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的告别仪式如董天睿所说的是在三天之后的日子里进行的,也就是那一天,沈婕妤和她的母亲一起目睹了沈品江的遗体。那一刻他们被董天睿带到沈品江的遗冠前,在开棺的那一刹那,沈婕妤不由得两腿真发软,母亲的心情就更不用说了,一直握住婕妤的手都渗出了冷汗,母亲布满战战兢兢的眼神一刻也不移棺木,尽管所有的一切似乎在台湾的现在都已经定了格,但是还是期待这一切只是个噩梦而已。沈夫人如此用力的呼吸反而让现实更加的现实,婕妤突然觉得母亲很可怜,而她自己说不出是可怜还是可悲,总之是一个男人造成的一个女人的悲剧,而她自己早已自私的懂得保护自己如何不去受到伤害,所以她麻木.
开棺的下一秒,沈婕妤有移开眼神的冲动,是母亲取代了这个行动,她毕竟承受不了,尽管她很想第一个看见,想说这只是个错觉.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惨白的脸,因为被砍伤的刀痕几乎呈现的是一个皮开肉绽的毁容之惨的面孔.发指的惨状,同情心的考验。
“啊!......品江!品江呀,婕妤!我……”母亲终没能克制住自己,在忍不住偷瞄了一眼之后,情绪一下子激动陡然上飆,做好最后的心里准备还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是他,就是沈品江,他的脖子上的那一胎记无可否认的证明了一切,在惊叫声起的下一秒母亲被人给搀扶住了,她的脸因为难受和恐惧的堆积而变了形,接着就是昏厥了过去.
如此惨不忍睹的情景就是换做任何人,也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站在哪儿直盯着这般面容,但是沈婕妤却做到了,她好像完全没有任何表情,比如,惊吓,痛苦,愤怒,没有。在别人看来,一定会让人把她与磡场的警察和法医联想在一起
董信允怔怔地看着沈婕妤,秀气而英俊的脸庞露出一点费疑猜的神色,看着无动于衷的她,董信允越发怀疑沈婕妤那个女人真的对所有的一切失去了感觉,哪怕是一点点的痛,一点点的喜怒哀乐,她引起了他的好奇,也引发了他一方不可收拾的怜爱,她的沉默显得有些凄美,出水芙蓉的脆弱.但是,她让他看不透。嘴角毫无意识的牵动了一下.沈品江毕竟是因为叔叔而遭到了如此惨绝人寰的对待,所以,在叔叔递给他们一家人的资料和相片的时候,冰霜雪莲花如她毫不留情的窜进他的心房,他要替沈品江好好照顾他们。他的打算。
……没人知道沈婕妤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无所谓,沉痛,伤悲,她自己也没有办法描述出来,如果说比一切悲的东西更可怕的是死亡的话,那她觉得此时的她的悲比这死亡还有过之,她不是不伤心,而是悲到极点之后的她几乎无泪可流,一个习惯独自流泪的她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是怎么也克制不住悲愤痛苦的,但是泪干了,在每一个思念父亲的晚上,在台湾每一次失眠的夜半,心力交瘁,却无人可知,好想好想有个依靠,她想抽回眼神躲避面前的这个残忍,但是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已经失去了控制,死死的盯着,仿佛想从‘父亲’的身上抽出最后的一丝可能,仿佛下一秒梦就醒了,她旁然无物的感觉以至于母亲的惊叫和昏厥都没能换回她的游魂.
董信允似乎已经预知到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悄然来到她的身旁,下一会,她倒在了他的怀里.恢复神志是在半刻钟之后,从偎依在他的怀里到触电似的离开,她惶恐.他简直就是一个诱惑,引诱她想抛开一切顾虑和情感忘我的只想自私的全部拥有他,刚毅中不乏柔和的面部线条,温文尔雅的表情,透彻的可以穿透自己内心的眼睛,在他面前总让她觉得好似被剥的体无完肤,好想再贪醉,好想再沉睡,好想再麻痹自己的感觉继续依偎,好想继续去吸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安全感,可是,她毕竟醒了,很快的醒了,接着继续父亲的丧礼,如他们的帮礼按部就班,感觉依旧维持着麻木.
直此,从丧礼的开始到回去宾馆后的昏睡,之间的时间与事件的正比进行曲,她全然不知,在谢礼所有所谓礼宾的来客同时,她的动作只是被抽离了灵魂的机械,她只记得是他送她和母亲回来的,而且从始至終,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她感觉得到他抱着她的喘息声里透着的焦急和关切,他什么也不问,她也什么也不闻,把她轻轻的放在了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如同爸爸关心女儿般的在她的额头上探了一下,沈婕妤不打算睁开眼睛,她只当是幻觉,而他本没有打算匆匆离去的冲动,却在心脏莫名的抽动了一下之后,又突然匆匆的离开了.
离开后的空气很静,她能够臭到这个屋子里残留着的他的气息,睁开朦胧的双眼,却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的问题是面临着离开还是停留,她很累,不想思考下去,于是昏睡了.
也许现在的她的去与留已经不在是她们的自由了.迷迷糊糊地醒了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沈婕妤觉得头很重,眼睛显得有些浮肿,她坐了起来倚在床头上,帘子是合着的,透过那么一缕阳光加上室内的温度,可想而知,台湾夏初的晌午很热,回想起昨天的可以记得的点点滴滴,泪水很想止不住的涌,磕了一下眼,让情绪恢复的平静一些。看来董天睿对她的父亲蛮礼到的,父亲的遗体被他用冰镇着,后事也被处理的很有声势,从那回谢不完的回礼鞠躬就可想而知了,整个场面一片肃然,只有黑与白色的互映,想到那些本不相识的面孔流露出的沉痛悲伤,和那一句句节哀保重的台词驱使着他们如此努力的演戏,理由难道只是为了感念父亲的死吗.
沈婕妤揉捏了一下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眉头自然的锁到了一块,手机也许是最善于打破寂寞吧。那个时候沈婕妤心里有些乱,也习惯了乱中求静,每当这个时候,感觉时间只保留了自己孤身一人,而那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一条短信,只是有些奇怪,来到台湾之后,怎么还会有人知道她的手机号:
“他在巷子林,晚了谁也救不了他.”一条无头无尾的短信,动机是求救?是陷阱?还是无聊的谎言?
他?她的直觉是他,他出事了吗?这个发短信的人又是谁?巷子林?......不管去证实什么,她得赶去一趟。于是迅速的穿好衣服,提起床边的手提包就已掠身到了厅堂,厅堂很安静,看来沈夫人还在沉睡之中,不放心的推开母亲的房门,从门缝外细看了母亲一眼,她很安详,也许在睡梦里,母亲才能享受安宁.轻轻地合上门。沈婕妤心里还在琢磨着今天他们该不会还会以那些不是理由的理由搪塞她,要是出不去的话……正想着手上开门的动作已经进行完毕,奇怪的是今天门外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左右扫视了几眼后,证实的确没有人。这让她打消了后顾之忧的同时也隐隐约约渗出某种名为气愤与担心的莫名因子.不暇多想,沈婕妤便在下一个时间拦住出租车直奔巷子林.
想过这会是个陷阱,但是这个陷阱若真是涉及到董信允的生命的话,那她只能说是本能的在所不辞,她无可救药的像飞蛾般的扑向灯火.这就是脆弱的屏风完全拉了下来,原来世界上的确有那么一个人正等着她。
巷子林是一片墓地,墓地周围的树木有种阴森森的高而茂,尽管这是晌午,烈日当空,光天化日之下,但还是摆脱不了墓地本有的毛骨悚然的气氛。司机待人一到目的地之后,眨眼间便一溜烟的消失了.沈品江的墓就立在这个巷子林,这些高低不齐的墓碑像块块的冰棺似的,穿插在它们之中,沈婕妤唯一的感觉就是丝丝脊椎冒出的凉意.
沈婕妤是在父亲的墓前发现董信允的,他躺在血泊里,全身都是血,吓了沈婕妤面色全无,她当时措手不及的抱着董信允,一个劲的呼唤着让他快点醒过来.那一刻,她体会过了一种她从没有过的焦急感,是心脏提到了嗓子上的怦怦欲坠的感觉,董信允的白色衬衫沾满了红色的粘稠状的液体,毫无血色的脸惨白如纸,尽管如此他的面部俊俏的器官仍保留着令人动容的帅气与男人本该拥有的成熟,哪怕在这个时候,她触及到董信允的身体的时候,仍旧抹不掉他给她的安全感.
天啦……
“你是怎么啦,怎么啦呀,快点醒醒呀,求求你!!!......”第一次看见沈婕妤泪流满面的样子,她一边将董信允的脸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口,期望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醒过来,其他的只有祈祷了,她无助地看着父亲的照片(董天睿在沈品江的屋子里发现的一本相册)化作最后的彷徨和惊慌地嘶喊着:
“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呀…….,为什么……为什么让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为什么让女儿遇到了他,为什么老天这么快又收回了他,为什么?,为什么……不公平,我已经失去了你呀,救救他,天啦!救救他,求你救救他!!!......”民间流传着一个喊魂的传说,沈婕妤大概是复制了这个传说.董信允醒了过来,在婕妤沉溺在悲伤中而快万念俱灰的时候,他醒了,他用沾满血迹的手颤颤巍巍地触摸到了沈婕妤的脸,沈婕妤激动的已经没有办法控制得住她眼泪而大泄漫流,她紧紧地牢牢地抓住董信允的手,生怕一个瞬间,他的手会永远的触摸不到。董信允用尽全身的余力挤出一抹无力的笑容夹带着调侃的语气:
“丫头,我还以为你是个石头做的,怎么还会流泪呀.”丫头?这个男人也太自卑了,他看起来好像也不过二十七八左右。手轻轻地小心地帮她拭去了眼泪,在他觉得梨花带雨的沈婕妤越发的楚楚动人。都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人,此时竟然还有如此的闲情逸致去欣赏一个‘冰雕’的美,佩服.
他的话让她感到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人看来就是天踏下来了也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你?这声音似曾耳闻,他?原来第一次在飞机上的那个人就是他,引起她的注意当时也只是那声音的磁性而浑厚。婕妤本以为这是有他这个人存在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原来,他早就…….,思绪飘的有些远了,竟忘了董信允全身都痛,伤口因为身体的褶皱而裂开,血流不止,董信允尽量压低了因难受而引发的痛苦呻吟声.
“想什么呀,放心吧,我现在,还死不了,但是你要是再,不把我送,到医院,那就说不准,了”董信允依旧不改调侃的语气,竟然说得让以前对一切从不在乎的她有些招架不住了,他一定在刚才意识不算清醒的情况下听到了些什么,想到刚才那么声嘶力竭的痛哭的情景,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了,脸颊也有些微微发热的感觉.
打算问他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伤到哪儿?拾回思绪“噢.你……”还没待沈婕妤开口,董信允就已经支持住的昏死了过去,吓得沈婕妤连忙掏出手机,只是手不住的发颤差一点连手机都握不住了,天啦,沈婕妤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竟然对一个不曾熟识的人如此般的紧张和害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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