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黑白,左右 > 第二部份,第六节

?    第二章,泥鳅

    他是农民的后代,他也要在沿着祖先的足迹继续前行。从山坡的草地下直往下滚,一直滚到牛粪上,翻身用手一摸脸,一大堆冒着热气的牛粪正糊在他的脸上,跑到水坑看到一脸牛粪的自己,开始呵呵大笑,一直笑,笑到喘不过气来。

    六

    黄宁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来检察院开的车,刚上班那段时间只要有人问“在那上班呀?”,他都会干脆的回答“检察院呗”。

    三年后,还会有人问黄宁“在那儿上班呀?”,黄宁回答“检察院呗,开车的”

    在检察院三年他感觉自己还比较清澈,整天跟一群金鱼混在一起,渐渐忘记自己只是一条泥鳅。黄宁常拿姜子牙安慰自己,人家不也80岁才开创事业。

    四年后,黄宁每个月拿300大洋工资,最后一个走进财务室。

    后来人家又问他“在那儿上班呀?”

    他答“检察院呗!开车的,一个月300大洋”。

    妈的!自己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跟女人似的婆婆妈妈?

    黄宁走路总爱低着头,他不愿看见那群富家子弟的嘴脸,个个神采奕奕,志高气扬的样子。不过想想人家没有理由不骄傲,年纪轻轻的就吃铁饭碗,随便弄个假文凭,身份马上转成干部,工资翻了好几翻,县城的女孩儿发疯似的跟着他们屁股后。没啥特别的,冲着那个铁饭碗而去,当黄宁看到那种女孩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厕所里大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在他身边就有个很典型的例子,一个朋友与女朋友分手,因为他没有铁饭碗,那个女孩子扭头就又谈了一个男孩儿。结果分手的第四天的头上听说朋友的工作手续办成了,当即与那个男孩分手,回头跟了他朋友。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黄宁真想狠煽他朋友,包括那个女孩两耳光,骂“我靠!没见过女人呀”“贱人”。没有办法,现在铁饭碗在这个小县城依然吃香,大多数男孩儿拿到了吃财政饭的手续跟拿到了结婚证似的。

    黄宁上午下乡,晚上10点半送领导的女儿去火车站,然后明天清晨七点去市里接新来的三位同志。

    从乡下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同事的学生是坐晚上11点40的火车。黄宁算了算时间,9点半就要从这里出发,才能赶到最近小镇上的火车站,没来得及喝口茶,就要出发了。

    同事开会,老婆在家带孩子,就让他一个人去了,并一再交代一定要把他的女儿送上车后再回来。现在春运,火车挤得要命,上不上去都是回事儿,上不去还要把她拉回来了。

    同事的女儿还有两个同学都是大学二年级,路上黄宁在录音机放了一盘朴树今年最新的《生如夏花》,没想到他们竟然超喜欢,平时送她们都有大人跟着,他们都不会说几句话,一有了音乐交溶,他们竟然可以说到一处去。

    没走多远,一个满载着小麦的大型拖拉机,在上坡处堵着路了,后来有十几辆大小型车都被堵着了。黄宁示意她们不要慌,拉开车门,上前去看个究竟。原来是这辆拖拉机拉得太多,动力不够,爬不去这个陡坡,后面有两个人正撅着屁股吃力的推着,司机大力的轰着油门,冒着黑烟,车轮动了几下却停止不前。

    “这么多车,下来个几个人一推就中了”推车的人无奈发着牢骚,看黄宁从警车上下来,没理会他,并没期望黄宁能帮他推车。黄宁挽了挽了袖子,上前抓着车后门,说“来,再推一次,我看能过去”

    多一个人的力量就是不一样,车轮开始晃动,黄宁把吃奶劲都用上了,车轮扒起地上的土呛得他透不气来,“一,二,一二”黄宁喊着口号,车终于开始缓缓移动了。

    车终于上去坡了,“你看多一个人就是不一样”推车的人高兴的说,黄宁没说什么,回到自己的车上发动车,笑了笑对几个孩子说“人啊!就这样!”什么样?黄宁感叹的时候,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懂,只知道脚踩着油门继续前进。

    车到小镇上已经快11点半了,他们竟然记错了火车时刻,12点47到站,还要一个多小时。去买票,竟然没人卖票,春运早已没票了。黄宁劝他们说"不要慌,到时挤上去再补票,这车到站肯定不开车门,黄宁看有窗户开着,就杀出一条血路,你们从那里爬进去。"

    "嗯!"几个孩子幼稚得点了点头,感觉这有点像打仗,攻碉堡的样子。

    火车竟然又晚点半个小时,1点半,火车才迟迟到来。一起坐这趟车的有二十多个人,都在站台上摆冲刺状。停车只有三分,车停下了,可竟连一个车门也没有开。黄宁领这三个小家伙跑来跑去,只听到那边狂吼“这边有窗户,这边有窗户”,就往拿个方向狂奔。“关住了,关住了,不中了”他立即往别一个方向跑,这场面要赶上98年搞洪那情形了。最后还是在一个没有窗户的门口往上挤,都是下面有人推着,人拼命的爬进去,黄宁像董存瑞似的对他们高呼,“你们上,我当肉梯”。

    一对夫妇,40多岁,看上去也是送孩子去远方上学的,穿着看上去像是乡村的。男的半蹲在地上当肉凳,女的托着孩子的屁股往上推。黄宁开始还以为那几个孩子也是他们的孩子,到眼前才发现那些他们只不过是陌生人。

    同事的孩子一手拉着车窗边缘吃边的往里挤,这对夫妇,一个用手托着脚,另一个人托着屁股,把同事的孩子很轻松的就送进窗口。扭过头来嘴里还喊着“你们两个快”小家伙只顾急着上车,也顾不得道声谢。人总算都挤上车了,黄宁把包递进去,转过身跟这对夫妇一起向车上的人挥手告别,扭头突然看到夫妇脸上那开怀的笑容,突然一种莫名的感动如一场强电流顺着脑中枢开始迅速传播全身,春天的风是暖人的,虽然风很大,却不觉得冷。

    本想问这对夫妇去那里,让他们乘一程顺风车,出了候车室发现,男人骑着自行车带着女人早已远去,看了看候车厅的钟表,快2点了。

    黄宁发动车,随手找了盘三宝的《我的父亲母亲》原音大碟塞进录音机。旋律响起来的时候,眼角湿润了,庆幸自己还有泪,还是一个有情的人,回想起在单位那些勾心斗角,势利小人当中混日子,麻木的他已经不知道眼泪是什么东西,那对夫妇的的开心的笑容依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起来,那种感动只有泪水。"我他妈的算什么人,这么大了还靠爸妈养活着,我除了整天在这群庸俗的人群中惨淡度日,还能做些什么?"黄宁一遍一遍的咒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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