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呃,”紫衣不由惊慌,“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是会稽乔员外的……幼女,随父母出来游玩,却不幸……”
袁熙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接着道:“却不幸遭遇盗贼全家遇害,唯你坚强不屈誓死不从,直待我大军过境方得重见天日报仇雪耻?”
紫衣做无辜状,心里却着实惊慌,不知这番貌似天衣无缝的说辞出了什么纰漏,唯有静静的等他下一步提示。
袁熙冷笑一声:“很不幸,我已审完了那些强盗,十余人异口同声否认有此事。”
唉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还以为那些强盗已经逃掉或被卡擦掉了,居然还活着破坏她的幸福。紫衣心里大为懊恼,只得惨白着脸,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心里却急思着托辞。怎么办呢?
“乔姑娘,”袁熙放柔了声音,“卿本佳人,奈何为贼?我知道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只要你说出真相,我决不会怪你。”
真相?有了。紫衣迅速眼圈一红,作泫然欲涕状:“实不相瞒,我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儿…
…因家贫被父亲卖入青楼……我誓死不愿做那卖笑之事,与姐姐大乔好不容易逃离魔窟,却不幸失散,还遇上了那群强盗……反正妾身总是命苦,呜呜……若不是遇上了二少爷,本打算以死殉节……”
哈,真佩服自己的天赋。人说说谎要七分真一分假,果然更真实感人——其实也不叫说谎啦,基本情节属实,至于剩下部分,不过是效仿孔夫子春秋笔法,删而不作罢了。
“哦?为何先前不据实而言?”袁熙虽仍是将信将疑,口气果然已大大缓和。
“……卖如青楼不算是种光荣的经历嘛,小乔不想让二少爷看轻了……”附赠含羞带怨的一瞥,这个理由总够了吧?
“当真?如此坚决的志节,我只有佩服,何来看清之说?”袁熙似笑非笑看着她,“那你能否告诉我究竟是何方人氏,父亲又姓甚名谁吗?”
紫衣乐得一一从实道来,还把倚红院与施妈妈也一并供了出来以增加可信度。想必那袁熙也是有所耳闻,颜色大霁:“如此说来,是袁某无礼,让乔姑娘受惊了。只是两军对峙,不得不小心一些……”
“没关系,”紫衣幽怨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家怀疑……小乔已经习惯了……”
袁熙更为内疚,片刻后道:“对了,那乔姑娘日后有何打算?”
这是变相的逐客令吗?紫衣心里一惊,仍是幽幽道:“天下之大,已无小乔的容身之地…
…”
“若不嫌弃,先回我冀州如何?我母亲可以有个说话的伴儿。”看不出袁熙还是个孝子。
紫衣这次倒是真的感激,虽然说得比较夸张:“二少爷,您的恩情……紫衣生当结草,死必衔环……”
“你同意了?我明日再派军士护送你回去。只待杀退了操贼,我再和你从长计议。”袁熙微笑道。
“……”
紫衣其实有些不忍。据三国演义中所述,袁绍似乎惨败,袁熙更是连妻子也沦入曹丕之手,何来从长计议?——算了,一切注定,她又何必泄露天机?敛衽一礼,她垂首退离。
“这是我母亲。”孙策指着一风韵犹存的夫人道。
“大乔见过孙夫人。”哇,好年轻呀。
“这是姨母。”又指着孙夫人身边一妇人道。
“大乔见过姨母。”哲瑜乖巧地再次敛衽行礼。那夫人似是因彼此地位相似的缘故,颇为亲善:“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这是我二弟孙权,字仲谋;三弟孙*,字叔弼;四弟孙匡,字季佐;五弟孙朗,字早安,六妹孙仁;七弟孙韶,字公礼。”待哲瑜起身,孙策又指着一大群人介绍道。
哲瑜只听得头昏脑涨,鞠躬鞠了又鞠,机械性道,“请多多关照……”
孙策转而对他们道:“乔姑娘将是你们今后的二嫂。”反正众人早在他最初带哲瑜入府时已打听得一清二楚,也不再多说,转向孙仁道:“六妹,乔姑娘初来乍到,你多陪陪她以尽地主之谊,别只顾着自己贪玩。”
“大哥放心吧,没问题。”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很是天真烂漫的样子,拉着哲瑜的手欢喜道,“孙仁很喜欢乔姐姐呢,比贾姐姐美多了……”
听得心里好舒服,哲瑜当下便决定以后一定要对这小姑娘好些,弯身与她目光平视,笑道:“乔姐姐也很喜欢孙仁呢。嗯,”从手上退下一只玉镯子帮她套上,“没什么见面礼,这个请收下吧。”
“谢谢乔姐姐。”见孙母点头默许,小女孩方高兴道。
哲瑜笑容满面地站起身,不知为什么,一股寒意直冒了出来,笑容登时便僵在了脸上。
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黄衣女子,由四个丫环众星拱月似的簇拥着,正冷冷地盯着她。
终于来了!饶她已多次想象过与贾雯的相逢情景,还是免不了有猝不及防的慌张。求救似的看孙策,孙策攥了一下她的手,给她一个抚慰的笑容,然后那女子曼曼走了过来,对孙策柔媚道:“将军是何时回来的?为何不通知妾身?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她的声音并不清脆,而是自然而然的带着一丝娇媚,却决不至于让人反感。
孙策的回复却显得不含感情的冷淡:“你不还是知道了?”
场面顿时颇为尴尬。孙夫人咳嗽一声,道:“策儿,你也该向雯儿介绍一下乔姑娘……”
孙策恭声道:“是,母亲。”微笑着对哲瑜道,“这便是贾雯了,你也该猜到了吧?贾雯,这是大乔……”
“不劳将军介绍,贾雯尚未入府,便已听到了众多关于这位乔姑娘的传闻,如今看来,果然美艳非常,可是——”目光从哲瑜身上转向孙策:“以将军的学识,当知红颜祸水之古训吧?古有妹喜妲己褒姒西施,近尚有飞燕合德之鉴——将军岂敢乎?还请慎思。”
好毒的一番话!更难得的是说话时仍是声音含笑,如闲话家常一般。众人面面相觑,孙策剑眉一立,正欲发作,却被哲瑜止住。起先的紧张已经过去,哲瑜亦是含笑道:“贾姐姐学贯今古,博闻广志,令大乔钦羡不已;只是有一事大乔一直不解,不置可否烦请贾姐姐为大乔释疑解惑?”
“哦?贾雯虽见识陋鄙,必当竭力而为。”虽带笑,却透着明显的杀气。
“自古兴亡便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
众人愕然。要知道那时尚无人有胆敢为西施翻案,故这话听来端的是惊世骇俗。
“啪啪啪!”孙策拊掌而赞,“有见地——好诗!大乔,与你相交多日,竟不知你还有这等才能,失敬失敬。”
哲瑜故作害羞道:“将军过奖了,哲瑜只是胡诌罢了,不周之处,还请贾姐姐指正。”
“乔姑娘见解独到,贾雯甘拜下风。”贾雯的笑意开始发苦,虽然很不甘心,却仍是不得不道。哲瑜忍不住笑靥如花,神采飞扬。
唐诗三百首,谢谢你们!
※※※
哲瑜在孙府中抵挡明枪暗箭之时,紫衣在袁府之中却过得颇为逍遥自在。
袁熙的母亲,也便是袁绍的妻子刘氏,并非电视剧中那种肥肥矮矮的官太太。相反,她是个四十左右,瘦削的妇人,得知袁熙特遣人送紫衣回冀州之后对她更是青眼有加,颇为宠溺。袁绍也是一方霸主,府上应有尽有,紫衣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偶尔担心一下体重,并憎恨一下周瑜——也只是意思意思而已。
然而这生活究竟不能永远维持下去。随袁绍在淝水之战中的惨败,人心开始惶惶。曹军又是势如破竹,因此当敌人终于开始攻城时,城中百姓几乎已逃亡了大半——反正身处乱世,大家都是身无别物,几个简单的行李一包就能开始寻找明君的道路。
哀求刘氏逃跑的人自是不少,袁绍的大儿媳亦在此列:“母亲。城破已在旦夕,一旦沦入敌手,玉石俱焚。万一您也受到了敌人的侮辱,岂不是教我们小辈惭愧至死?为了您的安危……”
一边说一边频频转头,仿佛敌军下一刻便会狞笑着向她扑来。刘氏却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她,决心即使城破也要以死来捍卫袁氏的名声。
紫衣倒是不急着离开。她读过三国演义,依稀记得曹操总是假仁假义地下令破城后不得骚扰居民,而且不得动袁府一草一木。她已受够了逃亡生涯,乐得陪刘氏苦守袁府,还能捞个忠孝节义之名,何乐而不为?
那一日终于来临。偌大的袁府变得一片冷清,只剩下一群不知愁的鸟雀依旧啾啾喳喳,还有仅存的几个丫环,或是无处可去,或是来不及逃走,在一旁瑟瑟发抖。刘氏却换上了她最庄重的朝服冕冠,正容以待。她将紫衣唤至身前,平日和蔼的容色被肃穆所取代:“乔姑娘,熙儿将你送来冀州,虽未明言,但你也该明白他的心意。”见紫衣含羞点头,欣慰的叹了口气,道,“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女儿来看。本以为可以等熙儿回来就能抱上你们的孩子了……咳,天意如此,我也……”
紫衣想她素日待己光景,再听着这番遗言般教导,倒真的有些难过起来。又不明她究竟意欲何为,叫了一声“伯母”,便说不下去了。
“他们男人家可以说‘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可咱们身为女子,却不能这样。伯母知道你知书达理,也定然明白‘烈马不配二鞍,烈女不事二夫’的道理。万一真的落入敌手,你……”充满希望的望着她。
紫衣怔了一怔,道:“伯母。我们不会有事的。曹操已下令不得擅闯袁府了。”她才不会为一个才见过几次面,充其量不过救了她一次的人陪葬呢,要报答的方法多的是,殉葬是最愚蠢的一种。因此只能答非所问。
刘氏不屑地摇头:“那种无耻之徒,沽名钓誉而已……”
“主母不好了不好了……”一丫环慌慌张张冲了进来,尖声大叫道。刘氏无心计较她的诅咒,皱眉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他们……一群人闯进来了……快逃呀……”可怜的丫环已吓得语无伦次,众丫环更是叫的叫,哭的哭,也有目光呆滞四肢发直的,肃穆的大厅顿时乱成一片。刘氏怒喝:“住口!左右不过一死,有什么好怕的!”
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紫衣正惊讶于刘氏难得一见的震慑力,却听门口“啪啪啪!”三声干脆的鼓掌声,响起一个陌生男子轻浮的声音:“说得好!柳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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