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四
“小三儿，你去把二娃叫来”
黄宁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烟。他们住的房子在双桥区还属中档，是一家五十年代国企茶瓶厂。90年代未破产重组，人早就散了，就只剩下这一幢幢破烂的老房子。这些房子早在六，七十年代在北京还属于最高级别的，八十多个平方，里面最大的特点就是有卫生间，当时在全国有卫生间的单完房屈指可数。记得小时候黄宁去三线厂，进了人家的房子，挠着头就奇怪“人家这茅房杂在屋里？”
看大门的老头儿是这家国企的老职工，重组了把他组没了，天天就靠这少得可点的房租惨淡渡日。
黄宁是黑社会，也算是白社会，他黑白分明。小三儿是二叔家的老末，二娃是姨家老表，他们是黄宁的手下。他还有许多亲戚和老乡在这个城市的海洋里游泳，他们最多就是一些小虾，一不小心就被大鱼吞进肚里。而黄宁在这里什么也不是，只是一堆泥，那些小虾受欺负了，逃命似会向他这团泥奔来，那些生猛的大鱼来啃只会啃得到一嘴泥，有时候甚至会伤到自己的牙齿。
黄宁来北京打工，其实只是个做饭的厨师，在一个河南人开的厂子做饭。小三儿，二娃都是买菜的。小三儿跟二娃把菜买回来以后，就要蹲在那里洗菜，然后放在厨房的案板上，他手持着菜刀开始给自己赚钱。
黄宁除了做饭还打架，打架是他的爱好，看见谁不顺就要上去揍他几拳，看见不平的事儿便上去拼命。他有个外号叫“拼命三郎，大宁”跟水浒的石秀一个名号，石秀当年是卖柴的，而他是个做饭的。
由于黄宁是做饭的，站在案板前，手里就一定也有刀，所以他从不怕这个时候仇家会闯进来报仇。
黄宁进过十六次双桥和所有不知名的派出所，反正都一个程序，在号里吃两天免费午餐，最终没人保他，勉强的教育一下就放他出来了。黄宁交代过小三儿跟二娃，不要保他，因为北京号里的饭要比他做的好吃，号里还有卫生间，比他们住的条件好，你宁哥进那里是享福去了。
黄宁打人很艺术，点到为止，一般不打脸的，除非是跟别人火拼。这比他以前写的那些狗屁文章强多了，不知道在那儿收，在那儿放，一写到**就卡住。
二娃进来了，见黄宁丧着脸，吓得不敢吭气，站在门口不敢坐下。
“你还怪英雄里？充什么光棍？进人家网吧上网，不给人家钱还打人家”
二娃低着头一气不吭，不敢坐下，今天清早那个网吧老板来找黄宁的，给他说了大概情况。二娃确实太过分了，喝晕了去上网，把网吧的人都撵走，自己在那儿玩，最后还不给钱。那老板也说得有理“你不给钱就算了，还把别人都撵走了”，主要看着换黄宁的面子，要是别人，早就打得稀巴烂了。
“自己掴自己耳光，这个月的工资全赔人家”黄宁没理二娃，带着小三儿上街买菜。
“表哥，你可要给我做主呀”
黄宁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那沙发是廉价的布做的皮，早被坐烂了，靠背也掉了，露出里面的破棉像一张烂床。小三儿跟二娃都在一旁吃吃的偷笑，黄宁神情严肃的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表妹。
这是二娃的叔伯妹子，跟黄宁也是老表，只是远了点。他想了好久才回忆起，小时候跟母亲一起去过她家，那时候她还小，中午上了盘炒鸡蛋，霸着不记黄宁吃，对她印象不是太好。
“他不要我了”
“谁？给我说，我去揍他”
“就是，说呀，谁呀？我也去”二娃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装腔做势，表妹却在那里捂着脸支支吾吾不敢说那男人。心想这里面一定有鬼，这个表妹是前年来北京的，在一家大学餐厅里干杂工。
过了半个小时，当二娃和黄宁知道真相以后，集体头一扭，强硬的说“这事儿，我们管不了”
黄宁喝了口茶，润了润了喉咙无可奈何的说“你这不是自作自受吗？人家一大学生，有知识的人，你呢？你也不想想自己，连初中都没有上完，这事儿我推敲着一定是你勾引人家“
“我想也是“二娃在旁边也瞎插话
表情见黄宁这样说哭得更凶了
“我看这样办，你去做个人流，明天我给你找个地方，昨换换地方，忘掉那个臭小子”
“你说你一个打杂的，人家大学生，也不想想距离有多远，见了大学生不要命了。”二娃也在一旁数落她。
二娃说句的时候，黄宁又点燃了一根烟，虽然嘴里早已吸得发苦，但他还是一根接一根的吸。有一种痛在心里突然四处扩散，他的表情严肃的吓人，把拳头捏得紧紧的，表妹看见黄宁这个样子吓得也不敢哭了。是的，这跟黄宁当年追刘萱文的性质是一样的。二娃仿佛是在骂他“一个开车的，人家检察官，也不想想距离有多远，见了吃财政饭的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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