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合欢树 > 森林之海

?    我们坐在高高的,高高的树上,看这一片比苍天还浩瀚的海,于是记忆变得生动了。

    一扇大门横在面前,雪儿熟练地打开。院子很大,有长长的门廊,两边是小菜园,隐约可见脚下砖铺的小路,通向正门。

    “快进来,”雪儿急切地关上大门,由于潮湿,那木门发出闷闷的吱嘎声,雪儿又小心翼翼地闩好门,“哈,终于到家了,我亲爱的姗姗。。。。。。妈,雪儿回来了,妈妈。。。。。。”雪儿发出银铃般清脆的喊声,带着女儿特有的娇嗔,听来亲切感人,在苍茫的夜雨中,喊出了母女连心的亲情,喊出了超越千山万水的想念。

    “哎呀,姑娘回来了,”屋里应声道,一阵风跑出来一个慈爱的母亲,“哎呦,我的宝贝雪儿回来了,想死妈妈了。。。。。。”那表情带着十二分的惊喜。

    雪儿妈妈看见雪儿身后站着一个腼腆的陌生人,稍一迟疑之际,雪儿解释道,“妈,这是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姗姗,到咱家做客来了。”

    “哎呦,那太好了,欢迎欢迎,你们怎么不早给我写信,我可以去镇上接你们啊,看把你们浇的,这鬼天气,”雪儿妈一边说着一边帮姗姗拂去额前的雨水,那手上的温度掠过额前时,姗姗瞬间感到了母亲的温暖。此刻,站在朦胧的雨夜里借助屋里传出的灯光第一次怀着崇敬的心情望着雪儿妈:朴素的衣着,上衣洗得发白,深陷的眼窝,刀刻样的皱纹过早在印在了苍老的额头,矮小的身材,弯曲的脊背,在暗淡的灯光下隐约可见的丝丝白发。姗姗看到,当她的手抚摩自己额头时,眼睛里闪着温暖的光亮,慈爱的眼神,蔼然可亲的笑容,因心疼而略带责备的语调和声音,很质朴的善良,姗姗感到了家的温暖,没有一丝陌生和距离。

    “快进里屋,把衣服脱掉,我们你们温水洗澡,你们一定饿坏了吧,”雪儿妈急切地说道,从厨房取出了一个大澡盆,“你们就在这里洗吧,简陋点,别介意啊。”说完就去厨房生火了,姗姗看到,她脸上泛着的笑容一直没有褪去,姗姗一下子觉得有好多话要和阿姨说。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见雪儿妈的刹那,就觉得那身体里透出一种人性的力量和美,那美不加掩饰,自然地散发出来。这时,雪儿妈端着一大盆水进来了,“快,姗姗,脱去衣服,洗洗澡,暖暖身子,要不就感冒了。”说着拉起一个帷幔,把盆端进那幔里。

    见姗姗有点不好意思,雪儿催促道,“快脱吧,这里又没有别人,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么洗澡的,特温暖。”

    “好吧,阿姨您别忙了,歇歇吧。”见雪儿妈进屋后一直不停地忙碌,姗姗有点过意不去。

    “不忙不忙,我一辈子都是这样的,清闲下来就会不自在。”说完又去厨房做饭了。

    姗姗钻进帷幔,脱去衣服,一件一件,每件都湿透了,沾满泥水,狼狈不堪。看见自己洁白如玉的身体,再次抱紧双肩,久违的暖意从心底涌起。她坐在那盆温水里,觉得幸福极了,全身的疲乏一扫而光。在未来的半个月时间里,要把自己的灵魂交给这里,这儿注定要成为回忆的一部分,此刻,姗姗觉得自己属于这盆水,属于这间小屋,属于这片广袤的森林,疲惫了一年的心终于可以在这里小憩了。她轻轻地撩起水,浇在胸前,浇在双腿上,痒痒的,暖暖的,温暖包裹了她。她对这里的一切充满惊奇,这个自己没有生活过的全新的世界强烈地牵引着她的神经,姗姗全身心都被这种情绪激励着,温暖着,经历了迷失的一年,姗姗的心情现在好多了。

    “雪儿,你的鞋子怎么没了?”厨房传来雪儿妈关切的询问。

    “哦,回来的时候跑丢了。”雪儿轻松的口吻。

    这时姗姗透过帷幔的缝隙注意到,雪儿光着两只脚,满脚泥,雪儿妈没说什么,但姗姗知道那鞋子一定是找自己时陷入泥沼中丢了,心中升起一丝感动。

    有一件事激起姗姗的好奇,她从车上人们的言行中已经感受到了这里人们真实的生存状态——贫困,那么雪儿妈是如何把雪儿带大的?想到这里姗姗的心微微地颤了。。。。。。

    “姗姗姑娘,还需要加点热水吗?”厨房里传来雪儿妈殷勤的问话。

    “不了,阿姨,我洗完了。”

    姗姗站起身,浑身充满了力量,冷意全无,“比浴池好得多啊,”她说,雪儿递过一条毯子,姗姗用毯子裹着身子,觉得舒服极了。厨房里传来阵阵香气,鸡肉的味道,饥肠辘辘的姗姗觉得从来没有闻到这么香气逼人的菜肴。雪儿妈刚才杀了一只鸡,已经炖上了。好快啊,干活真利索,姗姗不由得佩服不已。雪儿在帷幔里洗着,大喊幸福,雪儿妈里里外外忙乎着,也不忘和姗姗聊上几句。这时姗姗有机会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屋,屋子不算大,却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有一个大炕,家具陈设简单,除了灯泡几乎没有其他电器。一张饭桌,一张写字台,上面摆满了书籍,包括许多世界名著,一个衣柜摆在炕上靠边位置,屋里有一个地窖,里面装满了土豆。厨房不大,有一口大锅,烧的是木柴,火正旺,象放鞭炮一样劈啪作响,“简单而清贫,”姗姗暗自思忖着,“阿姨,我可以帮您做点什么吗?”

    “不用不用,你只要等着吃饭就行了,一定浇坏了吧,你们城里人,哪能吃得了这种苦,上炕吧,拿条被子盖在身上。。。。。。”

    “恩,”姗姗应声道,她觉得雪儿妈的生命似乎生来就是付出和奉献的。她看见炕角有一个簸箕,里面装满了土豆干,旁边一条丝袋子。。。。。。这是雪儿妈刚才手中的活计。

    “阿姨,土豆干做什么用?”

    “我把它晒干后收拾好,可以到镇上的集市卖,赚些钱花,这不,还没弄完呢。。。。。。我们山里人,没什么赚钱途径,我身体又不好,只能这样来维持了,我又不懂什么科学知识,我最大的骄傲就是雪儿了,一想到她我做什么事都有盼头儿,这村里的人都夸她呢,说什么大山里飞出金凤凰了,人家不是说,‘知识改变命运’吗,我信这个理。。。。。。”

    “对呀,雪儿很优秀的,还拿了奖学金呢。。。。。。”

    雪儿坐在澡盆里静静地听着,没有插一句话,她不知道当自己的一切暴露在姗姗睿智的目光之下后,姗姗会产生怎样的感情,怜悯?同情?她相信姗姗的善良,但她知道自己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同情,需要的只是改变。不管怎样,自己已经长大了,必须做一些事了。雪儿喜欢家乡的山水,可是一想到那些远离文明生活方式的农民,一想到这里祖祖辈辈无法改变的贫穷,一想到穷乡僻壤的孤独和封闭时,她就感到厌恶。雪儿决心摆脱这一切,想到自己的故乡,雪儿往往沉默,她的内心是矛盾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她为自己故乡的神奇壮美,为大自然的钟灵奇秀骄傲,另一方面,又深切地为她无法遮掩的贫穷自卑压抑。雪儿可以感觉到,这里的贫穷和隔绝给姗姗心里带来的震撼,尽管姗姗刻意不在言语和行为上表现出来,雪儿知道,姗姗一直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脆弱和敏感。雪儿仰起头,看见那沾满灰尘的灯泡发出的可怜的光亮,那灯泡伴着自己度过了高考前令人煎熬的岁月,如今依然亮着。。。。。。可是我不喜欢你,你的光线太弱了,我需要五彩霓虹,我渴望缤纷多彩,我从小到大都在小心翼翼地追赶幸福,可是幸福依然遥遥无期,遥不可及。。。。。。我依然对母亲保持着灿烂纯真的笑容,我必须笑,那样证明我乐观健康向上,可是每每笑容褪去我的心都在哭泣,我假装不去在意可是泪水一次又一次地浸过心房,妈妈,您知道吗?您辛苦半年的所得还不如人家一次送的礼物多呢;妈妈,城市里厕所的灯光都比咱家的亮;妈妈,您知道女儿的心有多累吗,您的生命已经过半了,看着您一天天衰老下去,我心的伤口就一天天增加着。谁说没有宿命?生命的最初始我们就无法决定自己的性别,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家庭,背景;而后,当我们渐渐长大,又痛苦地发现自己必须放弃一些曾经坚持了很久的信念,价值,甚至是儿时便有的梦想,而这仅仅是为了融入社会。那些瑰丽的梦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如果说成长的代价是不断地放逐梦想,那么成长的意义又是什么?生存和生活又有什么不同?但是妈妈,所有这些对于雪儿来说都不如您的健康重要啊,雪儿愿意用所有来换取您的健康。。。。。。雪儿不能容忍您继续衰弱下去了,雪儿的心承受不了啊,雪儿只有一个亲人,妈妈,您要保重身体,可你还是那么忙啊忙啊,您的脊背又驼了不少。妈妈,当您清晨去砍柴时,那些和您一样年龄的城市人都在公园里健身了。。。。。。

    “雪儿,给你毛毯。”妈妈递过一条毯子。

    雪儿站起身,披着毛毯走出帷幔,这时雪儿妈已经把香喷喷的米饭和炖鸡肉摆在桌子上了。夜已深,大地和森林都沉浸在酣梦中,外边的雨声渐渐地小了,淅淅沥沥,伴着风声,呜呜地响着,象婴儿咿咿呀呀的哭泣。

    雪儿和姗姗围着饭桌吃了起来,据后来姗姗和雪儿回忆,说这次晚宴是她们生命中最香的一次盛宴。

    “妈,您身体怎么样?”

    “还成还成。。。。。。”雪儿妈还是那样笑着,满意地看着两个人狼吞虎咽,“挺得住。”

    “最近去医院了吗?”

    “没有,医生说我劳累过度,歇歇就好,风湿病没事儿,就是老寒腿,上次中风倒是把我吓坏了。”

    。。。。。。

    雪儿低着头没有说话,夹起两个鸡腿,一个递给妈妈手上,一个放到姗姗碗里。晚饭后,两个人钻进一个被窝,蒙头大睡。醒来时,天已大亮。暴风雨之夜已被清晨灿烂的阳光取代,森林也回归了它亲切可人的一面,万木葱茏,一派生机盎然,极目远眺,山峦起伏,一片翠微,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天公也作美,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湛蓝湛蓝的天空象被擦拭了一样,宁静悠远,和谐地笼罩着大地和森林,但并不令人压抑,相反却使人产生了天空般明净平和的好心情。那阳光使森林和田野甚至世间万物都幻化出空灵的魅影,满目的明暗变幻,色彩交替。在暴风雨过后,森林又宁静了,灿然且安然地展现在天幕之下,象是**的女子,令人蠢蠢欲动。微风轻轻泛起时,在林海深处形成一股一股微小的波浪,涌动着生命的绿色,然后消融在广袤林海无垠的安静之中。站在院子里,望着这一切,姗姗心里充溢着不可名状的快乐,她觉得这是及至的快感。应该让森林的广袤和天空的博大来丈量自己的心胸,还有什么个人的喜怒哀乐不能超越呢?过眼云烟而已,姗姗这样揣度着,觉得一切都是有生命的,关键在你如何去体会。。。。。。

    “让一切从容,让一切都回归得质朴吧。。。。。。”姗姗不自觉吟出了一点感悟,引得雪儿哈哈笑。

    “要是象你那么有感悟,我应该早就进入佛境了,可是我一直没有进入佛境,倒是进入了人生的困境,我没有能力医治我妈的身体,唉。。。。。。”雪儿象是意识到了自己破坏了姗姗的好心情,忙说,“不谈这个了。”这样一种无能为力的伤痛一直困扰着雪儿。这两天,尽管不乏回到故乡见到妈妈的欣喜之情,然而,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见到了——妈妈的病情逐渐加重了。雪儿心情也格外沉重起来,她觉得妈妈额前的皱纹象刻在自己心上一样。昨天晚上,她又听到了母亲痛苦的呻吟声,每一声都让她心碎,不争气的眼泪湿润了一大片被子,雪儿明白有一种成长叫经历,她早学会了隐忍。姗姗的到来让雪儿非常高兴,可是在另一个世界,延续着长久的焦虑,担心和疼痛,渐行渐重。这是一种个人化的心灵真实,她只是刻意不把这真实表现,至少在姗姗面前,她想让姗姗在自己家的每一天都快乐如意。在一年的时光里,两个小女生的感情已是情同手足,在日渐冰冷和唯我的世俗世界里,甚至在大学校园里,这已是难能,可是雪儿依然时常感到孤独。无助是一种至深的累,让雪儿不敢触碰,不忍触碰。她明明知道家里没钱,可是妈妈依然乐观;她明明知道只要有足够的钱,就可以让妈妈的身体健康起来,可是又有什么用。现实从来拒绝幻觉和浪漫,它只接受行动。

    收回眼眸,姗姗在雪儿脸上读出三分的快乐,也读出了七分凝重的庄严,象是在踌躇,又象在抉择着什么。。。。。。姗姗不说话,她知道,人在厝火积薪的时候,是需要做出选择的。

    “想什么?”

    “人生,人生啊,这可怕的东西。”

    “太沉重。”

    “那么我们走,去森林里。”

    雪儿回屋和妈妈交代了一声,带了一包干粮和水果,卷起一张巨大的席子,拉着姗姗消失在通向森林深处的羊肠小道上。身后传来妈妈殷切的叮咛:雪儿,别走远了,早点回来啊。雪儿回头挥着手,叫妈妈放心,那一刻,她觉得站在家门口的妈妈是那样的矮小,仿佛要被森林吞噬一样。那目光却悠长,超越空间,送来温暖。

    树木参差,树影班驳。雪儿和姗姗找了一块视野开阔,地势平坦,阳光充足的地方铺开席子。姗姗眉飞色舞,一脸欢快,“真是太好的创意啦,你也很浪漫嘛。”

    “浪漫?我不知道,反正以前村里人见我这样都会告诉我妈说,要注意我的精神问题,实在要紧可以去镇里的精神病院,还要为我免费提供马车。”

    “哈哈,”姗姗开怀大笑,“我觉得那些人根本不能理解你。”

    见雪儿脱掉鞋子躺在那席子上,姗姗也忙不迭地脱去鞋子躺在那席子上,仰望天空。

    “也许吧,其实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人是为了生存,一种人是为了生活。就中国而言,前者的主体是农民,后者的主题是市民,特别是那些小资之类的。”

    “没错,前者的状态是挣扎,后者的状态是享乐,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享乐多于挣扎。”

    “你向往哪类?”雪儿翻过身,用眼睛看着姗姗,似乎对这问题很感兴趣。

    “既非挣扎,也非享受,是一种平衡状态,我整个人其实都是在寻求一种平衡,爱的圆满,精神的愉悦,所有一切其实都可以用一种平衡来理解,平和就是我所追求的极致的人生境界。”

    “很困难,我们都太平凡,有着平凡人的情感和际遇。”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寻求平衡,最重要的就是心理的平衡。我觉得一切秩序都是以平衡为前提的,就象政治,它本质就是各种力量处在一种相对稳定的平衡状态。当这种平衡状态被打破就意味着革命或颠覆,人也一样,当人的心理平衡状态被打破后,就意味着堕落,怀疑,仇恨,嫉妒,甚至自杀或去杀人。所以,雪儿,我说,每个人都有一个维护平衡的天然使命,雪儿,你觉得自己现在处在那种状态?”

    “挣扎。”

    “雪儿,你会超越这种状态的。雪儿,相信自己能,好吗?”

    “恩,我始终都相信。”

    。。。。。。

    姗姗眼里的森林和天空都变了形,不过很喜欢,于是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雪儿坐起来,不知何时,天空飘来几缕白云,扯得很远,象是森林的纱巾,给幽蓝的天空注入了纯洁的元素。

    “继续等待肖云飞吗?”

    “恩,从来没想过放弃,尽力寻找,也尽心等候。”

    “你从来不曾拥有他,因此也无所谓放弃,对吗,姗姗?”

    “对,也不对。因为他还没有接触过我,但我始终相信我们会在一起。”

    “真好,期待着下学期会有结果吧。”雪儿笃定地说道。

    姗姗闭上双眼,尽情享受着难得的好心情,一副进入洞天福地的神情。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不禁吓了一跳——雪儿不见了。姗姗慌忙站起身来,正欲呼喊,却见雪儿在一棵高高大树的树杈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姗姗不禁愕然,她没想到雪儿竟会爬树,而且动作如此干净利落。

    “上来吗?这里有一个绿色的海洋。”

    “好的,帮我。”

    从来没有爬过树的姗姗在雪儿的培训下,迅速掌握了基本动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并且在雪儿的大力协助下终于爬到了树叉上,“哇,真是别有洞天啊!”极目远眺,林海起伏有致,形成凝固的巨大波浪,那涌动着的一波又一波的浪,令人心潮澎湃。那绿色不是肤浅的,而是深沉的,透出苍茫的美,让人的心也塌实。两个人就这样肩并着肩,看林海涌动,赏云卷云舒,谈人生理想,聊如丝琐事。不时有风吹来,树干微摇,雪儿就紧紧搂住姗姗,不过她们都不怕,因为那树杈是粗壮到足以支撑起她俩的,姗姗说,那一刻,有飘飞的感觉,闭上眼睛,就好象有了翅膀,可以随风荡漾了。雪儿说,她经常爬上树,看看远方,看看未知的世界,可是她的视线从未逃出过这片海。就这样的,不觉已是黄昏,迟暮的天空很好看,有悲壮的美丽,显得从容。留恋地看最后一抹夕阳,二人便相继下了树,朝家走去。

(https://www.tbxsvv.cc/html/36/36519/9502125.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