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灰灵 > Ⅲ

?    灰灵

    日子一天一天过,不知不觉中已上了一个星期的课,老老少少的教师们才抱着大大小小的试卷来摸底。舒定根本找不到感觉,但是有肖雪在前方压阵,想不超常发挥都难。

    老师批比学生考要快得多,成绩不过一天就已经列表印刷出来。看看成绩表,排在前面学生的成绩只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到后面靠钱买进来学生的成绩,简直大红大紫,气势巍为壮观。但二班这样的成绩,与其他班一比较,也数遥遥领先。

    项居天浏览了成绩表后,感觉非常不错。相对与往届与其他班来说,二班是单纯的一个班。而居天最喜欢纯净的东西,他最喜欢的颜色是透明的,最想喝的是百分之百的乙醇,只可惜世上还没有这种东西。他最恨看到24k的黄金,为什么非要差那么个0.01%呢?

    思来想去,这个二班还不能令他满意。正如在蒸馏水中发现了那么几个不守规矩的氢离子。

    次日,项居天破天荒的很早来到教室。舒定忙掏出手表,看是否记错了时间。居天在教室中前后左右的闲逛,等铃声一响,就大步跨上讲台,拿起粉笔写道:

    一、评选班级之最:

    上课最爱讲话的(2名)

    下课最爱喧哗的(2名)

    课后最爱泡吧的(1名)

    二、推荐班级干部,鼓励毛遂自荐

    三、对我的语文课的批评和建议

    项居天转过身,说道:“只怪我心太软,你们有个别人就任逍遥,等到名单统计出来,我会让那些个别人很受伤。你们每人拿出一张练习纸,各人写各人的,不准偷看别人的。想当干部的只要提出来,我就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不要不好意思。当然,虽然我的语文课在全校是数一数二的,但毕竟会对某些学生还不怎么适应,有意见批评的尽可提出,我会虚心接受的。”他仔细一看,却见学生个个满脸迷茫,握紧笔杆,却下不了手,便知学生不愿得罪人,就说:“另外,每人要写上自己的名字,这上面规定了最少名额,如果谁少写了一个,我就唯他是问。其实,你们当中有问心有愧的就要勇于承认错误,认错是改错的第一步,谁认错我会从轻处理的。同学们心里都很清楚,该写哪些人。”

    周苛统不知何时站到教室门口,居天忽然瞥见,嘴角抖动一下,在黑板上添道:最爱迟到的(1名)

    对于爱迟到的候选人,同学们心中自很清楚。那些原来犹豫不定的人听到“唯他是问”一词,当机立断,提笔在纸上沙沙写着。每个人都宁可出卖同志,也要保全自己。这种弃卒保车的作法反而使选举变得相对公平起来。

    项居天讲语文课,四十分钟跑题,说自己到过什么地方名胜,见过什么人物风俗,还剩五分钟才真正讲课。肖雪立即将批评建议拿给舒定看,上叫项居天还要多讲讲自己的经历和感悟。

    舒定想笑却笑不出,看着那一张张选票被收上去,心一直在空中悬着。明知自己上定了红榜,却总还有那么最后一死希望,总希望同学们写名单时瞎了双眼或是大发慈悲,把自己给漏了。

    肖雪回头问道:“你写了周苛统吗?”

    舒定笑了笑,说:“支持他的人太多了,选他的人也太多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纵使不选他,也不能动摇他的坚实的基础。”

    肖雪兴奋的打了个响指,说道:“我也有同感,英雄所见略同。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啊——不过我没有写你。”仿佛在向舒定报喜。

    舒定只有苦笑,道:“你写了或者没写,又有什么区别?”

    男生与女生在课堂上说些悄悄话,按常理,男生都是始作俑者。肖雪就是占尽了性别的便宜,知道自己不会中靶,便反过来安慰舒定,劝他节哀,只差没唱出:“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项居天手掂选票,心感分量沉甸甸的,便道:“我尽量在今天把这些统计出来。晚自习,我来公布名单,凡是我念到姓名的人下自习后都到我办公室里集合,我们大家一起来聊聊天,讨论讨论怎样才能改善一下班级纪律,为了大家提供舒适的环境。”

    下课后,周苛统摇摇晃晃的走到座位上,伏案即睡。舒定安慰道:“怎么?这么失落?那个班级之最是什么东西?一点都不公平。我知道我在劫难逃,咱们彼此彼此。”

    周苛统抬起头来,说道:“什么?那点小事可能吓到我?呵呵,你太小看我了。”

    “那怎么了?”

    “唉,我马子把我踹了,昨晚我泡了一夜的网,现在牙还没刷呢。不要打扰我,我要休息。”周苛统说完,又瘫倒在桌上。

    肖雪忙回头问道:“哦,真的?”

    周苛统睁开一只眼,看了一下,又接着闭上。肖雪把脸挪到舒定前方,轻轻说道:“他是不是说和女朋友分手了?”不待舒定回答,又道,“这不可能,十有**是他把人家踹掉了。”

    “何以见得?”

    “这家伙魅力可大了。你知不知道,他女朋友很靓哦,留着长长的头发,很像陈慧琳。像这样的人,掘地三尺也挖不出一个。我不是帮他吹,在这片地方也属少有,反正是非常非常漂亮。”接着沉默一阵,好让舒定发挥想象是到底如何漂亮。肖雪立刻拿探针去探舒定:“如果你有这样的女朋友,你一定把她当宝贝一样,才舍不得甩掉她,你说是不是?”

    舒定想想韩铃确无那种极度完美的沉鱼落雁之容,但是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便道:“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如果一个人交女朋友只看相貌,那也显得他太肤浅了。”

    女人喜欢别人夸她美丽,但决不希望别人只因为貌美才爱她,更何况肖雪并不漂亮。肖雪心动了半天,说道:“没想到你说话还挺富有哲理的。喂!顺便问一下,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她双眼啪嗒啪嗒的眨着,仿佛在说:“看我这种朝气蓬勃的怎么样?”

    晚上三节晚自习,从七点整一直到十点多。数学老师是个小老头,今晚便轮到他监堂。一看他那千沟万壑的面容就应知道他是属于久经风雨洗礼之人。

    勤学好问是一种祖宗传下的美德,教师们都很提倡。二班的学子生怕老师死于安乐,便争先恐后的去问问题。那提问就像美国轰炸阿富汗似的,几番车**战,老师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小老头第一次监堂时,自称毁(诲)人不倦,二班的学子们一听,大为兴奋,便一拥而上,吓得小老头以为又回到了文革年代,赶忙跑到门外。待定下心来,小老头回到讲台一个个的解题,直到口干舌燥,这时他终于发现后生可畏而且可怕。第二次他带了个茶杯,不一会水尽杯空,而且二班学子还会斩草除根,把那个空茶杯给就地正法了。

    今晚,小老头不敢再作闲云野鹤,便一手端盏茶壶,一手拎只热水瓶,踱进了教室。

    小老头对舒定十分照顾,每每课上发现舒定精神不佳或精神特佳时,就向舒定提问。数学不同英语,不能一句“sorry”以不变应万变。所以舒定常常傲首挺胸地屹立那里,顿时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油然而生。既然是小老头监的堂,舒定自不该大意,便猛攻难题,以示勤奋。

    周苛统全身抖动,一直在念周华健的《难念的经》。此经非常难念,经周苛统之口,甚是难听。

    周苛统身后之人通常是每日一题,问的老师对他的印象极为深刻。他为了让老师印象更深刻,早已作好一切准备。然而今天提问的人连绵不绝,他终于看到上面的人有下来的趋势,就提书向前冲刺。谁知,那人刚下,另一个人比他还快,飞身向前,捷足先登。他冲到一半,见讲台已被人占领,就不得不退回来,一拍桌子,骂道:“操你奶奶的。”露出了本质。

    周苛统暗笑。

    那人似乎有所察觉,说道:“你别唱了,好不好!现在不是在开演唱会。”

    周苛统回头笑道:“喂,兄弟,有个性,你叫啥名?”

    那人火气全消,看了一眼周苛统,说道:“您是名人!咱们老百姓,你知道了也没用。”

    周苛统自讨没趣,想到今晚还要与项居天展开一场激烈的对抗赛,就毅然决定牺牲自习课的时间与周公一起解梦。这样才能养精蓄锐,坚持到最后胜利。

    舒定看着那些题目,只有眨眼的份。他想到周苛统身后之人时常向韩铃请教问题,想为何自己不模仿一下,或许会一箭双雕。

    韩铃感觉有人敲自己后背,产生了条件反射,头也不回,左手递过一把直尺。舒定忙说:“不是,我……”只见她把文具盒都扔了过来。

    舒定哭笑不得,说道:“有些题目我不会做,你能教教我吗?”

    韩铃拿过题目,看了一眼,说道:“这些都是常规题啊。对不起,我现在没有时间。”转身对肖雪道,“你能帮他解决这些题吗?”

    肖雪求之不得,不得求之,但表面上还得假装矜持,想了好一会才道:“好吧。”然后迫不及待的回头,详细的给舒定解答,同时说明这些题目的重要性,考究了这些题目的出处以及悠久历史,接着阐明自己对这些题目的见解,最后才恋恋不舍的解出答案。为了验证答案的严密性,准确性,她又用其他方法再推理验算一遍。直到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在舒定桌上的时候,她才慢慢的将脑袋挪开。而那个时候,课间休息的铃声也同时打响。

    铃声还未到一半,声与铃俱灭,忽然眼前一黑,紧接着一声接着一声尖叫代替了铃声。然后口哨声此起彼伏。竟是停电,百年难遇,纵使蓄到米把长的胡子也难遇到一次。

    周苛统被窗外杀猪般的嚎叫声惊醒,睁眼一看,一片漆黑,忙问道:“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肖雪急忙邀功,说道:“是停电。”

    周苛统气道:“你这白痴,现在这样子不是停电又会怎样?我是问为什么停电。”

    肖雪“哼”了一声,不予理睬。

    小老头见停电解除了被围剿之危,但见场面有失控制,又怕骚乱夺了自己的性命,所以竭尽全力,叫道:“安静!安静!学校有发电机,同学们安静一会儿,电就来了。”却终因中气不足,势单力薄,无人能清楚听到。

    小老头慌忙之中一挪胳膊,“啪”的一声,把自己的茶壶给卖了。班上立刻静了下来,想看看是谁乐得把脑门磕碎了。小老头忙趁此良机,说道:“同学们不要讲话,不要离开座位,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等一会电就来了。”

    有一些住校生能掐会算,仿佛知道今晚要停电,竟从桌中拿出蜡烛,点燃竖在桌角,借着烛光继续看书。

    周苛统笑着对身后之人说:“啊,这下你没有表现的机会了吧?”

    朦胧的烛光洒满教室,学生们见了光也不敢造次,一片祥和的气氛,但与教室外的声音异常不配。

    肖雪含情脉脉的望着舒定,一声接着一声的大发感慨:“好浪漫哦!”

    周苛统忙掏出不知几天前吃剩的肉包,说道:“既然这么浪漫,你们俩就来个烛光晚餐吧。”

    肖雪嗔道:“我俩在谈正经事,你就会吓捣乱。”

    周苛统当然不会让自己再一旁受冷落,于是正色说道:“我对你说些正经事,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你知道你回家路过的那座桥上,去年这个时候不是被车撞死过一个人吗?”

    肖雪点点头,睁圆双眼注视着周苛统的嘴,仿佛那里马上要冒出恐怖的东西。

    “去年死的那个人,别人不都觉得死得蹊跷吗?”

    肖雪忙续道:“是啊,听人说是被谋杀的,死得好恐怖哦。”

    “前一段时间,有人看见那死的人经常出没在桥上,一旦走近,那个人便消失了。以前远看那座桥都看的很清晰,自那事以后就变得模模糊糊的,像有一团灰影笼罩着。前几天,有一辆车撞到桥栏上,到现在司机还处于昏迷之中,有时口中还迷迷糊糊的叫:‘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救命……’之类的话……”

    “你……你瞎说,我听说司机没出事。”

    周苛统压低声音慢说:“别人瞎说,你也信?我姨是医生,她最清楚,她还叫我晚上千万不要从那座桥上走,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不就有两个下夜班回家的人经过那儿精神失常了吗?还有……”

    周苛统越编越离谱,把阎王都扯了进去。在舒定听来,这些毫无恐怖之言。而韩铃却很难做局外人,她发觉肖雪正在哆嗦不止,就竭力不去听,然而这不比饭菜,越不想听,就越听的更清晰。正如被蛇咬后,挣扎的越厉害就中毒的越深。

    舒定四看四方,见窗外星光,窗内烛光,忽被浪漫感染,想到今晚正是找韩铃聊天的大好时机,就决定好好利用,轻轻拍了拍韩铃后肩。

    韩铃则像被那座桥的汽车撞到似的,大叫一声。肖雪也紧随其后,跟着“啊”的一声尖叫。

    班上又闹了起来,小老头忙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叫道:“某些同学不要学鬼叫!”

    项居天突然从门口出现,说道:“今天学校电线线路出了问题,恐怕修理要花好一段时间,所以剩下的晚自习就不上了。不上自习,该回寝室的回寝室,该回家的回家,不要在大街上鬼混。要是被我发现了,后果自负。”正待要走,忽想起一事,转过身来,说道,“也算是某些被选上班级之最的走运,否则……”还未说完就匆匆离去,给人留下极大的想象空间。

    舒定有着犯罪的感觉,对韩铃道歉:“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后悔当时拍了你一下,我不知道你……”说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出于礼貌,韩铃回了声“没关系”就闷闷的走了。

    肖雪却不想走,回头说道:“舒定,我怕……今晚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周苛统笑道:“为什么不让我送?”

    “你?跟你在一起太没有安全感了。我喜欢有安全感的陪我。”

    “那我就与舒定一起送你回去吧,你不会拒绝吧?”周苛统转身对舒定,说道,“我俩一下去打电玩,如何?”

    舒定对此怀念已久,听他一说,正中下怀,急忙点头。肖雪气得眼睛瞪大了一圈,却又无法回绝周苛统的好意,只有点头。

    舒定与肖雪各骑一辆自行车,周苛统坐在舒定车后,很不老实,大吼难念的经,脚像跳踢蹋舞似的,随着他自创音乐的节拍,在车子上下有节奏的敲着。

    周苛统在场,肖雪有诸多不便。一路上除了周苛统在念经外,他们没说上什么话肖雪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待过了那座鬼桥后,便道:“好了,好了,我已经不怕了,你们走你们的吧,别耽误了你们休闲时间。哼,被老班抓住我就笑。”

    周苛统笑道:“承蒙大娘您关心,晚辈感激不尽。”转头道,“舒定,原路返航。”

    由于学校停电,课堂发生了转移,个个游戏厅爆满。那些摇电玩的都是野蛮民族的,手摇脚踹,唾沫飞溅。舒定看了都不敢靠近,生怕接近就会被他们的拳风击中。

    周苛统逛了一圈,说道:“在这等下去有什么意思?上网找妹妹去,怎么样?我一个哥们开了家网吧,我顺便去照顾一下他的生意。”

    舒定又载着周苛统上路。舒定想起早晨之事,问道:“你女朋友是谁?为什么分手?”

    周苛统听后,情绪一落千丈,半晌才道:“她成绩好,与我没什么共同语言,清高啊。这种女朋友不要也罢。别说了,心里烦着呢。”

    又邂逅一群夜游者,其中一人误认为女性,说道:“苛统,怎么又换了个马子啊。唉,你真有福气,马子载你逛街,兄弟我好羡慕。”剩下的人将错就错,纷纷赞扬舒定貌若天仙。

    周苛统冷冷的看着他们,不发一语。

    舒定知道那些话有刺激了他的痛处,正准备安慰,只听周苛统直叫停下。

    只见路左边是一座大型冷饮厅,灯火辉煌,是男女浪漫的好去处;路右边一排小门面,家家打着洗头,泡脚,按摩,休闲的幌子,是男士浪漫的好地方。周苛统下车向右信步踏去,舒定大吃一惊,忙叫道:“周苛统,你去哪儿?”

    周苛统一招手,指着一扇玻璃门,说道:“别误会,这是网吧——白月网吧。看,这么隐蔽,量老班再厉害也查不到这里,除非他逛窑子走错了门。”接着笑了起来。

    白月网吧老板叫郑白月,他原先开网吧时取名正义网吧。正如旧时生了小孩,算命先生掐指一算,算出此小孩五行缺什么,那父母就要在取名时给小孩补上。后来他发现这名字太硬,把生意都给克了,于是想利用名人效应,来打响品牌,便改名白月网吧。

    门开了,一只脑袋探了出来,非常有特色:头发红黄白三色相间,挺像只鸡毛掸子。那人笑道:“苛统,真是你吗?你干嚎确实与众不同,一猜就是你。你最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害得我心里怪没底的。好久没来了,你到哪里逍遥去了?你要是跑了,我到哪里去讨账去啊?”

    周苛统走了进去,说道:“不就是欠你一些小钱嘛,天天挂在嘴上。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其他兄弟呢?”

    “最近严打。”

    “他们不守法,出门避难去了。”

    周苛统笑道:“你们呢?为什么不出去?”

    “我们?我们又没犯法,我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好公民啊。”

    “好人吧!”周苛统指着舒定道,“这是我朋友,白月,你快挪出两个位置,我俩急着要上网。”

    郑白月立刻叫道:“你干嘛不来早点啊?现在还会有空机器?你开玩笑。我有句话不知该说该说?”

    “说!”

    “你差我的钱也该还了吧。”

    “你怎么老是说这种伤心事,这说出来多伤兄弟感情啊。其实我心里比你还急,可是我哪里有钱啊,再过一段时间,我一定还,如何?”旁边的人把扑克洗得啪啪响,周苛统犹如听到了上帝的召唤,立刻说道:“来来来,好久没来这赢钱了,我们轮流做东。”

    “你又没钱。”

    “谁说我没钱?”周苛统立刻掏出一百多元,说道,“这不是钱吗?”又扭头对郑白月说,“你把我这朋友安排好,否则你下星期就别想向我要钱了。”

    郑白月一见事关切身利益,立刻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了,内间还有个赊账的,我马上把他赶走。”转身对舒定说,“你,跟我来。”

    郑白月走到最里面,敲了敲隔板,对那个赊账的做了个手势,示意走人。那赊太君迷迷糊糊站起身来,先看看老板,再看到老板背后的舒定,脸一下变了颜色。

    此人正是蔡正新,舒定吓了一身冷汗,立刻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向两旁看了看,却总觉得蔡正新的双眼正发着幽幽的绿光,紧盯着自己。舒定不敢抬头,只盯着脚尖,浑身不自在。

    蔡正新吃人家饭,受人家管,纵使网络的魅力再大,他也不得不割爱。郑白月忽然记起一事,说道:“你现在欠我五十多了,就这个星期,你想着法子把帐给我搞定,否则……”想不到这世上还有项居天一样有文化水准的人

    郑白月转向舒定,笑容立刻可掬,请舒定上座,还亲切询问,要不要喝茶,要不要香烟。蔡正新看出了世界的不公平,大为懊恼,可惜此地不可雪恨。否则就会很不给老板面子,像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一样,老板也会很不给他面子。

    郑白月又关照了几句,离开了。

    舒定顿觉失去了保护伞,站起身来,说道:“我不想玩了,还是你上机吧,我不知道你正在上。”

    蔡正新凑近舒定的耳朵,说道:“我要你可怜!你算什么东西啊。你真欠扁,每次都和我作对。今天我不把你修理一顿,我他妈的跟你姓。这里郑白月照着你,你还可以嚣张一阵。等你出来,我和你算帐。”后来觉的舒定不值得自己等。又说:“你给我出来,我两好好把仗帐算清楚。”

    舒定只觉得他的唾液不时地喷射到自己脸上,就一再避让。而蔡正新得寸进尺,狠不得咬掉他的耳朵。仿佛不对着他说,他便听不真切。舒定听到他叫自己出去,自然不愿跟着出门挨打,便一直站在那里。

    蔡正新等的火气越来越大,便道:“好,你不出来,你有种。你有本事就在这里呆撒谎能够一辈子!等你出来后,看我不揍死你!”气着独自先行离去。

    舒定脑中一片空白,先坐了下来,点击几下鼠标,又站了起来。他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又坐了下来,想借此来麻痹自己。努力尝试却不能如愿所偿,不能进入到忘我状态。舒定又站起身来,把椅子弄的“咯”的一响。旁边一个正在享受黄网的网友受惊,抬头一看,说道:“你轻一点好吗?”

    舒定回了声“对不起”,出了内间。

    周苛统正像赌王似的,手重紧握三张牌,一一打开。他样子很争气,只可惜牌不争气。每次点数都很高,可就是比人家略逊一筹。周苛统眼看着自己的钞票被别人一点一点瓜分,气道:“妈的,今天手真黑。本以为情场失意,在赌场上可以大捞一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帐还了。”

    郑白月在一旁笑道:“现在才知道,迟了。”

    周苛统回头问道:“谁有烟?”却看到舒定在身后站着,奇道:“怎么?我这么快就输光了,你这么快就玩完了?”又叫道:“白猪,你不把我兄弟安排好,我真的不还钱了。”

    郑白月满地叫冤:“没有啊,我早就搞定了啊,就在最里面的那台,怎么?死机了?”

    舒定忙道:“我自己不想玩了。”

    “咳,你早说嘛。”郑白月松了口气。

    舒定拉着周苛统到一旁,细说自己的不幸遭遇。

    周苛统非常气愤,拍案而起,立刻说道:“走,扁他!”

    舒定本以为别人都没有听到,谁知另几个人耳朵特灵,个个都说:“多,这都不打,太对不起自己了。”

    舒定忙说道:“我只要安全回家就可以了,打架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想的。”

    周苛统说道:“你怕他?那有什么好怕的啊!不给那小子一点颜色看看,他就会把你当成病猫,还会越来越嚣张。纵使你今天跑掉了,你能保证今后都不会遇到他?要是偶然又碰上了,他又要揍你,那怎么办?”

    郑白月笑道:“苛统说的对,你要是狠狠的教训他一顿,一步到位,他今后就不敢拿你怎样。”边做姿势边说道:“你上前给他两巴掌,说:‘你不是很狂吗?你不是要扁我吗?’再给他几脚,提膝效果也不错。如不解恨,给他破破相,放放血也可以啊。”

    舒定越听越害怕,说道:“不了,不了,不能把事闹大。”

    周苛统笑道:“你真够胆小的。我们打他时,保证找个干净利落的理由,你又不需要出面,还不放心?其实,我们只是教他学老实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舒定不禁有点心动,心想自己也有报仇的机会,但还是说道:“他不会把你告到学校里去?”

    旁边的人一齐笑了。舒定忽然觉得这似乎太天真,就不再说话。

    周苛统急忙说道:“快点,快把那个什么蔡的,蔡什么的给我找出来,看看他到底是何许人物。”

    透过玻璃门,对面冷饮厅里坐着一对对情侣,却不见蔡正新魁梧的身影。按常理说,在众多偶数中搜寻一个奇数是很容易的,可是却未有任何发现。舒定正暗自高兴,想自己自做多情,蔡正新说那话不过是吓吓自己罢了。然而事并非这么简单,忽然瞥见蔡正新在路边一家寒碜的铁板烧摊前。

    郑白月顺着舒定的指向望去,见蔡正新在大嚼特嚼铁板烧,眼都红了,说道:“他娘的,怎么他跟你们都一个货色?在我面前哭穷,在那儿就掏得出钱来?”

    众人都笑了,有个说道:“唉,你也不能这么看待我们啊,这太伤兄弟感情了。”

    郑白月把愤怒集中到蔡正新一个人头上,说道:“苛统,你揍他时,就当他还欠你五十多块不还,代我出出气,每一下都要击中要害,不然他还真不知道什么叫没吃过亏。”越想越气,当即从抽屉中拿出一把刀来,问道:“肯把牛刀试鸡否?”

    周苛统笑道:“免了,免了。”接着做好了一切安排。最后,他独自一人向那小摊走去。

    走到摊前,周苛统提高嗓音,叫道:“老板,两块钱的,快点,我要赶时间。”说完,像扔飞镖似的将两枚硬币扔到蔡正新的铁板烧上。

    蔡正新属于肌肉型的男人,凡不比他壮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蔡正新本要火冒三丈,侧目一瞧,却是个小毛孩,顶多上初一,不屑与老幼病残等一般见识,再一想高温能杀菌,就拿根竹签,把硬币拨了出来。

    周苛统对他不发火很为恼火,就只好耐着性子等待。他突然想到唱歌来消磨时光最好不过,便心血来潮,最中又念起《难念的经》。蔡正新见他走音走得太过离谱,为了指导后进,也唱起来,以示对照。

    平时,周苛统唱歌给自己听,对他来说是一种奇妙的享受。但今天他竟听到从蔡正新油嘴里喷射出的经文,才知道自己射经自是无比的快意,但听任别人射经确是莫大的痛苦。这好比没有人会陶醉在别人的屁中。

    铁板烧很快煎好了,周苛统不顾烫手,飞速拿起来,再来一个优美的旋身。蔡正新被油滴烫得大叫一声,低头一看,那白色的衬衫上已然星星点点。他大为恼怒,上前一步,伸手想封周苛统的衣领。却不料周苛统早有防备,已跃出丈外。蔡正新疾走两步,想再补封。而周苛统更快,又退了两步,说道:“你干什么?想打人哪?”

    蔡正新本来没这个想法,经他提醒,才想到是该打他,便道:“老子打你又怎么样!他妈的,你把老子的雅戈尔弄脏了,不想赔钱,还要逃,你胆子可真不小。老子今天要送点亏给你吃吃,免得你这么嚣张。你给我过来!”声音如青天霹雳,吓得铁板烧老板连忙收摊,推着小车一溜烟的跑了。

    周苛统说道:“声音放低点不行吗?看看,把人家都吓跑了。不就是把弄脏了你的衣服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回家搓搓洗洗不就干净了?操!这么大声,你吓鬼啊。”

    蔡正新第一次看见有人这样求饶,怒发冲冠,说道:“**的,你真是嚣张啊!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我告诉你,今天我还头一次见到有人竟这样敢对老子说话!”声音越来越大,恨不得拿个扬声器在大街上叫嚷。凭着这雷鸣般的叫声,引来不少慕名者驻足观光。

    蔡正新见有人观赏,更是来了精神,为了好好表现一番,突然冒出一句专业术语:“你混哪儿的?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他满以为这震聋发聩的声音足可以把这个未经世面的小鬼吓得尿湿裤子,不想却看见那两根铁板烧飞向自己面门,忙吓得慌忙躲避。

    令周苛统惊讶的是,蔡正新那庞大的脑袋居然能躲过了袭击。蔡正新如一头红了眼的公牛,拔腿向他顶来。一些较接近的围观者忙闪到一边,生怕被误伤。周苛统见时机成熟,嗖的溜了出去。

    混混们都会跑步,若不擅长此项,那只有挨打的份。周苛统一路小跑,不时的转身摆个比较酷的姿势,来提高蔡正新的兴趣,这比孙膑减灶还有效。

    蔡正新踏着周苛统的步伐,大口喘气,甚是狼狈。

    周苛统带着他掠过马路,穿过草坪,翻过防护栏,七绕八绕,绕到了一条死胡同中。

    蔡正新见食物已进了嘴,只剩下咽的份了,就放慢了脚步,调整一下气息,再发一声狂笑,好抒发无比激动的心情,虽然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足显翩翩风度。他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笑道:“小狗崽子,跑啊,你不是挺神的吗?你不是会跑吗?跑一半还停下来逗我,看你还怎么逗我,你再用力的跑吧!哈哈,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今天注定你逃不脱我的手掌心。”

    周苛统步步后退,蔡正新层层逼近,像一只羊扑向一头狼。

    胡同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周苛统叫道:“快来救我!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来?”

    蔡正新笑着说道:“呵呵,鬼才会救你!看……”话没说完,孰料真的见鬼了,只觉双臀已经中了佛山无影脚,蔡正新踉踉跄跄的向前跌去。

    周苛统温柔的抬起右脚,与蔡正新的身躯进行弹性碰撞。蔡正新一头栽到地上,只觉得一只脚已踏在肩上。

    大丈夫不畏强敌;威武不能曲;临危不惧,处变不惊,方显英雄本色。蔡正新一边挣扎着爬起,一边骂道:“我操你们全家祖宗十八代!你们竟然敢暗算老子,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老子也是好欺负的?今个儿中了你们的圈套,老子一定会报仇的!”

    “什么?你还想报仇?”三人将他按在地上一顿暴扁,打得他鬼哭狼嚎。

    周苛统问道:“你还想不想报仇了?”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蔡正新不假思索的答道:“不报了,不报了,我不报仇了。”

    周苛统气道:“什么?不报仇?你被我们打了,竟然不想报仇?孬种!懦夫!留此人何用?再扁!”三只脚在他身上四处乱踹,直踢得他血肉横飞。

    周苛统接着问道:“这仇报还是不报?”

    蔡正新进退两难,报也不是,不报也不是。书上说得好,雄辩是银,沉默是金;忍一句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周苛统更加气愤,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果断行事,你支支吾吾婆婆妈妈,还能干什么大事?留着你这个废物,又有什么用?还扁!”几人手脚并用,直揍得他差点灵魂脱壳。

    舒定见那两个支援人士离开了网吧,也忍不住跟了去。站在胡同外,他既看到了豪扁,又听到了嚎叫。虽说是自己最痛恨之人在挨打,舒定却没有一丝兴奋,反过来同情起蔡正新来。

    舒定向前踏了一步,想把他们拉开,叫他们别打了,但是却想到自己这一出现,不就让蔡正新全知道了?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周苛统他惹不起,但自己却惹得起的。第二步怎么也走不出去,相反原来的第一步都退了回来。舒定嘴巴张得很大,却叫不出任何声音。

    嚎叫声,求饶声不断传来,舒定不忍再听下去。他鼓足勇气,再向前跨了一步,忽然想起东郭先生。不行,这样下去,会把蔡正新打死的。应该不会吧,周苛统应该会有分寸的。要是万一那两人没有分寸呢?不对,蔡正新还能叫唤得那么大声,就证明他生命力还很顽强……

    一不做,二不休,舒定一狠心,双手插进口袋中,踩着路灯撒下的光圈,踢着路旁的石子,独自走回了家。

    三人有些累了,停了下来。周苛统抓住蔡正新衣领,拎了起来,指着自己说:“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服。来,看清楚点,免得你被谁打了都不知道。这儿长了两只眼睛,下面还有一个鼻子,再下面是嘴巴,记住了吗?你想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啊?”

    蔡正新毫无动静。周苛统续道:“我知道你很想知道。好吧,满足你的求知欲,好让你报仇也方便些,不然找我会很辛苦的。记住了哦,我是尽江三中高一(2)班的,叫周苛统,记得要找我报仇啊。”

    说完,三人将蔡正新拖出胡同,扔下便走,有种抛尸街头的非常感觉。

    临行前,周苛统还不忘发表他独特的感受:“今晚夜色真美,心情好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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