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婚姻十年 > 第一章 处女

?    我不能在纸上写出“婚姻”这两个字来,也不能看到这个字,一看到这两个怪力乱神一般的字来,我便浑身发抖,我便心惊胆寒,我便热泪长流。

    已经好多年,我流了多少泪,伤了多少次的心,我以为泪水早已流干,但是现在,我的泪水为什么又止不住的滴滴落下。

    象我跟姚石头认识在冬天一样,十几年前的一个冬天的傍晚,刘秀秀介绍我在她一个亲戚的家里和王长安见了面。

    我跟刘秀秀是同学,在大学的时候刘秀秀就开始谈恋爱,她的对象,后来成为他丈夫的叫做何新海的人,常常到学校里来看望她。何新海每次来的时候,总是带一些核桃了,红枣了等家乡的特产送给刘秀秀,刘秀秀把这些东西送给同宿舍的我们之后,就跟何新海出去了。

    晚上回来后,刘秀秀就开始谈他的何新海。

    刘秀秀与何新海是一个乡上的人,他们同出生在秦州阳县的阿姑寨乡。何新海出生于中医世家,从他记事起,他的爷爷就是一位远近闻名的老中医,到了他父亲那里,父亲把爷爷的医术发扬广大,不仅医术超过爷爷,在名气上比之何新海的爷爷更是有过之而无及。

    何新海小的时候,家里从未缺少过点心吃。

    得益于祖上的荫庇,何新海被招录到秦州市医院也成为一名医生。

    何新海的医术没能超过爷爷和父亲,但在对女人的爱方面,却远远超过了他的爷爷和父亲。据何新海说,他的爷爷和父亲对女人都非常的不好,尤其他的父亲虽家财万贯,却不舍得给母亲花上一分钱,母亲郁郁而死,父亲却一点也不悲伤。

    何新海对刘秀秀的爱是通过刘秀秀传达给我们的,刘秀秀经常给我们讲何新海是如何给她洗澡的。她说她只需要往水龙头底下一站就行了,剩下的事全是何新海的。

    何新海洗完了刘秀秀的头,又洗她的胸脯,洗她的腰,洗她的屁股,洗她的腿,洗她的脚,最后何新海把湿漉漉的她抱在床上,又给她按摩脚。

    “有时人家给我洗澡,把我这一边挫完了,拍着我的另一边说,这边也得让我洗呀?我说那当然,人家就又洗另一边。”

    她还摸着自己的脚说:

    “你们不知道哩,按摩脚有多舒服耶。”

    刘秀秀在上学时已经跟何新海有过性关系了。她是我们宿舍里唯一一个了解男人的女人。

    她还给我们讲她跟何新海之间的**。讲她跟何新海第一次是怎么开始的,讲何新海喔笨熊是咋样急的一头汗,急忙进不去,后来又是咋样进去的。

    她在纸上画出何新海“锤子”的模样,让我们看,给我们讲如何急忙进不去的道理。

    ------我们秦州,包括阳县人习惯把男人的那个玩意称作“锤子。”

    宿舍里的女生看了她画得图大吃一惊。曾玉红便说:

    “那么大,要是进不去怎么办?”

    刘秀秀便说:“最后都能进去的。喔一开始不容易进去的,只要一进去喔就美得很咧。”

    刘秀秀又说:“你们不知道哩,喔男的喔东西越大越美哩。你只管往床上一躺,人家在上面给你弄着,舒服得很着哩。”

    又有同学问:“那何新海的这个算大不算大?”

    “算差不多的。”

    刘秀秀说:“何新海告诉我,有些锤子比他这还要大哩。”

    接着她又说了一遍“越大越美哩。”的话。

    刘秀秀来自农村,但她在谈论性的方面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开放。

    她常常还给我们讲农村里的男女如何就性的方面开玩笑的话。八十年代初,我们对性的知识几乎一无所知,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从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家长们对此更是讳莫如深。那时候的电视也没有象现在这样,使人能够从电视里看到有关性和**的画面。

    有一次,我们班的同学合影了一张照片,一个男同学穿了一个很瘦的裤子,瘦裤子把男同学的裤裆兜的紧紧的,让他的裤裆里的那一疙瘩子肉鼓鼓地突出着。刘秀秀便指着那个男同学说,你看喔球式子,不知道人家还长着个喔,把喔鼓那么大,叫谁看哩。

    可以说,是刘秀秀在性的方面对我们进行了最早的启蒙。

    听了刘秀秀的描述,宿舍里的女生都不说话了。翻过身,面对着墙壁,拿起一本书,装着在看。其实,是在品味她说的话,思考她说的话。

    她把我们大家带入了对男人,对婚姻的神秘遐想之中。

    王长安中学毕业后好久没有工作,在钢铁厂,开关厂到处给人干临时工,他告诉我连最艰苦的翻砂工他也干过,还在能把人烤死的沥青锅里搅过沥青。后来,他自学了电大,毕业后被招进了秦州市农业局工作,那时候他已经29岁了。

    他刚一参加工作,就认识了我。

    他的艰苦经历,使我对他油然而生敬意。

    我认为在艰苦环境里锻炼出来的人一定是会有出息的。

    在80年代我所读的文学作品和所受的教育影响中,我把爱情看得异常的神圣和纯洁,我从来不去考虑所谓门第和家庭经济状况,我认为庸俗的人才会那么样考虑。而且,我相信真正的爱情是发生在没有金钱,没有地位的人们中间,那些有钱的人和条件好的家庭里只能培养出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来。越是贫穷人家的孩子越是会有所作为,在后来的发展中会有后劲,而纨绔子弟们只能坐吃山空,根本不具备创业的能力和发展的潜力。

    那时,我最喜欢读的小说,是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我把这本小说放在我的床头,晚上睡觉前总要翻一翻,我幻想着我也能拥有一份象简爱和罗切斯特先生那样一份纯真的爱情,那种不计金钱,不计地位,不计相貌的爱情。——罗切斯特先生眼睛瞎了,腿瘸了,而简爱却带着意外获得的遗产嫁给了罗切斯特先生。小说的结尾,罗切先生的眼睛好了,他们又有了女儿。他们在芬丁庄园里过着幸福的生活。

    “我亲爱的主人,”我回答,“我是简·爱。我找到了你------我回到你身边来了。”

    “真的?是你本人?我鲜龙活虎的简·爱?”

    “你碰着我,先生------你搂着我,搂得紧紧的。我并不是像尸体一样冷,像空气一般空,是不是?”

    “我鲜龙活虎的宝贝!当然这是她的四肢,那些是她的五官了。不过那番痛苦之后我可没有这福份了。这是一个梦。我夜里常常梦见我又象现在这样,再一次贴心按着她,吻她—觉得她爱我,相信她不会离开我。”

    “从今天起,先生,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了。”

    “永远不会,这个影子是这么说的吗?可我一醒来,总发觉原来是白受嘲弄一场空。我凄凉孤独------我的生活黑暗、寂寞、无望—我的灵魂干渴,却不许喝水;我的心儿挨饿,却不给喂食,温存轻柔的梦呀,这会儿你偎依在我的怀里,但你也会飞走的,像早已逃之夭夭的姐妹们一样。可是,吻一下我再走吧——拥抱我一下吧。简。”

    “那儿,先生------还有那儿呢!”

    我把嘴唇贴着当初目光炯炯如今已黯然无光的眼睛上------我拨开他额上的长发,也吻了一下。他似乎突然醒悟,顿时相信这一切都是事实了。

    我太向往这样的爱情了。这是我追求爱情,追求婚姻的典范和楷模。

    王长安就是我的罗切斯特先生。他长得结结实实,脖子有些粗,个子也不太高。象罗切斯特一样,是个彪悍而粗犷的男人。而我就是那个相貌平平的简爱。我跟简爱一样,个子不高,相貌平庸,但却热情洋溢,充满期待。

    他家里没钱,在运输公司工作的父亲患上结核病和糖尿病,母亲没有工作,弟弟们都还那么的小,还要靠他赚钱来贴补,他受过那么多的苦,历经磨难才找到了工作。

    我就要爱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才是我的所爱。爱这样的人才说明我的爱是伟大的,神圣的。

    随后,我便经常到王长安的家里,在他和二弟、三弟们共同居住的那间小房子里和他约会。二弟开车不在家,三弟那时还在上初中,为了我和他的约会,常常不得不躲出去到他的同学家里去睡觉。小妹妹还在上小学,扎着两个小羊角辫,见到我从不说话,看一眼就到一旁去了。

    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几乎被摆放着的一张巨大的床占满了,弟兄三个都要在这张床上睡。留下的一条窄道只够横放一张桌子。再没有多余的地方可放其它的物品了,推开门,想要找一个地方坐下,也就只有那张宽大的床了。床的对面横放着一张老式的王长安父亲的单位分给职工的一张办公桌。三个抽屉,黑色的。

    那张床就相当于椅子或者是凳子,王长安告诉我,他就是坐在那张床上,趴在那张高桌子上刻苦学习的。

    家中的另一孔砖窑,住着王长安的父母和她的小妹妹。

    王长安的小屋非常的冷。在十二月份的冬天里,他不舍得生炉子,屋子里冷得象冰窖一般,我和他都把手抄进袖筒里说话,还不断地跺着脚。我问他:“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能在这里学习呢?------手连钢笔恐怕都拿不住的。”

    “冷得很了,就钻被窝嘛,------身上暖和一些,手就不太冷了。这有啥嘛?”他这样回答我。

    我被他这种精神所感动。从那一刻起,我喜欢上了他。

    我联想到我自己为了省家里的电,曾经在夜晚,站在马路边的电线杆下面读书考大学的情景,觉得他和我一样都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我们都是凭自己刻苦努力走出来的。

    王长安说他最喜欢韩愈的两句话,“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他说,考学的时候,一累一不想学,就用韩愈的这两句话来鼓励自己。

    “那你何不用头悬梁,锥刺骨呢?不是更能激励你吗?”

    “那你是用头悬梁,锥刺骨的?”

    我笑了。

    我和王长安是能谝在一起的。——秦州人把“聊天”叫做“谝。”

    王长安学习的确很吃苦,复习时的书上面划得满满的,连原文都快看不清了。不过从他在书上记的那些内容,能稍稍看出他是个死学笨学的人。

    王长安还对我说,他买的书没有一本是用过块块钱的,全都用的是分分钱和毛毛钱。为了买一本书,他要攒好长时间的零钱。

    王长安还给我唱李玉和的段子:

    提篮小卖拾煤渣,担水劈柴也靠他,里里外外一把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啊,啊。

    我喜欢王长安,喜欢这个早当家的穷人的孩子。

    我频频地光顾他的小屋,和他一起受冻,和他一起经受寒冷的考验,也是爱情的考验。

    不久,王长安带我到西安结核病医院去看望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撑着瘦骨嶙嶙的身体带我和王长安去看梅花。梅花开在医院的后院里,在冬天里开得那么红艳,象是血一般的颜色。

    我脑海里立刻涌出了许多关于梅花的诗句,轻轻拾起吹落在地上的花瓣,一边把玩着,一边朗诵起陆游的词: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我也喜欢这首词”王长安说。

    听他这么说,我从内心感到找到了知音,我暗自庆幸。

    “不要人夸颜色好,但留清气满乾坤。”我又吟诵了一句。

    王长安的父亲不能说太多的话,走太多的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在寒冷的风中,象是随时都会被风吹倒在地上的样子。

    我们不忍心他的父亲在这寒冷中呆得太久,看了一会就回到了病房。

    王长安的父亲说医生给他打的针,一针就要二百块钱。和父亲分别时,父亲交待他回去后赶紧找公司再借些钱,不然医院就要给他停药了。

    在我们离开医院时,我哭了,我在长途汽车站的路边心里十分的难受。王长安父亲那张腊黄腊黄的脸,那脸上豆粒般小而无神的眼睛,在我面前挥之不去。

    他的父亲象是一个苦命的人,小眼睛的下面坠着一颗眼珠子大小的一颗黑痣。我的母亲告诉我,那叫泪点。母亲说长在眼睛下面的痣是不好的,那是泪滴出来的点,一辈子是要哭哭啼啼的。长在嘴角的痣是好的,那叫饭点,表明这个人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饭多的吃也吃不完,都溅到嘴的外面去了。

    王长安的父亲没有长饭点,却长了一个泪点。

    我想起那时我的家庭,我的父亲是一个退休的煤矿工人,我也有一个身体不太好的弟弟,我们两家的状况都如此不好,我和王长安组成了家庭,我们将要面临着什么?

    一时间,我对我的爱情观产生了怀疑,我的神圣的爱情观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正在发生着动摇,我说不出我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就拼命地流泪。

    王长安把我揽在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一定会的,你放心。”他反复地这样说着。

    他的话打动了我。眼泪渐渐止住。

    我又恢复了状态,依然忙碌而兴奋地奔走在学校和他的那间小屋之中。

    我跟他讲很多的故事,讲我读过的书中的故事,讲刘秀秀的幸福生活,他总是安静地听着,不时地点着头,有时,我停下来了,他就说:“接着说------”我就又接着说了。

    我觉着他确实是我的知音,他那么的喜欢听我说话,我的话总是要比他多一些,我的倾诉的**在他这里得到极大的满足和施展,当我滔滔不绝地讲述之时,连我自己都不能明白,那时候,我为什么总是那么地爱说话?

    有人愿意专心地听我说话,欣赏我说的话,赞同我说的话,我多么高兴呀!

    直到夜晚,公共汽车快到停歇之时,我才恋恋不舍地从他的小屋离去。

    他会送我,他把我揽在他二弟开车发的黄色的棉大衣里,我们一起等车。我想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了。

    当然也免不了有一些小小的摩擦和小小的不愉快。

    有一个傍晚,还是在王长安那一间极其狭窄的小屋子里,不记得他说了什么样的话,我被气走了,------这样的情形在我同他的交往中,发生过好多次了。当时,便想永远不与王长安再见面了!我含着泪从他的小屋冲出来,不意却遇见了他的一个朋友,那个声称是跟王长安穿露裆裤一起长大的朋友刘春生,刘春生硬把我拉回到了王长安的小屋里。

    一个下雪的冬天,我和王长安一起走在雪地上,不小心滑到了,但王长安并没有把我拉起来,当时,我的心里失望之极,对王长安对于我的无动于衷感到不可理解。

    但我还是很快地忘掉了不愉快。有人说,爱情会迷惑女人的眼睛,没错,不愉快的东西只在我心里稍作停留便又倏然而逝。

    他第一次吻我时,是亲吻了我的手。那天,他把我送到了学校的门口,分别的时候,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嘴上亲吻一下。

    于是那天晚上,我就摸着那只被他吻过的手,感受着那上面他喷出的热气,眼望着屋顶而傻笑不已。

    那时,跟我住在一个宿舍的另外两个老师,都是离过婚的女人,他们的年龄比我要大好多,她们两个整天的唉声叹气,在一起骂男人。也不太理我,跟我说的话极其有限。

    现在想想,也许从那时起就注定了我离婚的命运了,为什么我一分到学校去工作,就偏偏会跟两个离婚的女人住在一起呢?学校里那么多的老师,就只有她们两个人是离婚的,学校为什么就刚好把我跟她们分在一起了呢?

    第二天一下课,我又跑去找王长安,没有等到晚上,我中午就去了,我到他的办公室去找他,他领我在街上吃了一个肉夹馍,喝了一碗小米稀饭。

    我们站在体育桥的大树下闲聊,我有些站立不住,我的月经来了,肚子很不舒服。我对他说找一个地方坐坐吧。他说,累了?我说,我那个------来了,他明白了我的意思,看了我一眼,他便一下子抱住了我。

    “靠着我歇一歇吧。”他说。

    第一次被所爱的男人拥抱的感觉,是女人终生也忘不掉的一种体验。它是唯一的,是用语言所无法描述的,是无以言表的。一切的词语对于那神秘而美妙的体验来说都显得那样的苍白,那样的无力。

    只觉得自己的腿是发软的,打颤的,身体也是发软的,打颤的。一股气流从脚下升起,渐渐地窜进了大脑。大脑晕晕糊糊的,一片空白。那种既迷醉又说不出的感觉让人站立不住,我只有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才感到了依托,才不会倒下去。

    王长安的节俭与贫寒,在我同他的接触中,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次,我和王长安到商店里去逛,转了一大圈,他只买了一双尼龙袜子送给我。随后,他又说带我去吃饭,他带我走了半天,转来转去的,最终却来到了小吃摊点上,他要了两碗凉皮,我们一人吃了一碗。

    当我跟他一起回到办公室之后,他的一个同事笑着对我说:“小殷哪,再不敢叫长安上街吃去了,小心把长安吃垮了,------喔长安这人是没啥说的,就是屋里的情况不太好。”

    这是我和他在街上吃的唯一的一次饭,以后他提出来和我一同到街上吃饭时,我就找借口不让他带我去了。

    冬天里,发现他穿的毛衣已经破了,我想着应该给他织件新毛衣。于是买了毛线,花了一个星期时间连夜织好了毛衣给他送去。第二天我又去,想要把旧毛衣拿回来给他再织成毛裤,可是他把旧毛衣给了他的二弟。后来,我就又买了一条毛裤给他送过去。他换上新毛裤时,我才发现,天这么得冷,他却只穿了一件秋裤。

    快要过年的时候,我和王长安订了婚,在此之前,我的婆婆不主张订婚,当然也是怕花钱,她对我说,订婚不受法律保护,订不订婚都没啥意思。她是个没文化的人,大概这话是王长安的父亲教她说的。但是我却一心一意地想跟王长安订婚。

    我觉得订了婚,我的心就踏实了。

    王长安同意了。

    订婚的那天,我的父亲,母亲,还有介绍人刘秀秀,一起在王长安家里吃了一顿饭。王长安家里只有他母亲参加,父亲依然住在医院里没有出院。

    那天,王长安的母亲,我的婆婆很紧张,她把回锅肉全都给做糊了,但还是让我们吃了。

    刘秀秀临走时,把我叫到一边对我说,她有些后悔给我介绍王长安了,她说她的确不知道王长安家这么穷,父母的窑洞里除了一张床,连一个象样的大衣柜都没有。她说我现在要是后悔了,还来得及,免得将来埋怨她。

    “后悔什么呢,只有他人好就行,家里什么样无所谓。”我对她说。

    “也是,关健是看人呢?王长安这个人还是不错的,看着也挺忠厚的。”说完她就先走了。

    我不舍得走,就留在王长安的家里,我在婆婆这边的窑洞里坐着,跟婆婆闲聊。婆婆觉着我没有吃好,就到街上给我端来了一碗凉皮,然后她就带上门出去了。

    我和王长安留在家里。他从旁边他的小屋里拿过来一样东西说要送给我,我看到他从一个红色的小盒子里取出一枚金戒指来。

    “多少钱买的?”我问他。

    “不贵,这不是真的,是假的,是在地摊上买的。”他说。

    后来,我才知道,那枚假戒指只有二毛钱。

    一时间有些失望,但当他把那枚假戒指套在我手指头上时,我依然激动不已,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然后他又一次拥抱了我。

    幸福的,甜蜜的,令人旋晕的拥抱击垮了我,我感到身体内有种奇妙的酸麻骚扰,使我很难过不安,我倒在了床上。他扑在了我的身上,把手伸进了我的怀里。我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他的所有动作,都令我异常的渴望,想起了刘秀秀描绘过的关于男人的种种,我不能自制。

    王长安的那个玩意轻轻地触动着我,震颤,激动,渴望,我想让那个东西进入。

    尝试,攻击,再尝试,再攻击,几次这样的过程之后,他终于进入了。

    王长安并没有大喊,象姚石头那样每次都要喊叫,他平静地趴在了我的身上。

    我和他有了第一次的性关系。

    “你流血了吗?”他问我。

    “不知道,就是痛的狠。”

    他把我身子扳过来,用目光在我刚才躺得地方寻找着,我和他一起往那地方看,我们同时看到了那片血迹。

    很小的一片,象是一朵梅花一样的血迹。

    我哭了,说不清为什么要哭。

    “哭什么呢?你这么爱哭,动不动就哭。”

    我听见他第一次对我发火。

    婆婆回来了,他把一个红纸包交给我,说是给我的见面礼。

    晚上,我不能走路,下体生疼生疼的,只觉得迈不开腿。我没办法再坐车回去,王长安就用自行车把我送回去,他让我坐在自行车的前梁上,他环抱着我骑车。那是八十年代年轻人恋爱常有的表现形式:女孩子坐在自行车的前梁上,就象是坐在男孩子的怀里一样,男孩一面拥着自己的女友,一面飞一般的骑着自行车。何其潇洒,何其浪漫,我一直羡慕这样的情景。

    所以,尽管坐在自行车的前梁上,并不是太舒服,屁股底下的铁棍硌得肉生疼,但我的心却是象是小鸟一样的欢快。

    不意,这一幕潇洒的场景恰好被我的母亲看到了,母亲在门口的山坡上看到王长安这样子骑着自行车带着我过来,就训斥了我,说我不应该这样,让邻居们笑话。

    我把红纸包给了父亲,父亲打开一看,只有四十块钱,是我那时工资的一半。大概父亲觉得有些少了,脸上不太高兴,母亲说:“算了,她都跟人家那样了,还说啥哩。”

    父亲说:“别的没啥要求了,让他家给你做一套家具,不要忘了做一套书柜,你的书太多了。”

    我便到处跑着去看家具,看一些新婚的人的家具样式,又从学校图书馆里找了好几本家具书研究,画出自己喜欢的家具式样,又改来改去的。

    到王长安干过临时工的制药厂去看家具式样时,我走了之后,那个刚结婚人家的女的说我是个“傻B”,她说她男的说,药厂有个女的跟王长安谈过,人家都嫌他家穷,不愿意了,她还是教师呢,找了个王长安,还那么积极,做家具呢,人家男的不管,她倒跑得勤。

    因为新房的事情一直落实不了,所以我所设计的这套家具,至到结婚以后在学校里安了家才开始做。

    订婚以后很快就开始过年,过年其间我见到了王长安的一些朋友,他所有的朋友都担心我在结婚时会给王长安要这要那,刁难他。他们都告诫我,长安家里没钱,不敢铺张,要是铺张了,将来欠下了债还得你两个还。

    “有个女的,墙上钉个钉子,一个钉子要五块钱,殷老师,你千万不敢这样。要是喔样子,就把长安给弄日塌了。”

    “小嫂子,你要是要下两万块钱,你没算一算你这一百斤肉,一斤肉要值多少钱呀。”刘春生说。

    刘春生比我要大五六岁,他跟王长安一样大,所以,他总是叫我小嫂子。

    他们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他们不知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要这要那的。我不知道人家女的跟婆家都要了些什么?

    我就知道时时刻刻地想见到王长安,想跟他在一起,想让他听我倾诉,这就足以。我爱他,爱是高于一切的东西,有了爱,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微不足道,那么的不值一提,他的朋友举出的那些要这要那的例子,我听了后,觉得那些女人都是一些不能理解爱情懂得爱情的庸俗浅薄之辈,我对那些女人的行为非常不屑。我绝不要成为那样的女人。我想。我要成为一个高尚的女人,一个为了爱可以付出一切和牺牲一切的女人。

    我也带王长安去见我的一些同学和朋友,没想到很多同学都提醒我说我和王长安不太合适,她们觉得我虽然羞怯,但总的来说是个开朗的人,而王长安却那么沉郁顿挫,少言寡语。

    那个现在在深圳工作的女同学对我说,据她看,王长安性格古怪,心思沉重,是一个自卑感特强的人。这种人一般不好相处,表面上看起来挺老实的,但这种人往往脾气会很不好的,会用极端的形式发泄他的压抑和自卑。

    我的同学哪里来得这些经验?我真佩服她们。果然,在以后的接触中,我注意到王长安其实很不情愿到比他条件优越的人家里去,他喜欢到那些条件还不如他的人家里去。

    那时候,我的姐姐已经结婚,他的丈夫是一个热爱艺术也小有成就的人,家里条件也很好,我让他跟我到姐姐家里去玩,他说什么都不愿意去。

    姐姐已经安排好饭菜在等着我们了,不去怎么行呢?我于是就硬把他拉去了,他在姐姐家很少说话,在回来的路上就跟我吵了起来。

    “没球事干了!”

    他丢下这句话竟然转身走了。以后这句话就成了王长安嘴边的话,他一张口就先说,“没球事干了。”

    第一次听到王长安骂我,我一生气扭身也走了,但没有走几步,我又转过身来,我以为他一定会在后面追我,结果他比我走得还远。

    这样的事情在以后的婚姻中会经常出现,不知道哪句话惹他生气了,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他从不主动认错,也从不会象电影里那样,女的生气跑了,男的在后面拼命地追。没有过,从未有过。

    他的一些毛病越来越露出了端倪,他除了一怒而走,决不认错之外,会经常的烦燥不安,有时还莫名地大声地叱喝我。

    我又开始动摇了,开始怀疑我的爱情了,好多次,我想过要结束和他的关系。

    但是,正象我母亲说的那样,我都跟他“那样”了,我还能怎么样呢?在我那时的观念里,我把“性”看得也象爱情一样异常神圣和严肃。——既然我和他已经有了这种关系,我就只能嫁给他了。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处女了,我不跟他了,以后再找男朋友,谁还会要我?我又如何过的了“处女”这一关呢?

    在不见“红”的新婚之夜里,我如何向我面前的男人解释?

    每一个处女都有一张凭证,一张通往男人世界,通往未来的凭证。这张凭证是一次性的,不可再生。被验明正身之后即宣告作废。这张凭证是唯一的,再拿不出第二张来,如果将来还会有人要要,我拿什么来交待。

    我实在很害怕出现那样的事。我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样的事。当我的新男友发现我已不再是个处女之时,他一定会看不起我,就算是跟我结婚了,我也会一辈子在他的面前抬不起头来的。

    那我的命运就太悲惨了。

    我不能让自己遇到那样的时刻,那真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时刻。

    处女,在男人的眼里是多么重要。处女,在女人的心里也是多么的重要!

    王长安知道去察看我的“血迹,”我的“红,”难道别的男人就不知道去察看吗?

    这时候,我渐渐发现我的婆婆脾气也很不好,她在给我缝制新被子时,我说现在流行在被子外面套一个被罩,她就说:“有钱你自己弄去,我不管。”

    我把婆婆奇怪的态度告诉给王长安,王长安说:

    “我妈就是喔人,脾气不好,从小她就整天骂我,打我,跟我爸吵架,我爸的病还不是我妈给气出来的。”

    过年时,我见到了他的二弟,一个十分瘦小的人,他已经二十六岁了,比我还大二岁,也很想找一个对象,他对我说运输公司效益下滑,挣不上钱,在外面跑长途跑了两个多月,工资也发不下来。没人愿意跟他。

    “嫂子,你说跟女的谈对象应该都说些啥,咋样才能把女的说动嘛?”他问我。

    我笑着说:“那你应该问一问你大哥。”

    对于我将要走进的这个家庭,我隐隐约约地感到了几分担忧,但是为了上述那个原因,在过了年不久之后的阳春三月,我和王长安们还是按照预定婚期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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