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黑白,左右 > 第十八节

?    十八

    李明明失踪了,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这个人。黄宁已无力在单位天天看到刘萱文那面无表情的脸,她不再对他笑了,他也没有权力让她对自己笑,他最好的朋友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他没有任何小资的心情去面对爱情。

    黄宁理解李明明的心情,如果换作是自己,他也会一个人去旅行,将整个夜幕拉在身上,悄悄的让自己消失,黄宁仿佛看到阿弥陀佛身边那手持莲花的势至菩萨,她正怨恨的看着他,说"你将这个世界的人性早早的看穿,还留你在这个世上干什么?黄宁马上明白她的眼神,自己也要远行。

    一个月后黄宁的外爷去世了,享年96岁,这在农村有句俗话,人上90岁去世的都是喜丧。但由于火葬法刚刚在山区施行,舅舅和外婆都不同意火葬,总以为要入土为安。母亲是国家干部,也没办法,就在一起商量,不声张,晚上偷偷下葬,只要没人告就没事儿。

    去打墓的是四个人,抬棺材是十二个人。天擦黑黄宁便开着车带着那四个打墓的去坟地。坟地离老家五里多地,是一片金黄的油菜地,老外爷,老老外爷的坟头开满了紫色的野花,他们都是生活在明清时代,就像外爷出生在辛亥革命时期,历经了几朝几代。

    挖到一半,黄宁奇怪的问打墓人“挖这么宽干啥?”打墓人说“给你外婆留个位呀”

    外爷外婆是钻石婚,在一起七十多年,黄宁听到母亲的哭泣,不敢出去乱走,静静坐在外婆的身边,拉着外婆干枯的手,静静的陪她。

    黄宁想到了李明明,几年后也许化为一堆尘土。刘萱文跟他百年以后也会跟泥土,岁月一起腐烂,只是他们腐烂的地方会不一样。黄宁突然开始嫉妒那个在她身边一起腐烂的骨头,为什么不是自己?

    外爷去世后的第7天后外婆也走了,母亲拉开床单,让黄宁看了外婆最后一眼,他没有流泪,淡淡的说“他要带她一起去远行”

    郭荣早上给黄宁打了三次电话,说郑小阳要离婚。开始黄宁还不信,以为今天是愚人节,第三次电话响起他才相信。

    走进那间不属于郑小阳的房子,黄宁心里总有点感慨。什么都要靠自己,做人家上门女婿真他妈的窝囊。屋子里坐满了人,郭荣坐在沙发上,紧锁着眉头,叼着一根烟,好像是主持,却没有一句话要发表。郑小阳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对面,脚下一地烟头。没见他老婆,王小明爬黄宁耳边说“他老婆几天都不回家了”

    好大时候都没人说一句话,屋里憋满了呛人的烟味,仿佛一根火柴就能点燃整个房间。没有人开窗户,气氛一直这样压抑着延续着。对于离婚这件事黄宁早有所闻,郑小阳所在的单位最近要买断公龄,一次付给你多么钱让你走。要不想走也可以,继续在那儿上班,不过工资就少得可怜。

    虽说他老丈人是人大副主任,但也退休多年,现在领导班子换了好几茬,没几个认识的了。郑小阳老婆的工资比他高好几倍,天天就志高气扬的拿郑小阳当仆人使唤,现在又闹离婚,摆明了要抛弃郑小阳。黄宁对郑小阳老婆就没什么好印象,仗着家祖显耀,从没把郑小阳和他们看在眼里。当年跟郑小阳结婚也是看上郑小阳这使来唤去的好个性,其实她根本就没把郑小阳当人看,只当雇佣一个奴隶吧了,今天有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结婚二年也没有孩子,好聚好散,只当是生理上一些互想利用吧了。

    郭荣坐在那里到最后也没说一句话,黄宁本想说一些安慰话,但看到郑小阳愁得跟老树皮的脸孔,也没心情说了。按一个流氓无赖的话来说“够本了!睡人家二年,工作还是人家父亲给你安排的,知足吧!”,王小明,郭荣其实心里都是这样想的,谁叫你当初贪图荣华富贵娶她当老婆,有今天活该!

    耗到最后也是无言的结局,好赖人家不要房子,留给郑小阳喝酒的地方,也算对得起郑小阳这些年伺候她的报酬。人家闯出围城寻找新生活去了,郑小阳拿那些买断工龄的钱也准备做生意,而黄宁则继续在黑暗中挣扎。

    晚上在郭荣家喝酒,李大凤只顾跟黄宁聊,忘记液化气上还烧着茶,郭荣进厨房拿茶瓶,发现了慌忙关了液化气,还没起茶就大骂“日你妈,天天操的啥心,想害死我们呀”李大凤脸一红,知道输理,没敢还嘴,连忙奔向厨房,一边跑一边嘴里嘟囔着“老了,老了,忘事儿了”。

    二个星期后,黄宁想他这辈子都没有资格躺在刘萱文身边一起慢慢腐烂,他没有这种权利。单位终于开始清理临时工,检察院实在没钱,也没那份闲心养这帮临时工。他们走后,将有政府部门派遣一些退休军人上岗。

    黄宁接到这份通知一点都不难过,反而觉得开心。黄宁终于可以逃避刘萱文,从此在她眼里完全消失,不管他以后是上街扫垃圾,还是下乡种地,刘萱文都不会看到他。

    接到通知的好几天黄宁都不敢见到父亲,知道父亲一定窝心的很,但这也是一个残酷的现实。他打点了些行李跟父亲说“想回老家住几天”父亲没吭声,也没说不同意,只是不停的吸着烟。

    后山沟!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黄宁像个孩子似的在草地上打滚,任由阳光沐浴他的心灵。从没想到多年之后他又回到了后山沟。他是农民的后代,他也要在沿着祖先的足迹继续前行。从山坡的草地下直往下滚,一直滚到牛粪上,翻身用手一摸脸,一大堆冒着热气的牛粪正糊在他的脸上,跑到水坑看到一脸牛粪的自己,开始呵呵大笑,一直笑,笑到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要笑?他在笑他自己,刘萱文,检察官,财政饭,这些字眼就像天上的云彩,他努力升空去抓,却滚下山坡,弄了一脸牛粪,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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