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命少君
夜黑如墨,只有风过发出簌簌之声才知道这是一片竹林,竹枝摆动得很剧烈,就象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又似被这黑夜所惊吓,恐惧的拼命摇头。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嚣打破了这个恐惧的宁静,十几个火把点亮了竹林中的黑暗,哗哗的快速向山下移动,一片人语,几声犬吠。他们正在追逐一个少年。
惊恐的眼神嵌在了扭曲且伤痕累累的脸上,衣衫破碎渗着鲜血,泥草沾得满身都是,他脚下摇摇摆摆,似乎随时都会摔倒,你可以听得到他的呼吸是如此沉重,他的心跳是如此剧烈。他害怕,他急切,他恐惧,他绝望,他疯狂的向前飞奔,以至于前面是一个陡坡都没有注意到,当他发现时,追兵已至,三条巨犬向他直扑了过来,少年头发披散着,伸手向狗项扼去,却被那狗一撞,由陡坡上滚了下去,“啊——”惨叫声远远的传出,渐渐消失在簌簌风中,只有几句粗话夹着犬吠渐去渐远。
当少年发现自己没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一缕缕阳光透过叶隙照下来,在草苔上印出点点光斑,透出生命的翠绿。少年咬着牙挣扎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一条细流涓涓留过山谷,他强忍伤痛,扑过去猛喝几口,胸中的虚火渐渐湮息,头脑不禁一爽,这才回头看自己的伤势,身上刀伤鞭伤如同鱼鳞覆体,而由于从陡坡上滚下,大腿上竟被断竹戳出个血洞,如果不是被泥土糊上,只怕此时他已经失血过多死了,少年不禁手足发软,这才感到剧痛,他将衣襟撕下,在腿根用力扎紧,止住流血,折了根竹竿作为手杖,缓缓站起,向谷外走去。
如果有一天,你所亲爱的人和你爱的人都离开了你,你会么怎样?
如果有一天,原本平静快乐的生活变得残酷如同恶梦,你又会怎样?
一个从小生活在和睦家庭中的人突然变得孤单寂寞,这又会怎么样?
他会悲伤,他也会痛苦,他会怀念过去,也会痛恨未来,但有一点的是,他会永远的生活在沉默的黑夜里,不在露出一丝笑容。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人看上了他家的土地,并且他家并不想卖,而那个人却又不想花钱,于是,他的家就只剩下了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向往复仇,但是他心有余力不足,他希望有正义为他伸张,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正义从来都没有希望,只有绝望。
有的时候他甚至去想,干脆让他们抓去杀了算了。但他总是心有不甘,因为他还想报仇,于是他就逃跑,这是本能的生命力。正当他茫然若失,心中剧痛绝望时,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侧倒在山脚边的人。
他心念一动,拄着手杖,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将那个人扶起。这个人年岁并不大,至少也是个廿岁青年,可是他却面色苍白,身躯瘦弱,头发枯黄,一看便知道他从小就受病痛折磨,以至于发育不好,天生柔弱。少年扶起他时心中一怔,虽牵动了胸口伤口,却也起了助人之心,或许是他对天下间的弱者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吧,更何况是个如此虚弱得将死之人。
“这位大哥,你怎么了?”少年用力的掐了掐青年的人中,那青年微微张开了眼睛看了看少年,笑了一笑,便又晕了过去。那少年急忙拍打掐捏,可那青年无论怎么弄就是无法醒转,少年想了想,在土里拔出了个竹根,上面有折断的切口,在溪水中盛了这一筒水,扑回来喂到青年口中,又洒了些在青年头上,那青年慢慢醒转,“谢谢你,年轻人。”这是少年第一次听到他说话,他心中一怔:“我是青年人,难道你不是么?”不禁有些好笑,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外人有好感,心中决定救人到底,便将青年拉起来,顺着山谷走出。
他找到了一个破败的山神庙,将青年放在一个破蒲团上,此时青年人又再一次的昏过去了,少年见此,反而激起了倔性“我一定要把你救活!”他心想此人在山中独自走路,必定会知道自己这病发作起来不知生死,应有良药随身才是。他摸了摸那青年的衣袋,果然有一个青花小瓶,上面布条写着“天王保命丹”。他不知道这是神药,具起死回生的功效,但见“保命”二字,总归不是毒药吧,他想着。另一边将药丸塞入青年口中,和水灌下。不久那青年缓缓张开双眼,目中湛然有神,滢然如珠,只见他抚胸而起,咳笑道:“多谢小......小兄弟相救。”少年淡然,不可置否。
其实他心中也有一丝安慰,但全家惨死这个打击,实在是让他无法高兴起来。“小兄弟,你可是有什么不顺心之事?”那个青年笑了一笑,从腰间取出个铜酒壶,喝起酒来,他见少年不言语,却惊诧的盯着自己的酒,便苦笑道:“这是药酒,是用药物酿制的,对身体有益无害,哈,我自小得了怪病,不能医治。却有没有什么异样,就是随时随地会丢命,所以走到哪都会带着药。”他顿了一顿,道:“小兄弟,你救了我一命,多谢了,我一定会还的。”那少年闻言一笑,心道:“你一个病夫,自己不丢命就不错了,哪里会还我一命,帮我什么忙,唉,那个该死的卢英,只怕不会放过我,我还是离开为妙,免的牵累了他。”他看了一眼那个青年,正在一口又一口的闷酒,苍白的脸上有了红润,看样子药酒发挥了作用。
“大哥,看来你已经没事了,小弟便告辞了。”
“小兄弟,你这就走,也不和我多说几句话?”那青年有些意外。
“不了,小弟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兄台饮酒了,还望见谅。”他转身出门,却被青年伸手拦住,“小兄弟,你一定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听听,我帮你解决。”
“没有。”“没有吗?”“没有!”那青年还待说什么话,少年不耐烦道:“好,我问你,你能杀了天目山神枪魔刀卢英吗?”青年一怔,少年抽回被他抓住的衣袖,看了看那青年怔住的脸色,冷哼了一声,走出了庙门。那青年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笑得有若雾中之花,水中之月般既隐既现。
江湖中,提到天目山的神枪魔刀卢英的都会知道,卢英是当今江湖中动一下也要天翻地覆的角色,是神英楼的榜上常客,他十岁时闯荡江湖,便参加两年一度的神英楼大会,凭着一式“五龙抢珠”的爪法,竟而打到第二层。后投到神枪盟门下,偷师学艺,练成了神枪盟的混沌枪法,凭一杆白蜡子,打出神枪盟,又投到了西域魔刀会,不出一年得到会主赏识得习绝艺,又将枪法融入刀法中,神枪魔刀并习,艺成后,广邀正道人士,一举剿灭魔刀会,威名远播。他左手混沌枪法,右手卷云刀,端的厉害,被推为东南五路武林盟主。
但是他虽然剿灭魔刀会于正道武林有功,却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这一次不过是看中了方家在湖州的房产和绸庄,便以官府之威严厉压榨,最终迫得方家家破人亡,幸而方家小公子机警逃了出来,否则全家人都会被迫害致死。
今天,天目山卢英的潜龙山庄中热闹非常,正是卢英的五十大寿的喜庆日子,来来往往的宾客一片喧闹,卢英也笑得志得意满,望着厅堂中巨大的寿字,也不紧想入非非,也不禁觉得自己真是了不起了,也觉得人生混到这个地步实在难得了,听着宾客中阵阵谀词,看着一批批珍贵的贺礼,他心中感慨万千。“小姐呢?”他转头问一个仆人,那仆人道:“老爷,小姐一会就来,她说要看看都来了些什么人物。”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红影字厅外闪入,扑到卢英面前,笑道:“爹爹,女儿这不是来了吗?”卢英抚着她的头,道:“今天都来了什么人?”女孩笑嘻嘻的说:“来的人可多了,有一个道士比较抢眼,他五十多岁,拿了把好剑,未出鞘就感觉杀气逼人。”卢英淡淡一笑:“未出鞘便已锋芒毕露的剑,未必是好剑。”他顿了顿道,“这是巴山李清翔道长,还有什么惹眼的么?”女孩子用手扒着眼角道:“还有两个人,眼睛象这样古怪的,好不吓人,手中的武器也吓人,”她用手比道,“是一把大刀,刀刃好长,好宽,刀柄和刀身一样长。”卢英一笑,“那是斩马刀,嘿,徒具威势,光凭兵刃吓人的哪有什么真本事,这俩个人是冀北双雄。”那女孩又说了几个人,卢英都将他们贬了一通,并未放在眼里,口中满是轻蔑,那女孩生气道:“你这样不满意可以自己去看呀,哼,又叫我帮你照顾客人,天下间能让你看入眼的有几人?”卢英闻言哈哈大笑:“不错,天下能让我看上眼的有几个人。”他站起来,搂着女儿的肩头笑道:“走,去看看那些人。”
当卢英出现在众宾客面前时,人群中爆出声声喝彩来,这些人就象佛徒遇见了如来一般热情激动,恨不得立即顶礼膜拜,都纷纷拿出自己的多年搜求的珍宝献上,以搏卢英的欢心。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消息如同冷水泼顶,浇熄了众宾客的热情,只听知客高声唱到:“还命少君拜庄。”然后,大厅一片寂静,就象坟山一样,宾客中也有不少人象死了的僵尸般僵直,然后,卢英做了个决定,谁杀死了还命少君,赏黄金万两,这一万两黄金虽然数额庞大,但还要不了他的命,但当还命少君以公开身份出现的时候,是一定要人命的,现在这里他能要的,就只有自己的命了。然后众宾客抽出了兵刃,虎视眈眈的望着门口,准备为一万两黄金拼命了。然后还命少君出现了,还命少君出现的时候天气很晴朗,晴朗得一丝云彩都没有,还命少君很年轻,虽然一脸病容,却是笑得如同天一样晴朗。
首先,动手的不是卢英也不是还命少君,而是一个宾客,但是可惜的很,这个宾客还没有碰到还命少君就“啊”的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死了,他虽然死了,却保住了很多人的命,至少围攻还命少君的人立刻退下去了一半,因为他们终于了解到这一万两黄金很不好拿,自己还是旁观为好,或许还能拣个便宜。还命少君用神采非凡的眼睛扫了一下,咳笑道:“我欠一个人命,今天来还的.”说完便轻松的,不急不缓的如同散步一样走向卢英,就根本不把那一百多人当回事,李清翔把剑一分,喝道:“小贼,今日就叫你载在贫道手里!”呛啷宝剑挥下,竟是绝命杀招,冀北双雄看出便宜,将斩马刀一横,等着还命少君躲闪杀招时自己撞上去。卢英却知这是无法困住还命少君的,于是提出大枪,在身前攒刺出五朵银花,忽然精光陡现幻化成一条银龙,飞扑至还命少君,混沌枪法果然厉害非凡。还命少君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些杀招,眯起双眼似也要知道自己必死一样,竟流下了两行清泪。
的确,如此的招式又有谁能破,如此的高手的联击又有谁能脱困?
那小女孩已然长吁出一口气,因为她也听过还命少君的名头,此刻见他必死无疑,心中才定,就连卢英都已放下心中大石,偷拭冷汗,劲风吹起还命少君的衣衫头发,李清翔的杀招已至,他似已见到一万两黄金在向他招手,不。那是还命少君在招手。在这个时候,大家的眼中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多年以后仍然为人津津乐道的事,还命少君竟然成了一枝含苞待放的蓓蕾,忽然之间花尖留光,满室皆香,他在杀阵中不见了,却又扑到卢英面前,卢英只见一朵花蕾在自己的眼前快速的层层剥开,一朵花朵鲜艳的绽放生命,花瓣纷飞,罩向自己的双眼,他不由得心下大骇,右手魔刀狂舞,却感到咽喉一凉,落英缤纷,还命少君的匕首已刺穿了卢英的咽喉,卢英嘶哑着声音对还命少君道:“昙花一现......”还命少君抽回匕首,笑道:“不错,昙花一现,只为韦陀。”然后在旁人的惊愕与不信中离开了山庄。
一朵昙花的生命,只绽放一次,她已经感到满足,因为她要让自己心爱的人看到自己的美丽,只要他稍稍感到悦目心暖便已足够。
残缺的生命只有释放热情,才会得到满足。
她背负血海深仇,单身闯荡江湖,只为习艺报仇血恨,这和许多人都一样,她隐姓埋名,在无奈和痛苦中流失了青春,可报仇之事尚无头绪,于是她在希望中等到了绝望,于是她喝酒,可是她在喝酒时却听到了这么一件事。
那两个人也象江湖上的人,也在喝酒。
“喂,你听说了么?天目山的卢英让还命少君杀了。”
“哼,死了个小人而已。”
“这个还命少君还挺厉害。”
“当然,你要知道当时可是有一百多个人在场,他居然在谈笑间杀了卢英。”
“哦,兄台原来知之甚详,可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其实还命少君身上病魔缠身,随时都会毙命,只是他热情未泯,尚想打抱不平,可是面子薄嫩,只好假借还命说助人,他在你面前故意昏迷好让你救他,然后再去替你报仇,这就名正言顺了。”
“哦,居然有这种事,真是好笑好笑。”
“正是如此,才自号还命少君啊,哈哈。”
她听到此处也是心中一笑,结帐出门时,却发现酒楼旁倒着一个青年,苍白的脸色,甚是吓人,好象快要死了的样子,一双修长的手,手里攥着个铜酒壶,她忽然间心念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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