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将要朝幸福奔去,在黎明之前最深的黑暗里,这是最后一次惊悸。申城的夜色里,我最爱王子,在等我。
就在陈敏德结束夏威夷度假之旅,准备以全新状态投入生活和工作中去的前两天,接到周雪峰的电话,说陈彤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
“是啊,什么消息都没留,什么也没说,也联系不上,人间蒸发了。”
陈敏德听到这个消息后提前一天飞回广州,对陈彤不辞而别这事儿百思不得其解,平日里对她不错呀?薪水也丰厚,怎么会走人了呢?陈敏德疑惑丛生,真他妈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公司不能没有她,她是多面手。她一走了之这事儿对陈敏德打击非常大,然而更大的打击是陈敏德听说前妻肖芳杀了人并被警方拘捕这事儿。
当时陈敏德正在公司里主持会议,侯华副局长打来电话说老陈啊,我听说你和肖女士离婚了,但这事儿你也不能完全不闻不问啊,象我们这个年龄的人都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做事不能太绝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陈敏德愣这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老侯你在说什么啊,我没搞清楚,你说的是什么事啊?至于我的婚姻,那的确是需要一个了断的。
“不不,不是说离婚这事儿,是说肖女士杀人这事儿,你怎么也该走动走动,还有你的女儿,她们真是太可怜了。这要是判个死刑,孩子都快成孤儿了?”
陈敏德的眼睛一下子瞪到极限,眉头拧成一大块,表情一下子凝重到可怕。开会的下属以为陈总要发火,纷纷低下了头。就在他们准备接受训话的时候,听见了无比干脆的一声:散会。然后夺门而出,当时大家都以为商业机密被盗了。
侯华侯副局是陈敏德的老战友,打越战时曾在老山前线并肩作战,出生入死,那种感情深厚到无法用语言形容。专业后一个经商,一个从政,现在都是市里有头有脑的人物。侯华以前在市局主管缉毒,后来组织上考虑他上了年纪,任命他主管刑事审判工作。肖芳这案子是他调职以来接手的第二起案子,当时他不知道这个女杀人犯是陈敏德前妻,压根儿没往那想,后来整理卷宗时看了照片后,才下了一跳,急忙向下属了解情况,确认情况属实后才急忙打电话给陈敏德的。
陈敏德极品飞车到侯华家,侯华正在卧室看《参考消息》,见老朋友来了,连忙吩咐妻子把最好的茶叶拿出来,陈敏德则直奔主题。
“老侯,这事儿我不知道啊?”
“哦,还以为你知道呢。”侯华皱起眉头,整了一口茶水。
“离婚后我去了夏威夷,前天刚回来,你们没有搞错吧?她不是极端的人。”
“没错,”老侯点上一支软中华,“不会错,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会是她,作案二十一天后投了案,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个因素我已经要求局里在量刑时给予严肃考虑。”
“二十一天?我半个月前和她离的婚,看来是离婚前已经杀了人了。”
“用钝器打击头部,手段凶狠残忍,誓要置对方于死地的,”侯华吸了一口烟开始娓娓道来,“属下接到投案电话立即行动将肖女士拘押,她自始至终很平静。赶到案发现场后发现死者是个年轻女子,是在熟睡中被害的,尸首已经开始腐烂,没有任何搏斗痕迹,整个行凶过程应该很快就完成的。”
“案发地点在哪里?”
“梅苑新村”
听到这四个字陈敏德浑身发冷,瞬间明白了很多。
侯华接着说,死者名叫芳芳,具体被害原因尚在调查之中。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敏德一眼,实际上以侯华的经验早就看出是包二奶惹的祸,他想给陈敏德一点面子。
陈敏德听到芳芳的名字后就啥都明白了,心说雪儿你命好大,肖芳是冲着你去的,看来你走的正是时候。他的心情变得沉重而伤感,不再说什么话了。感觉自己的生活就象电视剧一样曲折动人,爱恨纠缠。他低下头,懊悔难当,忽然产生了退出生活的念头,就如武林高手看破红尘想隐退江湖那样。陈敏德万分同情芳芳这个替死鬼,但想到她贩毒的背景,又担心起来,害怕案子越查越大。他决定放下面子请侯华出手,一要把肖芳的刑尽量减下来,二要把案子压住,不能闹大,为此陈敏德告诉侯华芳芳确是自己包的二奶,这样警方不再调查,即可省略掉雪儿以及芳芳贩毒这两节,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事搞的满城风雨无人不晓了。他毕竟不同于三流明星,可以来回来去不要脸,把名声当**用。
看陈敏德垂头丧气,伤心落魄的样子,侯华百感交集,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思想单纯,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青年陈敏德。
“打越战时候多好啊,虽然艰苦,生死不保,却是热血沸腾,有单纯的信仰,有胜利的渴望,有如火的生活。”侯华感叹着。
陈敏德说是啊,只二十年,变化太大了。
侯华吩咐妻子做了饭菜。二人畅饮起来,忆起旧日的时光,两个老朋友说到动情处居然还整出了几把眼泪。最后,侯华说老陈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鼎力相助,我搞公安工作二十几年了,好使。陈敏德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说我愧对肖芳啊,我能做的只能是请你出手了,否则我会自责一辈子。
第二天陈敏德迫不及待地来到陈迪学校,在学校门口,陈敏德想起三年前自己和肖芳送女儿上大学的情景,现在回忆起来居然是那样的幸福。如今家破妻离,女儿和自己也已形同陌路,悔不该当初,然而陈敏德知道生活没有回头路。他唯一的愿望是求得女儿的宽恕和原谅,他想念女儿却又害怕见到她,不知道如何向陈迪解释,他害怕女儿纯澈的眼神。
他事先没有打电话,知道陈迪肯定不想见他。当时英语系正好下课,陈敏德拦住一个女生问陈迪在哪儿?那时女生说陈迪?哦,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她了,你问问侯姗姗吧,她们好朋友。
“你就是陈叔叔吧,”姗姗轻轻地问,她手里正拎着两个饭盒,“她住院了,我正想给她送饭,正好咱们一起去。”
陈敏德感激得连连鞠躬,说太感谢你了,陈迪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高兴。
这时姗姗忽然觉得陈叔叔很面熟,想了半天才想起大一开学时见过他开车来送陈迪,只是比那时苍老许多。
“叔叔,我知道你和阿姨离婚了,但是也要尽到爸爸的责任,陈迪是你的血肉这一点永远都无法改变的,她太需要爱和保护了,您知道吗?”姗姗觉得自己这几句话整得跟台湾的煽情小段差不多,不过挺管用。
听到责任二字陈敏德脸上就发起了烧,这是他已经疏远了很久的东西,“是啊,我真对不起她,对了,她怎么样了?”
“间歇性失明,医生说是精神上受到突然打击,上火引起的,需要一段时间治疗才能恢复视力,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陈敏德不说话了,象个孩子一样的满脸忧伤。姗姗从他迷离散乱的眼神里看到了无尽的疼爱,心里替陈迪欣慰了许多。
进了病房,陈敏德看到女儿眼上缠着纱布,正输着液,脸色惨白,身体显得异常虚弱。姗姗凑上前说,迪,陈叔叔来看你了。
陈敏德站在旁边看女儿仿佛没有听见姗姗的话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心里愈加难受,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陈迪一直没有理他。陈敏德站在那儿,度日如年,恍若整整立了三个世纪,漫长而心碎。那父爱的河终究是无法阻挡的,一浪一浪地袭来。陈敏德含着眼泪静静地握住陈迪的手,那冰凉冰凉的小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姗姗看见绑在陈迪眼睛上的纱布慢慢地慢慢地湿了。。。。。。
“爸,”陈迪叫了出来,仿佛酝酿了许久,异常的柔软,是异样的呼唤,带着哀怨和凄楚,带着滚滚而来无从隔断的爱,顿时把陈敏德整得眼泪汪汪的。
“迪迪”
。。。。。。
“爸爸对不起你。”
“不,没什么,我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很多,真的,爸爸你该高兴,惟独妈妈,她不可以死,爸你明白吗?”
“知道”
“你快去找侯叔叔,要不晚了。”
“我找过了,他答应帮忙,你放心吧。”
一丝悄无声息的笑容从陈迪的嘴角漾起,那么单薄那么短暂。
姗姗开始一口一口给陈迪喂饭,今天她带来了炖鸡块,米饭和粥,陈迪吃了很多。陈敏德心情平静了不少,临走的时候,塞给主任医生八千,说务必治好,才缓缓离开。
陈敏德回到公司后烦心事更多,陈彤一走后,他发现好多事都必须自己亲自操刀。这让本来就焦头烂额的他七窍生烟,烦躁得坐立不安。他吩咐周雪峰务必把陈彤找回来,并答应说她一旦回来,立马发双份工资。
结果周雪峰带领一班人马满城狂翻,什么宾馆酒楼,酒吧浴室,舞厅妓院,咨询小姐无数,询问朋友全部,结果连个影都没找到。三天以后,筋疲力尽的周雪峰回来向陈敏德禀报说,她是真的没了,彻底没了,连个毛都找不到。陈敏德说天要下雨,娘要改嫁,先别找了。
雪儿在旺角的黑暗店铺里憋了一个月,联系不上欧阳,又出不去,彻底失去人身自由,她想这么耗下去会疯掉的。在这期间,她还要每时每刻和阿三斗智斗勇,有时光看看阿三那凶狠的眼睛,就想尿尿了。雪儿在这个黑帮里认识了一个东北老乡,辽宁人,在深圳打工时被骗到这里来的。他暗地里给了雪儿很多帮助,他介绍了黑帮的规矩,告诉雪儿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这使雪儿的斗争经验丰富了很多,这个东北老乡有个醉意朦胧的名字,叫二锅头,长得精瘦,浑身都是肌肉。他并且说自己还是个处男,这令雪儿极为震惊,心说这事我还真帮不上你。
又过了大约一个星期,雪儿决定出逃。幸好不是孤军作战,二锅头出手相助,因为他也想借机溜走。那天深夜,雪儿把阿三灌得找不着北了,直嚷着要去睡觉。二锅头便把她背到了卧室,结果她倒头便睡,鼾声大作。其他黑帮成员也都睡了,窗外是分外美丽繁华的夜景,这时雪儿朝二锅头使了个眼色,二锅头心领神会,再次溜进阿三的卧室叫道:老大,脱了鞋睡吧,舒服。阿三没反应,见她真的睡了,二锅头蹑手蹑脚地从她的手包里偷出了汽车钥匙。
“你先走,深圳黄岗口岸会合,”二锅头绝对仗义,“门口那辆紫色保时捷就是,到中途把车扔了,再打车过去。”
“好,”雪儿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从窗户爬了出去,二锅头仔细听听阿三的卧室没什么动静,“快点儿。”
雪儿顺利打开紫色保时捷,启动加速。她以为大功告成了,不想立即传来两声巨响,雪儿听出来是轮胎爆破的声音。心说完了,怎么回事?
这时二楼传来哈哈哈一阵狂笑,雪儿抬头一看,阿三正站在二楼的窗口,嘴里叼着雪茄,眼冒凶光,右手拿着一把手枪,在夜色里闪着糁人的光芒。
“呃,老大,我想去给您买点吃的。”
“是吗?忠心可鉴啊,”然后话锋一转,厉声喝道,“回来,否则我毙了你。”
雪儿急忙举起双手,然后从车上跳下,说老大息怒,又从窗口钻了进来,心里暗想,阿三真的不是混的。刚才阿三出手速度之快,枪法之精准,令雪儿极为震惊。
“以为我睡了?!幼稚,我喝的是水,混蛋,以后学着点儿。”
这时雪儿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片豆大的汗珠。
“看来你还是想逃啊,应该来点真的了。”阿三把烟蒂抛向空中,“去睡吧。”
雪儿战战兢兢地说好,这时她看见刚才自己爬出去的地方下面有一堆黑忽忽的东西,走近一看是二锅头,早已倒在血泊中,被阿三击毙了。身后传来阿三阴冷的声音:再逃,下场和他一样,雪儿说,老,老大。。。。。。我再也不敢了。。。。。。
回到卧室,雪儿想哭却哭不出来,一直睁着眼睛呆到天明,吓得魂都快没了。又一次处在孤立无援十分危险的境地,然而却激起了雪儿求生的斗志。
第二天,阿三打电话把雪儿出逃的事告诉了欧阳。欧阳说,把她关起来吧,别弄死了就行。于是雪儿被关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四面是墙,只有一面墙上有一个不大的玻璃。每天有人从这里给雪儿扔饭进来,比监狱还不如。
又过了十天,雪儿精神几近崩溃了,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终日与屎尿为伴。已经无法流泪,只用呆呆的眼神望着墙,常有连续不断的幻听。有一天下午,听见一阵铃声,以为又是幻听,便没注意。
到夜里打开手机一看,是一条未读短信:坚持一下,有人来救你了,下次接到我的短信后就逃,去中环广场会合。雪儿看了一下来电号码,是一个陌生人的。雪儿非常高兴,不知何方高人前来搭救,莫非陈敏德?还是香港警方?
发短信的人是陈彤,此时她已身在香港。她是以旅游者的身份经深圳皇岗口岸进入香港的,陈彤在接到雪儿发给陈敏德的传真后决定出手相救,来香港已经好多天了,这个陈彤,是个真正的高手,以前在黑道也混过,后来觉得太危险就洗手不干了。她以前和欧阳直接或间接打交道多年,深知他的脾气秉性。这天中午,风和日丽,五星红旗在维多利亚海湾上空迎风飘扬。陈彤拨通了欧阳的电话。
“欧阳,我是陈彤。前几天在云南弄了一批货,我带来香港了,你过来接一下。我单独过来的,有点危险,朝龙他们也想要这批货,我决定先卖给你们,事成之后,五五分成。。。。。。”陈彤假装哆哆嗦嗦的样子。
欧阳最近正愁没货呢,不想亲自找上门来,便喜不自禁。
“好好好,你在哪儿?”
“台北神话”
“哦,”欧阳想起台北神话离香港警署只一步之遥,便问道:“怎么选在那儿?”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把你们的人都带来,我怕被朝龙劫了。”朝龙是欧阳在香港毒品市场上的竞争对手。
“好的,”欧阳没有多想,叫上旺角的所有黑帮成员,驱车五辆,陆续来到台北神话。他知道这是笔大钱,便不敢怠慢,以前他都是单独闯关的。
陈彤早已在台北神话的一楼大厅布置好酒席。对面就是香港警署威严的大门。
席间,陈彤千方百计地拖时间,欧阳也没在意这个小女人。当陈彤把十公斤“毒品”递过去后,他笑得分外灿烂。这时,陈彤说我去方便一下。在洗手间,陈彤给雪儿发了短信:快逃,我是陈彤,去中环广场。发完短信后,便笑容满面地从洗手间出来了。这时坐在欧阳旁边的阿三说,陈姐以后跟我们混吧,陈彤从阿三的眼睛里看出她很欣赏自己。便笑着说,先不了,广州那边还有一个活要去接,抽不开身。
“你不是洗手不干了吗?”欧阳问。
“但是挣钱太少啊,我受不了了。”陈彤笑着说。
。。。。。。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陈彤估计雪儿已经差不多逃出来了,便说,这里人多,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各自撤吧,我现在就飞回广州,那批活儿接到后我再和你联系。
“好,”欧阳低声说,“陈小姐干脆之人。”
欧阳带着一堆人走了,陈彤在他们走后没几分钟也迅速闪了。她之所以选择在台北神话,是因为离警署近,万一败露之后,欧阳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给欧阳的是从广州买的婴儿奶粉。
等欧阳回到旺角后,发现雪儿不见了,玻璃被砸碎,人去楼空。这时阿三尝了尝毒品,脸立马绿了,“妈的,奶粉。”
欧阳和阿三急忙驱车赶往台北神话,陈彤早已消失不见,这时她和雪儿正在深圳通往广州的高客上。雪儿在赞扬了一番陈彤的调虎离山之计后,喜泪长流,陈彤的眼角也随之湿润了。
“以前我做过愧对你的事,现在心里好受多了。”
雪儿说别这么说,过去的事了,让它过去吧,不应有恨,天地才广阔。
这时陈彤发现雪儿的头皮里渗出丝丝血迹,忙问怎么回事?
“砸不开那玻璃,情急之下用头撞了。”陈彤看着雪儿那顽皮的笑容,眼泪一下子漾了出来,把她紧紧抱住,说你妈妈知道了该有多心疼啊,别在外漂着了,找个人嫁掉,过平凡的日子吧。。。。。。
陈彤和雪儿在广州吃了烛光晚餐,然后依依惜别,雪儿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陈彤笑了,说,我该做的。然后吻了雪儿的脸颊说,珍重,就消失在夜幕中了。雪儿看着她模糊的背影,忽然搞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什么是过往,什么是前路了。仿佛一些冥冥之中都有了安排,有了结果。
当晚雪儿便登上了飞往上海的航班,她不想在广州这个伤心之地停留片刻。在这样的夜色中,抖落青春的残片,笑着对广州说,再见了,地狱之城,再见了,我的鲜血和泪水,再见了,堕落与救赎。。。。。。
在飞机上,雪儿一个人笑得很孤单也很幸福,她马上就要见到最爱的令狐了,尽管早已身无分文,却高兴得直想手舞足蹈,笑得那么甜,把旁边的老外都感染了,心说中国女孩真是积极乐观啊!
零点时分航班在申城梦幻般的夜色里徐徐降落。雪儿有一种刚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的感觉。
出了机场,雪儿一眼就看见令狐执着地站在夜风里,高瘦,苍白,眼里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气息。他象个木偶一样地站在出口旁,手里还举着个牌子:等待我的女孩,吴雪。雪儿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一下子将令狐扑到五米之外,踉跄几下,被一个非洲老黑扶了一把,终于没有被爱情击倒。
两个人也没有说话,彼此对望着。令狐抚摸着雪儿的长发,发丝在令狐纤细手指的缝隙间缓缓流淌,雪儿闻到令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薄荷清香,这是她喜欢的味道,已经久违了。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他们站在原地,开始长吻。在上海这等开放的前沿,没有人愿意多看他们一眼,吻着吻着,眼里有些许的泪光,暗淡了繁星和霓虹。
令狐说,全世界都睡了,只有我和雪儿醒着。
雪儿说你整错啦,是全世界都醒着,只有我和王子醉了。是的。他们醉了,在十里洋场的灯火之中。
就在这个夜晚,在南京路令狐租住的公寓里,他们完成了当夜上海滩最完美最温暖最浪漫的一场**。此番缠绵,载入人类行为艺术史亦毫不为过。
风儿轻柔月儿明,月光如水洒在令狐古铜色的肌肤上。雪儿安静地脱去所有衣服,皮肤光洁细腻,一如从前,她躺在了床上。
舞动的床。疯狂的叫喊。喘息和痉挛。汗水和泪水。
似乎只一瞬间,天亮了。偷窥了一夜的星星迟迟不肯退去,雪儿和令狐依偎着在晨光和暖阳中睡去了。这是雪儿几年来睡得最塌实的一次。
这几天,陈敏德颇有一点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先是陈彤人间蒸发后又奇迹般地回来了,陈敏德既往不咎不说,还立即宣布给她涨一倍工资,这令陈彤颇感惊讶,没想到不辞而别还会有意外收获,心说早知如此我应该早蒸发啊。后来,有一天陈敏德正在厕所蹲着,忽然手机响了,是姗姗打来的:陈叔叔,陈迪复明了,和以前一样了,你快来医院看看!
陈敏德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提起裤子就往外边走,边走边说,好啊,好,我马上过去,谢谢你的照顾,我请你吃饭!后来,走到走廊才发现没擦屁股,于是又返回厕所,蹲下以后又发现屎没拉完,又继续拉了五分钟的屎才急急忙忙赶到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陈迪的纱布早已摘了,正在那儿看书。陈敏德进来后看女儿的眼睛还和以前一样明亮动人,激动得把陈迪紧紧包在怀里。这时陈迪有种奇妙的感觉,在爸爸曾经无限宽厚的怀抱里第一次感觉不自在,那一种莫名的疏离,她不明白是因为自己已经长大了,还是父母离婚带走了太多的亲情,让她遗失了最初的温暖。尽管很微妙,但这种感觉让陈迪的心疼痛起来。她知道,这个感觉就这样的定型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她努力地笑,努力地去忘记恨,努力地回忆从前,然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不可挽回地变得陌生和遥远了。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出院后陈敏德说我带你们吃饭去,陈迪说不了,我想去监狱看妈妈。陈敏德说正在候审,不能随便见的。三个人于是去吃饭,席间,陈敏德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陈迪不断追问妈妈是因为什么被拘捕的,把陈敏德整得直想钻到地缝里,他知道不能闪烁其词,然而也没有勇气对着女儿的眼睛说明这一切,他沉默了好半天,忏悔着。气氛变得尴尬而凝重,幸好有姗姗左右而言其他,才没有让人觉得这三个人是神经病。
要结帐的时候,陈迪还是没有放过爸爸,一个劲儿地追问,她面露怒色把陈敏德吓得够呛。以前只知道嘻嘻哈哈的陈迪严肃起来真挺吓人,以至于陈敏德产生一种行将分崩离析堕入深渊的恐惧感和罪恶感。
“妈妈是不是贪污了?还是受贿了?妈妈不是那样的人,你该了解她。”陈迪望着眼前五颜六色的菜,一口都没吃。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妈妈会出事,免得受拖累才和妈妈离婚的?”
“。。。。。。”
“你不告诉我,我会恨你一辈子的,告诉我,也许还能原谅你,爸爸,”爸爸这两个字陈迪叫得分外的轻,跟僧侣念经似的,“你太让我伤心了,在我心中你曾经顶天立地无所不能,如今真的都不在了吗,这么快就一切都完了吗。”
陈敏德狠狠吸了一口烟,说,你妈妈杀了人,杀了你爸爸的情人。这时在一旁的姗姗惊得‘啊’一声,而陈迪似乎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用哀怨的眼瞪了陈敏德一下,说,知道了,谢谢。
“姗姗,我们走吧。”说完拉起姗姗就走,转身离开的刹那,一行泪流淌在她青春的已然有点沧桑的脸上。
陈敏德坐在那儿没有动,感觉一切都完了,独自喝了一瓶酒以后,回公司睡了。
第二天清晨起来揉揉眼睛还要往公安检察系统跑,好在后来凭着侯华的帮忙,肖芳一路由故意杀人罪变成故意伤害罪,差点没给整成防卫过当,后来侯华害怕市里追查下来,就没敢再动。而量刑也一路由死缓到无期到十五年,而且还可以根据表现减刑。
宣判那天,陈敏德没有去。陈迪一个人跑去旁听了,她表现得很平静。妈妈每次回过头来的时候,都能看见女儿无比坚定的鼓励眼神。那眼里藏着难安的笑,把场面整得挺悲壮。肖芳无比欣慰,心说女儿确实长大了。陈迪也觉得自己在生活的残酷撞击下蜕变长大了。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心进入了大四,面临着就业考研的选择,便辞去了学生会主席的职务。她每月探监两次,把好吃的食物带给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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