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红蝶 > 第一章

?    1

    姚犁今天休班。

    他躺在床上,妻子朱珠早已上班走了。此时,他一个人,对,就是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敲门声?他想,管他是谁,他翻了一个身。敲门声并没有停止,而且是一浪高过一浪,本来他最初是讨厌这声音的,此刻,他被这声音所陶醉着,他浑身燥热起来,那是一节一节的音乐在敲打着他的心扉,他兴奋、他寻找,门是挂在墙上的,是挂在空中?门,发出了女人般娇柔的声音,一点儿,一点儿,二点儿,二点儿……姚犁被这声音牵引着,他似乎吻着那个缠绵的声音,款款有情,温馨备至,是你吗?

    姚犁的柔肠寸断,浑身如灶中炭火,旺旺的火焰让他下意识钻入其中,那个日子,正是十年以前的秋天,姚犁的眼里裹满了小菲的泪水,小菲起伏的身躯似丘陵一样在姚犁的目光里展现,那盆秋菊花盛开如轮,上上下下,秋色连接天日,那些红果纷纷缀入枝头,旋转、摇曳……他与她完成了人生的**的最根本的第一次,不久,秋霜冷却了城市的空气,那年,小菲去了美国,姚犁也告别了他的初恋,又是不久,传来了小菲死亡于美国的街道,红轿车从小菲的眼睛里滚过,小菲就这么远离了世界,姚犁很痛心,当初为什么没有把小菲留下来呢?

    姚犁又完成了一次生理上的发泄,他想:这大白天的,我怎么会被敲门**得如此**!姚犁暗思,自己是一个很严肃的男人,自从跟朱珠以后,他没有跟任何女人乱来。

    敲门声渐渐地平缓下来,姚犁想象这声音可能是谁?他一边想,一边心头又是一颤,脸上热竦竦的燥动起来……他再次问自己: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呢?最近电视广告那个叫做‘雅倩’的‘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女人,他真的见过那个演员本人,其实,美女永远叫做美女,跟他有什么关系?不,我为什么要想这些?姚犁似乎见到了美女正纤手伸来,红润着脸款款向他走来……姚犁刚想接过**,敲门声突然大起来。

    怎么不给我开门?

    分明是女人的娇音。姚犁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既陌生又富有挑战的吸引力。会是谁呢?

    怎么不给我开门?

    姚犁听清了,这声音里夹杂了不清,但还是那么动听,姚犁的双脚不由得迈到了门口。

    你是谁?

    姚犁问。

    你是谁?

    女人又反问。

    谁总该有个名字吧,为什么要取名,不就是区分人时有个明确性,姚犁想到是不是朱珠的女友在恶作剧?不会!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这声音太特别了,凭他在电视台工作的经验告诉他,这是神奇的声音:磁性、柔美而不失尊严。

    再不开门,我就自己开了!女人显然不耐烦地喊道。

    转动、转动,防盗门的锁开始划动,姚犁忽然看见门外的寒气直逼他的心脏。

    你真是个好健忘的男人!刚才你与那声音**的勇气哪里去了?你是个什么男人?女人又在说话,她的手可能在用力转动钥匙。姚犁知道除了妻子朱珠有钥匙,但此时女人绝对不是朱珠!怎么会?

    姚犁忽然拉开门,他呆了。

    一个无头的女人立在眼前,她一身红色的薄纱后透着无比洁白的肌肤。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女人边说边把手里的红色绣花鞋捧到姚犁的面前,红色的绣花鞋像两只小船在姚犁的眼里,鞋窝里有朵红色的玫瑰正探头探脑地望着姚犁。

    姚犁看呆了,他没有害怕,只是这无头的女人及红鞋及玫瑰让他不知所措,他打了一下自己胳膊,有疼痛感,他清楚他不是在梦中也不是在死亡里。

    奇怪吗?女人哈哈大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自豪,姚犁想象着女人的表情,他觉到了女人在声音里又在捕捉他的激情。

    姚犁摇着头,心想现在是大白天的,难到传说中的鬼真的显灵了?他想到了电影《人鬼情未了》,他想到了那里的巫婆及种种离奇的镜头……姚犁有些后怕,自己竟跟鬼的声音在满足**。

    闪电,闪电中雷声咬着光芒,姚犁努力让自己闭上的眼睛再睁开,顷刻间,从天而降的雨水接踵而至,重重地砸下一个人头,尔后又缓缓地落植在女人的肩上,转了几个圈,女人眨了几下眼睛,无头女人有了头,的确漂亮非凡,女人笑了。

    送你的!女人把红色绣花鞋红玫瑰送到姚犁怀里,姚犁实在找不出理由或是好-的词汇来形容女人的美丽,姚犁想到自己三十多年来是没有白活,竟然遇见了活生生的鬼!

    女人随着姚犁走进了屋,女人说姚犁你是个特殊的男人,所以才可以告诉一段过去的往事。姚犁端祥着绣花鞋上的鸳鸯,一对情幽幽的生灵在碧水中荡漾……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姚犁问道。

    我的老家在哈尔滨,你知道那个松花江吧,我从那里来,叫我孟化蝶好了。

    

    2

    二十年代的哈尔滨,至今仍有名字重复着历史陈旧的往事。至于从何时起有什么人给这里的地理位置起了个好听的名字:“龙凤山庄”,旧梦雪片一样地飞来,那个最繁华最努力的庄园不安地在雨中动摇了几下,尔后,江面上几只飘来的船只,载着岁月里最古老的话题驶向今天,爱与恨都真的已经过去了?庄园里花草丛生,几只翩翩起舞的彩蝶在阳光下撞头接臂,那份幽闲无疑是在说庄园里的气派。

    孟家就是这庄园的主人。庄园里庭台水榭,布局十分考究的建筑人十分相信这庄园的富贵。走进庄园,豪华的墙壁上红漆在阳光里闪烁着女人们面红的光芒。庄主走过的地方,是青石铺的小径,几阵风吹过,空气里仍旧飘荡着淫欲的气息,女人们的脂粉在空气中像露珠一样凝固,潮湿之中开始有人在雨夜暗暗地偷哭。

    几十年前,龙凤山庄的气派已经在一场文化大革命中砸碎,那些遗留下来的残烛在寒冬的雪天里流泪,叫林宇的男孩在他十七岁时,他成为龙凤山庄的弃儿,他的父亲是谁,他永远也没有知道过,只觉得手脚冻得像胡萝卜一样,后来他发现自己躺在王寡妇的炕上,林宇发现王寡妇边擦着眼泪边给自己端来一碗荷包蛋水,林宇一扫而进。林宇很少跟村里的人说话,林宇只知道王寡妇嫁过来的第二天,王寡妇就死了自己的男人。王寡妇不算漂亮但也有几分姿色。林宇在雪后的第七天,王寡妇给他烙了一堆玉米饼子,并且在临走时塞给林宇十元钱人民币。林宇清楚他只有远走,远走多远他也不清楚,他手里攥着一团雪被他又抛远,眼里滚着泪但他没让它流下来,林宇更知道,在龙凤山庄,只有王寡妇才是他可以怀念的亲人,在他十七年的生活里,没有人像王寡妇一样关注他,并且让他远离山庄寻找活下来的另份机会。

    庄园中庄主孟祥老爷子,就像是只有淫荡才算是生活,他服过多少祖先留下来的春药,他晃动在女人的呻吟里,欢乐的后面是一群女人为了讨好他而争风吃醋。

    在孟祥老爷子六十五岁那年,庄园里来了一个女仆叫玉儿,玉儿是来服侍大老婆的,她被大老婆唤来使去一年之久,大老婆总是一个人坐在厢房里,被玉儿梳过的发髻足足光得可以照出人影来,玉儿只有几次碰见孟祥老爷子披着衣哼着曲走进来,她垂下眼睛不敢正孟祥老爷子,她慌慌张张忙着自己的活儿后,知趣地躲在一旁听使唤;这天晚上,大老婆让玉儿把一点花粉送给孟祥老爷子新娶过的五姨太。玉儿刚走到五姨太的门口,就听见男女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她的腿不动,手却抖动,玉儿没有敲门,她想进去还是退走?玉儿的脸紧张地燥热着,在他们声音传出的颠簸中,玉儿的心跟着跳动得更急速,叭的一耳光落在玉儿发红的脸上。

    大老婆打了玉儿。

    玉儿没有哭,只是跟着大老婆走回去。玉儿烧了开水又兑上一些冷水,等她望见一丝不挂的大老婆躺在浴盆里,那满身堆起的皱褶让玉儿想到了衰老的悲冷,玉儿替大老婆一点儿一点儿地揉搓着皮肤,她耐着最大的意志力做着这种服侍的活儿,大老婆微闭着眼睛,玉儿不敢多说一句话,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会让大老婆真正开心,还是不说的好,说错了是要挨骂的,玉儿小心地帮大老婆洗过澡,她扶着她上了床。

    玉儿有十八岁了,自从听见了五姨太与孟祥老爷子混合的声音以后,她的内心荡漾着一种看不见的风,她的桃花一样的脸孔莫名的一阵阵发着烧,这是什么缘由?玉儿可以洗澡了,她把裹得紧紧的身体打开,现在她打量着自己,丰满的肢体溢着热气,玉儿很想好好摸摸,想着便走到镜前。

    哦?玉儿吃惊而恐惧地捂住了胸前。

    怕什么?玉儿,我看你许久了!孟祥老爷子透过镜子扑了上来,他脱掉外衣像风掀一样快速,春意荡漾,玉儿像一条鱼被划在了水里,来不及想到底还有没有想过,玉儿已经陷入其中。

    这行吗?玉儿胆小的声音从低谷中传来一般,孟祥老爷子皱了皱眉。

    大不了我娶你做六房。孟祥老爷子没有想到,玉儿如此温顺如此美好;但是,庄园里跟着夜雨静焉,一场听不到的死亡正悄悄走向玉儿。

    玉儿,十八岁的玉儿初试这场体内燃烧之后,总觉得还有许多春雨在等待着春风,玉儿的眼睛似乎比以前还要明亮,她强烈地想一次次花开,然而,她内心里又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她情不自禁地划向孟祥老爷子时,仆人与庄主,玉儿在花开之后又见到了沼泽地里的他。

    “爸爸,我回来了。”

    听到这声音时,玉儿正端着茶走进来与他撞个满怀。

    “对不起。”

    那男人磁铁一样地吸着玉儿,在孟家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跟她客气地讲话,抬眼看他俊美的五官,玉儿心中一震,一股莫名的暖流涌进她的周身,他一身洁白的中山装,平分的头发像刚割过的春韭菜,就那么站立着,对视中两个人有了眼神交流中的另外意义。

    很清楚了,这男人就是孟祥老爷子的儿子,刚从外地读书归来,玉儿还知道了这男人叫孟颂。

    孟颂很快钻进了玉儿的怀里,年轻、朝气、强壮的他让玉儿领着另一片春色,玉儿想过自己现在是个坏女人,她在孟家父子的身体里荡来飘去的,玉儿的美丽、玲珑是没有女人可以代替的,孟家大院的上空飘着几朵乌云,现在的玉儿闻到了分泌的杂物迷漫着空气。

    当玉儿挺起肚子时,孟家大院起了一场大火,那天,正是孟祥老爷子娶玉儿的当天,当晚大老婆莫名的死去,有人暗嘀咕:玉儿是个“扫帚星”,是她给辉煌的孟家大院带来了不安宁。

    3

    一只彩色的大蝴蝶从空中像团云朵一样压过来,玉儿喘着气,手与脚在麻木的痉挛中失去了方向,血、血,过去,过来!大蝴蝶扇动着美丽的羽翅冲着玉儿直笑,每笑一下,玉儿就觉得渐渐失去重量,当玉儿口里喊出大蝴蝶时,血水已经浸湿了整个木床,有个声音在陌生地啼哭,玉儿的脸色雪似地发白,不久,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吸,有人在啼哭,这就是玉儿的女儿,她在啼哭……孟祥老爷子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化蝶,那是玉儿死前的最后一句呼唤。

    1932年“满洲国”宣布成立。日本人在中国的国土上确立了自己的首都——长春。自从九•一八事变后,日本派驻中国东北的关东军最高达百万人之多,军队、警察、宪兵、特务遍布城乡,像蜘蛛一样网住了东北三省的心脏。

    推行“日满经济一体化”,疯狂进行经济掠夺;推行武装移民政策;实行法西斯文化统治和殖民主义的奴化教育,从精神上摧残中国人民的民族意识。

    孟化蝶长大了,她具着聪颖及其独到的美丽。从日本人进驻入东北的第一天开始,孟祥老爷子的儿子孟颂,他义不容辞地成为了日本人的走狗,他整天带路或着表演着狗舔主人鞋底的把戏。日本人很喜欢孟颂这条狗,以至战争的烟火再大,也没有刮到龙凤山庄的屋顶。孟祥老爷子把几个姨太太都一个个耐死,他依旧在七十多岁时淫欲荡荡,只是对化蝶,他进行了特别与特殊的教育。十八岁的化蝶已从京都的学堂走回来,孟祥老爷子惊异化蝶越来越美丽的同时,他也在问自己:这孩子到底是我的还是儿子孟颂的?在掠过一丝凄凉之后,他只有淡淡一笑,管是谁的,反正是孟氏家族的。

    化蝶几岁时就听见五姨太说过,自己的母亲最初是个女仆,后来因为有了化蝶在玉儿腹部的拢起,孟祥老爷子才算娶了玉儿,玉儿是你妈,但你妈还跟你的哥哥孟颂睡觉,你说化蝶这辈份怎个排法?唉,这个不正经的孟家!住口!

    孟祥老祥子猛然一个巴掌贴在了五姨太的脸上。五姨太刚才一脸的喜悦浑然不知去向,两颗豆大的水珠从眼里滚落下来,五姨太就是五姨太,她没有哭出声来,只冲孟祥老爷子说了句:你打得真好!

    你这个婊子!孟祥老爷子吼了这么一句,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而后转身离去。

    化蝶在龙凤山庄的日子里,梦见蝴蝶在阳光下翻飞或者她在花丛里捉蝴蝶,在她的房间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色彩各异的蝴蝶标本,化蝶想不出当年母亲玉儿为什么在临死前喊着蝴蝶?当化蝶走近山庄村民的孩子们中间时,化蝶总是让人们责怪与白眼,化蝶很孤独地长大,化蝶在蝴蝶里长大。

    孟颂常常带着日本人回到龙凤山庄,不久日本人也驻扎在龙凤山庄,山庄里的村民在一次次目睹孟祥父子的嘴脸比狗还要下贱时,他们的女人或女儿在日本人的刀枪下被逼迫着成为发泄淫具的猎物。

    18岁的化蝶终于明白:自己小时候不受村民们欢迎的原因,不仅仅是孟家的位置,更重要的是她的存在为孟家的**添上了更具意义的传奇色彩,化蝶接触着大都市化教育的同时,从某种程度上她不得不承认孟家的悲哀,她只有在接触文字时才可以自由,她喜欢拉美的女诗人啊古斯蒂尼的作品,在化蝶云一样清澈的目光里,那是一朵太阳神的花朵在开放:

    在梦幻搭起的卧室里

    你洒遍鲜花和心灵的光芒,

    我的灵魂穿着无声的鞋袜和宁静的衣裙

    沿着今夜最黑的小径前往你的身旁。

    ……

    我在奇怪地死去……

    不是生命,死神或爱情使我死亡

    而是一种沉默的思想,犹如一种创伤……

    难到你从未感觉这样的痛苦——

    一个在生命里扎根的广阔的思想

    吞食着灵魂和**,却不能使鲜花开放?

    难到你们心中从没有一颗星:

    烧毁着你们的全身却发不出一丝光芒?

    ……

    4

    化蝶确切地喜欢上一个人是在一个午后,孟颂带回家的日本军官——小村树石。小村树石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让化蝶吃惊,化蝶的意识里日本人一个比一个坏,今天,她否定了这样的想法。小村树石的外表首先是极其和善的,尔后他们的交谈是愉快的。小村树石的到来牵动了化蝶的心,化蝶问自己:是否要爱了?

    有天傍晚小村树石皱着双眉来到了化蝶的面前。

    化蝶我要走了,他说。

    化蝶摸摸自己的心,格外的想往外跳。小村树石说这六个字的速度是如何的慢,秋天了,天空里轰打着干雷,化蝶想到了秋雨里的冷寂。

    化蝶在二年以后结识了一个叫谷香兰的女人,在小村树石走了的二年里,化蝶成为了龙凤山庄惟一守夜的女人。外面的枪声似乎与他们孟家大院毫无相干,孟祥老爷子春风得意地颠簸着他的**,他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孟颂自己更换女人,也替着日本人在寻找;化蝶管不了他们的所做所为,她讨厌这样的家庭!外面兵荒马乱,她只能暂切生活在这里。

    你叫孟化蝶,对吧。说话的女人光彩而柔媚。她说要带化蝶去一个地方,并且见一个人。化蝶跟着女人走出了龙凤山庄时,鸡叫已过了三遍;树的枝丫在依稀的朦胧中有些低缓,捆挤的叶子纷纷摇着胸脯,化蝶望望发白的天边,喊着香兰姐要走多久?

    香兰不答,却回过头向化蝶望一眼,扑闪中两逍柳眉一挑,微微将朱唇开启,露出光洁整齐的牙齿,浅浅地向化蝶抛一个笑,那种妩媚令化蝶一动。

    化碟试想过母亲的温暖,可她从未具体的得到过。从出生之后她就认识蝴蝶,有一次化蝶梦见蝴蝶躺在她的怀里大哭,醒来才知是自己在哭。

    一想到蝴蝶,想到与蝴蝶有关的母亲玉儿的远去,化蝶就在心底有一丝失意,寒意在眼底飘起一缕一缕的白雾,这么多年了,她走出龙凤山庄又回到龙凤山庄,孟氏父子的疼爱与他们的行为,时时在矛盾她,烧灼着她的心。

    香兰在一道门前停住,她示意化蝶不要说话。香兰进去不久,像朵花似的开在化蝶的面前,香兰穿着和服的美丽比刚见到她时还要温柔,化蝶跟着香兰走进门,她惊喜住了,是他——小村树石。

    记忆的那年夏天,化蝶在洗过澡之后,便望见了等她的小村树石。化蝶红润的脸微微渗着细汗,他们拥抱着,整个房间随着他们的喘息在动摇!

    化蝶是花,在辩不清风向的房间里盛开,乳白色的水雾贴着一轮太阳,一股股热浪拍击着岸边,岸上的小鸟抖着舒缓的羽毛……化蝶在呻吟里幸福地熟睡。这是化蝶吗?那样的夏天,化蝶梦见了小村树石。

    小村树石用着中国人的民俗方式娶了化蝶,化蝶感觉自己真的是只红蝴蝶,她飞了起来,她舞了起来,小村树石迎接着她的方向旋转……

    小村树石还没有回来,化蝶在寂寞的等待里突然听到女人的一声吼叫,她惊吓出一身冷汗,化蝶穿过长长的小径,来到了那个闪着灯光的窗前。人影交错,皮鞭声、喘息声、哭泣声……交叉在一处,粘合在一起。

    你说不说?皮鞭的响声,日本人的吼叫声。一个女人被捆在床上。确切地说,是被脱得赤条条地捆绑在床上。几个日本人的目光停留在女人的身上。

    再仔细看看,那边坐的不就是自己的丈夫——小村树石,旁边还有那个美艳的谷香兰。前些天,化蝶还看过谷香兰在唱戏呢。

    被打的女人闭着双眼睛,**裸的肌肤被皮鞭抽得像条弯曲浮动的蛇。打的人累了,就听到小村树石说你们随便吧。

    几个日本人不约而同地准备着,像是有人组织好了似的,他们轮流着在女人的身体里上上下下,女人疼得直喊……化蝶真想走过去阻止他们,可她不能,曾经在谷香兰的口里,化蝶清楚自己不能参与小村树石的任何事情。可是那个女人真惨!化蝶望见小村树石、谷香兰他们冷漠地立坐在那边,她的心凉了!化蝶想到了这个灭绝人性的男人,怎么会让她曾经心跳不止?

    一个日本人拿出战刀,他把战刀伸进女人的洞穴,女人在巨烈的疼痛里醒来,女人红黑的嘴唇颤抖着血滴,战刀不停的转动,分明听到肉被刮下骨头的声音,几个日本人哈哈大大笑,女人在日本人的笑声里终于死去。

    化蝶目睹这一切便更加惭愧自己,不能帮助自己的同胞,却为这类似野兽的男人奉献着自己的爱情?爱情?是怎样的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化蝶这样想。

    化蝶真正死去的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化蝶无力挽救一种尊严,在她进京读书的年代,她曾经激动过学校里爱国人士的演讲,化蝶后悔当初没有走近他们的队伍;嫁给了小村树石以后,才明白爱到不能爱时,却是一种极端的无奈。最终,化蝶在给小村树石的酒中投了药,小村树石彻底地死去时,化蝶也喝了令她死亡的酒,当有人发现化蝶手里握着一双红绣花躺在小村树石的身旁,一切都不是结束的结局了。后来,龙凤山庄的孟祥老爷子死了,孟颂在给日本人舔鞋底时,让枪弹穿了胸膛;龙凤山庄再没有庄主而言,龙凤山庄是一个村落,在日本投降以后,它实实在在是一个百姓的村庄了。

    5

    

    姚犁翻过身,外边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直烘着他的脸,他觉得脸上暖洋洋的,面对着大大小小的方格床单,姚犁想到小菲走进美国的当年,他娶了美貌的朱珠。朱珠长得极像姚犁死去的母亲,姚犁怀念母亲,那是多少年以前了,自己正逢退牙的年龄,大概要过春节了,是母亲给他迸了一筐爆米花,母亲一口一口地咀嚼一口一口地喂给姚犁,姚犁想到这儿,泪流了下来。母亲,他的母亲,两颗葡萄般的眼睛闪着春天的温暖,姚犁写过许多献给母亲的诗歌,他一口一口地吸烟时,像是在细细地品母亲带给他的温暖。

    6

    叶婉嫁给的男人正是几年前从龙凤山庄走出来的林宇。

    林宇回忆到多年前的情景,在他怀念王寡妇的玉米饼子及可贵的十元钱时,他想到他最终的家还是龙凤山庄。林宇想到山庄里的人可以用一个字形容:穷。那时候春天的山上野菜随风招摇,他吃着野菜的日子,眼睛都是绿的,他没有读完小学,只记得村长告诉他给生产队放牛。临近年尾时,会计把可怜巴巴的几元钱递给他,林宇感到鼻子里酸酸地发涩。

    他真的流泪了,岁月漫延着另一种回忆。此刻,林宇望见自己的集团大厦,他在他人眼里是个腰缠万贯的人物,他出出进进的好风光,让许多人猜编了许多传奇故事来——与政府某个重要领导有神交,或者与某某做买卖突然爆发等等。林宇风风光光的在龙凤山庄娶了叶婉;他给王寡妇盖起了新房,林宇想到山庄的穷还是没有更改,村民们用锄头铲地,牛耕地不变水灌田不变,他为此悲哀得想哭。外面已经是电子控制的信息时代,频频的高楼林立已与这里不能伦比。林宇开始投资,他重新建立龙凤山庄,盖起了最美的学校楼舍;他为自己修建了更壮观的庭院,比起几十年前的孟祥老爷子可要气派几分。林宇让叶婉守护着这个家园,他还要回到城市,回到属于他的林氏大厦。叶婉很不明白,林宇娶她就是守护这豪华的庭院吗?她认为自己在他人眼中是优越的:权、钱,高中一毕业就被林宇看上,在龙凤山庄,她是一个让人十分羡慕的女人,她美目流盼像山谷里的野菊花,她只能寂寞地开在这里。

    林宇回来,林宇离开,叶婉已经习惯了丈夫的来去匆匆。

    林宇变了,他认为变了的是一种形式,在他开始了生活的质的变化,是从一个叫尹畅的女大学生开始。

    尹畅是某大学中文系的女生,她喜欢写诗,一首《我是一个泛爱的女人》,是她为自己设计的人生前景,她不愿让人看出她的土气,在她用考究的装扮遮掩山里的风向时,她认为当当陪酒女、伴舞女什么的,钱是挣了,但比起另类女人,她认为必须改变所有的顾虑,抓住机会,一切可以随时到来的机会。

    尹畅见这男人走路鼓一样咚咚直响,穿得十分考究,两只皮鞋的方向在移近尹畅。尹畅明媚的一笑,说先生您怎么称呼?

    叫我林宇。尹畅仰着一头如花的脸向林宇灿烂着微笑,林宇被这微笑迷住了。

    林宇想女人真是不同啊,想想妻子叶婉的古板及朴素,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被尹畅像网一样,罩住了眼底的另片春色:从山谷到山谷,清晨里的布谷鸟在雨后啼叫,枕边留下来的是迎春花的香暖……

    林宇在怀念也是在想念另一个女人,那就是姚犁的妻子朱珠。林氏集团开业的那天,朱珠举着话筒正对着他,他很有气派地吐出了一堆开场白,至于说什么他有些记不清了,总之,他记得面对朱珠这位电视台的名主持人,他有些骄傲不起来,有一种奇特的反映在他的体内蠕动,他在期待一种微妙的进展。

    朱珠的出现使夜总会在夜曲中高贵起来,这天她穿的是一身雪白的西服套装,拎一只精美的酒红色皮包,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时,既不像那些陪酒的美人轻浮招摇,也不像那冷艳的女人拒人千里之外。朱珠的神态洒脱而高贵,一举一动优雅得恰到好处,没有人可以说出她属于哪一类,美得极其微妙又极其神韵,她一米七十五的身高,可以是个女模特,至于她为什么不选择模特的职业,也许只有她自己清楚。

    很少有人上前跟朱珠搭讪,似乎在朱珠面前,所有的人都愿意给自己找自卑的理由,男人们更是如此。

    在朱珠的眼里,所有的人都应该有自尊。

    人们经常在电视上与朱珠打照面,现在她就在眼前,她在等谁?她手里的杯中是珍珠奶茶,她小口小口地呷着,喝完了便起身离开,她像一朵云飘进来又飘走了。

    这是一年前林宇在夜总会见到朱珠时的情景。

    朱珠现在已经成为林宇的幕后助手。这是他们私下里达成的协议。林宇认为要在城市立足必须首先宣传好自己,看重了朱珠美丽后面独到的智慧,聪明的女人很多,但谈到智慧的女人,有着可爱的一面也有可怕的一面。

    有几次林宇喝多了。林宇突然握住朱珠的手想吻,可朱珠义正严辞地说,我们是经济上的合作者,不可能是情感上的合伙人,人不能太贪心,请你懂得这一点好吗?

    林宇呢,他从来不失望,林宇知道自己能有今天的产业,靠的不就是机遇与耐心吗?既然有机会结识你朱珠,还怕没有这个耐心?

    林宇问:你真的热爱你的丈夫吗?

    朱珠笑着说:到目前为止,我丈夫姚犁还是我遇见的最优秀的男人!

    于是林宇说:难到我不是很优秀吗?

    朱珠笑而不答。

    7

    

    朱珠与丈夫姚犁的关系是见了面还要想念的那种感情,有时两人一天不通话,朱珠就觉得缺少一些什么,至于到底是什么,朱珠自己也说不清楚,姚犁觉得朱珠是火,没有火他姚犁会寒冷得受不了。苦于此刻他们在不同的城市工作,所有的思念只能是热线连接或鸿雁传书。

    有时姚犁半开玩笑地说:朱珠我真怕有人抢走你!

    朱珠马上说:我永远属于你,懂吗?

    朱珠记得上个星期,突然收到一个包裹,包裹里是一盒磁带、一张彩照、一封信,笔迹十分娟秀,行文十分流畅,彩照上是经过处理的人头特写——那女人厚厚的朱唇配在动人的脸上,那份性感足让朱珠拿镜子再照下自己。

    信很短。

    朱珠女士,你好!

    我真的很羡慕你!同时也在妒忌你!你知道,女人不希望女人比自己强,好了,你还是听我的声音吧。

    磁带里传来了女人娇嗲的声音,好像还带有一丝的沙哑,沙哑中恰到好处地搅得人想到性感:

    我说到这个,并非是请求你原谅!姚犁是你的合法丈夫,当然也可以说是你的。但已经四年了,我除了工作就是陪着姚犁,你当然懂得这种陪意味着什么?很遗憾我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姚犁,你应该知道的,他跟我在一起时,是不会想到你的存在的;所以,我劝你与姚犁离婚,他爱的是我!你是个有头脑的女人,聪明些,你会快乐一些。

    不知你能否觉得合理?

    你们最好谁也不要伤害谁!好了,告诉你,我叫飘。

    再见。

    朱珠听出了其中的挑战与叫飘的自负,感觉这女人有些嫩,但很富有现代气息,朱珠早已料到,姚犁无论走到那里,女人们都会像蜜蜂围着花香一样粘着姚犁,姚犁出色得无可挑剔,她深深地爱着姚犁,况且别人呢?问题在于姚犁自己到底爱谁。朱珠异常地平静,平静得她自己都觉得合情合理。

    飘:你使我想到了一部名著《飘》。但我不知你自己说这些又意味着什么?

    其实,在情感面前谁也没有胜谁也没有负,蠃家与输家是相对两个人而言,你应该懂得:两个人的事情只能两个人自己解决。你与姚犁是怎样是你们的事,我与姚犁如何是我们的事。

    请飘小姐自珍。

    我是朱珠,同样祝福你选择好。

    朱珠是搞播音的,她这巧妙的一番话将飘的伤害拒之千里以外。

    朱珠长叹了一口气,她清楚她是该想想婚姻问题了。

    手机在响,喂了一声,我是朱珠,便听见姚犁在对面好听悦耳的男中音,朱珠这次没有激动,相反很冷静地说,找我有事吗?

    想你了!姚犁显然有份狂热的激动。

    是吗?姚犁,我觉得我们在演戏?

    你怎么啦?朱珠!姚犁第一次听见朱珠这样跟自己讲话。

    没什么,我有些头痛!好了,下次再聊!手机挂断了,朱珠真的有些头痛,头痛自己为什么在情感上合不上时代的节拍,凭她的一切应该有个自己的‘情人’,可她没有!那么林宇呢?朱珠觉得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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