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二
半年后,小许打电话给他说刘萱文五一要结婚。黄宁不知道小许是出于讽刺他,还是出于某种好意。
黄宁那天刚好要去市里买肥料,去县里找郭荣帮忙找了几个麻袋,郭荣见黄宁弄这么多麻袋问“这几条麻袋装满肥料,你杂弄回来?“他把麻袋熟练卷起来,笑了笑说”放在车顶呀,给人家加点钱,到乡里就有拖拉机了,好运的很”。郭荣也笑了笑,觉得黄宁越来越乡土化了。
到南阳的时间还早,黄宁把麻袋夹在右胳膊下,蹲在人民路与公园的十字路口,点了一根烟。没吸半截,却被一个戴着红袖标的老太太从嘴里夺走,老太太看来是刚上岗,市里公共场合吸烟罚款还没开始,只是警告一下。
老太太没说话,只是把烟头夺过来,狠狠的踩在脚下,黄宁没好气的瞄她一眼,等她走后把那截烟头拾了起来,吹了吹灰,放在嘴里继续吸。
城管大队从右边过来一队人马,领头儿的戴着墨镜,把路旁那个买玉石坠的小贩一推好远,嘴里骂“狗改不了吃屎,叫你们别越线,就是不听”他的手很有劲,车子一歪倒在黄宁的身上,黄宁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来跟他理论。
“你干啥?把车子推到我的身上?”
墨镜斜眼瞄了黄宁一下,晃动着脚步打量着黄宁嘴里说“你是干啥的?身份证让我看看”
“你没权力看我身份证,你又不是公安局”黄宁也没用正眼看他
“你小子看来是欠揍了,我今天还没打人呢”话还没说完,黄宁竟被他按在地,旁边有脚踢了过来。
黄宁一动也不能动,就像案板上的鱼任由别人宰割。他也不知道挨了多少脚,只记起他们没有打他的脸,黄宁开始从心里感谢他们,好赖给他留张脸,他今天要参加刘萱文的婚礼。
一辆110巡警车停下了,“住手,住手”墨镜松开了黄宁,黄宁坐在地上拍着灰,等待着人民警察给他公正。
那个墨镜跟巡警车上的人亲热的打着招呼“黑哥呀!这人又扰乱市场秩序了吧”。那人一见墨镜认识马上改了口,给黄宁定了罪。黄宁没有理会他们,也不想说些什么,爬起来,继续站在十字路口。
车队过来了,领头那个是奔驰,后面全是清一色的蓝鸟。车的前面是一队领路的摩托
很气派,郭荣结婚的时候黄宁也当过他的领队,不过那时候黄宁骑的是郑小阳破烂的大阳,不像人家这全是清一色的全是本田250,而且郭荣领队的车只是个半旧的奥迪,比起人家这奔驰差十万八千里。
那辆领队的车打扮得漂亮极了,车身全用丝绸裹着,车头上摆着两个新郎新娘模样的布娃娃。他看不到刘萱文,一堆白色婚沙中那个浓妆艳丽的女子是刘萱文吗?她头上那白沙太长了,遮着了她的脸,她应该装纯白色的婚沙,不应该穿红色,他讨厌她穿红色。她不应该把妆化得那样浓,那会把她迷人的笑容淹没掉。
她不应该坐奔驰车,她应该坐着马车,他吃力的拉着她坐的马车,有鞭子在黄宁身上抽,让他走快点。他也许更应该骑着自行车来接她,穿着绿军装,车篓里放着几个陶瓷盆和茶缸和几条印着“一手抓革命一手抓生产”的白羊肚毛巾,她坐在黑龙江自行车的横梁上灿烂的笑着。
车队缓缓的通过了,黄宁看到旁边那个墨镜还对他指手划脚的骂,他竟然听见他在骂黄宁“妈”。一下冲过去,揪着墨镜的头发死命的往路边的栏杆上撞。
“你骂谁妈里?我日你妈”黄宁像泼妇一样疯狂抓起他的头发狠命的打他脸,墨镜更是被镇住了,竟然不知道还手,周围的人怔了一下马上上前拉开,黄宁又一次被压在地上,不敢呼吸,他知道迎接他的是拳头和大脚。
这次他们打黄宁脸了,他吐了一口唾液,里面全是血丝,半个脸开始肿了起来,幸亏牙齿没掉。他拾起几个麻袋,回头看,那几个打他的城管人员早已远去。
黄宁肚子有点饿了,摸口袋拿钱,却发现买化肥的钱不见了。肯定是在刚才那场撕斗中掉了。怎么掉的黄宁没心情去推敲,还好,裤子口袋里还有些零钱。
浇了鸡汤的米线美味极了,他揉了揉充血的脸颊,站在米线摊上,算了算手里的钱,只敢买一个烧饼。
黄宁干涩的啃了一口烧饼,嗓子干得冒烟,走进一个公共厕所,就着自来水喝了一口。厕所传来一个男人的咳嗽声,黄宁扭头看了看轻蔑的目光,意识到他在大便,没理那个像大便的男人,又喝了一口自来水。
黄宁看那米线的眼光开始有点渴望,有点像路边那个拿着蓝大花瓷碗的乞丐。细白的米线,上面放着几粒焦香的花生和炸得清香的葱段,浓白色的鸡汤浇过后,放上此许韭菜,滴上几滴香油,可口极了。
刘萱文的婚宴一定在金岁月举办,这个时候一定开宴了。新郎新娘稍做鞠躬,众人举杯,菜便开始上了。金岁月是海鲜楼,一定有大虾,蟹。黄宁以前跟领导也来混过一顿饭,一只虾要200多块,一个大闸蟹也要300多,他那时候特别好笑,没吃过大虾,连虾屎,虾皮一起吞进肚里,丢死了人。黄宁想像到刘萱文吃虾的样子,她一定优雅极了,脱下白手套,拿起虾,轻轻把虾头撕下,露出白色的虾肉,去掉虾皮,放在嘴边,轻轻的咬了一口。旁边那个新郎也用同样的动作,轻轻把他的头撕下,露出白色的脑浆,放在嘴边,轻轻的咬了一口。
黄宁刚咬了一口烧饼却被路边一条野狗抢去,他没有追它,知道它也饿了。街东头冲过了一辆摩托,他连忙躲开。
他站在公共电话面前,拨了几遍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在市里黄宁的朋友除了那个长得跟猪八戒似的洪森,就是李明明和那个铁嘴钢牙贾东。洪森这辈子就活在一张嘴上,除了吃一无所是。李明明永远活在自己的事业上,除了整天干事业别的什么都不想。贾东倒是逍遥,开个小饭店,钱也不缺花,悠闲自在。
现在李明明不在了,这个时候他只有投靠贾东,洪森。
“你到底打不打了?拿我的这电话开涮”报亭里的老大娘一手织着毛衣一边斜眼看黄宁
“我打,我打”黄宁拨通了贾东的电话,其实他多想这电话没人接,一声响后它竟然通了。
“你好”
“你好”
“谁呀?我听不出来”
黄宁犹豫了半天才说“大宁”说黄宁的名字时候他的脸很疼,有点揪心
“你什么时候来南阳了?好久不见你了就想跟你聊聊”
贾东的那个小饭店就在红庙路农校的对面,以前是一个酒吧,后来生意不好,贾东接下来改成饭馆了。主要经营卤制品为主,炒两菜,吃点家常饭也可以。一个酒吧改成饭店乍眼看上去还有点别扭,可仔细一品还是有点味道,以前那调酒的吧台现在成了包饺子的地方,鹅卵石铺的地面倒有点乡土气息。
贾东见黄宁第一眼吓了一跳,当他是被人抢劫了,连忙拉进饭店里洗洗脸,让服务员弄上几碟小菜。
“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吃过了”
“刚好,喝几杯”
黄宁一边撒着慌,一边夹着盘子里猪耳朵。
贾东是讲义气的哥们儿的,没人能逃过他的法眼,他一眼就看出了黄宁是在落难之处。正在黄宁无法开口跟他借钱的时候,他爽快的把100块钱塞进黄宁的口袋。
“你看,你看,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黄宁推让
"什么叫要?借的,你以后有了还要还给我“
从市里到乡里已经半夜11点多了,没找来拖拉机,只找到一架破烂的人力架子车,黄宁趁着月光开始向后山沟推去。
他把肥料卸下,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累,身上还有使不完的劲,就开始在房子后面那片逃树林里跑,跑累了,就开始唱歌。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哇哈哈呀,哇哈哈”
忘词了,不会唱了,又想起一首。“东方红,那个太阳升,中国出了个**”
喉咙唱哑了,望着满山坡的小树,拾起两根树枝当指挥棒,“预备起!”心里暗暗叫了一下开始。想像着《我的父亲母亲》的旋律,开始动情的指挥着满山遍野的生灵,进行一场无声的大自然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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