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二
黄宁是个男人，男人都有认识女孩子的**，这比一个男孩初次遗精要天经地义。
认识一个陌生人，当然要先跟对方说话。黄宁有了这个想法以后构思了两个找人说话的二套方案。第一，就是进屋假装找人，然后赖在那里找两句话说。第二，装作关心状，看看新同志，一副好朋好友的表情，嘴里再爽快的说“以后我们就算认识了”。
“黄宁，今天没事了”黄宁刚上二楼便碰见刘主任，手里拿着一摞材料看样子是要开会。“袄！没事，我这科天天都没事儿“黄宁笑着回答刘主任，说完偷偷的望了望了三楼，还需要一节楼梯才可以到达他想到的地方。黄宁理了理情绪，又进了趟卫生间，洗手的时候，用水湿了湿额前凌乱的几根头发，对着镜子做出一个自信的表情。
头发打了发胶，经水一湿，马上起型。黄宁记起初中的时候买不起发胶，常用父亲喝剩下的啤酒抹头发，效果也不错，惹来班花多看几眼，便知足了。黄宁承认，男人一想谈恋爱，便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了，容不得自己皮鞋上有一丝灰尘。
爬上三楼，站在离刘萱文办公室几十米的地方，技术科的小许正躺在靠椅上晒太阳。“还是三楼的阳光好”黄宁找了个借口，晃悠着走到小许跟前。平时黄宁是从不上三楼的，在这单位混，不听，不问，不说是一个小车司机所懂得的基本原则。没事就擦车，坐在那里待命，从不去各科室乱窜。
“可不是”小许没在意黄宁的存在，继续躺在靠椅上，用报纸遮着脸晒太阳。黄宁看小许不理他，继续无趣的站在阳光下，单手扶着楼栏杆做眺望状，心里却想着见了她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吃了吗？"为想起这句对白自己刮自己耳光
"你好"太俗
"今天的天气不错"意图太明显
推开门跟她说话，就这样简单，黄宁却磨磨蹭蹭在这里快粘一个多小时了。好像全院里的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仿佛都在笑，笑他“就这速度？还不如一只乌龟勇敢”
黄宁继续站在那里，脚踢着楼栏杆。“你烦不烦呀，犯鸡爪风了？”小许的脚搭在楼栏杆上被黄宁踢得不安稳，翻开报纸一面恼怒的望着黄宁。“我高兴”黄宁随口说，没理小许。“有啥喜事儿？中五百万了？”“可不是，明天中，我这会就去买彩票”小许见黄宁瞎吹又不理他了，继续用报纸盖着脸，嘴里嘟囔着“奶奶的，这年头，人人都想中五百万”。
黄宁继续又往右边走了几步，脱离小许的阵地，从这边走到头往右一拐就是刘萱文的办公室。第一间是刘主任的，三楼的房间的差不多都是老式的办公房，十几年前盖的传统式样，十几平方米的空间除了能放下个办公桌，书柜，几个登子，再放一件其它家什都显得多余。刘主任和刘萱文办公室唯一不同的就是刘主任屋里多了一个残缺不全的书柜和一个半死不活的二手窗机空调。
黄宁讨厌这阳光，太强，照得他无处可逃。换阴天就好了，至少淡淡的光线可以掩饰着黄宁仓促不安的表情。三楼开始一片安静，黄宁确信这会没人再会出来乱窜，心里默默的给自己的打气，朝着那扇门走去，但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刘主任去那了”黄宁推开门，缓步向她的阵地走去，那阵地是两张破旧的办公桌，刘萱文就坐在那里，潜心的学习党的指示文件。最终黄宁还是选择了第一个方案，装作找人，第二套方案，意图太过明显，装作认识新同志，这手在文革期间也许还行，改革开放就成了做作，甚至今人做呕的理由。
“这会儿不在吧？”她伏在办公室看报纸，多半也是没趣，人生地不熟的，没朋友唠话，一个人孤独的坐在这里看报纸，见黄宁进来了，放下手中的报纸，对黄宁微微一笑。她这种笑让黄宁怀疑是经过专门培训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六棵牙齿，眼眯起来的角度刚好合适，在大一点就过。黄宁从来没见过这样会笑的女孩，一见她笑黄宁的心就化了，没有距离了。
黄宁立即从脑海中搜索出他以往认识的三种女孩跟刘萱文做比较，吴婉，城府比男人都深，平时不爱笑，假装一脸纯真，其实她的心事从不向别人透露，认识了半年才知道跟她睡过的男人竟还有他的同学许强。
李清，假装小资型，人挺好的，就是有个当官的父亲，平时清高惯了，看人的角度下移，仿佛黄宁他们都是凡夫俗子，她是九天神女。
宋丽，没心事傻大姐型，整天以为自己很有品味，看电视剧学人家把手机弄个绳子套在脖子里装酷，岂不知人家那手机是袖珍的，她的烂手机是笨重的诺基亚998，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小县城出来的傻冒儿。
刘萱文的长相比起这三个也许都稍微逊色点，但她的笑容却无人能及。黄宁对女人留恋大多都停留在第一印象，吴婉刚毕业那会儿，装着牛仔裤，黑色毛衣在神牛舞厅跳恰恰，黄宁第一次看到的是她的背影，那头乌黑的长发，还有她浑园的屁股，随着鼓点性感的扭动，多年后黄宁仍无耻的认为当初认识吴婉就是因为第一眼对她的屁股有好感。见李清的第一眼，多半是被她冷若冰霜的眼神所俘虏，男人有时候就这点贱骨头，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吸引你。那个宋丽最多也就是开心果，说话特逗人，她给你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单纯，没有心事儿，可以当哥们儿看待。当然还有另一类女孩儿，就是黄宁说的"面目上留不住你，只有往下看了。"就是那种一见面就想脱裤子的，特俗。
“来这开始吃的都可以吧”黄宁的动作有点僵硬，坐在刘萱文对面的凳子上，做个样儿的拿起报纸假装看，黄宁没敢再看她的笑容，怕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还可以，就在后面的招待所里住，跟胡伯他们一起吃”她放下手中的报纸，看着黄宁，像是要正式跟黄宁交谈。黄宁移开手中的报纸，看了一下她的眼睛视线又移向报纸，靠，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竟不敢与一个人对视。刘萱文见黄宁扭捏，自己笑了一下，又拿起报纸看。黄宁又瞄了刘萱文一眼，发现其实她的眼睛笑起来并不好看，忧郁的时候倒是可爱，有委屈状，让人有怜惜的感觉。
“胡伯？”她说胡伯儿的时候有点可笑，胡检应该是个正确的代词，胡伯不是在单位称呼的。这女孩儿刚入社会还一无所知，还保留着学校里那份纯真。
“就这小县城也没啥玩的，地方小，没跑几步就到头了”虽然黄宁平时说话比较溜，但这对白实在太垃圾，没有经过大脑过虑，不过气氛还算和谐。一个单位里，男同志关心女同志，属正常表现。
“我从前也没来过这，也没想到会来到这儿，既然来了，随遇而安吧”她说话的声音很小，有点江南女子的娇柔之气，甚是可爱。再想问点什么，突然楼道一阵骚动，好像是小赵，跟小许在说话争吵什么，刘主任好像也上楼了，为了躲避一些不必要的误会，黄宁站起身来准备速战速决。
"你忙，我还有点事儿"
"中"
郭荣在家是大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郑小阳在家就是奴隶，任由老婆呼来唤去，谁叫人家老爸是县人大主任，娶这样的老婆天生就应该低声下气。在黄宁跟刘萱文第一次接触，他也会冒出一丝痴心妄想的念头，这女孩儿太优秀了，如果真的当了自己的老婆，那还不天天跟敬财神奶奶似的敬着。自卑的想一想，他们之间的差别真的太大了，不说人家比他们家有钱，就你家那律师身份黄宁是一辈子也别想考过去，近一点来说，人家是吃财政饭的，黄宁一个临时工，而且还是个低三下四的小车司机，有这些想法用“痴心妄想”四个字来形容还不够准确，应该用“无耻”来形容更准确。
黄宁从刘萱文屋里走出来，就碰到小赵和小许在抬扛。
"伊拉克肯定能支持几个月"
"支持个**，你当是八年抗战呀，小米加步枪，"奔袭"为主，拎着两条腿跑来跑去。"小许挽了挽袖子，准备大战
"你知道个蛋呀！老美武器先进吧，打越南不也几年，那时是丛林战，现在是巷战，你在明，他在暗，难打。"
"说你小子不懂，你还真爱装神，越南那会儿是有老苏做后台，伊拉克被联合国封锁好几年了，武器还都是90年以前那破玩竟儿"
"大宁来了，叫大宁说说，伊拉克现在是不是没救了"小许见黄宁过来，连忙拉着黄宁
"蛋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那么多事儿不累呀，别吵了，吃凉皮去，我请客。"
"擦吧！不懂政治"小许跟小赵异口同声对黄宁说，黄宁倒是一怔，这会儿两人倒言辞一致了。
黄宁从单位出来准备下班回家，到了十字路口又碰见郑小阳。
"今儿打扮得人模人样，相亲去了？"郑小阳骑着摩托，单脚着地，黄宁也停下来说几句话。
"滚蛋，我这叫精神焕发，充分学习三个代表的重要性。"
"擦一边吧，就你一个月三百大洋，跟我差不多，勉强度日，靠家里养，学什么三个代表，应该多读读什么《谁动了我的奶酪》"
"说里也是，挣钱重要呀"黄宁挠了挠头，觉得郑小阳说的对，再说你一个司机你整天打扮得比领导都精神，喧宾夺主了。
黄宁跟郑小阳打了个招呼就向家奔去，刚到十字路口，半路里冲出来一个骑自行车的愣头小伙，看来是喝点酒，没看黄宁摩托就直接撞了过来。黄宁连忙刹车，但他的车还是撞到黄宁的前轮上了，身子一歪竟倒在地上。黄宁连忙上前去拉他起来。
"哥们，哥们，怎么样？"黄宁上前拉他，他竟不起来。
"我不行了，你得送我去医院。"其实就是歪在那里，身上除了有些灰尘根本就没有伤，黄宁见他想赖皮，松手干脆不管了。
“我说哥们儿，别跟我面前装这个，都是一道街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想怎么样？”
“谁装了？谁装了？你撞人还有理了”他站起来，揪着黄宁的领子耍横。“松开，我说1，2，3不松开，今天昨玩大的”黄宁也揪着他的领子，双方相持
“别跟我装神，啥大的我都见过，你不赔我钱就不行”
"你这号人，我见多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没办法，现在好人不多，就看热闹的人多。
正在拉扯当中，突然他惊叫一声，松开黄宁的领子，开始撒步狂跑。黄定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是狗发出“呜，呜”的示威声，低头看清，是一条狗咬着这人的裤腿不放。惊慌间发现这条狗竟然是那条流浪狗，它认识黄宁的，黄宁曾喂过它不下50个肉包子。
第二天黄宁从这里经过的时候，特意坐在那家糊辣汤摊上吃饭，心想这条狗也算舍命救主，慰劳一下它。过了好长时间，包子都吃完了却没有看见那条狗。老板不经意间跟别人说起昨晚听见下水道那儿有狗惨叫的声音，扰了他一晚没睡好觉。黄宁不敢做出太多的表情，只是麻木的舀了一勺糊辣汤，倒进自己嘴里，太烫，把舌头都烧木了，从碗中看到人模人样的自己，突然醒悟这段时间自己确实太得意忘形了，连一条狗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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