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灰色地带之工程篇 > 十

?    ()

    下午一上班,陈乃方按照孙顺和张工在隧道壁上画定的标记点,副食试验室工作人员取了几个芯样,回到办公室时已经近五点钟了。孙顺一帮人正在“挖坑”玩的兴起,他没打扰,随便洗了一把脸,径自到伙房看晚饭的准备情况去了。近日来他一直感觉很累,那是一种力不从心的疲累,这种累不来自工程进度上,却都来自不相关的扯皮争斗。他只盼着尽快弄清事实,尽快得到开工令。对他来讲,只有看到一切都正常运转起来,才会恢复精神。

    厨师正在一盘盘的配菜,桌上已摆了不少下酒的凉菜,他一点胃口也没有,顺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来休息着。这几天他的脑海中总挥不去那个工程技术员徐勇的影子,这个看上去挺老实的青年人是公司指派下来的。以前陈乃方没见过,据公司介绍说这人技术不错,是这已经有三年工作经验的大学生。分来后的一年多中,也没看出这人有何特别之处,只是在几个月以前,那时还是隆冬季节,那个冬天天冷的出奇,雪也不断。工程因原材料运输不畅而进度缓慢,陈乃方因此焦燥不安,他多次进入隧道盯着要进度。这时他发现本应呆在施工现场的工程技术员徐勇,却很难在现场看到人,他忍不住问刘镇,刘镇叹道“我们的人已经快认不清谁是自己的老板了。你去施工队屠老板那儿看看,他近日常在那儿喝酒。”陈乃方闻此火即刻窜上了头,他一跺脚寻到了屠福顺那儿。老远就听得见炉火烧的热腾腾的房间里,传出男人的行酒令还夹杂着女人嗲声嗲气的撒娇。这声音透过不隔音的活动板房,传到凄冷黑暗的山谷间显得格外的刺耳。陈乃方揣开门就闯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他怀疑这是不是在工地的办公室里。自己那属下徐勇怀里正搂着“松林庄园”的一个小姐,亲昵的对着嘴往那小姐口中喂酒。

    那个所谓的“松林庄园”其实就是寄生在这个工地周边一处山坡上搭建起的一排活动板房和几座蒙古包式的临时房屋。落足这里的几位不知从哪儿来的小姐,整日介在施工队的民工面前涂脂抹粉、骚首弄姿,把那些民工用血汗换来的辛苦钱用身体交换进自己的腰包。对陈乃方几次欲将这个寄生的毒瘤割除,都遇到了施工队民工群起的阻挠,最后他明白了,这个毒瘤的幕后老板就是屠福顺。他只有寄希望于最后一招,找河口镇派出所来管,可是案报了就再无下文,再报还无下文,最后陈乃方又明白了,屠老板早就为这个毒瘤撑起了保护伞。山高路遥人迹罕至的角落,公安部门哪有精力管到这里。

    陈乃方明白了,他割不了毒瘤,也管不了施工队,但他自认为还能管得了自己的人。他明确要求自己的下属一律不得涉足“松林庄园”,违者坚决予以开除——其实他并无权开除属下的任何人,与其说开除充其量也就是开除他领导下的这个项目经理部。

    徐勇终于从迷醉中看到了自己的上司陈乃方。一口还没喂进小姐嘴里的酒竟呛进了自己的气管儿中,这口酒呛的他半天猛咳不止。陈乃方一言未发,盯了属福顺一眼,甩开欲拉住他的手摔门而去了。第二天一纸开除法令送到了徐勇的手中,徐勇临走时盯着陈乃方的那双眼睛带着仇恨的邪火。这股邪火在日后这段时光里常常浮现在陈乃方的眼前,令他挥之不去。

    报复,可耻的报复!今天这一切现状都与这个报复有割不断的关连。正是自己人的这种可耻背叛,和与屠福顺的神气,才使得陈乃方连自己也不敢相信了,他心中最没底的就是施工过程的把关。嗨,只有听凭命运的安排了……,他暗自叹息。

    厨师问他是否能开饭,把他从沉思中拉回来。他看看表已经六点多了,忙回答“开饭。去办公室找刘镇,让他带那些领导们过来,我在这里等。”

    片刻后,众人鱼贯而入。陈乃方厌恶的发现那个屠福顺又夹杂在众人中大咧咧的入了座。照例又是一场觥筹交错,杯盘狼藉的饭局。照例又是一番不着边际,无痛无痒的无聊话题。撤下饭局换牌局,当夜深人静牌局终散时,只有陈乃方和屠福顺仍是输家,自然摸着鼓鼓腰包,尽兴而去的孙顺和张工是赢家儿了。陈乃方终于能回房休息时,草草数了下兜里的钱,暗自骂道“贱那,真是贱!又送进去了一千元。”但他心中仍企盼着,但愿明天能一切顺利!

    陈乃方正准备脱衣睡觉,忽然透过窗户看到马工住的客房仍亮着灯,他懵然想起今天在饭桌上没看到马工,刘志和告诉他马工今天不舒服吃不下饭。当时只忙着应酬,饭后竟也把这茬给忘了。他立刻披上衣服向马工的住处走去,一推门儿,门竟没锁。但见司机老王已鼾声如雷,马工却呆坐在床头似在沉思,且看上去脸色极差。正欲问及,马工已经起身迎上来拉住他的手往门外走。陈乃方懵懂懂随他走出来,马工顺手拉灭了电灯关上房门,“到你房间去,我有事和你说。”二人进了陈乃方办公室,刚一坐定,马德良沮丧的说“我被屠福顺那王八蛋给算计了……”他简要的把昨晚的事发过程给陈乃方描述了一遍。陈乃方沉思一阵儿,说“毫无疑问,这事儿和你坚持要查锚杆的事是分不开的。这个姓屠的为达到目地从来都是不惜一切手段的。”“我已经是这样了,也想开了,既便单位不辞退我,我也没脸在这里呆下去了。我想和你说的就是这锚杆儿的事,千万不能再妥协了,如果你再妥协,一但锚杆儿事发,一切责任就都归在你身上了,这次举报事件就是例证。唉,这姓屠的就是他妈的有手段,别说我了,你一个堂堂项目经理,甲方代表都被这个乙方施工队的老板给治住了。”“有啥法子呢,这也算是一种中国特色吧。经济转型期,我们这些原先的国企为啥倒不如个体户了呢?我的体会就是人家婆婆说,自由度大,老板说了就算数,而且可以不择手段道德伦丧。人家的事业重心就是一个‘钱’字,一切为了钱。赚了钱,钱又为其开道,路也越走越宽。相比之下我们呢?企业改制,改来改去只改了个名份。什么这个集团公司,那个集团公司,还不都是原班人马走新路,这个新路上再也没有指令性的工程计划了,得自己找饭吃,可是我们找饭吃的碗已经是千疮百孔了,还得背着许多等饭吃的离退休人员和下岗职工。两相比较,国企的优势不但没有了,反倒成了许多劣势,这种竞争已经不在同一起跑线上了,上面硬性拉郎配式的安排更是给这种现状雪上加霜。如果换了他屠福顺他会怎样?他决不会答应的,哪怕不干这项工程,他也决不会去干赔钱的买卖。”

    “你说的极对,我现在打工的这家监理公司,它隶属于省公路工程集团公司,改制前叫省公路工程局,改制后由行政管理机构变为了企业化的工程公司了。原先庞大的机构都要吃饭,那就在一口锅里改制。这样一来工程处成了工程管理公司,只要国家有公路工程投资,这投资就攥在自己集团公司手里,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然是自己的工程由管理公司来掌握,摇身一变拿着国家的投资款成了工程业主单位。工程管理公司有饭吃了,原来的技术部门处室也得分得一杯羹。于是又应运成立了公路工程监理公司,公路工程质检站等等……。反正国家投资到高速公路建设的工程款是大家都有份儿,改制后甚至比改制前更肥了。于是就出现一种怪现象——自家人监理自家人,左手监理右手,业主和监理同属一家集团公司。这几年工程项目多且规模大,而他们那里根本没有多少有资质的工程监理人员,这样才有了象我这样有资质人的工作机会。可是他们自己的工程技术人员一方面人少技术差,另一方面谁愿意到工程一线吃苦来呢,小小一个大专毕业的技术员如果来到一线便都是升官加薪牛逼轰轰的管着我们这帮外来者。人家正式人员是“皇军”,我们外来人是“伪军”,这就是这家集团公司内流行的分类称呼法。而在一线下苦出力的都是我们这些‘伪军’”。

    陈乃方理解的叹口气说:“国家的政策和办法都是好的,可到了下面就把经念歪了。不管咋说,这几年工程招投标的办法和工程监理程度总算是建立起来了,若不然工程果真都交到屠福顺这等人手中,还不知是个啥可怕后果呢,有监督和没监督是大不一样的。虽然这中间难免还有许多人谋点私利,但敢出大原则胡整的人还是越来越少了,毕竟现在有了工程质量终生负责制。谢谢你提醒我锚杆儿的事儿,我的妥协也是昨天的事儿想得太多,年纪大了身体重要,如有需要我陈乃方说话的时候,就说一声,我责无旁贷。”

    陈乃方看看表,已是深夜两点多钟了,他送马德良出门又安慰一番,各自回房休息了。

(https://www.tbxsvv.cc/html/36/36562/9503345.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