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恼道:“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她没有留意我的不满,自顾道:“你大概没有注意,阎罗殿里有他的遗像……”
“阎罗殿?!”
她忽然伸出手,拉住我往回走。
“就是那边……那个最大的洞穴。”
“哦……”我心中一荡——她的手并不是冷冰冰的——我摸过死人的手,显然她不是死人。
但她是不是鬼呢……鬼手是不是也有温度呢……我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她拉得更紧。
“我男朋友叫柳天杨。”
“柳……天……杨?!”
“嗯。”
原来如此。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三个月前,有着“地下拳王”、“活阎罗”之称的柳天杨,在一场黑市拳赛中,在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突然暴死身亡。
他的照片上了报纸的头条,网上甚至还有不怕死的记者现场偷拍的拳赛录像。
见过我的人无不认为我与柳天杨很像很像。刚才那些人自然都把我当成是柳天杨了。
刘雨呢?大概也把我当成柳天杨了吧?否则,她不会大着胆子再入鬼道——找我。
“天杨死后,我恳求鬼道管理人员把他的照片挂在阎王石后面,因为天杨最喜欢那块石头,他想买,人家不卖。他们非常欢迎我的作法。不仅许我挂在这里,整个鬼道随便我挂。我只挂在这里。”
我们来到“阎罗殿”——正是我刚才进去过的那个地方。
我刚才进去的时候,并未留意洞口写着“阎罗殿”三个字的巨匾。
敢情这里边的好些石头都有名字——鬼的名字。
阎王石,果然够凶。
挂在它后面的柳天杨,也是一脸凶相。
我忽然想起刚才拍到的影像,不由又是几个寒噤。
本想拿出来给她看一眼,又怕吓着她。
“你觉得……这世上有鬼吗?”
“有。”她不加思索地道。
“这么肯定?”
“因为我亲眼见过,而且不只看见过一次。真的,不骗你。头一次,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不会吧?”
“那天该我做值日,我去得特别早。我们班在五楼,当我走到四楼跟五楼之间的楼梯上时,有一个人背对着我站在楼道中间,披肩发,头发老长老长。我请‘她’让一让,‘她’不理我。我从旁边绕过去,回头再看,咦,怎么是个男的,他冲我笑一笑,是那种很奇怪的笑,然后转过身子,往楼梯间的窗户走去,一边问我,‘你是这个学校的?’我说‘是啊……’然后看见他爬上窗户——那窗户上没有玻璃——然后就不见了……你说,那是人吗?不是鬼是什么?”
我直瞪瞪着瞅着她,她脸色很平静,象是讲述平平常常的事情。
“你不怕吗?你没有大喊大叫吗?别人看见了吗……”我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怎么当时并不是很害怕。后来告诉老师、同学……他们都说我撒谎。我又告诉我妈,我妈说我看花眼了,说没准是个小偷,准备偷东西,见有人来就溜了……”
“那倒也有可能……”
“可是他怎么下去的?窗户外面光溜溜的……而且后来我又看见他二次。”
“哦?”
“第二次,是初中快毕业的时候,也是早上,我骑车出门,到了半路,车胎瘪了,附近没有修车的,只好推着车,抄小路往学校赶。经过一个树林,突然,很突然,看见前面不远,两棵树之间,吊着一个人,就象是吊环运动员那样,头发很长,对我说,‘你还认识我吗?’我一看,就是他,虽然我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但我肯定是他——那个长发鬼,我非常害怕,连忙掉头,骑上车,没命地骑,感觉比有气的时候还快,出了一身汗。后来病了一个多月。在病床上我把印象中的他的样子画了出来,妈妈很吃惊,告诉我她认识这个人,以前我妈在南方插队时追过我妈,但是早就死了……”
我盯着她眼睛:“你发誓,你说的是真的?”
她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不相信我,发誓有什么用……除了我妈,只有天杨……”
我有些过意不去,歉然道:“我……我信……你第三次看见……那个鬼……又是什么时候?”
刘雨仿佛回到了过去,痴痴地道:“第三次……是在我跟天杨头一次约会的时候,那时我上高一……你是不是想知道我跟天杨怎么认识的?”
我点点头。
她继续道:“我没见过我爸爸,我妈妈从来不告诉我有关我爸爸的任何事情。我妈妈又不能寸步不离地保护我,所以她鼓励我早恋……我便写了征婚启事……后来收到天杨的信,他没有上过多少学,但是很能打,他把别人拍的他在街头打架后的照片寄给我,我觉得好威风……天杨从内蒙跑到北京看我,我们在地坛公园约会,那个鬼便第三次出现了……当时天还没黑,我们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正谈得很投机,我忽然看见他,在十几米远的地方,直挺挺地吊在一根树叉上,穿一件长长的白马褂,看上去象是没有脚,披散着头发,眼睛瞪着我……我吓得直往天杨怀里躲……天杨捡起一块石头,足有小孩脑袋那么大,用力向他掷去。天杨的力气真大,眼看就打到他身上,他象是被风吹了一下,往旁边一摆,石头打在后面的墙上,声音很响……接连好几下,天杨都没打到他,便找来一截一米来长,茶杯粗细的树枝,跑过去打他,却怎么也打不着他,直到天杨打累了,那个鬼却翻到墙外去了……天杨也认为那是鬼,他说他一定会练好功夫,练得能够将这个鬼打倒,要我等他几年……我后来便偷偷躲到外地亲戚家,过了一年,天杨写信说,他拜了一位世外高人为师,学的很苦,我回信鼓励他,但劝他身体要紧,不要太刻意……这样书信往来,过了五年,天杨说他已经学成出师,我甭提多高兴了……再后来,我回到北京,天杨总在暗中保护我,那个鬼便没有再出现过……”
说到这些往事,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光彩,脸上也满是自豪与得意之色,但是没多久,便又黯淡下去。
“可是天杨一直瞒着我,他的功夫是全凭自己打出来的,他打的是黑市拳,直到天杨……出事之后,我才知道现在的文明社会,还有这样血腥的比赛,要是我能够早知道,说什么我也不让他去打……天杨最听我话了……也就肯定不会离开我了。”
她淡淡地说着,没有忧伤,也没有眼泪。
她的眼泪大概已经哭干了吧。
我深深地为她感到悲哀。
她也许还不知道,无论是谁,一旦登上黑市拳台,便不可能全身而退。要么被人打倒,要么打倒别人。可你一旦打倒别人,便得接受无休止的挑战,直到倒下为止。这是地下江湖的游戏规则。
另外,当一个人选择成为“地下工作者”,不但要签下生死契约,还要签下保密协议,无论怎样至亲至爱的人,都不能吐露自己的身份。否则,江湖老大一定会派人将泄密者杀之灭口(想到这里,我不由为报道柳天杨之死的那个记者捏了一把汗)。
这个江湖的可爱之处,就是它的规则绝对禁止复仇之举。讲求一人作事一人当,冤有头债有主,绝不累及无辜。
如果不是那个it冒险家建了一个“地狱之门”的网站,专门搜集有关黑市拳坛及黑市拳手的资料,而我又没有碰巧搜到一个被黑客破解的登录帐号,那么这些事情,我也不会知晓。
我忽然心里一动,问道:“难道在此之前,柳兄没有告诉过你——他是‘地下’拳王吗?”我特别强调“地下”两个字。
刘雨的表情再度生动起来,道:“有——就在他出事之前的一个晚上,他喝醉时说的。”
“你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吗?”
“那时我并不知道,第二天我问他,他好象脸色都变了,叫我千万不要说给别人听,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是真人不露相什么什么的,我虽然纳闷,但还是点头答应,他又跟我解释地下拳王的意思,是因为他从来不上拳击台,所以叫‘地下拳手’,不过虽然他没上去过,但所有和他交过手的人都认为他才是真正的王者,所以叫他‘地下拳王’,实际上就是无冕之王的意思,那些个散打王、搏击冠军什么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照你的解释,应该叫台下拳王……而不是地下……”
“是啊……现在我知道了,可惜晚了。”
“所以我想,他的死因,可能与他酒后失言,说漏了嘴有关。”
“会吗?为什么呢?”
我犹豫片刻,把我所了解的情况告诉了她。
刘雨呆了一会儿,喃喃地道:“不会啊,这件事只有我们俩知道,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连我妈都没有,谁也不知道他泄了密啊……莫非……莫非……是那个鬼……”
她突然僵住,现出惊骇万分的表情,望着我的身后,颤抖着道:“他……他……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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