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罐头 > 第六章 关联

?    我提及了dido的《lifeforrent》这首歌,并不是因为我在咖啡厅里听到了这首歌,事实上那时候我听到的是Boyziimen的《passyouby》;我也不可能感觉到王毅青听到那首歌的情形,况且我在咖啡厅的时候离开王毅青听到那首歌的时间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了。我想到这首歌却确实跟王毅青有关。

    场景之一

    “你看他那样,能咽得下这些东西吗!”江无缺对着我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就不会想清楚点再买过来。”

    小姐……我这已经专门给王毅青送吃的来了,我暗忖,虽然不是我自己做的,但跑这跑那又炖鸡又猪肘子的买回来,也够辛苦的了,要不是王毅青,我才不干呢。心里这么想,嘴上我倒没那么说:“哎……我急急忙忙地,见什么菜有营养的就买什么……没想到他……”

    “好了好了,我打电话给予晴,让她煮点粥过来。”江无缺说着拿出手机,给予晴打电话。

    江无缺说的予晴,全名叫做欧阳予晴,是她的女朋友——哦,真的是女朋友,不是女性朋友,因为她们是同性恋;同时,欧阳予晴也是我的女朋友欧阳景晴的姐姐。

    “唉,你还没吃饭吧,”江无缺边打电话边问我,我耸了耸肩,“呃……不是跟你说……嗯,好了,记住了,快点过来……”最后她还在发出了一下亲吻的声音。我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

    “喂!买回来就别浪费了,”江无缺冲着我说,“咱们吃了吧。”我这才回过神来,同她一起往病床走过去。王毅青已经又一次昏迷过去了。

    心理之一

    我对同性恋或者同性恋者并无歧视之意。作为人,他们或者她们是有而且是应该有这种自由的,当然,在相互自愿并无强迫的前提之下。而且在我的意识中,极端的绝对的反对同性恋和同性恋者的人也是极为少数的,大多数持反对意见的人,也是因为传统道德观念的范畴引致对这种行为的误解、以及对极端分子们反对意见的夸大宣染而模糊地站在了那一边。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会对江无缺的一个小小的动作产生怪怪的感觉呢?

    “theonlythingwehavetofearisfearitself”,罗斯福说。是这样的吗?很不幸,事实的确如此。我总以为自己有多么理智,然而当事情发生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跟所有人一样,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排斥感,尽管只是一瞬间。其实以我对江无缺及欧阳予晴的熟悉程度,我应该对此习惯了才是呀。

    我拼命给自己寻找合理的解释。

    是因为欧阳予晴跟她的妹妹,也就是欧阳景晴长得太像?她们真的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打造出来的,声音和穿着也都很像,甚至性格上的差异也微乎其微,只是做妹妹的小了两岁,稍微更高一些,留的是短头发而不是姐姐的长头发,而已。难道当我看见欧阳予晴和江无缺在一起,我会觉得那是景晴?我不知道,我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只是我知道自己很敏感,特别是对景晴,敏感的程度到了景晴笑着说我该去开酿醋工厂的地步。这样的反应是敏感的延伸?

    不会吧,我决不会认错她们两姐妹,即便是蒙上我的双眼——我的敏感是精确的,我肯定。我的反应是莫名的,原因就是我恐惧的是恐惧本身。或者,作为人类的我别的感觉也类似这样?

    呵,我这是怎么了?

    场景之二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同样地看着她的眼睛。他伸出双手,拿起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轻轻地握住。她的目光停滞了。她的双手推开了他的双手。她扭过头去,不愿意再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眼睛直盯着窗外。窗是半推开的,可以看到外面的秋天。秋天已经很深重,深重得其中的意味连树枝都挂不起了,于是,只好寄托在飘零的落叶上,孤魂野鬼地随风流浪。

    她站了起来,轻轻地走到窗前。她往窗外伸出一只手。她的手感觉到了冷的风。深秋的风。她的身体微微瑟缩。她相信在这风中她抓到了菊花的气味,下面的庭院里种满了菊花。接下来就是冬天了。冬天将会更冷。“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雪莱说。呵,春天!但现在只是秋天。很深重的秋天。“什么时候会下雪呢?”她在喃喃自语。

    他看着她的背影。他看到了她的手伸出了窗外。他看到了她的身体那一下微微的瑟缩。“关上窗吧,别冷着了。”他轻轻地对她说。他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她仍然站在那儿。他看到了她的长发,随风散逸。“窗多少是一种奢侈”,钱钟书这样说。当她站在窗前,这种奢侈无论怎么形容都不为过了。他不懂得形容,他只是看得出了神,一如她看着窗外。“唉……”他似乎发出了一丝叹息,不过马上被窗外的幽魂听去了。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卞之琳《断章》

    心理之二

    他……看着我……该怎么办?我怎么也看着他呢?该死。他的手……干嘛握着我的手……他这是……“推开它们!”……我还是不要看着他好了……好吗?窗外的树叶在漂呢。

    风好冷哦。我能抓住这风就好了。不过一定能够抓住菊花的气味,庭院里有那么多的菊花。可惜这时候没有雪。雪花比菊花更好,融融的。

    嗨,秋天啊。莫非只能说“天凉好个秋”。

    她会怎么呢?她恐怕是不会去想的。

    那么他呢?他大概也在想和我同样的问题。他的眼里——我看得出来。

    怎么办?等着吧,总会知道的。

    我想我会知道的。

    我还不知道。

    如果窗外是海,那该多好哇。

    春暖花开。

    角度之一

    景晴站在门口干什么啊?我从楼梯口过来,在走廊这头老远就看到景晴站在房门前,打后面看来是往房间里头看。我感到很奇怪:怎么不进去?我放轻了步子,走到景晴的背后,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景晴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跳,她几乎要叫出声了,不过她马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转过身来。我正想问她怎么会事,不进房里去,这刚要张嘴又被她的另一只手捂住了。她朝我眨了眨眼,示意我不要出声。她见我做了个“ok”的手势,也就松开了手,望房间里头指了指。

    我从房门稍微打开的罅隙里看进去,只见王毅青在病床上坐了起来,一脸迷惑,眼睛望向一边,那边……应该是窗口吧——那么一点缝隙,看不到。

    景晴捏了一下我的手臂,拉着我要离开,我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好依着她了。

    角度之二

    我得把樊刃拉开。于是我捏了捏他的手臂,拉着他要离开,他也居然依着我了。

    他拍我的肩膀的时候,着实下了我一跳。不过偷窥的人都会有这种反应吧,呵呵。待会儿再跟他算账。

    比起他拍我的那一下,我看到门里头的事情,其实更加令我惊奇。因为我看到了王毅青握着姐的手。那个时候,樊刃让我先上来的,我也不是故意,只是门没关牢,我就瞄了一下。姐推开了王毅青的手。

    他们……王毅青还叹了口气……

    心理之三

    姐跟王毅青是怎么了?这段时间,大家都没时间,只能是姐去照顾他,该不会……不过也好,王毅青虽然呆了点,不过他的人还挺好的,而且好歹也是个男的。无缺姐姐也是个好人,可是……我姐是个同性恋的话,总是觉得很难接受。况且姐以前不也是喜欢男的吗,只是那个家伙,太坏了,弄得姐那样的伤心……唉,姐又是那样守旧的人……不过即使我也会讨厌哪种臭男人的。

    不过,假如王毅青的记忆恢复了,他还会喜欢姐吗?无缺姐姐那里又怎么样?得跟樊刃商量商量。不过,姐不是推开了王毅青的手吗……究竟怎么样了,还不知道呢。

    该不是我想得太多了吧?

    啊呀,谁在拍我肩膀?

    场景之三

    “你看你写的……什么呀!”江无缺抖着手里的稿子对我发飚了,“王毅青的是来不及写完了,让你写,你写的什么……《逃杀》,就那么几个字,叫人家怎么读!拜托……”

    “我觉得这故事挺有意思的,发挥一下想象力……”“想象力!哼,现在哪个读者那么有时间去想象,他们要的是轻松简单的故事,不是故弄玄虚,不是跳跃思维!文化快餐,懂不懂,文化快餐!”江无缺跟我急了。

    “可是,快餐没营养的……”我还想“狡辩”一下,江无缺已经不耐烦地接着说她的了:“行了,行了,这次就我来应付吧……不过,王毅青的小说还是要写……让予晴写吧,他来讲述。”

    “可是……”我嘴里不由自主地轻轻吐出了俩字儿,江无缺没有听见。

    于是,当时予晴就被安排每天做王毅青的“写手”。

    当然,王毅青的记忆已经逐渐恢复了。

    场景之四

    “这样好吗?怎么都在写月面妖姬了,你这小说不是说仇天劫的么?”给王毅青做了四天的“写手”后,欧阳予晴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王毅青一怔,没出声,良久缓了一口气,才说:“那样写太老套了,况且我越来越喜欢月面妖姬这个人物了。她很有神秘感……令人捉摸不透……而且也不知道她会爱上两个人中的谁……就像……”王毅青没说下去,只是看着欧阳予晴。

    “哦。”欧阳予晴似乎回应了一下,她低下了头,“你继续说吧……”她转动着手里的笔。

    王毅青还是看着她,继续说:“予晴,我不懂得怎么写了,或许你可以帮我写下去,你可能会比我更清楚月面妖姬……我,实在想不出来了。”

    欧阳予晴依然转动着手里的笔,仿佛根本没听见王毅青说什么。

    场景之五

    王毅青受伤,是因为发现有人想入屋盗窃,他喊了一下,那个贼慌忙逃跑,推了一把在守楼梯口的王毅青,王毅青摔了下楼梯——他的右臂骨折了,肋骨处也受了伤,而且短暂地失忆。事情是发生在王毅青那天从便利店出来回工作室的路上。

    这都是王毅青后来的回忆。他在医院恢复知觉的时候,只能咿咿呀呀地哼出《lifeforrent》的调子,其他的很多东西都记不起来了。于是我们后来给他带去个mp3,每次都给他听《lifeforrent》,我们希望像连续剧里常常描述的那样,能够唤醒他的记忆。事实上,他确实逐渐好起来了,但那并非就一定是歌曲的作用——他的症状其实并不太严重,过些天自然而然就会好起来的。

    只是王毅青受伤了,他的小说无法按期完成,倒真给我们带来些麻烦,我又刚开始写新的小说,无暇顾及,江无缺更是这赔礼那道歉的,能拖就拖:我们突然之间就像下雨前要搬家的蚂蚁一样,忙得不可开交。

    场景之六

    “我知道我很忙,可是……”江无缺边喝着酒边跟我说。没想到她这样一向乐观的人也会有烦恼。

    江无缺是在晚上十点半打电话给我的,她让我去酒吧陪她喝酒,我听出她的语气里头很不愉快,于是我就去了,哥们嘛。

    我一到,她就唠叨着让我喝酒,然后她又喝,陆陆续续地喝。

    我开始还有点忐忑,以为她会叫我去同性恋酒吧,没想到那只是个爵士乐酒吧,蓝蓝的灯光,播着些慵懒的Bossanava的歌曲,暗地里流淌着几滴忧伤。

    心理之四

    江无缺啊江无缺,你始终还是个女人,接受不了予晴和王毅青的恋爱表现出来的跟所有普普通通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不过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你,你是同性恋者啊,我该像对失恋的男人那样对你,还是把你当作是个失恋的女人呢?

    喝酒吧。喝酒其实好不了多少,不过有时候喝到一醉方休,至少可以暂时忘却这些烦恼。其实我跟景晴早就知道他们俩的事情了,只不过我们不知事情会怎么发展,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就没察觉他们之间的事情吗?你缺少了女人应该有的敏感……你还叫予晴给王毅青做“写手”。

    你恨他们吗?你不恨。我知道,不然你不会来这喝酒了。这里又不是你常去的那些同性恋酒吧。喝酒吧。你只想喝酒。你没什么真正朋友,我大概也算得上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了。你想喝酒,我会陪你喝的。有个人听听你的牢骚,又陪你喝酒,你会很快好起来的,因为你是江无缺啊,你不是说那是个寂寞又坚强的名人的名字吗?一个男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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