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呀!快呀!”张耀死死地盯着车头,心里念叨着,不时地用指节敲着座位。他的大学同学孙威请他去他家作客。虽然孙威家所在的村子地处偏僻,据说路上也不大太平,他自恃是体育健将,单身前往。也许是因为他太自信,所以就比较随意,结果给自己惹了很大的麻烦。先是贪便宜坐了黑长途车,没想到半路上车主把他们推给另一个车主——行业里把这种行为称作“买”,没跑几里又被“卖”了。结果他和其他乘客竟被转卖了五次。本来今天晚上就可以到的,结果到傍晚还没走一半的路。眼看着天色一点点变黑,他的心也越沉越下。晚上八点的时候到了一个镇子,虽然晚上还有车开,但他实在没有力气再走夜路,只好找了个旅社住下来,一住下来就给孙威打电话,说今天去不了了。没想到那边孙威的反应颇大:“什么?来不了了?”“怎么了?”他好奇地问。电话那头却沉默了。“喂——喂——你倒是说话啊!”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才再度开口:“那你就明天来吧。白天一定要赶到啊!”“知道,知道,我知道你这儿不太平,你也太操心了,我的水平你还不知道啊。”“算了吧你。明天白天一定要赶到啊!一定!”
运气还不错。和他同屋的虽然也是附近的村民,不过身上衣服很干净,看起来很讲卫生。因为如此,张耀对他的感觉亲切了些,说的话也多了些。
“大哥你哪儿人哪?”“于村的。就在这附近。”“离孙家村近吗?我朋友在那里。”一提到孙家村,那村民竟打了个冷战。“怎么了?”张耀奇怪地问。“没……没什么。”村民像从睡梦中忽然惊醒似地说,脸色灰仆仆的,寒暄着转向别的话题。
到了睡觉时间。关灯前那村民几次欲言又止,等张耀想问他的时候他却躺到床上背过身去。张耀心里暗骂一声:“这家伙怎么了?”随手就掐灭了电灯。过了一会儿,张耀已经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那村民忽然来了一句:“小伙子,如果你一定要去孙家村的话,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啊!”他的语气很郑重,还带了几分恐惧,在黑暗中听来有些糁人。“为什么?”张耀坐起身来。他却再也不说话了。
第二天张耀吸取了教训,没有坐黑车。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路上他坐的车又撞人了,他和其他乘客被迫滞留了一段时间,还步行了很长一段路去换乘车子,坐上车的时候已是傍晚,他知道天黑前是绝对赶不到孙村了,便用手机给孙威打电话,跟他说自己可能会在天黑后赶到。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孙威惊恐得要命:“不,既然在天黑前到不了,你就别来了……”“干吗呀!喂喂?”手机没电了。他恨恨地把手机往兜里一揣。一头雾水:“一个二个的都怎么了?”
等他赶到孙村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孙村远远伏在地平县上,像一个沉睡的怪兽。他想起那村民和孙威的奇怪反应,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他不知道孙威具体住哪一家,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声。他走到另一户人家门口敲门,还是如此。这两家都没人?他朝四周一望,发现整个村子竟然没有灯光。奇怪。孙威老家有电灯啊。再说现在顶多七点多钟,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啊。
他开始见门就敲,一连敲了几十家,竟然没有一家应门。他干脆站在街道中央,大喊:“喂——”喏大的村庄只有回音来回激荡。他背上起了一层毛汗:这村庄竟像没有人住一样!怎么可能呢?他傍晚时还用手机打过孙威家的宅电呢。
他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游荡,越走越害怕。忽然看见远处隐隐约约似乎有一个人影。他狐疑着走过了过去,走近时那个人影却不见了。一阵寒气袭来,他不由自主地缩起了脖子。他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巷子口正站着一个白衣女人。
他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回头一看,只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在巷子口一闪即逝。他惊异地看了半天,再回头,猛然发现一个白衣女子正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终于看到人了,他先是一阵轻松。正要上去搭话,忽然心头一寒,迈出一步就僵在那里。这个女子很奇怪啊,好象在向四周散发着冷气!?
忽然一阵怪风吹来,那女子的头猛地被吹掉了,倒挂在背后,青灰色的脸上血迹斑斑,眼睛倒插着,嘴边挂着诡异的笑意!“啊!”他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仔细一看,只见那女子的脖子几乎被完全砍断了,只剩一层皮把脑袋吊在脖子上!
那女子竟然还能动,伸出手把头扶上去,还抱着左右旋转了一下,像是把它对正。接着,她慢慢把身体转了过来。任何人转身,都以脚跟为轴,移动脚尖,可她的脚尖丝毫没动,就这样僵直地转了过来。她那僵硬的脸上盖满缕缕乱发,却盖不住眼睛里那碧幽幽的光芒。张耀没有看见这光芒。因为他已经开始跑了。多亏他是长跑健将,心脏承受能力强,反应好,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这么准确的判断。
那女子紧紧地追了过来。“啊——”他因为恐惧而大声喊叫。叫声在墙壁之间相互震荡,最后融化在“呼呼”的风声里,听起来像怪兽的怒吼。“啊——啊——”他一面大叫一面死命飞跑。他是长跑健将,一撒开腿来没人能追得上他,可今天竟怎么也甩不掉那女鬼。不知是恐惧过度还是中了邪,他一直没有跑出村子,一直在狭窄的巷子和街道里左冲右突。
他渐渐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大声呼叫耗费了气力,才跑得不够快,便闭上嘴只顾跑。他这时才听见那女子的脚步声。“嗒嗒嗒”循着不变的节奏,一声声震耳欲聋。
也许是他真的跑得快了点,那女子的脚步声在身后渐渐模糊了。他松了一口气,开始思考。眼前又是一个拐弯。忽然一对利爪伸到他的面前,那女子竟拐到巷子口来堵截他!他硬是靠自己出众的腿力向后弹跳了出去,在空中便转身开跑。没想到用力过猛,一下窜到了一个墙角里,正待转向,那女子已经扑了上来,伸着那一对利爪,眼看就要将他掐倒在墙角里。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狠命在墙上一蹬,硬是斜着弹了出去,逃了一条命。淋淋漓漓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身上凉飕飕的。他就这样在村子里乱窜,老是甩不掉那个女子,那女子也总是追不上他。他已经不知道发动了多少次冲刺,体力早已透支。他的胸口憋闷得快要炸裂,喉咙里也腥腥的,脑子里嗡嗡乱响,似乎马上就要倒在地上。是本能支撑着他一直跑下去。
天快亮了。他的本能也快用尽了。也许是靠着模糊天光的指引,他跑到了村口。村口有一棵大树。他已经跑不动了,满脑子只想爬上树去,看能不能逃过这一劫。没想到自己的力气早已用尽,只爬了一尺多高就抱着树干滑了下来。回头看见那女子已经张着双臂扑了上来,连忙闪开,倒在地上。那女子抱住树干,五指深深地插到了树干里。“咯咯咯——”那女子抱着树干不动了。鸡叫了。救命的公鸡呀。他心头一阵轻松,立即昏了过去。
“阿耀,醒醒,醒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孙威正蹲在他的身边。还有一圈乡亲围在四周。他一头雾水地被他们扶了起来。几个壮汉正用铁钩撬那女子的手,想把她从树上弄下来。那女子现在一动不动,已完全僵在那里。仔细看她身上,竟然长满了白毛。树干被那女子的利爪戳了十个深深的洞,就像被巨锥戳过一样。他们把那女子卸下来之后就用门板压上。
张耀正大张着口看得出神,村长迎了过来,握住他的手,亲热地说:“小伙子,你可给我们这儿除了大害啊。”
接下来村长给他讲了个骇人的故事:以前村里有一个地主,他儿子早死,儿媳妇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叫人家年轻女子守一辈子寡自然很不现实,媳妇很快就偷偷地和一个长工产生了恋情。地主一怒之下把长工赶走,把媳妇偷偷杀了,扔到深山里。据说那媳妇死得很惨,头都几乎被砍掉了,只剩一层皮连着。媳妇死后阴魂不散,竟变成僵尸回来,把地主一家全弄死了。地主一家死状更惨,全已不成人形。这媳妇余恨未消,每年到她死的时候她都会回到村子里来,见者必死。死状惨不堪言。这村子里的人每年一到这时候就在天黑前躲进屋,不开灯,一家子屏声静气聚到正堂,拿着武器自卫。村子里人怕这僵尸怕到了极点,平日讳言此事——有传言说僵尸是顺风耳,只要你提它的名字它就会知道,说不定会来找你。因为这个,方圆百里的人虽然知道此事,也不敢向外人提及。孙威约张耀来玩,推算起来是僵尸出现的前一天,年轻人心粗,以为不会有事,没想到张耀路上竟遇倒霉事,竟和僵尸撞了个正着。
村民们把女尸抬上了柴堆,架起火来烧。女尸竟然“叽叽叽”地叫了起来,剧烈地翻动着。张耀吓了一大跳,不禁退后一步。村长微笑着握住他的手:“有门板压着,不碍事的。”
女尸的叫声越来越小,渐渐地被烧成了灰烬。村长如释重负地笑了,热情地拉着张耀的手,说要让村里人杀猪宰羊招待他。张耀一声不吭地把手抽回来,头也不回地走出村子。和孙威的友谊,也打算到此为止。
这个村子的人,实在太自私冷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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