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般若一生从未弈过棋,甚至连棋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实在想不到人世间竟会有这样的一种游戏。当然他也不知道人世间还有游戏这种事物。所以当枯木仙人将棋盘摆上时,他还有些莫名奇妙。可是更为莫名其妙的却还是枯木仙人,因为他也实在想不通看上去如此智慧的般若竟连弈棋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
枯木仙人的棋盘是觉施等人前所未见的,以觉施的智慧也只能看出这个棋盘上所画的似乎是世界上各种复杂的地形而已。
枯木看了看般若,说:“这种棋是我自创的,所以你没有弈过棋也无妨。但是我事先声明一下,靠运气是无法赢得了我的,乱下更是死路一条,所以你必须集中所有的精力,才有获胜的机会。”
般若点了点头,却说:“放心,我不会输的。”
枯木也点了点头,说:“你只有十个子,而我却有无数个子,你的子落下后便不能再移动了,而我的却可以随意移动;你的子不能吃我的子,但我的却能吃你的……”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随喜便叫了起来:“啊——!如此不公平,怎么能赢呀?干脆你就说我们已输了岂不是省事。”
枯木仙人却不理她,继续给般若讲着规则:“我的一个子只能吃掉你一个子,假如我自己的两个子遇到一起,便会自相残杀;而你的子若是都死了,便算输,而我若是有十个子无法行动便算输;还有就是,你的三个子把我的一个子围住,那么我这颗子便算是你的了;我一下可以下两颗子、走两步,而你一下只可以下一个子。规则你们听懂了吗?”
般若点了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凝重。觉施等则总算听到了一点儿对自己方有利的规则,但仍知道胜利的机率非常非常的低。于是他不禁问道:“仙人为何要设立如此不公平的规则呢?”
枯木仙人道:“因为我这方代表恶人,而你方却代表善人。在这个世界上恶人是无数的,善人则是有限的,恶人可以杀死善人,善人却杀不得恶人。善人若是杀人的话,那就算不得是真正意义上的善人了;不过多个善人是可以让个别恶人从善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方行动呢?”随喜却仍不满地质问道。
枯木仙人则说:“因为善人都是安分守己的。”
随喜无言以对了,虽然她明知这棋规并不公平,但又无法阻止般若不去玩这场游戏,因为般若似乎有着知难而进的个性。
般若看了看棋盘,明白这棋盘上的图案所代表的都是什么,他知道自己惟一可依赖的就是地势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抢了先手。——枯木并未规定谁先行第一步。
觉施等见般若棋下得竟是如此冒失,都大吃了一惊,但却又不敢说什么,因为他们怕般若会因此而分神。同时,他们也知道对付枯木,任何心理战术都是徒劳的。
枯木当然也未料到般若棋会下得如此不假思索,所以也是一怔,但还是按照自己所想下了棋。在众人当中,除了般若智慧超群外,当属觉施见多识广,但他却也是第一次经历如此不公平的弈棋。他看着棋盘,仔细地算了算,发现般若真正能围住枯木棋子的位置仅有两处,而般若就算是将两外都用上,他也只有十二个子而已;可却又不能行动,所以纵然他再多出二十个子来,也断然无法令枯木的十个棋子无法行动的,因为枯木可以吃他的子,而他却不能吃枯木的子。
很快,般若的手中便只剩下一颗子了,而他前面所下的所有的子都已被枯木吃掉了,他也仅俘虏了枯木的一颗子而已,而那颗子也已被吃。现在般若已几乎没有赢的可能了,因为他手中仅有一子,而这一子又如何能令枯木的十个子无法行动呢?此时的棋盘上已有枯木的十八颗子,其中十颗已不能再吃般若的子了,而还有八颗分布在别处,几乎般若的子下到哪里,它们都有可能会捕而食之。
觉施见了,脸上不由流出了汗来。而其它人虽然不如觉施看得透澈,但也是紧张得不得了,似乎都听到了自己的心在跳的声音,而这声音却又将耳朵灌满,使得别的声音无从进入了。
般若手中拈着棋子,却没有立刻下在棋盘上。他看了枯木一眼,突然道:“如果我输了的话,可以再重来一回吗?”
枯木看着般若的眼睛,说:“可以!不过,重下已没什么意义了,因为这种棋只要输了,便不会再赢了,所以你若输了,那也不能由别人来与我对弈了。”
般若点了点头,说了句:“很好!”便把棋子放在了棋盘上。众人的眼睛都盯在了棋子上,心脏也似乎被这颗落下的棋子压住了,而跳动不得。而刚才般若与枯木的对话,他们却全然未能听清。
枯木看了看般若的那颗棋子,眼珠便不再转动了。而觉施等人也都木立在那里,不知所措。般若却已站起身来,他的面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不过却不再注视那棋盘了。
觉施的精力早已集中的不能再集中了,但他却还是努力地收集着精力,看了般若所下的那个棋子半天,也未看出输赢来。而这时枯木仙人却已站起身来,长叹了一声,道:“你们赢了!”
“赢了?!”赢了吗?觉施等人竟有些不相信自已的耳朵了,因为枯木尚未下完呢!觉施仔细地看了看棋盘,才发现枯木已没必要再下了,因为他无论把棋子放在什么地方,都不能在这一回合中吃掉般若的子;而般若的那颗子下在那里,却令枯木那十颗不能再吃子的棋子无法行动了,甚至连那几颗能吃子的也丧失了行动能力。看到这些,觉施终于欢呼起来,而堪忍随喜至舍也看明白了,所以他们都欢呼雀跃起来。
枯木却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欢呼,他看着般若,说:“你果然了不起!”
般若也看了看他,却问:“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设这个棋局吗?”
枯木点了点头,说:“你赢了棋,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我所知的事情。”
听了他这句话,觉施等才安静了下来。他们聚精会神地看着枯木,希望能听到一些重要的事情来。
只听枯木说:“我之所以要布这个局,是因为只有破了这个局的人才有可能消灭无明,而只有能消灭无明的人,我才会告诉他关于混乱世界的事。不过我事先告诉你们一声,你们即便赢了这局棋,也未必就真的能打败无明帝王,因为真正的战斗与下棋不同,再不公平的棋规也是有规则的,而无明对付你们却绝不讲究规矩。”
众人都点了点头,般若则说:“这个我们明白。”
枯木仙人则道:“你虽然凭超人的智慧赢了棋,但你的智慧却是有缺陷的。要知道与我下棋你几乎是没有胜的可能,所以你本不该冒这个险,因为你一旦输了,整个世界的命运将陷入被动。所以面对如此不合理的规则,你应该把你的智慧之剑指向设定如此不合理规则的人,而没有必要在他所制定的规则下玩这种危险的生存游戏,要想拯救这个世界你就必须打破所有不合理的规则;所以本来你赢棋的方式应该是直接打败我,而与我下棋则等于你已经屈从于不合理的规则。”
般若听了这句话不禁怔住,这也许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智慧竟存在着如此严重的缺陷。真正的智慧不仅仅是适应,还需要更多的征服,和无坚不摧的勇气。众人也从枯木的话中意识到了自身智慧的缺点,从而明白了能适应这不合理的规则并不是人生的目的,而改变不合理的规则才是他们真正应该去做的。
这时,枯木却继续说道:“七千年前,这里和普通的世界没什么区别,虽然灾难不断,但人们的生活却是充满希望的,因为那时的人们都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且又有六牙白象王时常光顾,为人们带来福音。可是人们并未意识到灾祸的种子已在萌动了。由于人们都希望白象王能在自己的家园久住,而经常发生矛盾,终于演变成了战争;这场战争使得人性的丑恶完全暴露了出来,因此而唤醒了可怕的无明帝王,其实他本就一直潜藏在人们的心底。他找了一个残暴的替身,疯狂地破坏世界,最终又把世界交给了两个把灵魂出卖给了他的人;当世界变成如此地步时,这两个人便成了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他们滥发淫威,为所欲为,妄图使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被他们驱使;而他们俩本人也经常发生战争,并因此而殃及了很多无辜的生命。”
“这两个是谁呀?”随喜不禁问道。
枯木说:“他们一个自称孤天大圣,一个自称独觉天尊。”
般若听到这两个名字,面上却没有一丝的表情,也没有告诉别人说他见过这两个人。而觉施等却从未听说过这两个人。
枯木说:“无明帝王给了他们两人永恒的生命和青春,及非常强大的力量,并让他们恒久的统治这个世界。可是不知为什么,无明帝王竟又在最近现身了,想来可能是他察觉到了你们的出现,而独觉和孤天又为各自利益而不来阻止你们收集象牙,所以他便亲自来对付你们。”
般若却不屑地说:“无明之所以会再次找替身,是因为他的末日到了。”
枯木却摇了摇头,说:“你没有见过无明帝王,不知道他的可怕。以你的本事,在他面前不过如同一个婴儿一般不足为惧,他所怕的是混乱世界的人们摆脱他的精神掌控。无明不但有无边的法力,更可怕的是他从不会犯人类所犯的错误,所以我实在不清楚用什么办法能够打倒他。”
般若看了看枯木,说:“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又怎么逃过那场浩劫的?而且听你的意思,似乎见过无明帝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枯木没有回答般若的问话,而是说:“在无明帝王出现后,这里便会出现第五个季节——劫季,劫季完全异于春夏秋冬,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季节,在这个季节中,所有心存善念的人都会死去,只留下邪恶而无耻的人们。所以你们必须赶在第五季到来之前复活白象王,这样才有一线生机,否则你们将会全部死在这里。”
般若却似乎完全没在意这句话,却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枯木不禁又叹了口气,说:“我的使命已完成了,该归位了!”他又看了看众人,说:“其实你们要找的最后象牙就在我身体中,我的所知和我的生命均是这颗象牙赋予我的,如今该还给你们了。”
他说着话,便闭上眼睛,而他那枯瘦的身体竟突然发出了荧白色的光,这光渐渐地前移,并脱离了枯木的身体,然后光芒消失,却变成了一颗洁白的象牙。
般若伸出手接过象牙,又看了看枯木。枯木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每一颗象牙和如意莲心都有它特有的功能,如果出现意外的话则可以帮助你们度过难关;我不能一一告诉你们了,只有靠你们自己去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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