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高祖本纪 > 第四章 亲家

?    刘季拍案大怒,喝道:“不是不让你跟项羽打吗?”

    樊哙很有些委屈,高声正色道:“我没想和他打啊!是他非要和我打!就是敌人对阵,也要先通个名号,好让死的人死个明白吧!可他项羽的军队偃旗息鼓来到关前,我安排传话的人还没张口就被他一箭射死了,然后项羽军队就全面压上,我根本来不及作别的啊!”

    刘季听得目瞪口呆,张良道:“失算了,项羽竟有如此谋略!”

    郦食其道:“事急矣!属下请携礼入项羽军中,为沛公游说!”

    刘季摇摇手说:“等等,等等,让我再想想。”

    张良道:“沛公,这次的事……”

    刘季又摇手道:“这次的事是项羽太过霸道,定要逼死我,非子房之过。子房的计策是必须的。这次守了函谷关,他便直接攻函谷,若没守函谷关,他项崽子会直接来攻我大营的,横竖都是要打的!”

    张良实在没有想到刘季会反应如此敏锐,心中大大地感动,立时拜下道:“良得侍奉沛公帐下,实为三生之幸!”这一言发自肺腑。

    刘季这时也没心思说客套的话,站起身上前扶起张良,道:“今晚,我到项羽处走一趟。”

    除张良仍神态如常外,其他人都大惊失色,纷纷制止,郦食其道:“沛公是认为我这把老骨头贪生怕死呢,还是觉得我这根舌头也已经老得没用了?”

    刘季不耐烦道:“都别说了,就这么定了。项羽的怪脾气,我摸得最清楚!”

    转而向萧何道:“你老婆给项羽作过饭吗?”萧何一怔,摇头。

    又转而向周勃道:“项羽给你老爹磕过头吗?”周勃笑笑,摇头。

    继而转向郦食其:“你跟项羽拜过把子吗?”郦食其也摇头。

    “这不就是了!”刘季又走回椅子坐下,“我老婆给他做过饭,他给我老爹磕过头,我跟他睡过一张床,你们谁跟他还比我熟?我晚上就去会会这个老弟,看看他是怎么砍我脑袋的!”

    忽听人报:“报将军,鲁公遣使来到!”帐中各人倒是吃了一惊,刘季道:“迎!”

    刘季等人列于帐外,见到为首一人满脸笑容,从营门快步走近,张良认得是项伯,连忙引见,项伯献礼,双方固辞后进帐,项伯道:

    “鲁公平定山东,而得径入关中,实是沛公功劳,然而在函谷关遇到沛公阻击,实在大出意料,从军诸侯议论纷纷,以为沛公与鲁公不和,有辱楚国清誉,鲁公望沛公明日移驾鄙营,澄清误会,还望沛公勿辞!”

    樊哙闷哼一声。刘季笑道:“我说鲁公必不欺我!”转对左右道:“设宴,与项兄接风!”继而一拍脑袋,道:“哦,不对,项左尹是鲁公叔父辈,我当以叔父称,僭越了,僭越了,呵呵!”

    项伯赶紧道:“沛公抬爱了,军中只讲官职,不论辈份,沛公不必计较!”当下一片忙乱,互相引见,各个恭喜。

    趁个空隙,项伯把张良拉出帐外,道:“子房明日万不可随沛公同往!入夜了就速速打包行李,与我一同投了项羽吧!”

    张良大惊,问道:“怎么说?”

    项伯四顾一下,低声说:“明日宴上,项羽将暗杀沛公,之后即领兵来击沛公军,这一营人马,明日若是不降,就尽是白骨了。子房作速准备,迟疑不得!”

    张良怒道:“沛公何罪,项羽竟要这样!若不如此,良也许不去,项羽既作如此打算,良岂能不去?即便死了,也要把事情先剖白清楚,让那项羽心中有愧,忌惮鬼神!你随我来,同见沛公,把话讲清楚。”

    这次换了项伯大惊,制止道:“子房莫要害我!这军中秘事儿不该透露出来的,我怕子房无辜遭秧,才主动请了这个使者之职,专门来告诉子房。子房走便走,不走便罢,可你这么进帐一喊,让为兄何以自处?只能一死以谢鲁公了!”

    张良说:“不妨,只见沛公!”立即进帐去了,瞬即牵出沛公,另一只手伸来拖住项伯,向沛公卧帐走去。

    项伯心思已乱,只觉得多年不见,怎么这张良行事这么不通人情了?这事要是告诉沛公,我项伯会怎么样?被沛公杀头祭旗?留作人质以要挟项羽?被杀头自然是一个死,而这种因为告秘而被留下的人质,羞也羞死了。张良不是把我这把老骨头往死路上逼吗?

    项伯本就是个没主意的人,恍惚间就已经被张良扯进帐来,按到座位上去了。

    刘季还没坐定,只听张良说:“明日宴上,鲁公打算暗杀你之后,即来攻营!”刘季腾的一声又从座位上弹起来,旋即找到项伯的手后抓起来,道:“我有何罪,鲁公竟如此恨我?”

    项伯被纂得又惊又怕,定定神说:“沛公在函谷关阻项羽,使项羽大怒,因而要害你!”

    刘季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函谷守军只为治安而己,鲁公来打,也是来了就打,我们连张嘴的空闲都没。我本来就下令了鲁公来即放行的,奈何鲁公根本没给机会开城门就杀上来了啊!”

    项伯在军中,对这事情一清二楚,这时不免面有愧色,支唔道:“可沛公令樊将军守关,项羽不信只为治安。”

    刘季与张良不禁大惊:樊哙竟被人认出了,之前的布置全被识破了!

    刘季神态如常,道:“那屠夫是个军痴,一天不带兵就活不下去,子婴降后他没事可作,郁闷得很,非死磨烂缠让我派他去守关,这才派他去了函谷关。怎知道这也会惹怒了鲁公,实在是罪过,是误会呀!叔父可要为我言明啊!”

    项伯会了下意,想起都说樊哙是个杀狗的出身,才明白“屠夫”是指樊哙,当下作出大恍然的表情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嗯,我立即回去禀明项羽,把这事的原委说清楚!”

    项伯现在只有一个心思,就是赶紧奔回项羽营中去,也顾不得张良了。

    刘季又纂紧了项伯的手道:“我的命,全营上下的性命,都交给叔父了啊!”

    项伯正要起身,却发现手又被刘季抓住了,眼前不免冒出一片金星。张良则又把他按下,道:“项兄先吃点东西再走吧!”

    刘季回过味来,也觉得自己太急了,说道:“是了是了,鲁公既然让明天过去,今天就不急,我也相信鲁公会讲道理的,叔父既然来了,就先坐坐吧!”

    旋即饭菜上来,刘季和张良就开始一杯杯地与项伯对饮。

    项伯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人身危险,心渐渐放宽,再进点酒,就已经如在家中了,与张良叨叨地叙旧叙个没完。刘季插不进话去,但也不忘在外围不停插科打诨。

    项伯道:“沛公莫要这么客气。子房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来报信是份内之事,子房称我为兄,沛公怎么好称我作叔父?你也称我作兄好了,反正我习惯了,就连那项羽,没准啥时候,也‘项兄’,‘老哥’地叫呢,唉……为人臣下的,哪敢以长辈自居啊……”说完哈哈笑了,大笑中混着点凄凉。

    刘季看张良一眼,道:“这不行,这称呼代表了规矩,人活着不能没规矩是不是?”

    张良说:“倒有一样,沛公的儿子和项兄小女儿的年纪,我记得是同岁的啊!”

    刘季一听乐了:“这个好,让犬子与虎女定了亲事,我不就可以高攀左尹,称左尹为亲家了吗?这样我的辈份就和子房平了,哈哈,哈哈哈……”

    项伯迟疑道:“这个……”

    张良道:“沛公的儿子可是贤孝地很哪,项兄喜得半子,良诚为此事高兴,来,再喝一杯!”

    刘季盘算着张良好像没见过自己那刘盈。而项伯看着刘季这幅德行,也实在想不出他儿子能怎么个好法,何况这个沛公明天说不定就没脑袋了,说什么也不想给自己女儿定这么个断头亲事,但当下也不好说不要,支支唔唔拿酒堵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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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伯告辞去后,诸将士又集中于帐中。

    张良道:“明天之宴,凶险万分,但沛公却不得不去。不去必亡,去则还有一线生机。”

    刘季几杯酒下肚,已经意气大增,指着张良腰中之剑说:“当年我在芒砀山,一剑劈死一条合抱粗的白蛇,醒来后就发现手上持有这把剑,这把赤霄剑,削铁如泥,乃赤帝助我,他项羽得何人相助?明日一会,定当无忧,诸位莫虑!”

    纪信道:“当时芒砀山中沛公之神勇,纪信仍历历在目,纪信绝对相信,项羽无力制沛公!”纪信曾在芒砀山落草,因早年受过当亭长的刘季的恩惠,故而当刘季起义隐于芒砀山之后,纪信投归于刘季。

    刘季哈哈大笑,帐中诸人的颓唐气氛也一扫而空,人人自信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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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伯从沛公营里出来,酒足饭饱,在马上摇晃地很是惬意,想着自己要是真的成了刘季的亲家,那也的确是件不错的事。那时自己是楚国开国功臣项羽的叔叔,又是楚国另一个开国功臣刘季的亲家,那不还不极贵一时?刘季虽说一副粗莽样子,但也确实豪气怡人,相处起来感觉很是不错。这守关之事,可大可小,本来算不上是刘季的什么过错,项羽有心构陷,却似乎无心诛杀:范增向项伯项庄交待明日宴席事项时,项羽对杀刘季之事一直未有确定的表态,使项伯对说服项羽不杀刘季有了些信心。

    “反正替刘季说两句话好话又不吃亏,怕什么。”项伯自言自语道。

    项伯驰到戏亭的鸿门大营时,天已全黑,大帐中正是一片人声嘈杂。项伯进得帐来,整个帐子倏得安静下来,项伯猛一下子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再一看,才发现帐中的空地上,虞姬已经站定。

    接着,伴着项羽专心致志的拍子,虞姬开始起舞。四周响起一片赞叹声。

    项伯扫了一眼,帐中诸侯各各坐定。主席上是项羽与范增;门右手坐着燕王韩广,燕将臧荼,齐将田都,项羽军将军英布、桓楚、龙且;左手坐着赵丞相张耳,赵将申阳、司马昂,雍王章邯,项羽军上将军司马欣,魏王豹。人人身侧都有女子为伴,最为扎眼的,一个自然是正在场中起舞的虞姬,一个则是魏豹身旁的薄姬。

    (注:章邯在降楚后被项羽封为雍王,司马欣被封为上将军。)

    项伯凑到项羽身边去报告出使刘营的事务,项羽的眼睛却如同长在虞姬身上一般,一边接着打着拍子,一边点点头算是应承了。倒是范增淡淡地说了句:“辛苦了,先找个地方坐吧!”

    项伯本想再为沛公说两句好话,现在的状况看来无望,便一路绕出,坐在了正在敬陪末座的魏豹的下座上。

    薄姬一直坐得非常端直,对坐过来的项伯微笑一下,微微鞠了一躬,项伯受宠若惊,连忙回礼。魏豹过来一把抱住项伯的肩,奸笑道:“老叔父,到刘季营里,刘季有没有找个美女让你快活快活?”项伯不禁看看薄姬,发现她仍旧端静地坐在旁边,无动于衷,显然是对魏豹的这种轻薄态度已经习惯了,项伯拼命摇头,道:“哪里有,那刘季营里一个女的都没有。”

    魏豹非常惊讶,道:“刘季攻破咸阳城,那咸阳宫中多少娇娃,他一个都没要?”

    项伯正色道:“据我所见,一个也没有。”

    魏豹嘿了一声:“难道是一营太监?”又问:“刘季赶明儿个会来吗?”项伯道:“会啊,为什么不来?”

    魏豹一笑:“可惜这么一来,可就回不去喽!”

    项伯一惊:这项羽要借设宴来杀刘季,看来是路人皆知了。

    魏豹的话本为了试探,看项伯不吭声,知道明日的刘项相会定有玄机,嘿嘿一笑,坐正了盯着场中的虞姬看起来。少倾,对项伯说声内急,起身步出帐去。

    项伯和薄姬之间便只隔了一个空座了,火光影中薄姬秀丽的侧身剪影,和淡淡的脂粉香气,让项伯恍惚起来,当然也就没注意到一个魏国侍卫入帐来对张耳说了句话,和过一会儿之后张耳的起身出帐了。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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