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季丝雨.唐鹏就著
那年，我们这些界于成熟与不成熟之间，躁动不安的中学生，在不经意间，用自己的言行和不成熟的思想，在花季般的年代，在情感的雨季中，书写着自己的似爱非爱，似恋非恋的朦胧的感情和情感故事……
我们都处在如花的年龄阶段，那淡若苦艾般的感情不掺半点俗尘。这份纯真的感情在我们心中久久停留，不肯离去，深深的爱恋，绵绵的相思，惆怅而痛苦地把我们固定在感性与理性之间，不能轻松自由的面对异性同学。那如潮水般的感情如天上滚滚的乌云，总是难以散开，于是我们心中便落尽了雨的故事和雨的忧伤，于是我们便行走在情感的雨季之中，行走在那惆怅，烦躁和浪漫的绵绵雨季之中……
1
国庆节前夕，学校要求每个班办一期以“庆国庆”为主题的黑板报。文艺委员把任务交给我和王杰。我擅长绘画，我负责版面的设计与图案工作。王杰写得一手好字，他专管文字书写。
王杰是一个小白脸，长相很是若人喜欢。乌黑的头发总是打着摩丝，梳得油光发亮，中间一条白印将头发一分为二，向两边侧垂着。有两绺几乎遮住了眼睛。入时的西装潇洒得体，新潮的皮鞋总是油光可鉴。他性格开朗，爱说爱笑。无论你什么时候见到他，你都会看见他的那副笑摸样。
一天，我问王杰，你为什么整天那么高兴，而我却老是高兴不起来？他笑眯眯地说，我教你一个绝招，你一有空就拿着镜子，对着镜子笑，不出一个月，我保证你和我一样喜欢笑了。那别人还以为我是疯子呢！我知道他在那我寻开心。这就对了，他说，疯子才没有烦恼和忧愁啊！他扬了扬眉，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笑！
王杰这人很聪明，很能干且不乏幽默。人长的帅又有钱，喜欢交朋结友，很受女孩的青睐。
王杰是邓香的初中同学。开学那阵子，邓香就时不时地在我面前提起王杰。后来我才知道，他俩在初中时就是一对老相好。
“你信不信，只要我向那个男生打一个响指，他就会马上会过来。”一次邓香指着一个男生说。
“你吹牛也不打草稿，开学才第一天，相互都不认识，他哪能听你的话？”我不以为然。
“由不得你不信，”邓香的同桌文苗说，“邓香和那个男生——王杰早就认识。在初中时，他俩是这样的关系，”文苗笑着把两手的中指勾在了一起，“明白吗？”
“我明白了，他俩还有那一手。”我瞟了一眼邓香说。
“什么一手两手的，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邓香道。
“普通朋友？不那么简单吧？你骗得了他，难道能骗得了我吗？”文苗说。
“你胡说什么啊，你上初中时，难道就对他没意思过？”邓香变了脸色说。文苗一看着阵势便不再作声了。
王杰确实是个人才。他不但字写得好，而且泡女孩也是全班第一。不说他长得如何帅，单凭他那副笑摸样，对女孩就具有超强的杀伤力。再加上他那张抹了蜂蜜般的嘴，就足以另女孩神魂颠倒。平常不管遇到哪个女孩，不论其美丑，他都要走上前去，笑咪咪地，不，是色咪咪地撩拨一下女孩的头发，或伸出手指，弹弹女孩的脸颊或下颚，在其耳畔甜甜地来一句：“小妹妹好。”这使得女孩由不得心花怒放。如果要请女孩为他办事，他总会温存地叫你一声“好姐姐”。我总纳闷，他哪来的那么多的闲情逸致。
一天早上，王杰来得很早，他来到文苗的桌前，掏出一封信，笑容可掬地说：“文妹妹好。”文苗见是他，脸上立刻现出温柔的笑意：“哦，是王帅哥啊，你好。来坐我这儿。”文苗指着身边的空位，做了个请的姿势。王杰笑了笑，在文苗身边坐了下来。王杰把信递给文苗，只是笑。文苗脸一红，惊喜地说：“给我的？”王杰一笑：“我哪敢啊？我想吃你这个嫩天鹅，无奈我是一个癞蛤蟆啊。——这是给邓香的。好姐姐，能不能把它交给她？帮个忙吧。”
文苗那光亮的眼神立刻暗淡下去，淡淡地说：“什么报酬？”王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今天晚上请你跳舞怎么样？”
“你还请谁？”文苗脸上有了光泽。
“只请你一个。”
“是说只有我们两个？”文苗眼睛一亮。
“只有我和你，整整一个晚上！”王杰笑得醉人。
“那我们的生意成交！”文苗接过信说。
王杰和邓香的关系，日见亲密起来。他们鱼传尺素，鸿雁传书，好的让人妒忌。
一天早上，邓香来得很早，走到我面前，掏出一封信说：“给你信。”我一愣，觉得有些意外。是不是她认错人了，她把我错当成王杰了。我不好意思冒然接那封信，我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邓香脸一红，吱吱唔唔地说：“哦，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说完，她收起信，满脸怒气，径自走了。
我感到很奇怪，邓香和我这么熟怎么会把我认错呢？是不是她这几天被王杰弄得丢了魂，脑里装的，心里想的，口里念的全是王杰，所以才把我错当成他了。想一想又觉得不对，看她的神情不像是认错人的样子。即使认错了，那她也没有必要对我生气啊。我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意思去问，便只好作罢。
几天以来，邓香对我若即若离。后来邓香说，那天她给我她写的信，但我不接她的信，弄得她好尴尬。一气之下她把信撕掉了。我问她信的内容，她脸红了说：“没什么，只不过想对你说说我的心里话——你后悔了吧？谁让你充清高？”我没再说什么，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2
在和邓香的长期相处中，我渐渐对她产生了感情。虽然她任性乃至暴躁，虽然她开放甚至过于轻浮，但是在她美丽的外貌的掩饰下，一切的缺点和不足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了，青春的活力使她的过分开放，在同学们的眼里变成了活泼可爱，使她的任性在人们的嘴里变成了“富有个性”。
她越发美丽、动人。她时时刻刻地向人们展示着她青春的活力和美丽。而我却随着时间的推移与交往的加深，越发对她眷恋起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的脑海里满是她的影子，挥之不去······
她总是喜欢和我说话。我总乐于同她说话。自习课上，她总是和我的同桌换座位，坐在我身边，和我东拉西扯的海侃。
我的学习成绩开始下降。我感到了恐慌。有一段时间，我非常烦，情绪低落，总是莫名其妙地对别人发火。邓香给了我很多的安慰。一次，邓香给我写了一封短信：
枭：
你好！闲谈几句，不耽误你的时间吧！
你最近怎么了，心情一直很坏。是不是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千万不要闷在心里，这样会憋出病来的。为什么不给我说说？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
记得刚开学那阵子，你挺开心的。但现在的你却是一个多愁善感，脾气暴躁的你了。
不管怎样，我觉得你永远都是一个淳朴，善良的男孩子。我预祝你两年后考上你理想的大学。
最后，我希望不管将来岁月如何变，我们都是好朋友。将来在你考上大学的那一天，我一定会登门贺喜。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你一定能考上大学的，我相信你！
永远祝福你
的人：香
我看了信后非常激动，我给她回复了一封短笺，以示我的谢意：
香：
谢谢你对我的安慰与鼓励。谢谢你在我心灵的黑夜里，点燃了一盏希望之灯，使我于迷茫中走向光明。其实，在我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我最值珍惜的好朋友。
你永远的朋友
枭于即日
3
文苗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躲避着我。我同她说话，她总是爱理不理的。往日那甜甜的笑容荡然无存，留下的却是冷漠。
”文苗！”见文苗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我忙走过去，想问她为何不理我。
“什么事？”文苗淡淡地问，眼睛凝视着远方发呆。
“你这几天怎么不开心？也不理我。是不是我在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我问。
“谁说你得罪我了？”文苗叹了一口气，将目光从远处缓缓收回，落在我脸上。
“那你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对我为何这么冷淡？”
“哎——，”文苗脸上现出一种酸涩的，无可奈何的神情，“是邓香不让我和你说话。”
“那为什么啊？”我问。
“她喜欢你。她不喜欢我和你在一起玩。甚至和你说话，她也会对我发脾气，不高兴，对我不理不睬。”文苗说。
“你为什么要听她的？难道她要你与我为敌，你也听她的？”我说。
“我不想得罪她。我们从小都是好朋友，我不愿因这点小事和她闹僵。只要你理解我就行了。”文苗的眼睛湿润了，她将头扭向一边，盯着远方出神。
“咱们不吃她那一套。这样吧，我主动找你说话，她就不会怪你了。”我笑着说。
整个下午，我心情一直不好。我承认我喜欢邓香，喜欢她的美丽，她的气质。但是她的任性、专横，轻浮是我无法忍受的。我时常处在矛盾的感情纠葛之中。
放学铃响后，我正准备找邓香询问她和文苗的事，邓香已收拾好了书包，走到我身边。没等我说话，她已绕到我的身后，用手拍了拍我的背，然后对我神秘地笑着。这时后排的几个女生都哈哈大笑起来。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向背后摸，却摸到了一个纸片。我扯下纸片，只见上面写着：“我是坏蛋，混蛋，王八蛋！”邓香这时得意地大笑起来。我说：“我本来想找你算帐，你倒好，竟自动送上门来！”我抓起桌子上的抹布向她打去，说，“我让你笑！”邓香只顾着笑，没来得及躲闪，抹布正打在她的胸脯上。她立刻放下书包，借题发挥的拉住我不放，让我打掉胸前衣服上抹布留下的脏灰。我满脸通红，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一个男孩子替你打掉那儿的灰，不太好吧？”
“我才不管呢！反正你必须给我打！”邓香一副得意的样子。
“你真没用，邓香让你抓那个地方，你就抓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哈哈哈——”
“是啊，要是换了我，不等她叫我抓，我早就——恩？嘿嘿嘿······”教室里几个还没离开的女生起哄了。
“你到底给我打不打？”邓香没理会那几个女生，她故作生气的样子，将胸脯向前一挺。
“你自己又不是没长手？你还是自己打算了，免得别人说我非礼你。”我一笑。
“你真的不愿给我打这儿的灰？”邓香指了指那高耸的胸脯上留下的灰印问。
邓香那青春少女特有的胸部，高高隆起。我看着她娇美的脸蛋和那富有弹性和吸引力的酥胸，不禁迟疑了。
邓香叹了口气，低声说：“你真没出息，真笨，不会占女孩子的便宜”说完，提起书包，跑出了教室。
4
一天早上，邓香早早地来到教室，把桌兜里的书全都搬到一张空桌子里。我问邓香：“你把书搬到那儿干嘛？”“不干什么。只想换个座位而已。”邓香苦笑着说。我感觉到有些突然，问她：“你为什么要换座位？”邓香淡淡地说：“我不想和文苗坐了，免得受气。”“受气？你受她什么气？”我问。“你连这都不懂，还不是为了你啊。”邓香抿嘴一笑。“去你的！为了我？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吗？”邓香说：“你怎么这么不自信啊，你就是有魅力，尽管你有时傻得一塌糊涂。”“哪有你这么夸人的？你是夸我还是损我？”我笑了。邓香笑了笑说：“哎——说实在的，一半是因为你，一半是因为王杰。”邓香脸一红，继而怒冲冲地说：“文苗太不讲义气了！”
我不理她，心中不觉升起一种莫名的苦楚和失落感。我知道她们闹矛盾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王杰。
王杰不知道咋回事，刚和邓香好上不久，却又偷偷摸摸地给文苗写情书。她表面上和邓香好，私下里却和文苗在一起鬼混。
对于王杰的态度，我不太明白。有一次在闲谈中，王杰说他最讨厌水性扬花的女孩。我听后不觉替他脸红，他自己不也是花花公子一个？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王杰和文苗的事终于被邓香发现了。于是邓香和文苗之间便发生了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她俩座位的分开，并没有缓解她俩之间的矛盾。随着王杰和文苗关系的不断亲密，邓香和文苗的关系不断恶化。两人很快由平静的对抗转化成公开的挑衅。昔日的挚友终于转变成情场上的敌人。
一天文苗因为有事走得很迟，邓香故意留下来，等文苗。
长久积于心中的怒气，使邓香变得更加暴躁。
“文苗！今天咱们把话说明，你为什么样样都喜欢和我争，和我抢！？邓香看看教室里没人，怒冲冲地说。”
“我和你争什么，抢什么了？”文苗平静地问。
“你自己知道，你做了对不起朋友的事还假装糊涂！真不知羞耻！”邓香说。
“不知羞耻的是你自己！博爱，用情不专，朝三暮四，脚踩两只船，活该你有今天的境地！实话对你说了吧，王杰和你好，其实是他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一向文静的文也耍上了泼辣劲，冷言相讥。
“他犯的错误？哼！笑话！不是你勾引他，他会那样待我吗？都是你这个不讲义气的人干的好事！”邓香厉声道。
“我勾引他？真可笑！明白地告诉你吧，是他主动给我写信的。他说你欺骗了他，欺骗了他的感情，玷污了他的真诚！”文苗冷冷地说。
“我……”邓香有些迷惑不解了，“我欺骗了他？我什么时候欺骗了他？”
“他从你身上得不到真爱，相反，他得到的却是你的愚弄和漫待。”
“你胡说，他心里想的你怎么知道？”
“他受了伤害必须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倾诉。”文苗说。
“这么说来，他就找你了？”
“不错，他对我讲了他的烦恼和困惑。他说你太霸道，又用情不专，他受不了你了。”文苗说。
“我霸道？我抢谁的，占谁的了，我？”眼泪在邓香的眼中打转。
“邓香，凭良心说，以前咱俩的关系怎样？”文苗缓和了语气，平静地说。
“很好。”邓香说。
“这就对了，那我和鹏枭说几句话，你就大动肝火，你说你这不叫霸道叫什么？他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有权利和他好，别人也有这个权利啊，更何况我只是和他说说话而已。即使是你的男朋友，别人和他说话又能怎样？何况是你的好朋友和他说话呢！你说，你这不叫霸道叫什么？”
“……”邓香低头不语。
“远的不说，就拿咱班来说吧，你一边和王杰好，一边又和枭好，脚踩两只船，你这叫不叫贪心和霸道？”
“那你打算和他好了？”邓香叹了口气说，“他这人是个花花公子，甜言蜜语的，心口不一，你不怕上他的当？”
文苗淡淡一笑道：“我不怕上当。他想和谁玩就和谁玩去，一切随缘。如果有一天他弃我而去，那只能说明，我没有能力留住他，这怨不了别人！”
“你是不是很喜欢他？”邓香无限伤心地说。
“喜欢不喜欢无关紧要，只要在一起玩得开心就行。”文苗诡秘地一笑。
“文苗，我先前一直觉得你很老实，可靠，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心计，这么会算计人，我算看错人了，算你狠，算你赢了我！”邓香说完，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猛一跺脚，掉头而去。
文苗脸上呈现出难以捉摸的神情。是胜利后的喜悦？还是愧对朋友的内疚？
文苗摇了摇头，对着邓香的背影平静地说：
“香，你记住一句话：感情不是用来玩弄的，玩弄别人的感情就是在玩弄自己的情感。请你善待感情，尊重你的情感。”
5
邓香还算是个看得开的人，她和文苗争夺王杰失败后，消沉没几天，就又一如既往的过着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依旧是那样的活泼，那样的飘逸，那样的快乐，那样的另人羡慕。她把她的青春与活力平等的洒向周围的每一个人。
我和她的关系像那平淡的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亲切但不亲密，有感情但无激情。我们依旧是好朋友，似爱非爱，似恋非恋，很难界定我俩的关系。
在周而复始的学习生活中，我们相互关怀照顾，在长期的接触中有过无数次心灵火花的碰撞与燃烧。在漫漫的长夜里，我们彼此多次走进过对方的梦里。我们人生追求的不同和对世事看法的差异，以及学习生活的紧张，使我们的关系始终没向纵深方向发展。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古训中，不知不觉，我已度过两年的高中生活。为了实现我心中的梦想，和给我人生的花瓶里插上一束幸福之花，我不知疲倦地耕耘在知识的原野上，忘掉了石榴裙子对我的诱惑。我时时刻刻经受着情感与理智的折磨，我无时不在爱河与信念中挣扎。矛盾的思想，压抑的情感，使我无法轻松的以笑脸来面对生活。
女孩子们都说要给我改名字，改成：冷雪。
6
紧张的会考结束了。我考得不太理想。文科全是B，理科全是c。
听人说学文科的比较多，考取的概率小，理科学生少，考取的机率大。面对高三的择科问题，我犯难了，不知道该报文科还是理科。我喜欢文科，但又怕考不上。理科又是我的弱项。我不知道文科和理科哪个会为我平凡的人生添上一抹绚丽的色彩。
高二会考后不久，学校决定利用暑假补课。我和其他众多同学一样极不愿意地背起行囊重返校园，又过起另人烦乱的学习生活。
学生们的分科分班工作行将结束，补课马上就要开始了，而我却依旧在文科和理科之间徘徊，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
“嗨，请问几点了？”一个甜美的声音蓦地把我从沉思中拖回了现实，不知什么时候我已来到了学校边的小树林里了。
一个十**岁的女孩正笑盈盈地望着我。她上身穿着白色的t恤衫，下身穿着黑色的长裙，身材丰满匀称。
“哦，现在是十点半。”我的声音有些异样。我不知道我见了她为何这般紧张和不知所措。
“谢谢——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她一扬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呕，是吗？”我来了兴致，打趣道“我好像也在什么地方见过你！”说完此话，我不觉脸红了，我这算不算轻浮和自作多情了。
“真巧，那就算是我们的缘份吧——说真的，我觉得你有些面熟。”她皱着眉头像是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是不是在照片上见的？”我试探着问。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很多同学拿有我的照片，说不定她是从哪张照片上看到过我。
“哦，我想起来了，是在照片上，就是你们班合影的那一张。我妈就有那一张。”她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当时看那张照片上的你就有些与众不同。我当时想，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认识你，没想到，今天我们居然在这里碰巧相遇了，你说，这巧不巧？”
“是啊，是巧了点，你说我有些与众不同，到底有什么不同？”我发现我很喜欢和她说话了，所以尽量找话题。
“说不上来，总之给人第一印象是一个帅帅的小帅哥，还有——以后再说吧。”她抿嘴一笑，笑得灿烂，笑得可人。
“呵，我真幸运，我还从没听到别人用三个帅字来表扬我呢。多谢你这个靓靓的小靓妹了。”我油腔滑调。“哦，对了，你说你妈有我班的照片，你妈是——”我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妈呀，就是你们的英——语——老——师。”她故意拖长了最后几个字，并扬了扬眉。“这就对了，我说呢，我就觉得你很面熟。”
我早就听说我们英语老师有一个活泼，聪明、美丽的女儿。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竟然遇上了。
“你在想什么呢？——鹏枭”她笑着问，并迟疑地叫出了我的名字。“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对吧？”她说，“其实这并不奇怪。我妈常说有个叫鹏枭的男生，英语学的特好。碰巧我看到了你们班的合影照，我就问我妈，那个叫鹏枭的男生是谁，她就给我说了。”
“那咱们真有缘啊，先是见了照片上的我，再就是遇上了真正的我，然后就——”
“然后就一见如故了？”她抢过我的话头，偏着头，笑着说。
“不对，应该说，相见恨晚，一见钟情了。”我笑道。
“很高兴认识你。”她眼里闪动着波光。
“认识你很高兴！”我的声音充满了醉意。
7
我最终选择了文科。那是我们英语老师的女儿张娜建议的。
主意拿定后，我就报了名。接着我整理自己的座位和日常生活用品。整个下午，我累得像台散了架的机器。
晚上，我坐在教室靠窗的座位上看书。很快我便扒在桌上睡着了。朦胧中，我听见有人在敲打窗玻璃。
我抬起头向窗外望去。
远出学生公寓的一些宿舍里，散漫着无精打采的灯光，像一个个疲倦的眼睛，困顿而呆滞。整个教学楼在校园各个地方的不同灯光的互映下，显得朦胧而又神秘，像一个遥远的神话，又像一首回旋于夜空的乐曲，恒绵而悠远。
一阵热烘烘的夏的晚风，丝毫不能引起人的快感，几个学生穿着短衫短裤，坐在草坪上聊天。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值得人欣赏亦或抒情的东西了。
我又扒在桌上睡觉。刚睡下，听见有人又在敲窗户。我猛一抬头，发现一个人影迅速从窗前闪过。我打开窗子向外探头一看，什么也没看见。我正纳闷，听见有人在我背后说话了：“喂，你在看什么呢？这么投入！”我转身一看，见是张娜，她正用手捂着嘴笑。“刚才敲窗子的是你吧？”我问。
“你说呢？——难道你没有预料我会来吗？”
“我猜一定是你！”
“为什么？”
“因为只有诗意的你才能想得出这般浪漫的会面方式。”我笑道。
“你说的是实话？”
“不是实话！”我说。
“那是谎话了？”
“是心里话！”我动情地望着她迷人的脸，痴痴地说。
“我坐在你这儿看书好吗？”张娜指着我身边的空位说。
“求之不得啊，快请坐吧！”我说。
张娜在我身边坐下来，脸红红的，这不单是天气的缘故吧。
说是看书，其实我们谁也没看进去。我们不停地说笑着，像阔别已久的恋人，有说不完的心里话。
那晚，我们谈了很多。我们谈学习，谈理想，谈人生，谈亲情。我们也谈了爱情。我们谈了各自的看法和见解。意见在很大程度上保持一致。
那晚，我们谈得很晚，直到人走灯熄。
我说：我永远忘不了今晚。
她说“今晚我永远忘不了。
8
张娜是我们英语老师的女儿，在市重点中学读高三。暑假她们学校不补课。这段时间里，她时常到我们学校来找我玩。
今晚她又来了。她走到窗外，向我招了一招手，然后诡秘地一笑，转身向操场走去。
我跟她来到操场的草坪上坐了下来。
偌大的操场被月的温柔感染着，显得无比的温存和安静。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一排白杨树正陶醉于月的温存之中。蟋蟀和一些不知名的夏虫在草丛和瓦砾中轻快地弹唱着。
眼前的张娜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娇美。她上身穿着米黄色的低领紧身汗衫，下身穿着白色短裙，整个轻盈的身形和曲线被勾勒出来。
“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张娜笑着说。
“想，想你的美丽。真的，你很漂亮。我不骗你。”
“油嘴——”张娜脸红了，“你也不赖吗！”张娜掩口一笑。
“不赖倒是不赖，但撵你还是差了点儿。”我望着她的脸笑。
“尽说傻话，男人和女人怎能在一起比美。男人有男人的特有的气质，女人有女人的特有的风韵。对象不同，内涵不同，审美的标准就不同。
“男人的粗野豪放是一种美，女人的温柔体贴也是一种美。同样是一个“美”字，则各有各的美的内容和方式。这不能一概而论，你说是吗？”张娜眼里闪着波光。
“你说得很对。造物主之所以这样来安排男人和女人，是因为男人和女人本是不可分割的统一体。男人以阳刚之气和铮铮铁骨来征服和满足女人归傍依偎的**；女人以似水的柔情来温馨男人的粗犷和豪迈，使其更潇洒和更具有侠骨柔肠的男人味。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两性的完美结合，只有这样，男女才能有相互的吸引力，从而使爱情萌生！”我说。
“一句话：男人离不开女人，女人需要男人！”张娜看着远处的一对恋人，幽幽地说。
“更确切地说，要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是否具有相爱的激情和心灵的某中契合。只有男人和女人相互钟情了，心心相印了，他们才能爱到地老天荒。”我说。
“那到是。——听说你和你班的几个女生关系不太好，到底是咋回事啊？”张娜挑换了话题。
“你听谁说的？”
“听王娟说的——你别找她麻烦，她是我的好朋友。她只是随便说说的。”
“我和班上女生关系就那样吧，不好不坏。她还说什么了？”我问。
“她说你和你班上的文苗，邓香最近闹别扭，并且你和她俩关系很不一般。”
“不一般？什么意思？”我说。
“就是男女朋友啊。她还说你如何如何地爱交女朋友，如何如何的花心。”张娜笑着说。
“那你就相信了？”我问。我有些慌乱了。
“我有自己的头脑和判断力。她的话我只当作过耳东风。也许她的话有些偏激，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你有如此大的偏见”
“因为她恨我！”我情绪有些激动。
“为什么？”
“她想破坏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进而想破坏我们的关系！”我答非所问。
“那又是为什么啊？”张娜问。
“因为她喜欢我，而我却对她很冷漠。”我说。
我说的是实话。
王娟是我班上的同学。
她圆脸盘黑皮肤，长辫子。相貌不算漂亮，但极聪明。由于她的天赋和勤学好问，她的各科成绩都很突出。尤其英语是她的拿手强项。我也擅长英语，平日里，我们就相互切磋学习。她很喜欢和我在一起讨论和交流。
自从我和张娜认识后，王娟对我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她对我总是冷嘲热讽的。在我面前总是“张娜，张娜”地叫个不停。弄的全校都知道了我和张娜的“莫须有”的恋情。很快，班主任把我叫去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说我这么早就谈恋爱。并且恋爱对象又是自己老师的女儿，影响多不好。后来，英语老师对我也冷淡起来，上课不再抽我回答问题了。
我对王娟说，以后再也不许再那样胡喊了，否则我就翻脸！
王娟说：“你心虚害怕了吗？不吃西瓜不犯冷病！你活该！谁让你到处拈花惹草了？”
“我虚什么，我怕什么？交朋友又不是作贼，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我才不在乎呢”我说。
“你真的不在乎？”王娟面带讥笑。
“如果你没有尊严的话，如果你觉得那样做不是一个无聊人所应该做的事，那你就整天就去叫去嚎去吧，最好拿一个街上卖老鼠药的小商贩用的喇叭去吼，那样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我说。
“你——你给我记着！以后你别犯在我手上！”王娟气得脸色通红，嘴唇哆嗦，她转身揉着眼睛跑开了。
后来，王娟就不和我说话了。
“王娟想破坏我俩的关系？我不信，她可是我的好朋友啊！”张娜摇了摇头，眨着迷茫的眼睛说。
“也许是我夸大其辞了吧，反正她有这层意思。”
“也许是吧。”张娜抿嘴一笑，一朵红云飞上了她的脸颊，“那你和邓香、文苗又是怎么一会事啊？”
“你说呢？王娟不是已经向你打过我的报告了吗？”我说。
“是不是她们两个在吃‘三角恋爱’这顿爱情大餐时，为争吃你这瓶醋而闹了起来？”张娜幽默地说。
“是的，不过她们并没有吃完那瓶醋，还剩一些，我准备留给一个人，让她也偿偿鲜。”我诡秘地一笑。
“留给谁？”
“当然是留给你啊！”
“我？你有没有有搞错啊！”
“没有搞错啊，你难道还没有偿出它的味道？”我笑了。
她也笑了。
9
邓香总喜欢和我挤在一块儿上晚自习。
今天晚上他又那了书挤了过来，用肘碰碰我，斜着眼睛问：“作在你这儿看书怎么样？”我一笑，说：“今天晚上怎么这么有礼貌，还打个报告，以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淑女了？——坐可以，但你得守规矩。”
“什么规矩？”她明知故问。
“我的规矩很简单，就是你不许对我动手动脚，安安心心学习。”我瞟了一眼她那漂亮而又调皮的脸蛋说。
“你这话都说臭了，摆什么清高？你以为不想动手动脚啊，你是有贼心没贼胆！”邓想捂着嘴嗤嗤地笑着，同时在我大腿上捏了一把。
“就此打住，别闹了，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我说。
“这有啥？别人爱看就让他们看去——大不了你捏我一下。”邓香说完，把她那滚圆的大腿向我靠了过来，碰了碰我的腿，又在我大腿上狠狠捏了几把。
她白色的西裤经她那丰满酥滑的大腿一撑，显得更加膨胀和饱满，更透出成熟女性特有的魅力。从大腿跟部引发的曲线微微画着弧形交至膝盖，便又略向外画着弧线垂直向下交至足跟。而大腿内侧则由于背光的效果，显出一片醉人的幽暗。如果把这两条腿画在纸上便是一副绝妙的艺术佳作了。我不禁慌乱了，狂热激荡的心随着她的腿撞我的节奏而剧烈地狂跳着。
“别闹了，安静一点好不好？——你的同桌怎么没来？”我岔开话题。
“谁？文苗吗？你想她了？”邓香的腿停止了碰撞。
我有意气她，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香，你错了，我想的人不是她？”
“是咱班的谁？”邓香笑着问。她大概以为我想的是她吧。
“不是咱班的。”
“快说啊，她是哪个班的？”邓香的眼神暗淡下来。
“是外校的，是咱们英语老师的女儿。一个优秀的女孩子。”
我干脆和盘托出。我把我和张娜认识的经过说了一遍。邓香咬着嘴唇默默地听着。末了，她带着哭腔问：“你真的很想她吗？”
“怎么谈得上是非常想呢？我们是朋友，分别后会免不了相互思念的。如果你我分别了，我也会思念你，想你的。”我望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说。
邓香将目光避开，投向天花板，气呼呼地说：“难怪这几天你对我没有以前热情了，总是冷冰冰的。人家对你好，你却没反应，原来你有了新女朋友了！”
“香，谁还没有过异性朋友啊？你不是也有许多男朋友吗？”
“谁说我有许多那朋友了？他们只不过是我的普通朋友而已！”
“我说的也没错啊，他们都是男的，你不至于说他们是你的女朋友吧？”
“是男的，但却不是我的男朋友！”
“那张娜也不是我的女朋友呀！”
“那张娜到底是谁？”
“是张娜啊！”我笑了。
“废话！”邓香乐了。
“气话？今天一开始我说的就是气话！”
“屁话！你今天一开始说的全是屁话！”
10
我病了。一病就是六七天。
当我带着大病初愈后的疲倦和虚弱来到学校的时候，学校正在举行“卡啦ok”大奖赛。
同学们都到礼堂观看比赛了。教室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喂，终于把你给盼来了。这些天你干什么去了？”邓香不知何时走进了教室惊喜地问。
“在家呆着，体验病痛的感觉。”我笑着说。
“怪不得你这么憔悴。你在家享受病痛倒是悠闲自在，可把我们担心死了，人家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呢！”邓香撅着嘴说。
“你真的这么关心我吗？”
“这还有假吗？刚才我和几个要好的同学还说明天到你家去看看呢！”邓香一脸真诚。
“谢谢。你刚才去看比赛了？”我说。
“去了。这不，刚回来就碰上你了——你知道今天看比赛的还有谁？”邓香斜着眼睛看我，诡秘地一笑。
“还有你个头！学校这么多人，我哪知道还有谁？”我知道她在卖关子。
“你猜嘛，这个人和你很熟，而且你们还挺那个的。你总该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是谁了！”我已猜出**分了，但我还是和她兜着圈子。
“是谁？”她眼睛一亮，但瞬间又黯淡下去。
“咱俩的关系怎样？”
“还可以吧。”
“不但可以，还挺特殊，挺那个的。”我狡黠地一笑。
“那又怎么样？”邓香眉开眼笑。
“能怎么样？能回答你的问题啊，傻瓜！刚才看比赛的还有你个大头鬼！”我得意地大笑起来。
邓香这才发现上当了，说：“你这不是废话吗？耍小聪明。”邓香也笑了起来。，她的肩头和胸脯随着哈哈的笑声一颤一颤的，“算了，我告诉你好了，你的女朋友张娜刚才也在看比赛。”
“那又怎么样？”
“我去给张娜说你来了。”邓香说完，做了个鬼脸，笑着跑开了。
晚上，张娜来了，敲着窗玻璃。
“你来了？出去散散步好吗？”张娜微笑着。
“好极了！”我合上书本，没顾得上收拾桌上的东西，跑出了教室。
操场的草坪上有三三两两或坐或躺或走或站的同学。凉爽的晚风徐徐拂来，使人感到无比的惬意和释然。同学们轻快的谈笑着。嘤嘤的人语和细微的虫吟随着凉爽的晚风不断飘入我的耳内，使我心情更加舒畅起来。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的氛围中，我细腻的情感总是自做主张，悄悄地融进张娜的温柔与娇美之中。
我不觉向张娜看去，她也正用炽热的目光看着我。
“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一走就是六七天？”张娜无限温存地说。
“生病了，呆在家里。”
“不要紧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你。”我温存地望着张娜那无限温柔善意的眸子说。
“你我之间哪能言谢呢？”
我幸福地点点头。
是的，知心朋友间是不允许存在任何的外在形式的表达，容不得半点虚礼。一个微笑，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的解释和说明。
“你们班的那几个女生真逗。”张娜笑了起来，用手顺了顺额前的几绺头发说：“今天看比赛时，邓香、文苗和李艳挤到我面前，故意大声地谈论着你。她们说你几天没来上课了，今天突然来了又情绪低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们边说边用眼睛看我。”
“那你是怎么应付的？”
“我知道她们是想试探我，我当然没那么傻，让她们轻而易举地给试出来。我耳朵只管听着，眼睛却盯着舞台，并不搭理她们。”
“她们也真是无聊，后来怎么样了？”
她们见我没反应，也说累了就悻悻地走了。“张娜说完，嗤——嗤——地笑了起来，她们对你还挺有意思的。”
“何以见得？”
“这也许你比我更清楚吧。”张娜还在莫名其妙地笑。
“我这人一向笨得可以，不能彻悟和洞悉一些微妙的人和事。”
“别逗了，说正规的吧，咱俩的关系被我妈知道了，她反对我和你继续交往下去。”张娜的神情黯淡下去。
一阵夜风吹来，带着几许逼人的凉意。
“为什么呢？”我焦急地问。
“也许她怕影响我们的学业吧。”张娜伤感地说，“我以后不能常来你这儿了，即便要来，也要编个理由，或者偷偷溜出来，像今晚一样。”张娜说完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今夜又是一轮圆月。
月亮静静地挂在天上，把她的温存洒给每一个爱她和她爱的人。没人能阻止她，也没人去干涉她。月亮可以紧紧地跟随着她想跟随的人，永远陪伴着她想陪伴的人，直到天涯海角，月亮是自由的，而我们呢？
我亦无话可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我的喉咙了，胀胀的难受。
“你怎么不说话？我们还可以见面的。”张娜眼睛湿润了。
老师是一片好心，她为了我们的前途着想，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又起风了。
夏天的天，是个阴险的小人，说翻脸就翻脸。先前还是凉风习习的，这会儿却是狂风大作了。风呼呼地刮着，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纸屑，旋上夜空。白杨树被狂风撕扯着，摇拽着，发出哗哗的悲鸣，像是男人悲壮的叹息，又像是女人凄绝的恸哭声。
狂风带着寒意揉搓着我的头发，翻卷着我的衣服，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们回去吧，天要变了。”
“是的，天要变了。”张娜红着眼圈说。
11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上了张娜。为什么在我的脑海里始终漂浮着她的影子？为什么从不写日记的我竟也写起了日记？为什么日记中总出现张娜的名字？
我不得而知。
我所知道的是今天又是张娜来看我的日子。
然而，这个周末张娜没有来。
没有张娜的周末是毫无趣味的，是极难熬的周末。
我坐在教室里，透过张娜常常敲打的窗子，痴痴地望着学校大门口。我那饥渴的目光执著地在进进出出的人群里搜索着，搜索那个给我带来快乐和安慰的圆脸盘，白衬衫，黑长裙的女孩。然而那个飘逸轻盈的影子始终没有在我期盼的焦灼的目光中出现。
我心慌意乱起来。拿出一本书胡乱地翻起来，没有一点看书的心思了。闭上眼，张娜的身影又浮现在我的面前，挥之不去。
我拿出笔，开始用痛楚的心来捕捉昔日我和张娜的点点滴滴……
“喂，你在写什么呢，写日记吗？”
我一抬头发现邓香已站在了我的面前。她侧着头，笑盈盈地看着我。邓香周末从不到学校来玩的，今天怎么就来了呢？
“写什么日记啊，这年代谁还写日记啊，只是闲极无聊随便写写罢了。”我一面说着，一面合上日记本。所谓的日记本，实际上是一个作业本改装的。
“嘿，怕我看呀，我才懒得看呢。什么闷得慌，我看你是想得慌吧！”邓香讥笑道。
“看你又扯到哪里去了，你今天有什么事？周末你可是从不到学校来的啊。”我说。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找你玩难道不行吗？”邓香白了我一眼说。
“香，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和你好好谈谈。”
“是啊，不谈以后就没有机会了。”邓香垂下眼帘，无不伤感地说。
我的心徒然一惊，一丝悲凉掠过心头。
毕业在即，我们这些学子也将各奔东西，作鸟兽散了。这一分离不知何时再见面。人生就是这样充满着悲欢离合，让人尝尽离愁别恨。我们所维系的关系，所培养的感情，也将被无奈的分别无情撕碎，抛在沧桑的时空里，再经岁月的枯风残酷的扫向遗忘的天际，直至消失。当我们于多年后，翻开自己的旧影集，重温和品读昔日的岁月时，往事便会在我们早已尘封的情感深处疯长起来，困绕着我们的思绪，使我们产生出“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的痛楚来。
这都是难舍的情感被无奈的分别所割裂而产生的结局啊。
“是啊，眼看我们就要毕业了。”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说。
“不说这个了，弄得真像生离死别一样。——你和张娜咋样了？”邓香说。
“完了，结束了。”我无可奈何地说。
“结束了？不可能吧，为什么？”
“不为什么，所有的事物都有它结束的时候，”我吐了一口长气，接着说，“先不谈这些，还是先谈谈你、文苗、王杰和李艳吧。”
“我们？我们有什么好谈的，难道你还不了解我们吗？”
“我的意思是，谈谈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
“很好，我今天正想和你谈谈这个问题。”邓香顿了一下说，“你准备报考什么专业？”
“当然是外语了。”我说。
邓香垂下了头，无可奈何地说：“哎，没办法，看来我不能和你继续在一起上学了，谁让我的英语这么臭呢？”
“那没什么啊，反正你的男朋友那么多，你随便找一个，报考个学校，不是挺好的吗？”我笑道。
“男朋友？你别给我胡扯了！倒是王杰劝我和他一起报考艺术类院校。”邓香抬起头来看着我，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很好哇，你们都有艺术细胞，能歌善舞的，长得又好，关系也很不一般，就凭这一点，艺术类院校是要定你们了。如果逢上排演夫妻之类的言情戏时，你们正合适！”我哈哈笑着。
“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以为我真的想和你报考同一个学校吗？别臭美了！我就喜欢和王杰在一起，怎么样？和你这种无情无意的冷血动物在一起，我只会感到恶心！”邓香气得脸都红了，呼吸也不顺畅了，胸脯随着浑浊的呼吸声在上下剧烈得起伏着。
“生气吧，你生气的样子真是太动人了，我简直快被你给迷死了！哎呀，我受不了了！”我油腔滑调地说。
“你再这样下去，受不了的人是我！我会被你活活气死的！”邓香忍不住笑了，“毕业后，你会给我写信吗？”
“为什么不会呢？你说过，无论日后岁月如何变，我们俩永远都是好朋友啊。”
邓香没再说什么，她将目光投向窗外。
远处那一群群高大的建筑物在夏日的暴晒下，发出煞人的白光，甚是刺眼。那一排排，一簇簇高楼拥挤地站在耀眼的阳光里。凌空而过的电线在它们之间穿梭，像是要将它们紧紧地缚住。
“香，你在想什么呢？”我柔声问。
“我在想我们这几年所培养起来的感情就这样随着分离而消逝吗？我真的想不通。想想我们几个在一起是多么得开心啊，虽说有时吵点架，但那都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过后就又和好如初了。可是毕业后，我们将各奔东西，想要再吵吵架也难了。”邓香眼神黯淡下来。
我轻轻一笑说：“其实这没什么么，有聚就有散嘛，一切随缘吧。”话虽这么说，其实我的心和邓香一样沉重。
窗外有人在唱歌。
“离开你是不得已，只为命运所驱。旧情难舍，新欢难离，执手相看双眼泪。朋友啊，请不要哭泣，我会在异地他乡想起你……”
歌声绵绵，幽幽怨怨。
这是初三毕业晚会上白花唱的那首歌吗？
分别在即，我们这些相互倾慕的人儿，聚在一起，敞开心扉，放飞早已在心中奔腾躁动了许久的心声，飞入彼此的心房，用纯真和幼稚诉说着各自内心的秘密。
那晚同学们打破了往日自尊下那虚伪的“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撕破紧紧包裹自己情感的羞涩的面纱，把**裸的心绪与火辣辣的情感，毫无保留的献给了自己爱慕的人。
是啊，分别了，离开了，也许再也见不到了。暗恋的心会随着也许永久的离别而憔悴而破碎而痛苦的抽搐……
于是往日那副在异性面前假装出来的虚伪的冷漠与矜持被将到来的分别，无情地击得粉碎，于是便露出原始的自然与冲动……
往日是谁在书桌上画的“三八线”？是谁说“红颜祸水”？是谁带头不和异性同学说话？又是谁……
而如今又是谁在自己喜欢的人耳边说“其实我真的好喜欢你”？是谁在你的赠别留言本上写下了“iloveyouforever!”?
是谁慷慨的掏出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请心爱的人看电影，逛舞厅，下馆子……是谁咬着恋人的耳朵，靠在恋人的胸前，楼着恋人的腰肢许下了山盟海誓的豪言壮语？又是谁于“人走茶凉”的惯例中另觅了新欢？
是她，是你，是我吗？
“喂！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灵魂出壳了？”邓香用手推了推我。
我揉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定了定神，有气无力的说：“我们先不谈毕业的事好吗？”
邓香不解地问：“为什么？逃避现实？”
“逃避什么现实啊，现实能逃避得了吗？我是说，我今天对这个话题感到厌倦了，换个新话题提提精神。”
“什么话题？”
“随便。如李艳，文苗之类的。最近她们有什么动向？”我轻描淡写地说。
“想听？这也难怪，你的魂都让张娜给勾去了，对我们这些老朋友就不大注意了。”邓香撇着嘴说。
什么把魂勾去勾不去的，你这个鬼丫头！我怀疑你是不是天天吃的都是辣子？你的每一句话怎么都带着辣味？
说了你心上人的坏话，你就受不了了？重色轻友！
好了，别闹了，说正经的吧！
什么正经不正经的，还不是你所关心的酸故事和桃色新闻？
桃色新闻？说来听听！
你紧张了吧！告诉你，文苗和王杰那个火热劲就甭提了，出则成双，入则成对。这些天俩人不知道搞什么名堂，晚自习上不到多久就都消失了，后来干脆就不上晚自习了，整个人从我们眼前消失了。消失了倒还干净，免得晚自习课上，她们在一起你推我搡，你媚我笑的，要多丢人就多丢人！
怎么样？你吃醋了？醋中好象还放了辣子，酸中带辣，这味道可真新鲜！哈哈哈！
吃醋？你别恶心了。你且听我说。有一次我无意中在操场边上的树林里，看见她们了。你猜她们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
她俩抱在一起，像仇人一样相互疯咬狂啃。
真滑稽。小声点。真丢人！李艳最近怎么样了？
李艳？哦，对了，你的那个初中老相好？最近她和她的跟屁虫搞上了。但她好象有所顾虑，不太放得开。据我考证，在她的日记里经常出现你的大名！嘻嘻哈哈！
我的大名？不对吧！
做贼心虚了吧？谁让你处处留情了？
没有啊。我只把情留在了你身上！我和李艳是哪朝哪代的事了？怎么还提？
只留在我身上？如何证明？
今晚我和你去碟店租碟看它个通宵！
想占我便宜啊，你？
有一点。哈哈哈……不愿意吗？
愿意！求之不得！
12
七月的天气奇热无比。
一年一度的高考已迫在眉睫。
绝大多数同学把整个身心投入到高考的准备工作中。上课。听讲。背书。写字。练习。……吃饭。休息；教室。宿舍。食堂。……书本。作业本。笔记本。……练习题。复习题。检测题。模拟题。……测验考试。模拟考试。调研考试。……
“学习”便是学生生活的全部内容。
“分数”便是学生关心的全部所在。
“升学”便是学生的精神依托和理想支柱。
“大学”便是学生门的精神动力。
升学。大学。工作。飞煌腾达。出人头地。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为了心中那个菲色的梦，累死也心甘。
为了心中那个理想的理想，苦死也心愿！
于是万籁俱寂的三更，有人在偷偷摸摸地看书！
于是在黑灯瞎火的半夜有人在鬼鬼祟祟地写字！
于是……
于是课堂上有人在睡觉。
于是有人在教室里打盹。
于是同学们的生物钟发生了紊乱。白天瞌睡，晚上清醒。课堂上提心吊胆地睡觉，晚上偷鸡摸狗地看书。
与其这样在课堂上活受罪，不如干脆旷课，接受暂时更换的生物钟的安排去睡觉和学习。
于是教室里的空座位徒增，换座位现象严重。
你坐我的座位，我坐你的座位，她坐他的座位。分不清哪个座位是谁的，到底谁才是这个座位的真正主人。
一切都乱了套。
不学习的，学习的，捣乱的，胡整的，凑热闹的，谈恋爱的，各有各的一份事去。找各自的同路人，凑到一起，坐到一块儿，谈天说地，谈情说爱。
老师们的叹息声，责骂声，同学们的感叹声，诅咒声，连成一片，声声入耳，声声刺耳，声声烦人。
黑色的七月。繁忙的七月。慌乱的七月。恼人的七月。压抑的七月。发泄的七月。
哦，浪漫的七月。多情的七月。期待的七月。希望的七月。
黑色的七月已经来临，硕果累累的九月还会遥远吗？
13
我已淡忘了张娜。
繁忙的七月让我学会了孤独，学会了遗忘应该遗忘的东西。
张娜来了。圆脸盘。黑长发。白衬衣。黑裙子。依旧美丽。美丽依旧。
她静静地注视着我，眼睛里一片柔和的光亮。
“复习得怎么样了？”她问。
“复习了一遍又都忘了。”
“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劳累过度。”
“恩”
“你今天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许是累了吧。”
“出去走走吧。”
“不怕你妈撞见？”
“没事，她这几天有事出去了，不在家。”张娜兴奋地眨着眼睛说。
“这下可好了，你可以自由几天了。”
“是啊，我自由了，你想见我的渴盼就能变成现实。”张娜抿嘴一笑。
张娜这些天精心打扮着。每次找我时都淡淡地描了眉，涂了口红。她总用火辣辣的眼光看我好一阵子，不说一句话。
其实不必说话。在无声胜有声的意境里，一切的语言都显得那么的多余。就在这如磁似电的目光中，包含着世间万种情意，千般风情。一切一切的爱均包容在这无言中。这是心与心的对话，是情与情的交流。是心灵与心灵的亲吻，是灵魂与灵魂的拥抱。爱在无言的对视中传递，情在目光的交织中滋生，升腾，痴狂和陶醉。
“枭，眼看我们就要分别了，我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与不安。”张娜幽幽地说。
“是啊，人生如梦。今昔相聚，明朝离散。”我说。
“聚散苦匆匆，这自是人生应有的况味，
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不过，正因为有了别离，友情，爱情才变得珍贵，才会另人加倍去珍惜。”张娜说。
“你说的有道理。但有些事情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它们总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倘若两个人不能长期呆在一块儿，他们的关系就有被其它原因所动摇乃至割裂的可能。
这些原因除了时空的隔膜，距离的疏远，激情的淡化消亡，记忆的衰退遗忘外，还有个人的主观原因。那就是：见异思迁，红杏出墙，喜新厌旧，拈花惹草和在寂寞难奈下的另觅新欢。
你不信？你难道就没听说过‘人走茶凉’这句话吗？当两个人斯守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用激情和温情不断地给爱的茶水加温加热，使其火热滚烫，使爱的滋味更浓烈，更香甜。当曲终人散之时，茶水因无人给其定时或不定时地加温而逐渐冷却，最终冰凉而毫无茶味。想想初中时那生离死别的感情，到现在还不是早已灰飞烟灭了”我说。
张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便默不作声了。
我说：“不管怎么说，我们是有缘的。一次偶然的相遇，造就了这段美好的情感。让我们珍惜这份既定的缘吧。虽说不是所有的蓓蕾都能绽放美丽的花朵，不是所有的花朵都能结出甜美的果实，不是所有的期盼都能兑现成美好的现实，不是所有的缘分都能酿出美满的婚姻，但只要我们多一份了解，一份默契，多一份牵挂和关怀，心心相印，息息相通就行了。
在多年以后，只要彼此记得自己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知己朋友或恋人就足够了，因为我们现在毕竟还没有到婚恋的年岁。”
“好吧，枭，毕业后，我会给你写信的，让我们用心灵的文字来续这份既定的缘吧！”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用早已模糊的视线向张娜看去，只见她也是泪眼婆娑了。
14
高考已迫在眉睫！
紧张的复习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调整和放松自己，以便轻装上阵。而同学们那压抑的情感在稍微松弛的精神状态下，获得了解放，并肆意疯长起来。激荡的情感在即将到来的分别的撩拨下，变得更加热情和疯狂。相恋的同学咀嚼着“走自己的路让人去说吧”这句话，勇敢地从“地下恋爱状态”转到“地上”，完全将自己的恋情暴露在同学们面前。于是一对对恋人如雨后春笋般日见增多起来，一时间竟成为了校园中的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
他们在老师们的唾骂与指责声中，在同学们的议论声中，恋爱依旧，依旧恋爱着。
更多的同学则是拿起笔在好友的纪念录里写下缠绵的，依依惜别的话语。
他们用青春抒写着自己的情感，用真情留下了一段段另人思恋的多情岁月。
于是写毕业赠言便是高考前的另一个主要事项。
我也不例外。
我也要给同学们写赠言。不为别的，只为这风雨兼程中摸爬滚打的情感。我要用手中的笔来释放自己多情的感情和细腻的情感。
我们长久地奔波跋涉于通往我心中那片圣地的道路上，有的是欢笑和花朵，但更多的则是淡淡的，惆怅的爱恋。
为了我们心中的理想，我们日夜兼程，经受几多风风雨雨，领略几载坎坎坷坷。我们紧紧握住生命的纤绳，在信念中永恒一个既定的夙愿，在前进的道路上不断跌倒，又不断站起来。
这期间，我们有得也有失。
我们得到的是丰富的知识，生存的技能和做人的道理，得到的是将来的幸福。而我们失去的是青春期，应有的浪漫爱情和自由的休闲娱乐。
十几年来，我们都苦苦耕耘在这片知识的土地上。我们用执著的追求与坚定的信念来浇灌我们的幸福人生。
我们一直都在为自己点亮一盏灯，只照见自己的书本，却照不见那窗外的灯红酒绿的夜市和如画般的自然风景以及温柔可亲的佳人。
但我们却照见了自己的来路和未来的梦。
绿色梦幻似乎被我们的灯光照成了黄灿灿的金秋！
这就是我们的高中生活，有甜有苦，有喜有悲。
这就是人生，悲喜交加。
这就是生活，有花朵也有眼泪。
15
高考结束后，同学们在教室里开了个晚会。大家一身轻松，玩得非常愉快。大家都放得很开，又说又笑的，没了往常的隔膜和生疏。
我们相约，在十年后，都带上自己的爱人到母校聚会，看看各自的成就和变化。
而我说，十年后，我要送给大家一本书，一本自己写的反映我们高中学生的一些学习生活片段，反映同学们那似爱非爱，似恋非恋的朦胧的情感思想和感情故事。
我们都处在如花的年龄阶段，那淡若苦艾般的感情不掺半点俗尘。这份纯真的感情在我们心中久久停留，不肯离去，深深的爱恋，绵绵的相思，惆怅而痛苦地把我们固定在感性与理性之间，不能轻松自由的面对异性同学。那如潮水般的感情如天上滚滚的乌云，总是难以散开，于是我们心中便落尽了雨的故事和雨的忧伤，于是我们便行走在情感的雨季之中，行走在那惆怅，烦躁和浪漫的绵绵雨季之中……
姑且把这本书叫做《花季丝雨》吧。
同学们都表示赞同。
尾声
那年，我们这些界于成熟与不成熟之间，躁动不安的中学生，在不经意间，用自己的言行和不成熟的思想，在花季般的年代，在情感的雨季中，书写着自己的似爱非爱，似恋非恋地情感故事……
花季丝雨.唐鹏就著
那年，我们这些界于成熟与不成熟之间，躁动不安的中学生，在不经意间，用自己的言行和不成熟的思想，在花季般的年代，在情感的雨季中，书写着自己的似爱非爱，似恋非恋的朦胧的感情和情感故事……
我们都处在如花的年龄阶段，那淡若苦艾般的感情不掺半点俗尘。这份纯真的感情在我们心中久久停留，不肯离去，深深的爱恋，绵绵的相思，惆怅而痛苦地把我们固定在感性与理性之间，不能轻松自由的面对异性同学。那如潮水般的感情如天上滚滚的乌云，总是难以散开，于是我们心中便落尽了雨的故事和雨的忧伤，于是我们便行走在情感的雨季之中，行走在那惆怅，烦躁和浪漫的绵绵雨季之中……
1
国庆节前夕，学校要求每个班办一期以“庆国庆”为主题的黑板报。文艺委员把任务交给我和王杰。我擅长绘画，我负责版面的设计与图案工作。王杰写得一手好字，他专管文字书写。
王杰是一个小白脸，长相很是若人喜欢。乌黑的头发总是打着摩丝，梳得油光发亮，中间一条白印将头发一分为二，向两边侧垂着。有两绺几乎遮住了眼睛。入时的西装潇洒得体，新潮的皮鞋总是油光可鉴。他性格开朗，爱说爱笑。无论你什么时候见到他，你都会看见他的那副笑摸样。
一天，我问王杰，你为什么整天那么高兴，而我却老是高兴不起来？他笑眯眯地说，我教你一个绝招，你一有空就拿着镜子，对着镜子笑，不出一个月，我保证你和我一样喜欢笑了。那别人还以为我是疯子呢！我知道他在那我寻开心。这就对了，他说，疯子才没有烦恼和忧愁啊！他扬了扬眉，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笑！
王杰这人很聪明，很能干且不乏幽默。人长的帅又有钱，喜欢交朋结友，很受女孩的青睐。
王杰是邓香的初中同学。开学那阵子，邓香就时不时地在我面前提起王杰。后来我才知道，他俩在初中时就是一对老相好。
“你信不信，只要我向那个男生打一个响指，他就会马上会过来。”一次邓香指着一个男生说。
“你吹牛也不打草稿，开学才第一天，相互都不认识，他哪能听你的话？”我不以为然。
“由不得你不信，”邓香的同桌文苗说，“邓香和那个男生——王杰早就认识。在初中时，他俩是这样的关系，”文苗笑着把两手的中指勾在了一起，“明白吗？”
“我明白了，他俩还有那一手。”我瞟了一眼邓香说。
“什么一手两手的，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邓香道。
“普通朋友？不那么简单吧？你骗得了他，难道能骗得了我吗？”文苗说。
“你胡说什么啊，你上初中时，难道就对他没意思过？”邓香变了脸色说。文苗一看着阵势便不再作声了。
王杰确实是个人才。他不但字写得好，而且泡女孩也是全班第一。不说他长得如何帅，单凭他那副笑摸样，对女孩就具有超强的杀伤力。再加上他那张抹了蜂蜜般的嘴，就足以另女孩神魂颠倒。平常不管遇到哪个女孩，不论其美丑，他都要走上前去，笑咪咪地，不，是色咪咪地撩拨一下女孩的头发，或伸出手指，弹弹女孩的脸颊或下颚，在其耳畔甜甜地来一句：“小妹妹好。”这使得女孩由不得心花怒放。如果要请女孩为他办事，他总会温存地叫你一声“好姐姐”。我总纳闷，他哪来的那么多的闲情逸致。
一天早上，王杰来得很早，他来到文苗的桌前，掏出一封信，笑容可掬地说：“文妹妹好。”文苗见是他，脸上立刻现出温柔的笑意：“哦，是王帅哥啊，你好。来坐我这儿。”文苗指着身边的空位，做了个请的姿势。王杰笑了笑，在文苗身边坐了下来。王杰把信递给文苗，只是笑。文苗脸一红，惊喜地说：“给我的？”王杰一笑：“我哪敢啊？我想吃你这个嫩天鹅，无奈我是一个癞蛤蟆啊。——这是给邓香的。好姐姐，能不能把它交给她？帮个忙吧。”
文苗那光亮的眼神立刻暗淡下去，淡淡地说：“什么报酬？”王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今天晚上请你跳舞怎么样？”
“你还请谁？”文苗脸上有了光泽。
“只请你一个。”
“是说只有我们两个？”文苗眼睛一亮。
“只有我和你，整整一个晚上！”王杰笑得醉人。
“那我们的生意成交！”文苗接过信说。
王杰和邓香的关系，日见亲密起来。他们鱼传尺素，鸿雁传书，好的让人妒忌。
一天早上，邓香来得很早，走到我面前，掏出一封信说：“给你信。”我一愣，觉得有些意外。是不是她认错人了，她把我错当成王杰了。我不好意思冒然接那封信，我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邓香脸一红，吱吱唔唔地说：“哦，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说完，她收起信，满脸怒气，径自走了。
我感到很奇怪，邓香和我这么熟怎么会把我认错呢？是不是她这几天被王杰弄得丢了魂，脑里装的，心里想的，口里念的全是王杰，所以才把我错当成他了。想一想又觉得不对，看她的神情不像是认错人的样子。即使认错了，那她也没有必要对我生气啊。我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意思去问，便只好作罢。
几天以来，邓香对我若即若离。后来邓香说，那天她给我她写的信，但我不接她的信，弄得她好尴尬。一气之下她把信撕掉了。我问她信的内容，她脸红了说：“没什么，只不过想对你说说我的心里话——你后悔了吧？谁让你充清高？”我没再说什么，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2
在和邓香的长期相处中，我渐渐对她产生了感情。虽然她任性乃至暴躁，虽然她开放甚至过于轻浮，但是在她美丽的外貌的掩饰下，一切的缺点和不足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了，青春的活力使她的过分开放，在同学们的眼里变成了活泼可爱，使她的任性在人们的嘴里变成了“富有个性”。
她越发美丽、动人。她时时刻刻地向人们展示着她青春的活力和美丽。而我却随着时间的推移与交往的加深，越发对她眷恋起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的脑海里满是她的影子，挥之不去······
她总是喜欢和我说话。我总乐于同她说话。自习课上，她总是和我的同桌换座位，坐在我身边，和我东拉西扯的海侃。
我的学习成绩开始下降。我感到了恐慌。有一段时间，我非常烦，情绪低落，总是莫名其妙地对别人发火。邓香给了我很多的安慰。一次，邓香给我写了一封短信：
枭：
你好！闲谈几句，不耽误你的时间吧！
你最近怎么了，心情一直很坏。是不是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千万不要闷在心里，这样会憋出病来的。为什么不给我说说？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
记得刚开学那阵子，你挺开心的。但现在的你却是一个多愁善感，脾气暴躁的你了。
不管怎样，我觉得你永远都是一个淳朴，善良的男孩子。我预祝你两年后考上你理想的大学。
最后，我希望不管将来岁月如何变，我们都是好朋友。将来在你考上大学的那一天，我一定会登门贺喜。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你一定能考上大学的，我相信你！
永远祝福你
的人：香
我看了信后非常激动，我给她回复了一封短笺，以示我的谢意：
香：
谢谢你对我的安慰与鼓励。谢谢你在我心灵的黑夜里，点燃了一盏希望之灯，使我于迷茫中走向光明。其实，在我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我最值珍惜的好朋友。
你永远的朋友
枭于即日
3
文苗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躲避着我。我同她说话，她总是爱理不理的。往日那甜甜的笑容荡然无存，留下的却是冷漠。
”文苗！”见文苗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我忙走过去，想问她为何不理我。
“什么事？”文苗淡淡地问，眼睛凝视着远方发呆。
“你这几天怎么不开心？也不理我。是不是我在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我问。
“谁说你得罪我了？”文苗叹了一口气，将目光从远处缓缓收回，落在我脸上。
“那你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对我为何这么冷淡？”
“哎——，”文苗脸上现出一种酸涩的，无可奈何的神情，“是邓香不让我和你说话。”
“那为什么啊？”我问。
“她喜欢你。她不喜欢我和你在一起玩。甚至和你说话，她也会对我发脾气，不高兴，对我不理不睬。”文苗说。
“你为什么要听她的？难道她要你与我为敌，你也听她的？”我说。
“我不想得罪她。我们从小都是好朋友，我不愿因这点小事和她闹僵。只要你理解我就行了。”文苗的眼睛湿润了，她将头扭向一边，盯着远方出神。
“咱们不吃她那一套。这样吧，我主动找你说话，她就不会怪你了。”我笑着说。
整个下午，我心情一直不好。我承认我喜欢邓香，喜欢她的美丽，她的气质。但是她的任性、专横，轻浮是我无法忍受的。我时常处在矛盾的感情纠葛之中。
放学铃响后，我正准备找邓香询问她和文苗的事，邓香已收拾好了书包，走到我身边。没等我说话，她已绕到我的身后，用手拍了拍我的背，然后对我神秘地笑着。这时后排的几个女生都哈哈大笑起来。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向背后摸，却摸到了一个纸片。我扯下纸片，只见上面写着：“我是坏蛋，混蛋，王八蛋！”邓香这时得意地大笑起来。我说：“我本来想找你算帐，你倒好，竟自动送上门来！”我抓起桌子上的抹布向她打去，说，“我让你笑！”邓香只顾着笑，没来得及躲闪，抹布正打在她的胸脯上。她立刻放下书包，借题发挥的拉住我不放，让我打掉胸前衣服上抹布留下的脏灰。我满脸通红，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一个男孩子替你打掉那儿的灰，不太好吧？”
“我才不管呢！反正你必须给我打！”邓香一副得意的样子。
“你真没用，邓香让你抓那个地方，你就抓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哈哈哈——”
“是啊，要是换了我，不等她叫我抓，我早就——恩？嘿嘿嘿······”教室里几个还没离开的女生起哄了。
“你到底给我打不打？”邓香没理会那几个女生，她故作生气的样子，将胸脯向前一挺。
“你自己又不是没长手？你还是自己打算了，免得别人说我非礼你。”我一笑。
“你真的不愿给我打这儿的灰？”邓香指了指那高耸的胸脯上留下的灰印问。
邓香那青春少女特有的胸部，高高隆起。我看着她娇美的脸蛋和那富有弹性和吸引力的酥胸，不禁迟疑了。
邓香叹了口气，低声说：“你真没出息，真笨，不会占女孩子的便宜”说完，提起书包，跑出了教室。
4
一天早上，邓香早早地来到教室，把桌兜里的书全都搬到一张空桌子里。我问邓香：“你把书搬到那儿干嘛？”“不干什么。只想换个座位而已。”邓香苦笑着说。我感觉到有些突然，问她：“你为什么要换座位？”邓香淡淡地说：“我不想和文苗坐了，免得受气。”“受气？你受她什么气？”我问。“你连这都不懂，还不是为了你啊。”邓香抿嘴一笑。“去你的！为了我？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吗？”邓香说：“你怎么这么不自信啊，你就是有魅力，尽管你有时傻得一塌糊涂。”“哪有你这么夸人的？你是夸我还是损我？”我笑了。邓香笑了笑说：“哎——说实在的，一半是因为你，一半是因为王杰。”邓香脸一红，继而怒冲冲地说：“文苗太不讲义气了！”
我不理她，心中不觉升起一种莫名的苦楚和失落感。我知道她们闹矛盾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王杰。
王杰不知道咋回事，刚和邓香好上不久，却又偷偷摸摸地给文苗写情书。她表面上和邓香好，私下里却和文苗在一起鬼混。
对于王杰的态度，我不太明白。有一次在闲谈中，王杰说他最讨厌水性扬花的女孩。我听后不觉替他脸红，他自己不也是花花公子一个？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王杰和文苗的事终于被邓香发现了。于是邓香和文苗之间便发生了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她俩座位的分开，并没有缓解她俩之间的矛盾。随着王杰和文苗关系的不断亲密，邓香和文苗的关系不断恶化。两人很快由平静的对抗转化成公开的挑衅。昔日的挚友终于转变成情场上的敌人。
一天文苗因为有事走得很迟，邓香故意留下来，等文苗。
长久积于心中的怒气，使邓香变得更加暴躁。
“文苗！今天咱们把话说明，你为什么样样都喜欢和我争，和我抢！？邓香看看教室里没人，怒冲冲地说。”
“我和你争什么，抢什么了？”文苗平静地问。
“你自己知道，你做了对不起朋友的事还假装糊涂！真不知羞耻！”邓香说。
“不知羞耻的是你自己！博爱，用情不专，朝三暮四，脚踩两只船，活该你有今天的境地！实话对你说了吧，王杰和你好，其实是他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一向文静的文也耍上了泼辣劲，冷言相讥。
“他犯的错误？哼！笑话！不是你勾引他，他会那样待我吗？都是你这个不讲义气的人干的好事！”邓香厉声道。
“我勾引他？真可笑！明白地告诉你吧，是他主动给我写信的。他说你欺骗了他，欺骗了他的感情，玷污了他的真诚！”文苗冷冷地说。
“我……”邓香有些迷惑不解了，“我欺骗了他？我什么时候欺骗了他？”
“他从你身上得不到真爱，相反，他得到的却是你的愚弄和漫待。”
“你胡说，他心里想的你怎么知道？”
“他受了伤害必须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倾诉。”文苗说。
“这么说来，他就找你了？”
“不错，他对我讲了他的烦恼和困惑。他说你太霸道，又用情不专，他受不了你了。”文苗说。
“我霸道？我抢谁的，占谁的了，我？”眼泪在邓香的眼中打转。
“邓香，凭良心说，以前咱俩的关系怎样？”文苗缓和了语气，平静地说。
“很好。”邓香说。
“这就对了，那我和鹏枭说几句话，你就大动肝火，你说你这不叫霸道叫什么？他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有权利和他好，别人也有这个权利啊，更何况我只是和他说说话而已。即使是你的男朋友，别人和他说话又能怎样？何况是你的好朋友和他说话呢！你说，你这不叫霸道叫什么？”
“……”邓香低头不语。
“远的不说，就拿咱班来说吧，你一边和王杰好，一边又和枭好，脚踩两只船，你这叫不叫贪心和霸道？”
“那你打算和他好了？”邓香叹了口气说，“他这人是个花花公子，甜言蜜语的，心口不一，你不怕上他的当？”
文苗淡淡一笑道：“我不怕上当。他想和谁玩就和谁玩去，一切随缘。如果有一天他弃我而去，那只能说明，我没有能力留住他，这怨不了别人！”
“你是不是很喜欢他？”邓香无限伤心地说。
“喜欢不喜欢无关紧要，只要在一起玩得开心就行。”文苗诡秘地一笑。
“文苗，我先前一直觉得你很老实，可靠，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心计，这么会算计人，我算看错人了，算你狠，算你赢了我！”邓香说完，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猛一跺脚，掉头而去。
文苗脸上呈现出难以捉摸的神情。是胜利后的喜悦？还是愧对朋友的内疚？
文苗摇了摇头，对着邓香的背影平静地说：
“香，你记住一句话：感情不是用来玩弄的，玩弄别人的感情就是在玩弄自己的情感。请你善待感情，尊重你的情感。”
5
邓香还算是个看得开的人，她和文苗争夺王杰失败后，消沉没几天，就又一如既往的过着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依旧是那样的活泼，那样的飘逸，那样的快乐，那样的另人羡慕。她把她的青春与活力平等的洒向周围的每一个人。
我和她的关系像那平淡的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亲切但不亲密，有感情但无激情。我们依旧是好朋友，似爱非爱，似恋非恋，很难界定我俩的关系。
在周而复始的学习生活中，我们相互关怀照顾，在长期的接触中有过无数次心灵火花的碰撞与燃烧。在漫漫的长夜里，我们彼此多次走进过对方的梦里。我们人生追求的不同和对世事看法的差异，以及学习生活的紧张，使我们的关系始终没向纵深方向发展。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古训中，不知不觉，我已度过两年的高中生活。为了实现我心中的梦想，和给我人生的花瓶里插上一束幸福之花，我不知疲倦地耕耘在知识的原野上，忘掉了石榴裙子对我的诱惑。我时时刻刻经受着情感与理智的折磨，我无时不在爱河与信念中挣扎。矛盾的思想，压抑的情感，使我无法轻松的以笑脸来面对生活。
女孩子们都说要给我改名字，改成：冷雪。
6
紧张的会考结束了。我考得不太理想。文科全是B，理科全是c。
听人说学文科的比较多，考取的概率小，理科学生少，考取的机率大。面对高三的择科问题，我犯难了，不知道该报文科还是理科。我喜欢文科，但又怕考不上。理科又是我的弱项。我不知道文科和理科哪个会为我平凡的人生添上一抹绚丽的色彩。
高二会考后不久，学校决定利用暑假补课。我和其他众多同学一样极不愿意地背起行囊重返校园，又过起另人烦乱的学习生活。
学生们的分科分班工作行将结束，补课马上就要开始了，而我却依旧在文科和理科之间徘徊，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
“嗨，请问几点了？”一个甜美的声音蓦地把我从沉思中拖回了现实，不知什么时候我已来到了学校边的小树林里了。
一个十**岁的女孩正笑盈盈地望着我。她上身穿着白色的t恤衫，下身穿着黑色的长裙，身材丰满匀称。
“哦，现在是十点半。”我的声音有些异样。我不知道我见了她为何这般紧张和不知所措。
“谢谢——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她一扬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呕，是吗？”我来了兴致，打趣道“我好像也在什么地方见过你！”说完此话，我不觉脸红了，我这算不算轻浮和自作多情了。
“真巧，那就算是我们的缘份吧——说真的，我觉得你有些面熟。”她皱着眉头像是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是不是在照片上见的？”我试探着问。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很多同学拿有我的照片，说不定她是从哪张照片上看到过我。
“哦，我想起来了，是在照片上，就是你们班合影的那一张。我妈就有那一张。”她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当时看那张照片上的你就有些与众不同。我当时想，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认识你，没想到，今天我们居然在这里碰巧相遇了，你说，这巧不巧？”
“是啊，是巧了点，你说我有些与众不同，到底有什么不同？”我发现我很喜欢和她说话了，所以尽量找话题。
“说不上来，总之给人第一印象是一个帅帅的小帅哥，还有——以后再说吧。”她抿嘴一笑，笑得灿烂，笑得可人。
“呵，我真幸运，我还从没听到别人用三个帅字来表扬我呢。多谢你这个靓靓的小靓妹了。”我油腔滑调。“哦，对了，你说你妈有我班的照片，你妈是——”我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妈呀，就是你们的英——语——老——师。”她故意拖长了最后几个字，并扬了扬眉。“这就对了，我说呢，我就觉得你很面熟。”
我早就听说我们英语老师有一个活泼，聪明、美丽的女儿。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竟然遇上了。
“你在想什么呢？——鹏枭”她笑着问，并迟疑地叫出了我的名字。“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对吧？”她说，“其实这并不奇怪。我妈常说有个叫鹏枭的男生，英语学的特好。碰巧我看到了你们班的合影照，我就问我妈，那个叫鹏枭的男生是谁，她就给我说了。”
“那咱们真有缘啊，先是见了照片上的我，再就是遇上了真正的我，然后就——”
“然后就一见如故了？”她抢过我的话头，偏着头，笑着说。
“不对，应该说，相见恨晚，一见钟情了。”我笑道。
“很高兴认识你。”她眼里闪动着波光。
“认识你很高兴！”我的声音充满了醉意。
7
我最终选择了文科。那是我们英语老师的女儿张娜建议的。
主意拿定后，我就报了名。接着我整理自己的座位和日常生活用品。整个下午，我累得像台散了架的机器。
晚上，我坐在教室靠窗的座位上看书。很快我便扒在桌上睡着了。朦胧中，我听见有人在敲打窗玻璃。
我抬起头向窗外望去。
远出学生公寓的一些宿舍里，散漫着无精打采的灯光，像一个个疲倦的眼睛，困顿而呆滞。整个教学楼在校园各个地方的不同灯光的互映下，显得朦胧而又神秘，像一个遥远的神话，又像一首回旋于夜空的乐曲，恒绵而悠远。
一阵热烘烘的夏的晚风，丝毫不能引起人的快感，几个学生穿着短衫短裤，坐在草坪上聊天。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值得人欣赏亦或抒情的东西了。
我又扒在桌上睡觉。刚睡下，听见有人又在敲窗户。我猛一抬头，发现一个人影迅速从窗前闪过。我打开窗子向外探头一看，什么也没看见。我正纳闷，听见有人在我背后说话了：“喂，你在看什么呢？这么投入！”我转身一看，见是张娜，她正用手捂着嘴笑。“刚才敲窗子的是你吧？”我问。
“你说呢？——难道你没有预料我会来吗？”
“我猜一定是你！”
“为什么？”
“因为只有诗意的你才能想得出这般浪漫的会面方式。”我笑道。
“你说的是实话？”
“不是实话！”我说。
“那是谎话了？”
“是心里话！”我动情地望着她迷人的脸，痴痴地说。
“我坐在你这儿看书好吗？”张娜指着我身边的空位说。
“求之不得啊，快请坐吧！”我说。
张娜在我身边坐下来，脸红红的，这不单是天气的缘故吧。
说是看书，其实我们谁也没看进去。我们不停地说笑着，像阔别已久的恋人，有说不完的心里话。
那晚，我们谈了很多。我们谈学习，谈理想，谈人生，谈亲情。我们也谈了爱情。我们谈了各自的看法和见解。意见在很大程度上保持一致。
那晚，我们谈得很晚，直到人走灯熄。
我说：我永远忘不了今晚。
她说“今晚我永远忘不了。
8
张娜是我们英语老师的女儿，在市重点中学读高三。暑假她们学校不补课。这段时间里，她时常到我们学校来找我玩。
今晚她又来了。她走到窗外，向我招了一招手，然后诡秘地一笑，转身向操场走去。
我跟她来到操场的草坪上坐了下来。
偌大的操场被月的温柔感染着，显得无比的温存和安静。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一排白杨树正陶醉于月的温存之中。蟋蟀和一些不知名的夏虫在草丛和瓦砾中轻快地弹唱着。
眼前的张娜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娇美。她上身穿着米黄色的低领紧身汗衫，下身穿着白色短裙，整个轻盈的身形和曲线被勾勒出来。
“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张娜笑着说。
“想，想你的美丽。真的，你很漂亮。我不骗你。”
“油嘴——”张娜脸红了，“你也不赖吗！”张娜掩口一笑。
“不赖倒是不赖，但撵你还是差了点儿。”我望着她的脸笑。
“尽说傻话，男人和女人怎能在一起比美。男人有男人的特有的气质，女人有女人的特有的风韵。对象不同，内涵不同，审美的标准就不同。
“男人的粗野豪放是一种美，女人的温柔体贴也是一种美。同样是一个“美”字，则各有各的美的内容和方式。这不能一概而论，你说是吗？”张娜眼里闪着波光。
“你说得很对。造物主之所以这样来安排男人和女人，是因为男人和女人本是不可分割的统一体。男人以阳刚之气和铮铮铁骨来征服和满足女人归傍依偎的**；女人以似水的柔情来温馨男人的粗犷和豪迈，使其更潇洒和更具有侠骨柔肠的男人味。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两性的完美结合，只有这样，男女才能有相互的吸引力，从而使爱情萌生！”我说。
“一句话：男人离不开女人，女人需要男人！”张娜看着远处的一对恋人，幽幽地说。
“更确切地说，要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是否具有相爱的激情和心灵的某中契合。只有男人和女人相互钟情了，心心相印了，他们才能爱到地老天荒。”我说。
“那到是。——听说你和你班的几个女生关系不太好，到底是咋回事啊？”张娜挑换了话题。
“你听谁说的？”
“听王娟说的——你别找她麻烦，她是我的好朋友。她只是随便说说的。”
“我和班上女生关系就那样吧，不好不坏。她还说什么了？”我问。
“她说你和你班上的文苗，邓香最近闹别扭，并且你和她俩关系很不一般。”
“不一般？什么意思？”我说。
“就是男女朋友啊。她还说你如何如何地爱交女朋友，如何如何的花心。”张娜笑着说。
“那你就相信了？”我问。我有些慌乱了。
“我有自己的头脑和判断力。她的话我只当作过耳东风。也许她的话有些偏激，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你有如此大的偏见”
“因为她恨我！”我情绪有些激动。
“为什么？”
“她想破坏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进而想破坏我们的关系！”我答非所问。
“那又是为什么啊？”张娜问。
“因为她喜欢我，而我却对她很冷漠。”我说。
我说的是实话。
王娟是我班上的同学。
她圆脸盘黑皮肤，长辫子。相貌不算漂亮，但极聪明。由于她的天赋和勤学好问，她的各科成绩都很突出。尤其英语是她的拿手强项。我也擅长英语，平日里，我们就相互切磋学习。她很喜欢和我在一起讨论和交流。
自从我和张娜认识后，王娟对我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她对我总是冷嘲热讽的。在我面前总是“张娜，张娜”地叫个不停。弄的全校都知道了我和张娜的“莫须有”的恋情。很快，班主任把我叫去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说我这么早就谈恋爱。并且恋爱对象又是自己老师的女儿，影响多不好。后来，英语老师对我也冷淡起来，上课不再抽我回答问题了。
我对王娟说，以后再也不许再那样胡喊了，否则我就翻脸！
王娟说：“你心虚害怕了吗？不吃西瓜不犯冷病！你活该！谁让你到处拈花惹草了？”
“我虚什么，我怕什么？交朋友又不是作贼，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我才不在乎呢”我说。
“你真的不在乎？”王娟面带讥笑。
“如果你没有尊严的话，如果你觉得那样做不是一个无聊人所应该做的事，那你就整天就去叫去嚎去吧，最好拿一个街上卖老鼠药的小商贩用的喇叭去吼，那样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我说。
“你——你给我记着！以后你别犯在我手上！”王娟气得脸色通红，嘴唇哆嗦，她转身揉着眼睛跑开了。
后来，王娟就不和我说话了。
“王娟想破坏我俩的关系？我不信，她可是我的好朋友啊！”张娜摇了摇头，眨着迷茫的眼睛说。
“也许是我夸大其辞了吧，反正她有这层意思。”
“也许是吧。”张娜抿嘴一笑，一朵红云飞上了她的脸颊，“那你和邓香、文苗又是怎么一会事啊？”
“你说呢？王娟不是已经向你打过我的报告了吗？”我说。
“是不是她们两个在吃‘三角恋爱’这顿爱情大餐时，为争吃你这瓶醋而闹了起来？”张娜幽默地说。
“是的，不过她们并没有吃完那瓶醋，还剩一些，我准备留给一个人，让她也偿偿鲜。”我诡秘地一笑。
“留给谁？”
“当然是留给你啊！”
“我？你有没有有搞错啊！”
“没有搞错啊，你难道还没有偿出它的味道？”我笑了。
她也笑了。
9
邓香总喜欢和我挤在一块儿上晚自习。
今天晚上他又那了书挤了过来，用肘碰碰我，斜着眼睛问：“作在你这儿看书怎么样？”我一笑，说：“今天晚上怎么这么有礼貌，还打个报告，以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淑女了？——坐可以，但你得守规矩。”
“什么规矩？”她明知故问。
“我的规矩很简单，就是你不许对我动手动脚，安安心心学习。”我瞟了一眼她那漂亮而又调皮的脸蛋说。
“你这话都说臭了，摆什么清高？你以为不想动手动脚啊，你是有贼心没贼胆！”邓想捂着嘴嗤嗤地笑着，同时在我大腿上捏了一把。
“就此打住，别闹了，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我说。
“这有啥？别人爱看就让他们看去——大不了你捏我一下。”邓香说完，把她那滚圆的大腿向我靠了过来，碰了碰我的腿，又在我大腿上狠狠捏了几把。
她白色的西裤经她那丰满酥滑的大腿一撑，显得更加膨胀和饱满，更透出成熟女性特有的魅力。从大腿跟部引发的曲线微微画着弧形交至膝盖，便又略向外画着弧线垂直向下交至足跟。而大腿内侧则由于背光的效果，显出一片醉人的幽暗。如果把这两条腿画在纸上便是一副绝妙的艺术佳作了。我不禁慌乱了，狂热激荡的心随着她的腿撞我的节奏而剧烈地狂跳着。
“别闹了，安静一点好不好？——你的同桌怎么没来？”我岔开话题。
“谁？文苗吗？你想她了？”邓香的腿停止了碰撞。
我有意气她，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香，你错了，我想的人不是她？”
“是咱班的谁？”邓香笑着问。她大概以为我想的是她吧。
“不是咱班的。”
“快说啊，她是哪个班的？”邓香的眼神暗淡下来。
“是外校的，是咱们英语老师的女儿。一个优秀的女孩子。”
我干脆和盘托出。我把我和张娜认识的经过说了一遍。邓香咬着嘴唇默默地听着。末了，她带着哭腔问：“你真的很想她吗？”
“怎么谈得上是非常想呢？我们是朋友，分别后会免不了相互思念的。如果你我分别了，我也会思念你，想你的。”我望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说。
邓香将目光避开，投向天花板，气呼呼地说：“难怪这几天你对我没有以前热情了，总是冷冰冰的。人家对你好，你却没反应，原来你有了新女朋友了！”
“香，谁还没有过异性朋友啊？你不是也有许多男朋友吗？”
“谁说我有许多那朋友了？他们只不过是我的普通朋友而已！”
“我说的也没错啊，他们都是男的，你不至于说他们是你的女朋友吧？”
“是男的，但却不是我的男朋友！”
“那张娜也不是我的女朋友呀！”
“那张娜到底是谁？”
“是张娜啊！”我笑了。
“废话！”邓香乐了。
“气话？今天一开始我说的就是气话！”
“屁话！你今天一开始说的全是屁话！”
10
我病了。一病就是六七天。
当我带着大病初愈后的疲倦和虚弱来到学校的时候，学校正在举行“卡啦ok”大奖赛。
同学们都到礼堂观看比赛了。教室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喂，终于把你给盼来了。这些天你干什么去了？”邓香不知何时走进了教室惊喜地问。
“在家呆着，体验病痛的感觉。”我笑着说。
“怪不得你这么憔悴。你在家享受病痛倒是悠闲自在，可把我们担心死了，人家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呢！”邓香撅着嘴说。
“你真的这么关心我吗？”
“这还有假吗？刚才我和几个要好的同学还说明天到你家去看看呢！”邓香一脸真诚。
“谢谢。你刚才去看比赛了？”我说。
“去了。这不，刚回来就碰上你了——你知道今天看比赛的还有谁？”邓香斜着眼睛看我，诡秘地一笑。
“还有你个头！学校这么多人，我哪知道还有谁？”我知道她在卖关子。
“你猜嘛，这个人和你很熟，而且你们还挺那个的。你总该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是谁了！”我已猜出**分了，但我还是和她兜着圈子。
“是谁？”她眼睛一亮，但瞬间又黯淡下去。
“咱俩的关系怎样？”
“还可以吧。”
“不但可以，还挺特殊，挺那个的。”我狡黠地一笑。
“那又怎么样？”邓香眉开眼笑。
“能怎么样？能回答你的问题啊，傻瓜！刚才看比赛的还有你个大头鬼！”我得意地大笑起来。
邓香这才发现上当了，说：“你这不是废话吗？耍小聪明。”邓香也笑了起来。，她的肩头和胸脯随着哈哈的笑声一颤一颤的，“算了，我告诉你好了，你的女朋友张娜刚才也在看比赛。”
“那又怎么样？”
“我去给张娜说你来了。”邓香说完，做了个鬼脸，笑着跑开了。
晚上，张娜来了，敲着窗玻璃。
“你来了？出去散散步好吗？”张娜微笑着。
“好极了！”我合上书本，没顾得上收拾桌上的东西，跑出了教室。
操场的草坪上有三三两两或坐或躺或走或站的同学。凉爽的晚风徐徐拂来，使人感到无比的惬意和释然。同学们轻快的谈笑着。嘤嘤的人语和细微的虫吟随着凉爽的晚风不断飘入我的耳内，使我心情更加舒畅起来。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的氛围中，我细腻的情感总是自做主张，悄悄地融进张娜的温柔与娇美之中。
我不觉向张娜看去，她也正用炽热的目光看着我。
“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一走就是六七天？”张娜无限温存地说。
“生病了，呆在家里。”
“不要紧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你。”我温存地望着张娜那无限温柔善意的眸子说。
“你我之间哪能言谢呢？”
我幸福地点点头。
是的，知心朋友间是不允许存在任何的外在形式的表达，容不得半点虚礼。一个微笑，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的解释和说明。
“你们班的那几个女生真逗。”张娜笑了起来，用手顺了顺额前的几绺头发说：“今天看比赛时，邓香、文苗和李艳挤到我面前，故意大声地谈论着你。她们说你几天没来上课了，今天突然来了又情绪低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们边说边用眼睛看我。”
“那你是怎么应付的？”
“我知道她们是想试探我，我当然没那么傻，让她们轻而易举地给试出来。我耳朵只管听着，眼睛却盯着舞台，并不搭理她们。”
“她们也真是无聊，后来怎么样了？”
她们见我没反应，也说累了就悻悻地走了。“张娜说完，嗤——嗤——地笑了起来，她们对你还挺有意思的。”
“何以见得？”
“这也许你比我更清楚吧。”张娜还在莫名其妙地笑。
“我这人一向笨得可以，不能彻悟和洞悉一些微妙的人和事。”
“别逗了，说正规的吧，咱俩的关系被我妈知道了，她反对我和你继续交往下去。”张娜的神情黯淡下去。
一阵夜风吹来，带着几许逼人的凉意。
“为什么呢？”我焦急地问。
“也许她怕影响我们的学业吧。”张娜伤感地说，“我以后不能常来你这儿了，即便要来，也要编个理由，或者偷偷溜出来，像今晚一样。”张娜说完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今夜又是一轮圆月。
月亮静静地挂在天上，把她的温存洒给每一个爱她和她爱的人。没人能阻止她，也没人去干涉她。月亮可以紧紧地跟随着她想跟随的人，永远陪伴着她想陪伴的人，直到天涯海角，月亮是自由的，而我们呢？
我亦无话可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我的喉咙了，胀胀的难受。
“你怎么不说话？我们还可以见面的。”张娜眼睛湿润了。
老师是一片好心，她为了我们的前途着想，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又起风了。
夏天的天，是个阴险的小人，说翻脸就翻脸。先前还是凉风习习的，这会儿却是狂风大作了。风呼呼地刮着，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纸屑，旋上夜空。白杨树被狂风撕扯着，摇拽着，发出哗哗的悲鸣，像是男人悲壮的叹息，又像是女人凄绝的恸哭声。
狂风带着寒意揉搓着我的头发，翻卷着我的衣服，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们回去吧，天要变了。”
“是的，天要变了。”张娜红着眼圈说。
11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上了张娜。为什么在我的脑海里始终漂浮着她的影子？为什么从不写日记的我竟也写起了日记？为什么日记中总出现张娜的名字？
我不得而知。
我所知道的是今天又是张娜来看我的日子。
然而，这个周末张娜没有来。
没有张娜的周末是毫无趣味的，是极难熬的周末。
我坐在教室里，透过张娜常常敲打的窗子，痴痴地望着学校大门口。我那饥渴的目光执著地在进进出出的人群里搜索着，搜索那个给我带来快乐和安慰的圆脸盘，白衬衫，黑长裙的女孩。然而那个飘逸轻盈的影子始终没有在我期盼的焦灼的目光中出现。
我心慌意乱起来。拿出一本书胡乱地翻起来，没有一点看书的心思了。闭上眼，张娜的身影又浮现在我的面前，挥之不去。
我拿出笔，开始用痛楚的心来捕捉昔日我和张娜的点点滴滴……
“喂，你在写什么呢，写日记吗？”
我一抬头发现邓香已站在了我的面前。她侧着头，笑盈盈地看着我。邓香周末从不到学校来玩的，今天怎么就来了呢？
“写什么日记啊，这年代谁还写日记啊，只是闲极无聊随便写写罢了。”我一面说着，一面合上日记本。所谓的日记本，实际上是一个作业本改装的。
“嘿，怕我看呀，我才懒得看呢。什么闷得慌，我看你是想得慌吧！”邓香讥笑道。
“看你又扯到哪里去了，你今天有什么事？周末你可是从不到学校来的啊。”我说。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找你玩难道不行吗？”邓香白了我一眼说。
“香，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和你好好谈谈。”
“是啊，不谈以后就没有机会了。”邓香垂下眼帘，无不伤感地说。
我的心徒然一惊，一丝悲凉掠过心头。
毕业在即，我们这些学子也将各奔东西，作鸟兽散了。这一分离不知何时再见面。人生就是这样充满着悲欢离合，让人尝尽离愁别恨。我们所维系的关系，所培养的感情，也将被无奈的分别无情撕碎，抛在沧桑的时空里，再经岁月的枯风残酷的扫向遗忘的天际，直至消失。当我们于多年后，翻开自己的旧影集，重温和品读昔日的岁月时，往事便会在我们早已尘封的情感深处疯长起来，困绕着我们的思绪，使我们产生出“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的痛楚来。
这都是难舍的情感被无奈的分别所割裂而产生的结局啊。
“是啊，眼看我们就要毕业了。”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说。
“不说这个了，弄得真像生离死别一样。——你和张娜咋样了？”邓香说。
“完了，结束了。”我无可奈何地说。
“结束了？不可能吧，为什么？”
“不为什么，所有的事物都有它结束的时候，”我吐了一口长气，接着说，“先不谈这些，还是先谈谈你、文苗、王杰和李艳吧。”
“我们？我们有什么好谈的，难道你还不了解我们吗？”
“我的意思是，谈谈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
“很好，我今天正想和你谈谈这个问题。”邓香顿了一下说，“你准备报考什么专业？”
“当然是外语了。”我说。
邓香垂下了头，无可奈何地说：“哎，没办法，看来我不能和你继续在一起上学了，谁让我的英语这么臭呢？”
“那没什么啊，反正你的男朋友那么多，你随便找一个，报考个学校，不是挺好的吗？”我笑道。
“男朋友？你别给我胡扯了！倒是王杰劝我和他一起报考艺术类院校。”邓香抬起头来看着我，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很好哇，你们都有艺术细胞，能歌善舞的，长得又好，关系也很不一般，就凭这一点，艺术类院校是要定你们了。如果逢上排演夫妻之类的言情戏时，你们正合适！”我哈哈笑着。
“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以为我真的想和你报考同一个学校吗？别臭美了！我就喜欢和王杰在一起，怎么样？和你这种无情无意的冷血动物在一起，我只会感到恶心！”邓香气得脸都红了，呼吸也不顺畅了，胸脯随着浑浊的呼吸声在上下剧烈得起伏着。
“生气吧，你生气的样子真是太动人了，我简直快被你给迷死了！哎呀，我受不了了！”我油腔滑调地说。
“你再这样下去，受不了的人是我！我会被你活活气死的！”邓香忍不住笑了，“毕业后，你会给我写信吗？”
“为什么不会呢？你说过，无论日后岁月如何变，我们俩永远都是好朋友啊。”
邓香没再说什么，她将目光投向窗外。
远处那一群群高大的建筑物在夏日的暴晒下，发出煞人的白光，甚是刺眼。那一排排，一簇簇高楼拥挤地站在耀眼的阳光里。凌空而过的电线在它们之间穿梭，像是要将它们紧紧地缚住。
“香，你在想什么呢？”我柔声问。
“我在想我们这几年所培养起来的感情就这样随着分离而消逝吗？我真的想不通。想想我们几个在一起是多么得开心啊，虽说有时吵点架，但那都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过后就又和好如初了。可是毕业后，我们将各奔东西，想要再吵吵架也难了。”邓香眼神黯淡下来。
我轻轻一笑说：“其实这没什么么，有聚就有散嘛，一切随缘吧。”话虽这么说，其实我的心和邓香一样沉重。
窗外有人在唱歌。
“离开你是不得已，只为命运所驱。旧情难舍，新欢难离，执手相看双眼泪。朋友啊，请不要哭泣，我会在异地他乡想起你……”
歌声绵绵，幽幽怨怨。
这是初三毕业晚会上白花唱的那首歌吗？
分别在即，我们这些相互倾慕的人儿，聚在一起，敞开心扉，放飞早已在心中奔腾躁动了许久的心声，飞入彼此的心房，用纯真和幼稚诉说着各自内心的秘密。
那晚同学们打破了往日自尊下那虚伪的“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撕破紧紧包裹自己情感的羞涩的面纱，把**裸的心绪与火辣辣的情感，毫无保留的献给了自己爱慕的人。
是啊，分别了，离开了，也许再也见不到了。暗恋的心会随着也许永久的离别而憔悴而破碎而痛苦的抽搐……
于是往日那副在异性面前假装出来的虚伪的冷漠与矜持被将到来的分别，无情地击得粉碎，于是便露出原始的自然与冲动……
往日是谁在书桌上画的“三八线”？是谁说“红颜祸水”？是谁带头不和异性同学说话？又是谁……
而如今又是谁在自己喜欢的人耳边说“其实我真的好喜欢你”？是谁在你的赠别留言本上写下了“iloveyouforever!”?
是谁慷慨的掏出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请心爱的人看电影，逛舞厅，下馆子……是谁咬着恋人的耳朵，靠在恋人的胸前，楼着恋人的腰肢许下了山盟海誓的豪言壮语？又是谁于“人走茶凉”的惯例中另觅了新欢？
是她，是你，是我吗？
“喂！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灵魂出壳了？”邓香用手推了推我。
我揉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定了定神，有气无力的说：“我们先不谈毕业的事好吗？”
邓香不解地问：“为什么？逃避现实？”
“逃避什么现实啊，现实能逃避得了吗？我是说，我今天对这个话题感到厌倦了，换个新话题提提精神。”
“什么话题？”
“随便。如李艳，文苗之类的。最近她们有什么动向？”我轻描淡写地说。
“想听？这也难怪，你的魂都让张娜给勾去了，对我们这些老朋友就不大注意了。”邓香撇着嘴说。
什么把魂勾去勾不去的，你这个鬼丫头！我怀疑你是不是天天吃的都是辣子？你的每一句话怎么都带着辣味？
说了你心上人的坏话，你就受不了了？重色轻友！
好了，别闹了，说正经的吧！
什么正经不正经的，还不是你所关心的酸故事和桃色新闻？
桃色新闻？说来听听！
你紧张了吧！告诉你，文苗和王杰那个火热劲就甭提了，出则成双，入则成对。这些天俩人不知道搞什么名堂，晚自习上不到多久就都消失了，后来干脆就不上晚自习了，整个人从我们眼前消失了。消失了倒还干净，免得晚自习课上，她们在一起你推我搡，你媚我笑的，要多丢人就多丢人！
怎么样？你吃醋了？醋中好象还放了辣子，酸中带辣，这味道可真新鲜！哈哈哈！
吃醋？你别恶心了。你且听我说。有一次我无意中在操场边上的树林里，看见她们了。你猜她们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
她俩抱在一起，像仇人一样相互疯咬狂啃。
真滑稽。小声点。真丢人！李艳最近怎么样了？
李艳？哦，对了，你的那个初中老相好？最近她和她的跟屁虫搞上了。但她好象有所顾虑，不太放得开。据我考证，在她的日记里经常出现你的大名！嘻嘻哈哈！
我的大名？不对吧！
做贼心虚了吧？谁让你处处留情了？
没有啊。我只把情留在了你身上！我和李艳是哪朝哪代的事了？怎么还提？
只留在我身上？如何证明？
今晚我和你去碟店租碟看它个通宵！
想占我便宜啊，你？
有一点。哈哈哈……不愿意吗？
愿意！求之不得！
12
七月的天气奇热无比。
一年一度的高考已迫在眉睫。
绝大多数同学把整个身心投入到高考的准备工作中。上课。听讲。背书。写字。练习。……吃饭。休息；教室。宿舍。食堂。……书本。作业本。笔记本。……练习题。复习题。检测题。模拟题。……测验考试。模拟考试。调研考试。……
“学习”便是学生生活的全部内容。
“分数”便是学生关心的全部所在。
“升学”便是学生的精神依托和理想支柱。
“大学”便是学生门的精神动力。
升学。大学。工作。飞煌腾达。出人头地。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为了心中那个菲色的梦，累死也心甘。
为了心中那个理想的理想，苦死也心愿！
于是万籁俱寂的三更，有人在偷偷摸摸地看书！
于是在黑灯瞎火的半夜有人在鬼鬼祟祟地写字！
于是……
于是课堂上有人在睡觉。
于是有人在教室里打盹。
于是同学们的生物钟发生了紊乱。白天瞌睡，晚上清醒。课堂上提心吊胆地睡觉，晚上偷鸡摸狗地看书。
与其这样在课堂上活受罪，不如干脆旷课，接受暂时更换的生物钟的安排去睡觉和学习。
于是教室里的空座位徒增，换座位现象严重。
你坐我的座位，我坐你的座位，她坐他的座位。分不清哪个座位是谁的，到底谁才是这个座位的真正主人。
一切都乱了套。
不学习的，学习的，捣乱的，胡整的，凑热闹的，谈恋爱的，各有各的一份事去。找各自的同路人，凑到一起，坐到一块儿，谈天说地，谈情说爱。
老师们的叹息声，责骂声，同学们的感叹声，诅咒声，连成一片，声声入耳，声声刺耳，声声烦人。
黑色的七月。繁忙的七月。慌乱的七月。恼人的七月。压抑的七月。发泄的七月。
哦，浪漫的七月。多情的七月。期待的七月。希望的七月。
黑色的七月已经来临，硕果累累的九月还会遥远吗？
13
我已淡忘了张娜。
繁忙的七月让我学会了孤独，学会了遗忘应该遗忘的东西。
张娜来了。圆脸盘。黑长发。白衬衣。黑裙子。依旧美丽。美丽依旧。
她静静地注视着我，眼睛里一片柔和的光亮。
“复习得怎么样了？”她问。
“复习了一遍又都忘了。”
“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劳累过度。”
“恩”
“你今天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许是累了吧。”
“出去走走吧。”
“不怕你妈撞见？”
“没事，她这几天有事出去了，不在家。”张娜兴奋地眨着眼睛说。
“这下可好了，你可以自由几天了。”
“是啊，我自由了，你想见我的渴盼就能变成现实。”张娜抿嘴一笑。
张娜这些天精心打扮着。每次找我时都淡淡地描了眉，涂了口红。她总用火辣辣的眼光看我好一阵子，不说一句话。
其实不必说话。在无声胜有声的意境里，一切的语言都显得那么的多余。就在这如磁似电的目光中，包含着世间万种情意，千般风情。一切一切的爱均包容在这无言中。这是心与心的对话，是情与情的交流。是心灵与心灵的亲吻，是灵魂与灵魂的拥抱。爱在无言的对视中传递，情在目光的交织中滋生，升腾，痴狂和陶醉。
“枭，眼看我们就要分别了，我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与不安。”张娜幽幽地说。
“是啊，人生如梦。今昔相聚，明朝离散。”我说。
“聚散苦匆匆，这自是人生应有的况味，
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不过，正因为有了别离，友情，爱情才变得珍贵，才会另人加倍去珍惜。”张娜说。
“你说的有道理。但有些事情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它们总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倘若两个人不能长期呆在一块儿，他们的关系就有被其它原因所动摇乃至割裂的可能。
这些原因除了时空的隔膜，距离的疏远，激情的淡化消亡，记忆的衰退遗忘外，还有个人的主观原因。那就是：见异思迁，红杏出墙，喜新厌旧，拈花惹草和在寂寞难奈下的另觅新欢。
你不信？你难道就没听说过‘人走茶凉’这句话吗？当两个人斯守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用激情和温情不断地给爱的茶水加温加热，使其火热滚烫，使爱的滋味更浓烈，更香甜。当曲终人散之时，茶水因无人给其定时或不定时地加温而逐渐冷却，最终冰凉而毫无茶味。想想初中时那生离死别的感情，到现在还不是早已灰飞烟灭了”我说。
张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便默不作声了。
我说：“不管怎么说，我们是有缘的。一次偶然的相遇，造就了这段美好的情感。让我们珍惜这份既定的缘吧。虽说不是所有的蓓蕾都能绽放美丽的花朵，不是所有的花朵都能结出甜美的果实，不是所有的期盼都能兑现成美好的现实，不是所有的缘分都能酿出美满的婚姻，但只要我们多一份了解，一份默契，多一份牵挂和关怀，心心相印，息息相通就行了。
在多年以后，只要彼此记得自己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知己朋友或恋人就足够了，因为我们现在毕竟还没有到婚恋的年岁。”
“好吧，枭，毕业后，我会给你写信的，让我们用心灵的文字来续这份既定的缘吧！”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用早已模糊的视线向张娜看去，只见她也是泪眼婆娑了。
14
高考已迫在眉睫！
紧张的复习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调整和放松自己，以便轻装上阵。而同学们那压抑的情感在稍微松弛的精神状态下，获得了解放，并肆意疯长起来。激荡的情感在即将到来的分别的撩拨下，变得更加热情和疯狂。相恋的同学咀嚼着“走自己的路让人去说吧”这句话，勇敢地从“地下恋爱状态”转到“地上”，完全将自己的恋情暴露在同学们面前。于是一对对恋人如雨后春笋般日见增多起来，一时间竟成为了校园中的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
他们在老师们的唾骂与指责声中，在同学们的议论声中，恋爱依旧，依旧恋爱着。
更多的同学则是拿起笔在好友的纪念录里写下缠绵的，依依惜别的话语。
他们用青春抒写着自己的情感，用真情留下了一段段另人思恋的多情岁月。
于是写毕业赠言便是高考前的另一个主要事项。
我也不例外。
我也要给同学们写赠言。不为别的，只为这风雨兼程中摸爬滚打的情感。我要用手中的笔来释放自己多情的感情和细腻的情感。
我们长久地奔波跋涉于通往我心中那片圣地的道路上，有的是欢笑和花朵，但更多的则是淡淡的，惆怅的爱恋。
为了我们心中的理想，我们日夜兼程，经受几多风风雨雨，领略几载坎坎坷坷。我们紧紧握住生命的纤绳，在信念中永恒一个既定的夙愿，在前进的道路上不断跌倒，又不断站起来。
这期间，我们有得也有失。
我们得到的是丰富的知识，生存的技能和做人的道理，得到的是将来的幸福。而我们失去的是青春期，应有的浪漫爱情和自由的休闲娱乐。
十几年来，我们都苦苦耕耘在这片知识的土地上。我们用执著的追求与坚定的信念来浇灌我们的幸福人生。
我们一直都在为自己点亮一盏灯，只照见自己的书本，却照不见那窗外的灯红酒绿的夜市和如画般的自然风景以及温柔可亲的佳人。
但我们却照见了自己的来路和未来的梦。
绿色梦幻似乎被我们的灯光照成了黄灿灿的金秋！
这就是我们的高中生活，有甜有苦，有喜有悲。
这就是人生，悲喜交加。
这就是生活，有花朵也有眼泪。
15
高考结束后，同学们在教室里开了个晚会。大家一身轻松，玩得非常愉快。大家都放得很开，又说又笑的，没了往常的隔膜和生疏。
我们相约，在十年后，都带上自己的爱人到母校聚会，看看各自的成就和变化。
而我说，十年后，我要送给大家一本书，一本自己写的反映我们高中学生的一些学习生活片段，反映同学们那似爱非爱，似恋非恋的朦胧的情感思想和感情故事。
我们都处在如花的年龄阶段，那淡若苦艾般的感情不掺半点俗尘。这份纯真的感情在我们心中久久停留，不肯离去，深深的爱恋，绵绵的相思，惆怅而痛苦地把我们固定在感性与理性之间，不能轻松自由的面对异性同学。那如潮水般的感情如天上滚滚的乌云，总是难以散开，于是我们心中便落尽了雨的故事和雨的忧伤，于是我们便行走在情感的雨季之中，行走在那惆怅，烦躁和浪漫的绵绵雨季之中……
姑且把这本书叫做《花季丝雨》吧。
同学们都表示赞同。
尾声
那年，我们这些界于成熟与不成熟之间，躁动不安的中学生，在不经意间，用自己的言行和不成熟的思想，在花季般的年代，在情感的雨季中，书写着自己的似爱非爱，似恋非恋地情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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