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回到家，母亲并没有感到意外和不高兴。而此刻在蒙古草原上依旧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白雪。春天已经来了，而在这里我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我拿出陌兰给母亲的礼品，就去找大灰马了。母亲知道我要去找艾兰拦住了我。“别去了。”母亲说。
我不解地看着母亲。
“你走后这么多天她都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出现在我们家门口了，想必是已经离开这里了。就别再去找了。找也不会找到的。”
我皱起眉来看着母亲，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真的就一直没再出现过？”我不相信母亲说的话。
“真的。”母亲十分肯定地说。
但不管母亲怎么说，我还是骑上了大灰马，我要到雪地上去亲自看一看，看雪地里还留没留有艾兰丢下来的痕迹。我感到大灰马又老去不少了，它瘦骨嶙峋的背硌着我的屁股。大灰马驼着我回到去年我和它常去的吉布东，但却没有发现艾兰，也没有找到她丢下来的印迹。哦，母亲也许说的是对的，她也许早已经离开这里了，我不明白她难道不是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吗，她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呢。我没能找到艾兰，回到家时母亲说她也不相信那个女子真的就是人，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呢。母亲的话也让我反醒起来，难道这真的只是在梦中吗。
母亲从房间里拿出陌兰让我带给她的礼品，问我是谁送的。我再说一遍，她说她想看看那女孩长得什么样的。我知道母亲的心思，但我却并不想让她看见陌兰。
我已经回家看到母亲了，却没能再见到艾兰，这让我感到很失落。我不想再在家呆下去，第二天就打算走了。母亲知道我的心思，知道我没见到那个雪地里的女孩想回上海，她没有阻拦我。母亲让我骑上大灰马，她只是希望我能在上海继续好好干下去，将来能在那里安下身来。我答应母亲我一定会做到这一点的。
大灰马驼着我向蜜蜂镇飞驰而去。大灰马跑了一会儿，我突然意识到在我身体一侧有一道白色的物体，我回头看时却从马背上重重摔了下来。幸好大灰马放慢了速度，否则我非被摔死不可，不死也得重伤。大灰马又几前跑出去几步才收住身子，嘶鸣着。
我终于从地上爬起身来，我回头看时却发现艾兰就站在我身后的路中间。“你没有离开这里？”我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她问。
艾兰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去哪儿了？”我问。再见到这个雪地中的女孩时我竟然有些平静，一点也没有要激动的意思。
“我一直都在这里。”她说。
“在这条路上？”我问。
她笑了。我让她上了马。大灰马向前飞驰着，她在后面用两只手紧紧抱住我。经过比上一次还长时间的奔波，我们终于又到了第一次来的那座镇子。又住进了那间屋子。而在这天夜里我做了这一生中也许不应该做的事情。我说我想闻闻她身上的气味，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竟然点点头。我有些惊喜若狂。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小镇里，我听不出外面会有些什么，会不会有一双眼睛透过窗户看着我们呢。我一层层地脱着她的衣服，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发现在她右乳上有一小片胎记，像一小片草地一样。我觉得很可爱，女人有了这样一片草地比原来更可爱了。艾兰却用手挡住她的那一小片草地，不让我看。突然她问我：“你会娶我吗？”
冷不丁被她这么一问，我抬起脸看着她。“会。”我说。
于是事情就这样简单而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她问我她是什么气味，我说有点像小孩子的气味。她让我再重新闻一遍，于是我再重新闻一遍她的身体。我已经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艾兰其实一点也不笨，除了单纯安静之外，她有拥有别的女孩拥有的许多东西，甚至在别的女孩身上找不到的那些古怪的东西在她那里也能找到。我想在这个世上像她这样的女孩已经没有了，我找到她是不是应该无比感动呢。当她用兴奋加迷茫的眼神看着我的眼睛时，我有些慌不择路了。我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第一次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应该像什么样的。当我终于缓过神来时，回想着刚才，艾兰似乎一直都那么安静，一直都在用那双略带忧伤但却会说话的眼睛看着我。当一切都已经发生时，我突然有些惊慌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艾兰。而她却依旧那么一声不吭，像是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她的诞生就是在为等着有一天我的到来。
我从床上坐起身来，艾兰却依旧躺在那儿，静静地打量着我。我感到很惭愧，不敢再用眼睛继续看她。我感到是我做出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我有些害怕她一声不吭的样子，好像要一声不吭一个人独自走到世界的尽头一样。
“明天，我送你回去。”我不知道是在悔改还是在歉疚，不安地说。
艾兰看着我，却摇摇头。
我不知道明天该怎样把她重新送回到那个雪地上，她该怎样在那里生活呢。
我听到外面有响动，像无数马蹄在奔跑，那些撕杀的队伍由远及近，他们已经包围过来了，而我该怎样带着熟睡中的女孩冲出重围呢。夜会过去。夜还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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