这样一个喜讯的确起到了作用,整个风族的人很快忘却了那件令人不愉快的事,高高兴兴地为这场隆重的联姻作着准备。风神看着还没有清醒的妻子,实在无法接受,准备到皇宫请求取消这次婚姻。刚出房门,风神就看到自己的母亲用一柄剑架在脖子上。
“妈,您这是干什么?”
“说,你是不是想到皇帝那儿请求退婚啊?”
“妈?!您别这样。现在竹灵还没有醒,我怎么能背着她和别人结婚呢?”
“我不管,咱们风族说什么也不能没后啊!”
“妈,我求您了。”风神看着母亲,跪了下来。
“你跪着也没有用,你难道就不管我的死活了?你不管我的死活可以,可你不能不管外面千千万万跪着的族人啊!你今天要是走了,我就死在你面前……”老夫人惊讶地朝着风神的身后望去。竹灵正拖着疲惫的身子,双手扶着门柱,一脸的惊恐。风神顺势望去,看到了竹灵。“现在她醒了,你去跟她说吧,说什么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老夫人说完便离开了。
竹灵睡在床上,紧闭着双眼,风神看着一脸憔悴的妻子,只是无语。小月的哭声打破了沉寂,风神走过去抱小月,竹灵的眼角默默地淌下眼泪。待到小月熟睡,风神轻轻放下小月,走回竹灵身边,他看到了竹灵眼角的泪痕,轻轻为她拭去,“我不娶,说什么也不娶。”竹灵还是没有声响。“我,我这就去对皇上说去。”“我是不是真的不能生了?”竹灵慢慢地吐出一句话。风神抱住她,两个人一起痛哭。“你还是娶吧,我不想变成罪人。”竹灵突然挣脱风神的手。“不,我不要。”“别傻了,你有选择吗?”又是一阵无语。“你走吧,我想睡了。”竹灵躺下,闭上了眼睛。“我想陪陪你。”“不用了,你在这儿我睡不着。”风神还是呆了一会儿,见竹灵不再说话便离开了。
婚礼如期举行,虽然比起竹灵的婚礼少了些浪漫,却也隆重不少,可谓举国同庆。新娘也是非常的漂亮,可她的脸上没有竹灵当年幸福的微笑,她的眼睛里也没有对未来充满希望和信心的光芒。婚礼在前院举行得很是热闹,竹灵在后院已是煎熬,她决定去一探究竟。她刚来门口,便看到他们在拜天地,老夫人更是一脸的高兴,笑得合不拢嘴了。“夫人,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冷,您快进屋躺着去。”一个丫头发现了她。“我,我出来凑凑热闹,这就回去。”竹灵已是泪流满面。“让我来扶您吧。”“不用。”说着竹灵已飞奔出去。新婚之夜,客人已渐渐离去,整座宅子恢复了平静,竹灵看着门框上红色的绸缎,不禁心生怨恨,毕竟她也是当朝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啊!竹灵轻轻抚摸着小月的熟睡的小脸儿,看到了放在篮子里的那两个笛子。她拿起笛子,轻轻吹起那熟悉的乐曲。整夜,笛子的声音弥漫在整个宅子里。
第二天,有人在竹灵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封信,竹灵、小月、还有那两个笛子不翼而飞。
“小的时候,妈妈教我吹笛子。我吹笛子的时候,妈妈舞剑;长大后,我舞剑,妈妈吹笛子。你看就是这笛子。”
“不是有两个吗?”
“还有一个给我妈妈做了陪葬,这是妈妈最心爱的东西。”
还是在一个雪天,小月和竹灵在集市上采购回家,路上遇到了一群神秘的黑衣杀手。他们个个武艺高强,小月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打斗交锋,根本就打不过他们。好在他们似乎并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虽然竹灵击退了他们中的几个,可是小月却要被他们抓住。竹灵连忙叫小月先逃,自己替她挡开那些人。小月在她妈妈的掩护下顺利脱逃,在约定的地方焦急地等待母亲。终于,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妈。”小月高兴的扑过去,竹灵显得很虚弱,她的身体微微摇摆了一下。“妈,您怎么了?”“没事,有点累了罢。小月,你要记住,你妈妈是皇家的护卫,是皇后的妹妹,你一定要为恢复国家出力,不要像风族。”“妈,您怎么了?先别说了,我扶您回家吧。妈,妈,您怎么了?怎么了?”竹灵的嘴里吐出鲜血,慢慢倒下,她笑着看了小月一眼,“不要哭,孩子,你要坚强。”说完便倒在了冰天雪地中,血慢慢染红了白色的雪花,格外得耀眼。
“小月,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是你的姐姐。”我好像看到了倒在雪地上的小月的母亲,我的小姨。那是一个绚丽的死亡,那是一片醒目的红。
“公主,这怎么可以呢?其实我不孤单,因为我心里一直有母亲、父亲和弟弟。”
“对,心里有就可以了。”母亲、父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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