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柯莲有三个舅舅,大舅在村里边任大队支部书记,这个地方乡政府就在舅舅的那个村子里驻扎。所以,那个村子里的村民就很有气势,动不动就到乡政府闹事,这最让乡长头疼了,为了摆平这些事,不得不寻求村支书帮忙解决。村支书几乎是扼着乡长的喉咙,乡长不敢得罪。
因此,柯莲的大舅差不多抵得上半拉个乡长,在整个乡所辖的几个村子也算得上个响当当的人物,有个大事小情打个招呼没有办不成的。二舅在县城的某个单位当二把。三舅在村里多少有点儿霸气,属于地痞流氓那一类。这些年年龄大了些,派出所出入他家也没有那么频繁了。
柯莲回家进门低首喊了声大舅。
大舅说:"回来了,柯莲?给你找份工作,你干不干?"还不知道是什么工作,咋能说干不干。大舅就是这种说话口气儿,卖关子卖惯了。他喜欢给人留个悬念,吊吊人的胃口,当你的胃口胃液泛滥的时候,他才慢吞吞地讲出事情的始末。柯莲非常崇拜大舅,原因也在于此吧。
柯莲以为大舅说话有水平,有风度、有涵养、有魄力。不论谁,在他盛气凌人的语气里都会被销蚀得没一点锐气,只能在他面前俯首称臣。大舅身上有股霸气,这种霸气不是太锋芒毕露,而是若隐若现,用不着去和谁拼拼杀杀,也用不着去咋咋唬唬,有点儿类似帝王身上的一种叫威严的东西。柯莲情愿做皇帝一样的大舅的臣民,只要在大舅面前,没有大舅的话,她是不敢不愿意坐的。大舅说坐吧柯莲,柯莲才敢坐下。今天也是,柯莲用一只手挽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垂在身前,侍立在大舅左前方约两步远的地方。
"大舅什么时候来的?""嗯,刚来没多会儿,坐吧,柯莲,搬个椅子坐那儿。"柯莲搬了椅子坐下来,问大舅:"大舅今儿个咋闲了?""你大舅给你找点儿事,看你乐不乐意。"她妈接过话说。
"大舅给我找什么工作?""你想做什么工作?酒店服务员干不干?俺有个战友现在还想用个保姆,你要想去我给你说说,你看哪样合适?"大舅从兜子里掏出一盒金芒果烟,柯莲认得,她听他们说过,金芒果烟得一二十块一盒,大舅竟然抽上了这种高档次的烟,柯莲对大舅更加敬佩了。
柯莲想来想去,这两样工作哪样也不合适,酒店服务员说穿了就是在饭店里给人家洗锅洗碗端上端下,脏累不说,还遭人白眼。听说现在的饭店里尽些外地来的打工妹,还为客人做特殊服务,什么叫特殊服务,表面上装作什么也不懂,其实她心里明白。那些打工妹没来的时候,柯莲就明白,只要平时喜欢读点书看点报的人是不乏这些信息资源的。
那些人群居在小饭店内,打扮得妖里妖气,夜巴黎的香水味道迎面能把人熏个跟头。妓女们就认得这种顶俗气的香水味,决不吝惜地往她们的身上喷洒。要想在她们的房间里清理出一些香水瓶,就像在鸡窝里搜集一把鸡毛那样易如反掌。
那些人的坏名声妇孺皆知,随便走过的一个小孩子都晓得是野鸡。
这是一群自以为是的野鸡。首先她们自以为很漂亮,如果她们不漂亮,她们有厚厚的粉饰。
她们有花哨奇异的衣服,那些衣服虽然各不相同,但共同点是很容易找出来的,露!不是露胸就是露背,不是露背便是露腿,若不露腿那肯定露脐了。
她们把自己归类于大款。她们确实很富裕,她们的成本就是一瓶瓶的香水,香水兑了水用,所以这个行当成本低。甚至她们的头发也可以不用天天梳理,乱糟糟的披头盖脸,她们谓之性感,他们谓之放荡,给男人无限暇想。她们在低成本地运作一个不用费心劳神的生意,生意虽然时好时坏,但每次收入可观到抵得上她们上辈人一个月的收入,她们真的很富裕。
她们委实该为自己的行当傲立于街头。
这个地方的小饭店里无一处没有野鸡的身影,野鸡将本地正经的服务员比得相形见绌了。但她们的名声呢,坏得不及正经姑娘的千万分之一,柯莲怎么肯与那些名声恶臭的野鸡搅混在一起呢。
至于做保姆,柯莲从心里鄙视这种工作,那就像旧社会里做丫头的身份,侍候人的。所以,柯莲对大舅有些不满,大舅咋能这样?虽然爸爸去世了,还没有到一贫如洗的地步,这不是小看人吗?
柯莲低头不语。
大舅吐了两口烟,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品咂两口,煞有介事地说:"要不,你去咱乡里的那个纸厂上班吧?"终于水落石出了,原来大舅的意思是在这里。柯莲有些兴奋。这就是大舅最招人喜欢的地方,他把最关键的隐到最后,而且不动声色、欲擒故纵,将人致于艰难困地而后再抛出救命索。
柯莲心里像灌了蜜,问:"大舅,你有门路?""嗯,牛全儿跟我关系差不多,说说估计能行。"牛全儿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造纸厂的一把。
柯莲明白,不用估计,一定能行。
"那大舅你给我说说吧,能去我就去厂里上班。""嗯,定婚了没有?不小了,多听你妈的话,差不多的,就定了算了。""知道,大舅!"卖雪花酪的生意就此煞住,柯莲进了纸厂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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