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孤芳自赏 >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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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星期三。历史上,1858年的今天,德国物理学家普朗克诞生,我渴望能成为和他一样划时代的人物。1891年此日,苏联作曲普罗柯菲耶夫诞辰,我最喜爱的作曲家之一;1910年此日汪精卫等谋刺载沣未遂被捕;1928年此日超级童星秀兰-邓波儿出生,我忽然想起张爱玲那句“出名要趁早”,而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生产了十八年粪便,还不知道到底做了些什么。1956年此日第一种国产喷气式歼击机试制成功;1960年此日我国第一艘万吨轮在大跃进狂热中下水……

    为了进一步节省时间,让原先的三分五十六秒得到延伸,我开发一种新的行动模式。出宿舍后先冲上三楼把早餐消灭掉,然后带着稀饭还在晃荡晃荡响的肚子奔上五楼教室。脚蹬到最后一节台阶时,我两眼昏花,什么东西似乎就要从我的嘴里流出来。我掏出水壶往里猛灌了两口,把那股恶心的感觉强压下去。打开门,我把书包放到地上靠在凳子边,把袋子放到桌旁的书箱子里,把手里那摞书放在书桌的右上角。然后我拉开包口的绳结,把头三本书拿出来放在书桌的左边,再从左到右依次放上钢笔、美工笔、红笔。才走出门看书前,我把诸云菲书桌里的那只金属水杯拿出来,跑到走廊尽头的热水龙头处,给她冲上一杯咖啡。我捧着一杯咖啡再迈着小块步子走回教室。起初,咖啡自然会从杯子边缘流出来,烫得我的手起了一个一个的泡,逐渐地,我已经练就了快速疾走的本领,活像水浒里的宗保。等我把杯子圆满地放在诸云菲的桌上,心想终于可以看书了。我安然地坐在走廊上,看着字迹在眼前晃动。清晨七点,离诸云菲来还有十七分钟三十三秒。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说,时间就是金钱;

    或许对于我来说,时间就是**。

    到了课间,我碰巧到阅览室借书,发现诸云菲和隔壁班的男生在一起,愉快地聊着。很奇怪,每当看到她和其他男生亲密说话的场景,我的喉咙就像杯灌满了鼻涕,额头一阵疼痛,里面的血管像是用了word中的字迹加粗处理。以往我是不敢去叫她的,我一叫她,她就会整个身子粘在我身上像一条吸血的蚂蟥,手拉着我两腿之间的部位,但眼睛还在别的男生身上停留;很块,对方脸一红,从腮帮子里挤出一个微笑,走开了。而今天,我在离她大约五点四二米的地方叫了她一声,她没理我。

    再叫一次,没有反应,多次了,她仍不答应我。

    我这才想起,在她以前坐我后面的时候,总发现她很喜欢到处和相邻的男生讲话。而我竟不敢回头看。心跳的加速,血液的流动,她红色的试卷,灿烂的笑容都会出现在我面前,从而——我形成了对课堂噪声的恐惧。

    我走上前去,拍了一下诸云菲的肩膀。尽管我知道这一下跟衣服脏了拍拍灰尘、脖子痒了整整领口没有区别。她用眼白那部分瞟了我一眼,继续和那个男生说话。我就原地站立,从兜里掏出一摞单词开始背。过了一会她站起身,友好地向那个男生道了声再见。我从没听过的她的声音是那么好听,也没见过眸子有那么美;

    甚至在那个瞬间我愿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生;

    只因为看到了如此动人的一个女生的笑容。她把手里借的书放回原位,头也不看我一眼就走了。我赶忙跟着她。一边走我一边问她怎么了,她说,你一直就那么关心自己的学习,从来都无视我的存在。我说,我解释了多少遍了。我想了想,终于吐出几句话:

    只有成绩好,才能免掉学校对我们可能给予的处分;

    优秀的学业,为了一个高的分数是我中学最后一年的目标;

    只有成绩好我才对得起我母亲,才对得起她的辛劳;

    才对得起赵老师他们的教导;

    我们过好了这一站才有可能继续在一起。

    我终于吼道,你怎么就那么不懂事!

    她愣住了,两眼看着地上,那里有不知是谁吐的一口痰。她停了停,开始往楼下走,把我甩在原地。等她走出阅览室到了走廊尽头快到洗手间的地方,我不知是来了一种什么力量——是那个雨夜我在暴风雨中追逐自己的初恋?是那个黄昏我在和同伴一起踢球时飞也似的向前跑?是那次运动会3000米最后的冲刺?是我那次在生命尽头时飞向玻璃的那个可乐瓶?我不知道;

    我追上诸云菲,来到她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我喊道,别这样对我!泪水一下子就从我的眼眶里挤出来,我说,再给我多一些时间罢。让我多看看书,我现在那些题都做不出来了,很多东西都不会搞。明天的作文要交,我还没有写。妈妈又打电话来骂我,说我不能再和你交往。现在同宿舍的人、我过去的朋友都在嘲笑我,说完我斗志全无在这里等死。你不要在逼我了!

    那个瞬间,我第一次感觉到地面原来是那么硬那么冰凉,尽管我练过散打,膝盖还是有一定的忍受能力。我在怀疑地板是否会被我跪得裂开一条缝,让我从六楼掉到五楼,然后五楼的地板也裂开,然后是四楼、三楼……一直把我跌得粉身碎骨。

    我感到周围似乎围了很多人,他们的眼睛都睁着,而且向我这个方向看过来,指点着我;

    哭、笑、叹、嘲、怒、骂……

    天空是灰色的,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眼前满是断得不成样子的树根,在荒芜贫瘠的土地上裸露着自己的身体。空气中飘泊着风沙,狂妄得像鞭子,恶狠狠地抽打着。冰冷的风吹过,一阵比一阵强,不知呼号着什么言语,显露狰狞的面孔。

    诸云菲俯视着我,从上往下。

    那面庞,颇像埃森斯坦的默片《十月》里那些沙皇的雕像。她紧张地说,快起来,等会儿我爸爸妈妈和赵老师他们要来,她们看到了要骂我的!你不是怕被老师看见会记处分吗?那你还赖在这里做干什么?你快走,走得远远的,记住,体育课不要总在一起打球,课间不要在一起看书,走路要一前一后不要总并排走,吃饭要坐对面不要做一起且脚不许互相碰着,放学不要送我回家——这些不都是你跟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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