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花心不是我的错 > 第三十一章

?    我按程序亮明身份后,询问了他的姓名、年龄、职业、文化程度、家庭住址等情况,他一一作了回答,与刘香香那份供词提供的并无二致,此人叫杨光家,一九五八年出生。

    问完他的基本情况后,我留出一段足够长的沉默时间,然后问,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么?

    他抬起头,我俩的目光还没接触他就极快地低下头去说,我……不知道,警官。

    哦,不知道也好。可我知道你这阵子活得不是很自在,是吗?

    他的身体在沙发上很别扭地动了动,似乎告诉我们他目前也很不自在。

    是不是?请回答。

    是,我本来是我们分行的信贷科长,因为一笔贷款的事已被停职检查,我犯错误了警官,我已向组织做出深刻检讨,正积极想办法弥补我的过错。

    那笔贷款的数目多大?提供给谁了?

    是200万,已经偿还了一部分,还有一百二十万没有回笼,是提供给我的一位朋友了。

    你说话明确点,你朋友的姓名、性别?

    是,刘香香,女的。

    恩,知道刘香香现在的处境吗?

    这回他正视着我的眼睛说,不知道,她、她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吗?

    你的猜测不错,她是出事了。我很钦佩你的思维能力,知道她早晚会出事的。

    不不,我不知道,她,她出了什么事?

    哈哈。我把原本架着的腿放下来笑了一声说,杨光家先生,你最好再提升一下你的思维能力,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本来我认为以你的年龄身份,没必要对你说很多废话,现在看来你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明智,我只好提醒你一下了。

    哦,你说吧警官,我一定如实回答,我犯错误了。

    哈哈。我又笑了下说,杨光家,你不用再三提示我,你的意思是说你只是犯了错误,没犯法更没犯罪是吗?这个我可能比你更拎得清。你说的不错,我们是警察,而且是刑事警察,一般的错误和单纯的违法行为用不着我们出面,可我们为什么出面找你呢?因为你和一起重大刑事案件有关,你是一个涉案人员,不是单纯的目击证人。我的话你听明白没?

    明白,警官。他坐在沙发上又是很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明白就好,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再进一步对你说,涉案人员的处境是很微妙的,似乎总是处在一种不断的变化中,就拿你来说吧,给刘香香那笔贷款事发之前,好多人得恭恭敬敬地称你杨科长,现在可能就没有那样称呼你的了,再那样称呼你会很不舒坦是不是?因为有了讽刺意味了。如果再变化下去呢?犯罪嫌疑人杨光家,被告人杨光家,法院判决后你就成了什么什么犯杨光家,进了监狱劳动改造你连个汉字都没了,代表你的将变成一串阿拉伯数字。

    是是,警官你说的对,是这样的。他的两只手对搓了一下,又很温顺地放到膝盖上。

    杨光家,现在我特别向你推荐两个罪名,你听好了。一个是我国刑法第三百零五条规定的伪证罪,在刑事诉讼中,证人对案件有重要关系的情节故意做虚假证明隐匿罪证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另一个是第三百一十条规定的包庇罪,明知是犯罪的人而为其作假证明包庇,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犯这款罪事先有通谋的,按共同犯罪论处。听懂了没有杨光家?

    懂懂,听懂了警官,谢谢您的法制教育。

    别客气,这是我的职责。既然你听懂了我就正式告知你一下,刘香香目前就犯罪了,犯的是票据诈骗罪,你明知了没?

    哦,你告诉了我,我肯定就明知了。

    非常好!据我所知人有两大不自由,而失去自由是接近极限的一种痛苦,这两大不自由一是得了重病,二是犯了罪,得了重病就得听从医护人员的摆弄,犯了罪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你不想沾上其中之一吧?

    是是,当然当然。他的脑门上开始有汗沁出。

    我掏出烟,先递给江宁一根,又抽出一根扔给对面的杨光家,抽吧,这烟不错,自由人中能抽到这烟的人也不多——你大概经常抽,可要是成了罪犯的话,别说抽这烟,恐怕连气你都喘不匀合了。

    杨光家想伸手接那烟却把烟碰到地板上,连忙俯身拾起,抖嗦着从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上深吸了一口说,警官,我没和刘香香通谋,我真没犯罪啊警官!

    我吹了吹手中红红的烟头说,我现在并没说你犯罪,因为你还没开口,下面到你开口说话的时候了,记住!你开口说的话是否属实,将是你犯罪与否的分水岭。

    杨光家张了张嘴没做声,低下头大口吸烟。

    我站起身踱到杨光家跟前,故作不小心把烟灰弹到他油光光的大背头上,他的身子抖了一下,我连忙伸手在他头上划拉,把他的头发弄成乱糟糟的一团,边弄边说,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

    他停止了吸烟,试图抬起头来说句什么,却没说出来我说老杨你看你长得多体面呢,往大会堂的主席台上一坐,我看比那中央首长也差不了哪儿去,要是往牢房的水泥地上一坐呢?呵呵,那可有点不伦不类的,滑稽啊老杨!说着,我踮起脚跟用膝盖在他的腿上碰了下。

    杨光家抬起头对我说,你请坐吧警官,我作证,我如实作证。

    我说我坐不坐的无所谓,你说吧。

    杨光家抬头看着我说,好吧,我知道刘香香手中有张伪造的银行承兑汇票,可我真没让她用那汇票去搞诈骗还我给她的贷款!

    我退回沙发上坐下说,你激动什么嘛老杨,谁说你让她用那汇票搞诈骗了?说吧,说你是怎么知道她手里有张假汇票的,详细点。

    哦,是这样的……杨光家一边叙述一边用手很认真地抚平被我弄乱的头发,这使我想起了改造后的国民党老特务沉醉回忆录中的一段话,大意是一个人是否能变节,从他受刑后的态度上就看得出来,如果他不言不语,对身上流血溃烂的伤口视而不见,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这就是那种忠心耿耿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基本没有变节的可能性。反之,放回牢房后就对自己的伤口又吹又舔撕了衣服包扎的,做叛徒的可能性则极大。

    我紧盯着杨光家,一个天生的叛徒坯子,尽管他的供述成全了我的工作,可我从心底里鄙视这样的人格,极度鄙视!这个让我从心理到生理都恶心得想吐的家伙正用一副很乖觉的表情叙述着:……今年春节前,大约是一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刘香香先是打电话让我在银行我办公室等她,过了不长时间她就来了,见到我后她拿出张银行承兑汇票说她对那张票不太放心,要我帮忙鉴别一下……那张汇票的金额是多少?

    是八百万的。

    多少?你想清楚!

    是八百万,这个我还能想不清楚?出票方是福建省的一家工商行。

    我点了点头,心想不错,这与刘香香用来行骗的那张汇票完全吻合,就说,那你接着说。

    说完我看向琳琳,那丫头早已铺好材料纸开始记录。

    一直端坐在沙发上的江宁,轻轻靠在沙发背上,似有一声叹息传出。

    不到中午十二点,这份关键性的证据材料已经形成,我仔细看了下,清晰翔实,可谓一份铁证。

    江宁把当地经侦大队那个协助我们工作的瘦削的小伙找来,对他说我们的工作已经完成,可以让杨光家回去了。

    我起身跟了出去,在走廊上掏出从挎包里拿出的两盒中华烟递给那小伙,小伙感激地笑笑,伸手接过去装在裤兜里,踅进自己的办公室。

    我尾随着杨光家来到大门口,出其不意在他肉乎乎的肩膀上猛拍一掌,他两腿一软差点蹲了下去,站稳后哆嗦着转回身来,满脸惊愕地望着我。

    我咬牙切齿地说:姓杨的,看来刘香香还不了你那笔贷款了,你他妈自己想办法堵上那个窟窿吧,不然还有个挪用公款的罪名在等着你!

    我下意识地看看他的裆部接着说,多美丽的一个女人啊,一百二十万的代价不算大,你这头只知道发情的蠢猪!

    说完我转身就走,我怕一时性起,会踩着那头猪的小肚子把他那嘟噜黑乎乎的恶心连根拨出来摔到墙上去。

    中午江宁做东宴请了市局经侦支队的几个头头和两个专门替主子喝酒的胖喽罗,江宁领导长领导短的好一通感谢,我没怎么说话也没怎么喝酒,我知道这样的酒我喝不好会闹事。

    酒喝到下午近三点才结束,分手时对方一个喽罗大着舌头对我说,老兄,你不够意思,才,才喝那么点儿!

    我说,不好意思啊,有点累,您就多担待点了。

    累?别是酒量不济吧?哈哈哈哈,酒量不行还能当好警察?

    我说我酒量是不咋的,不过要真喝起来,顺我嘴角漓啦出的那点也能灌醉你这好警察!

    看着矮我近一头的胖小子瞪着醉眼发懵,我拍着他的背哈哈笑着说,再见啊兄弟,欢迎你去我们那儿做客。

    回到宾馆,江宁说大家睡一觉吧,睡醒了吃晚饭,然后好好玩玩,明早回返。

    这个安排很得人心,琳琳和那司机满脸笑容地回了各自的房间。

    江宁已有三四成酒意,躺在床上和我推心置腹:兄弟,说实在的,找这个杨光家取证我也曾想过,可念头只是一闪,没抓住。今天你的询问给我的感想很多啊。我觉着同样的人由不同的人问,这效果可是差别大了啊。

    我忍不住笑起来,操,说啥呢哥们?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老话了嘛!

    不对兄弟,你别打岔!我想明白了,你是把万能钥匙!你能在第一时间里抓住任何一个对象的心理特征,然后看人下菜单子,正好对他们胃口了。呵呵,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能力啊兄弟,你真的是洞察秋毫,你问着问着我才反应过来,这个杨光家和刘香香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吧?联想你审刘香香时说的话,她是输在男人手上了,迫使她最后交代的确实不是我也不是你,是她以往接触过的那些男人!哈哈,当时你还专门提到过给她提供贷款的这个老杨,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精彩啊。

    唉……我叹了一声,一点没高兴起来。

    江宁余兴未消,继续说: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这情人比夫妻也差不到哪儿去吧?你说这老杨怎么会那么轻松就把刘香香给卖了呢?别误会啊老弟,我一点贬低你询问水平的意思都没有!

    呵呵哥们,你就是贬我我也不在乎,你忘了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了吗?是骡子是马都清楚着呢。我不想为我所谓的能力去找论据了,所以你和我说话也别那么小心。呵呵,你说那个关于夫妻和情人的话题我到很感兴趣。是啊,一日夫妻百日恩,情人和夫妻也该差不到哪儿去。可还有句与此相反的话,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情人乎?哈哈,所以什么关系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当事人的品质,你没看出那老杨天生一副叛徒嘴脸?

    那没见到老杨之前你是怎么断定老杨就是个叛徒的呢?

    呵呵,我对你说过,我这人打不了长谱,只是跟着感觉走,跟着感觉走的人胆子可能就大点,敢赌。往好听处说叫有魄力。其实我在审讯刘香香时已经透出来了,她对男人的认知和理解有问题,她把本不该看重的男人看得太重,对他的前夫如此,对这个老杨也是如此。呵呵,听起来很玄,实际我就是胡懵乱撞,不过在这方面我福气大点,都让我撞对地方了。

    谦虚啊兄弟,你绝对是一高手。

    我说,操,你今天在酒桌上冲着那帮子领导说那么大堆好话还没说够啊你?又冲我白话,有用吗?我既不是领导又不是帮了你忙的客人,呵呵……我是**剥了皮,啥鸟也不算喽。

    操,你这把鸟嘴,啥话都编得出。告诉你,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你他妈的在接人待物、处世之道上能不能向我学着点?

    知道你对我好了哥们,可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我怕是学不了你啦……行了哥们,我困了,睡觉。

    晚饭是在宾馆餐厅吃的,食品精美酒水丰富。我和江宁喝了一瓶二锅头,司机小伙干掉了三瓶啤酒,琳琳那丫头喝鸡尾酒喝上瘾来了,竟一口一口弄肚里两大杯。

    吃完饭江宁乐呵呵地问,说吧,今晚咱们怎么娱乐娱乐?

    酒精使琳琳的双颊飞上两朵红云,活像日本人绘制的卡通女孩,她露着一口小白牙笑弯了眼睛说,俺今天太高兴了,俺提个建议行不?

    江宁真正兄长般宽厚地笑着说,行啊琳琳,你不建议谁建议?他们的建议我还不听呢,说啊琳琳。

    琳琳说,咱们去蹦迪吧。

    我说什么?蹦极?这里有蹦极的地方?晚上也能蹦?好啊,刺激啊哈哈!

    靠,你就打岔吧你!去迪厅蹦迪,很爽耶老钟!

    司机小伙呵呵乐着一个劲地点头。

    哦哦哦,小孩子的玩艺,我晕,我晕啊。

    江宁笑着说,走吧立秋,我们就陪年轻人晕一把去。

    在迪厅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在频闪灯明明灭灭的白光中,在琳琳和那司机的再三邀请下我加入了疯狂扭动着的人群,我重新体会了青春活力,知道了年轻人为什么热衷于这样的场所,那的确是一种放松,一种痛快淋漓畅意无比的——渲泄。

    走出迪厅,我的耳边似乎还有那滚雷般的音乐和年轻人的尖叫在响,我习惯性的掏出手机想看一下表,却发现上面有个未接电话,我迅速将那个号码和脑海中存的号码对号,是黎静的,静儿。

    我说曾婉转地告诉她别主动打电话找我的,难道有什么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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