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都知道,这场离校半年后的聚会中只有一个人没有来,他就是鸽子,但我们都没有提起他。阿黑和程林跟我说了许多他们工作后所经历的事情,于是我有了一个想法,把我的、他们的经历写成一个个花城风月的故事,当然还有一个鸽子——
一序幕
“冷啊,冷!是那个家伙把聚会安排在这种鬼都不出门的鬼天气的?”阿黑走进校门就不住地埋怨。
毕业半年后,我们第一次回到阔别已久的校园,在校门口竟然吹来一阵冷风热烈地欢迎我们。
“你这就说得不对了,既然是鬼的天气,鬼怎么会不敢出来,这不等于小屁孩造句说‘我爸爸身材高大,个子矮小。’‘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一轮灿烂的朝阳!’笑死人呢,想不到你教了半年书,没把学生教傻,自己倒成傻子了——不过这天气也真他妈的冷!”说时程林缩了缩身子,不住地往手里哈气。
“你这话也有问题,天气冷就天气冷拉,还说什么‘他妈的冷’关天气他妈什么事呢,他妈生天气的时候总不会指着天气鼻子命令说:‘不许你冷!’吧,你是不是到工厂里做了半年,见的女人少了,熬不住,现在想起人家妈来了——”阿黑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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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头晕,这两人刚进校门就没完没了,不让人清净。我从中斡旋道:“那么冷的天气竟然还有热量吵嘴,不如省口气来暖暖身子拉,现在聚会也没什么不好嘛,反正我们就要西行了,称这个机会——”
两人果然熟悉中国近现代历史,懂得抗战时期一致对外的道理,立刻结成同盟向我讨伐。
阿黑说:“就是因为天气冷,才要多活动生出热量来抵御寒冷,懂不懂?省口气也能暖身子,那我不吐气不就能不穿衣服站出来了?”
程林说:“瞧你把西行说得像去死似的,我们也不是不回来!”
我的天,这两人嘴巴还是没变,我正待反击,这时候看到前面有两人走迎面过来。两人都穿了很臃肿的衣服,寒风中牵着手,似乎在向我们挥手。不用看就知道这两人是十二和十三。关于我们宿舍里排名,主要是以年龄为基准,但也有例外,比如老大其实年龄上并不是最大的一个,只由于他打架无敌,大家就推他坐了第一把交椅。十二却的确是宿舍里最小的一个,至于十三,我们宿舍里并没有十三个人,而且十三是个女孩子,因为他经常上我们宿舍来玩,尤其在夏天打牌,冬天打火锅的时候,所以大家就给了她一个“名分”,有时候也戏称十三姨。
十三总是欺负十二,记得第一次十三上我们宿舍打火锅,就坐在十二的床上。那时候十二熬了夜,刚睡醒,要起来,只见一个女生坐在床边堵住了出口。他只好再睡,等她走开再起来。但十三并没有走的意思。十二在蚊帐里面闻到火锅的香气,睡了一天的肠胃正饥肠辘辘,无奈等到宴席散了十二才起来吃了一顿残渣。十二真是恨啊,当场就发誓要报仇雪恨。大家劝他男子汉不要太小气,并把这件事告诉十三。十三听了笑嘻嘻地说是吗,不是吧!
以后十三上来打火锅还是照样坐在十二床上,十二为了表明和捍卫自己对床的主权,只好和她并排而坐,并且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打火锅的时候通常十二把想吃的、好吃的挑到自己碗里,只是一眨眼工夫就被十三抢了个精光,十二还呆呆地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看了十二傻乎乎的样子都忍不住笑。十二放在床头的手机一不小心被十三看到,十三就拿来打长途电话,十二心痛啊,那样打手机简直比打他还痛苦;十二放在床头的mp3一旦被十三发现十二就只好忍受长期外借的苦闷。
十二每次事后都表示要报复,可惜每一次都无一例外的雷声大没雨点,在十三面前十二屁都不敢放一个。我们都说,十二这一念之仁已经在心里种下了情根,这一辈子都跑不掉了。十二极力否认。我们劝他道,十三其实除了性格男性化,其实身体还是很女性化的,你就放心吧——十二就很可爱地红着脸低了头说,那里是,那里是啊!
两人的关系就似乎隔了一层薄薄的油纸,已经模糊地看到对方了,但谁都没有捅破这层油纸。直到有一次十三上来宿舍喝酒,那次所有人都喝得醉熏熏的,十三就倒在十二的床上睡着了。十二也喝得迷迷糊糊的,扯开自家蚊帐钻进里面就睡下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十二醒来。他闻到一阵淡淡的夹杂着轻微酒的气息的茉莉花香,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令他惊讶不已:十二正侧躺在他身旁,双手搂住他,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双脚呈剪刀状夹住了十二的腰,上面那条**横过了他的身体。十二闻到茉莉花香就是从十三头发上散发出来的。
十三醒来的时候,以为是睡在自己床上,以为还是抱着那只可爱的玩具大狗熊。后来觉出这“大狗熊”似乎有心跳,有体温,质地也似乎有些硬,于是很小心地睁开眼睛发现了眼前的事实。
十二其实在十三醒前半小时就醒来了,他目睹了眼前的事实,先是有些怕,而后有一种兴奋的感觉,因为十三把**压在他的小家伙上,小家伙已经受反抗了。十二那时候真的很有一种性冲动,差点忍不住一个翻身把她压住。不过他想那样做肯定不会有好结局,现在这景象就挺好的,既然眼前是“挺好的”就没有必要去改变它。十三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抱着的人是谁,但肯定是个男人,因为她头靠着的胸部是富于弹性的肌肉组织。十三当时很害怕很脸红,于是慢慢地抬起头,发现是十二,脸更又红又热像烙铁,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她把手抽回来,轻轻地抬起脚,看见十二还是一脸甜甜的睡相,就以为他并没有知觉,于是心里很庆幸地下床去,她一脚跨过他的身体,就像跨过一条河。十二这时候忽然睁开眼睛说,哎,昨晚睡得好吗。十三就啊地一声怪叫,鞋子都不穿就冲了出去。
十三当时在学校里是属于那种美丽而泼辣的女孩子,那时候也不是没有人追她,她只不过想找一个真正能征服自己的人罢了。开始的时候她虽然对十二有好感,但十二明显还不是很符合她的条件。后来在床上发生了那件事,令十三感到从没有过的羞愧和害怕,心里就爱上了十二。
一个月后的一个夜晚,十二拉着十三的手在山顶公园上散步,提到喝醉的那个夜晚。十三嗔怒道,大坏蛋,便宜你了。
十二就抚摸着她的肩膀很深情地说,一家便宜两家着,挺好嘛——真的,那是我二十一年岁月里最幸福的一个夜晚!
十三就哼哼着钻进他怀里。
十二为什么要在十三下床的时候突然睁开眼睛说了那句话,十二解析说,客人要走了,总要打个招呼才好!
他们没有像校园里外传说的那样,毕业以后说分手,而是坚持走在一起。
他们两人走近了,我们上去打招呼,然后打趣说:“怎么样,孩子快下来了吧,嘿嘿!”
弄得他们哭笑不得。这时候从图书管下面跑出来一个人,大家看他衣服穿得很少显出牛一般壮实的身形,认得这是老大无疑了。
我说老大打架无敌这并非是假,我曾有幸在校外目睹老大以一敌五的壮举,那时候有五小混混妄图冲上去把老大按倒在地上,老大一个个掷垒球似的把那几个人甩了出去,在场观看的无不欢呼雀跃。有一次在篮球场打架,我真担心那人会被老大卷成圆形当篮球来打。老大很爱喝酒,经常逛酒吧,喝醉了就做各种各样希奇古怪的事,有一次喝醉了回来,爬到阳台栏杆上摇摇晃晃地撒尿。我们急问老大你要干什么,老大含糊说:“尿喝多了,酒就特别多”
刚说完,冰凉的夜里楼外顿时尿气弥漫,如雾如烟。老大酒气连天地吟了一句诗“抬望眼,仰天长尿,壮怀激烈——”
这一句诗令我们对老大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扩展,原来他除了打架还挺搞笑。11月11日被称为光棍节的日子里,老大在阳台上对着校道大唱《单身情歌》,引来无数女生侧目,无数男生附和。原来老大并不是光棍,有一个童年的青梅竹马的女生和他同一学校,但后来还是吹了。
老大跑过来,按照惯例先往每人身上打一拳,打到十三的时候忽然停住,端详了好一会才说:“恭喜,恭喜,嫂子什么时候生啊,好让我们提前准备好贺礼。”
寒风中十二和十三脸红耳赤。我看见老大相比半年前明显的瘦了,神色也有些憔悴,大概都是生存的压力所致。
我附到他耳边轻声说:“老大,你是不是**过度了,怎么瘦了啊?”老大恶狠狠地推开我,骂我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正经。我回骂他假正经。他就作势来追打我,我也作势转身欲逃,一转身刚好碰在一个硬邦邦的似乎有棱角的物体上,抬头往上看,差点以为自己站到了挖泥的钩机下面。看清楚了才认出是老五来了。
老五很高而且很瘦,站着的时候就像根竹竿,坐下的时候还是像根竹竿,由于身体太轻,走路时都如猫一般悄然无声,怪不得我们刚才没注意到他。老五还有一条很长而且微微向前弯的脖子,形状近似一只鹅。由于他个子高和脖子的这个特点,老五养成了一个怪癖,吃饭排队的时候,如果前面站一个女生,他就喜欢利用身高和长脖子把头跨过女生的头顶,头倒挂着去看那女生的样子。等打饭的女生见天上突然垂下这么一个人头来,吓得花容失色,餐具掉了一地。老五倒乐此不彼。结果老五成了女生眼中的神经病,无论他排那条队,队里肯定是清一色的男生。
我们一行人到图书馆下避风,正好看到老猫也就是宿舍里的老九从二楼一脸酒意地钻出来,这家伙大学时就嗜酒如命,现在还是没变,手里拿了一个闪光的金属酒壶下楼来。老猫老子很鄙视读书人,总是对村里人说:“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我家那两头母猪还不是农业大学里出来的,也不见得比别的猪生得多”在他眼里大学里出来猪没什么过人之处,大学里出来的人也就是不过如此。
老猫还有一个妹妹初中毕业就到深圳打工去了。老猫毫不容易坚持住上了大学,但少了家里人支持,老猫的大学生活过得很不爽,也就染上了酒,一醉解千愁!老猫经常和老大逛酒吧,每次老猫都烂醉如泥让老大给扛回来。回到宿舍老大把老猫扔废纸一般扔在床上,老猫突然间弹起来,大叫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颇像死前声嘶力竭的呼喊,然后两脸发青颓然倒在床上。众人怕他出事,纷纷围过来要把他弄醒,又拍脸又按太阳穴又掐人中又涂白花油,就差点做人工呼吸了。不过老猫有口臭,可以熏得死一头牛,要给他做人工呼吸只能到实验室里借个风鼓来。出人命拉,正当众人伤心之际,在家乡看过宰牛的老六大叫一声,醒来!跳到老猫身上一记“火焰刀”当腹切下去。这一招果然有效,老猫醒过来吐了一地,迷迷糊糊地说:“喝啊,喝啊!”还是“渴啊,渴啊!”
把他弄醒后,众人倒快要晕过去了。
老十是打的过来的,这家伙家里经济环境好得很,也就是因为经济环境好得很,所以老十的大学生活很优游,时间多了没处打发,经常找人讲各种各样奇怪的笑话,对事物也经常得出各种各样古怪的结论,还很爱搞小发明。他讲过很多经典的笑话让我至今无法忘记。
有一个笑话说有一个做假钞的人不小心造出了面值15元的钞票,于是想找一个最偏僻最原始的地方花掉,他到一个很偏远的山区花一块钱买十斤番薯,给钱的时候他很自责,因为自己骗了很纯朴的农民,当农民找钱给他的时候他真的哭了出来,因为,农民找了他两张7块的。
还有一段说,黑猩猩不小心踩到了长臂猿拉的大便,长臂猿温柔细心地帮其擦洗干净后它们相爱了,别人问起它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黑猩猩感慨地说:猿粪(缘分)!都是猿粪啊!
我们笑得要死,并且从中得出一个结论,原来男女相遇并走在一起,就是踩大粪了,而且踩得相当幸福。从此“踩大粪”成了我们宿舍里的通用名词,半天不见的人见了面必然要问一句:“怎么样,踩大粪了?”或者说“去广外踩大粪了?”
老十说过,专业摸**的人也不一定就是色狼,比如牛奶场的挤奶工人。老十还说过,现在不但我们为英语四级而苦恼,厕所里那几只老鼠也烦啊,你看我的英语书,那家伙挑灯夜战,看到屎都憋不住了还不愿走呢。
老十认为事实上男人比女人要专一得多。在我们刚刚认识到异性的重要性的时候,男人喜欢漂亮而有身材的女人,女人就喜欢帅哥;到了二十到三十岁的时候,男人还是喜欢漂亮而有身材的女人,女人就喜欢成熟男人,要有事业基础,有品味,才华;当三十到四十岁的时候,男人依然喜欢漂亮而有身材的女人,女人就要求和自己合得来的,不需要很有钱和才华的男人——依此看来,男人一直都喜欢漂亮而有身材的女人,比起女人来专一得多了!
有一天他回来告诉我们,最高法院在校门口开分店了!我们惊讶不已,以为现在什么都搞市场化,最高法院都不可避免,以后打官司就跟做生意一样,谁开出的条件丰厚,谁就赢了,天理何存啊,想不到世风日下已至于此。下午我们纷纷到外面看这最高法院分店的式样,到了外面,众人笑得打跌,因为外面果然多开了一家店,只是牌匾上写的是“最高发院”,是个发廊!
关于老十的发明,最记忆犹新的要数那双“自动吹面筷子”,通常我们吃面的时候,因为面太热,都要用嘴把面吹凉点再吃。老十的发明就是在筷子的中上部位装了个小风扇,吃面的时候开了风扇来吹面,用不着再用嘴。只是小风扇用的是干电池,效率很低,成本也较高,通常你吃一碗面风扇就吃掉一对电池。后来老十改装成交流电的,老十的电学知识明显都已经还给老十了,他忘记装个变压器,结果整个风扇爆了,几乎把他满嘴牙齿炸掉——
老十来了不久,老六这个全校出名的急性子来了,兴冲冲地来了,跑过来气喘不息地说:“刚才那家伙开车好快,我又没系安全套,吓死了!”
老六还是那个样子,一急就说错话,瞧他把“安全带”说成“安全套”了。我们笑得正欢,冷风中竟然觉得有了几分热。老六知道说错了,脸红扑扑地来更正。
老六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智商高的惊人,我们找过试题来给他测试,老六根本就不屑于做。我们用激将法让他做过一次,他连题目都不愿意看,只让我们念,结果题目我们还没念完,老六就把答案说了出来,最后竟然是满分。吓得我们吃饭都合不拢嘴。老六是个很有人缘的人,尤其是女生,这令我们妒忌不已。因为他不但聪明,而且很爱帮人,是我们心中当代的活雷锋。老六爱帮人总是很主动地给我们解答题目,对于教科书上的所有习题和老师留下的作业,老六根本不放在眼里更不会放在心上。可惜老六从来没有在考试上得到过好分数,每次都是六十几分涉险过关。老六就是我所说的一种典型的不适合读书的人。究其原因,老六虽然聪明但太急躁,考试的时候急着把试题做完结果只闹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冒了一身汗题目就是做不出来。有一次考大学物理,老六又急起来了,偶然间看到桌面上写了几句话:
第一句说:你肯定一道题目也做不出来了!
第二句说:你肯定也做不出一道题目来了!
第三句说:你一道题目也肯定做不出来了!
这三句话一字不易,意思如出一辙,只是笔迹不同,应该是出自三个人之手。老六看了,大脑一片轰然巨响,当场摔笔走人,这也是老六大学时代唯一挂红灯的一科。
关于老六的急性子,在校内闹过很多笑话。有一次吃早餐,老六买两个包子一杯豆浆,看到包子表面有很多黑色的小点,老六怀疑是长毛了,急得大叫:“老板,你的包皮怎么有黑点啊?”一瞬间全场肃静,突然间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学校里饭堂提供日常用的开水,老六去打开水,他是肩负整个宿舍的期望而去的,所以他两手里拿了四个暖壶,胳肢窝里还夹了一个。开水从一个水龙头出来,水龙头太高于是接了一根胶管把水引导到壶里。前面一个人把胶管塞进暖壶,别转脸聚精会神地打电话,渐渐开水装满溢出来,那人不闻不问。老六替他着急,叫到:“喂,你快把那东西拔出来,看,都射出来了——”那人还是只顾打手机。老六再叫:“你还要插到什么时候,射出来了还不拔,怎么不考虑大家的利益和感受,你插完了别人还要插呢——”
这时候听到后面队伍里几声玻璃碎裂的声响,有人笑得暖壶都拿不住了,女生们无不红了脸,忍不住掩嘴而笑。
接着出现的是我们的采购员老八,老八负责全宿舍的采购工作,洗衣粉、洗发水、指甲钳、蚊香……就差十三用的东西不用他买而已。大家最不满意的是老八在火锅用料放面的采购,该多的不多该少的不少。有时候肉不够吃了,大家牙痒啊,扑过去按住老八说,来,老八这屁股鲜嫩的很,大家割了来分而食之。老八吓得脸如土色,如置身狼群中一般。有时候调料不够,恰好此时老八放一个响屁,大家指着他鼻子狂骂,虽然调料不够,但你总不能拿屁来充数。过了一会老八跑到阳台上很奇怪地扭动身体,大家问他搞什么,他说我把响声调成震动档的了。当场被扔了一脸肉片。
老八是个“见梨忘义”的家伙,有一次大家让他到外面买水果,各人都挑了自己爱吃的水果。结果老八回来只有梨,他解析说现在市场上其他水果都没了,只有梨。这种玻璃般透明的谎话,小孩都能一眼看穿。原因是老八这家伙对梨情有独钟,见了梨自然就把义忘记了。
还有一个老三,老三是个典型的“沉默的大多数”不爱说话,最大的特点是头大而且硬,这在宿舍里很有用处,踢球的时候自然是大家下底传中的好目标。每当我们吃栗子之类的硬壳食品,一个个去剥实在太麻烦,这时候叫来老三,把整包栗子给他。老六接过来往墙上一靠,然后一头撞下去,只闻喀啦啦脆响,老三很酷地有食指扫扫额头前的头发,大功告成了。
约好的人都到齐了,我们在校园边逛边聊天边照相。到饭堂的时候遇到做拉面的师傅,地道的兰州人,似乎信奉伊斯兰教,此人骨骼精奇,长了一双很长的手,可以把拉面拉出惊人的长度,长而且不会断开,可见是何其的韧。我们都认为他这一双手就是为拉面而生的,正如michaeljordan是为篮球而生一般。而且性格也很古怪,饭堂收摊后总是有没吃饭的人找他拉面,他很乐意拉,但总是要问一句:“你吃吗?你吃我就拉!”听得人毛骨悚然,食欲都吓退一半,不知道他是拉什么——师傅也认出我们,热情地上来打招呼,说他在校外自己开了家拉面馆,有空来吃,只要我们吃,他就拉!我们都笑说好好!然后他向我们告别,要回家过年了,赶火车呢。
寒风中的校园与半年前并无不同,不同的是众人的心情而已。逛了半天只觉得有所依恋,但又无可依恋。中午依然到忆乡楼聚餐。然后就告别,约定好要多联系,约定好把这次照的相片上传到校友录里,惟独没有约定下次聚会的时间——清清浅浅的几杯酒,散尽了红尘世界多少筵席——
我们都知道,这场聚会中只有一个人没有来,他就是鸽子,但我们都没有提起他。阿黑和程林跟我说了许多他们工作后所经历的事情,于是我有了一个想法,把我的、他们的事写成一个个故事,当然还有一个鸽子——
凌晨,一声汽笛鸣响,火车启动,渐渐驶离广州这一片繁华璀璨的夜色。
大年初九的夜晚,这辆驶往大西北的列车上人很少,我和程林,阿黑三人占了一个包厢。车窗内我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车窗外无边的夜色也把大地饮尽。我们要去新疆——塔克拉马干沙漠的边缘。七天七夜的旅程只有一壶浊酒也我们相伴。古诗上说“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今天,我们三个相逢,这种感觉却是古今有不同。因为,今天我们的相逢是一个并不完整的相逢,当年我们四个人订下的盟誓“相逢一笑,同付西北”已经无法实现了。即便如此,就让我在这一壶浊酒尚未饮尽之际,把那些事付于笑谈之中。
不记得是谁说过:“许多应届毕业生都选择去大西北。因为西北是唯一单纯、尚未经过开发的净土。它贫瘠,它有可能富有起来……更多的人选择了大都市。因为它总是走在时代的尖端。它富有,它有可能更加富有。”
我想如果单就物质而言,这话是对的。然而在许多方面来看,富有的是大西北,贫瘠的恰恰是大都市。说那句话的人目光是多么的短浅。
我不知道许多应届毕业生选择大西北是否怀着一个纯粹开发建设大西北的目的。也许更多的人是迫于生存竞争的压力,我眼前的两个人或许正是如此。
我此番也他们同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带着鸽子遗留下的日记,看一看鸽子葬身的那一片无尽的黄沙,完成一个故事的最后一幕。
阿黑喝了几杯,酒兴上来了说,我们到了沙漠边上要不要给鸽子“尿祭”一番?
“尿祭”是大学时代宿舍里老大对鸽子的戏言。那一次老大喝醉酒,爬到栏杆上摇摇晃晃地撒尿,冰凉的夜里楼外顿时尿气弥漫,如雾如烟。老大酒气连天地说:“鸽子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会把厕所里那几只老鼠抓来,朝着你死去的方向鼠祭三天!”鸽子就毫不在意地说:“老大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会朝着你死去的方向,撒一泡尿,以为祭奠。”
我笑说,作为中华儿女是应当涌尿相报的,也许可以因此滋润几棵骆驼草,为西部开发作点滴贡献。
程林也表示赞同,应建议全国人民都往塔里木河里撒一泡尿,说不定塔里木河洪水暴涨,大沙漠从此一片汪洋。
笑声在酒气中弥漫了整个车厢。半醉后,他们都睡下了,惟独我一个人趴着望窗外的景色。都市的灯火早已远逝,灰暗中一排排低矮的平房飞闪而过,那些山、那些树、那些稻田似乎只从我的眼中滑过,犹如一滴水珠溜过荷叶,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意识仿佛从身体剥离,人从没有感到与大自然如此接近过,如顽石一般平静、坚实。眼睛渐渐地闭上……
我睁开眼睛,天色渐渐明了,忽然间远处一片绿而修长草叶映入眼帘!春天,春天到来了吗?嫩叶、枯枝、烂泥——或者那只是春天的先锋,春天只是吝啬地显露了她的半分容色。在我迷离的双眼中,万物正以各自的方式起死回生,它们精灵般漫天飘舞。在一片极为虚幻而真实的半分春色里,播种着希望、**,于是生命开始萌发、繁荣、枯萎,循环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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