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幻影夕花 >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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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否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当我想起昨天,我感到很紧张。我怎能让事情,就那样糟糕地发生?我怎么能让你,回心转意?就象在阳光下死去!就象在阳光下死去……”

    我坐在帝龙大厦的台阶上,清晨已经来临,没有阳光,也没有接着下雨。我心里是杨青的歌声,那首爱尔兰小红莓乐队的“dyinginthesun”。

    我感到寒冷,还有饥饿,最重要的是,我一次又一次的意识到,我失去了杨青,失去了爱情,我的心一次又一次的经受着悸痛的冲击。

    我抽完最后一支烟,走进了一楼刚刚开门的麦当劳。我是第一位顾客,我要了一杯热牛奶和一个牛排汉堡。

    吃饱了肚子,我乘公共汽车来到火车站,买了八点半回远川的票。

    坐在候车大厅等车时,我接到肖晓蕾打来的电话。昨夜她曾数次打给我,我都没接,这回我同样没接,任电话铃声空响。

    我只想接一个人的电话,上帝知道,虽然我已经绝望,但我还是奢望杨青能给我打来电话,就算是安慰我几句也好。我真想听听她的声音。我没有给她打电话的勇气,我仅剩的一点尊严也让我不能那样做。

    上了火车,列车缓缓开动,我象一个战败的逃兵,正式逃离伤心地。

    把我打败的情敌竟是一个中年女人,我真切的感到这个世界的无可理喻,感到自己被人戏弄。我和杨青认识了六年,阿墨和她只认识一个多月。最让我心碎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杨青竟是同性恋,我以前做梦也不会往这里想。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失去杨青,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我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昨夜我有过很多次自杀的念头,那不是想想而已,我知道如果昨夜帝龙大厦的大门没有关闭,我能够爬到大厦顶端的话,我估计已经魂归天国。

    我坐在车厢里,庆幸自己没有死。我知道自己不会再想去做那种蠢事,我盼望时间快点流逝,我快些挣脱失恋的痛苦,快些把杨青忘却。

    我真能忘掉杨青吗?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又在隐隐作痛,一种绝望的悲怆令我泪水涌落。我知道,我不可能忘掉她,无论多少年,我这辈子肯定无法忘掉她。

    擦干眼泪,呆呆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疲倦终于涌来,我靠着玻璃窗昏昏而睡。

    一路迷迷糊糊,醒一阵睡一阵,当火车在中午到达远川市时,我最后一次醒来,我的心再次悸痛。那刻是最无法接受已经失去杨青的事实的时候,仿佛转瞬苍海桑田,世界已经海枯石烂。

    下了火车,走出地道出站口,望着眼前迷朦的城市,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我有生以来从没有这么感到过茫然,我体会到真正的孤独感,似乎眼前的世界我从来没有来过。

    我又想给杨青打电话,十分的渴望,我开始翻弄三星手机,那是杨青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我站在街边,茫茫的人流和车流在我身前穿梭,我低头反复翻看着电话号码薄,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我眼前流转,我心里默念那些名字,但我知道,我只想给一个人打电话,杨青。

    但我最后却打给了张静。

    我不知道那天我怎么突然就拨通了张静的手机,或许是我太需要一个人来安慰了,或许我真的是想见她。在一念之间,我几乎是毫无意识的停留在一个名字上按动通话键,当我听到张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我心里一颤,我这才清醒的知道,我正在和张静通话。

    “喂,林景你好。”

    “你好张静。”

    “怎么会想到给我打电话啊?真意外。”

    “我想见你。”

    “嗯?什么?”

    “我想见你。”

    我很肯定的重复说道。电话那边张静开始沉默、迟疑。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会想到要见我?”

    张静的声音有点幽怨。

    “你现在在哪?我真的很想见你,告诉我去哪能找到你,好吗?”

    我再次无法忍住自己的眼泪。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失声。

    “林景,对不起,我现在无法见你。”

    “怎么?不想见我吗?”

    “不是,我现在在上海。”

    “上海?”

    “对,我现在在这边学习,还要一个多月才能回去。”

    “哦,那对不起,打扰了。”

    “林景,真对不起。”

    “没事,再见。”

    我很麻木的摁断电话。

    我向前走,机械的向前走,我依旧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当我走到第一个站台,我回头望了望火车站大厦的尖顶,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离开,去远方。一个念头在我心中一闪,上海!对,去上海找张静!

    想到这,似乎找到了人生方向般,我感觉到呼吸,感觉到生命,感觉自己还活着,感觉自己的血液还在身体里奔流。

    我快步往回走,往火车站走。

    我来到售票处,买了最快去上海的火车票,然后在候车厅给许放打电话,告诉他我要去上海,让他帮我想办法请病假。

    “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大概要一个月吧,总之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请到假。”

    “到底有什么事这么急?”

    “回来我会告诉你的。”

    “那好吧,我会帮你搞定的,祝你一路顺风,有空就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对了许放,今晚张倩的生日,我不能去了,替我向她道歉,我回来后会把礼物补给她的。”

    “没事的,你安心去吧,张倩可不是小心眼。”

    “那拜托了,再见。”

    “再见。”

    和许放打完电话,火车开始剪票,我起身随人流向前走。

    “张静,我现在在火车上,明天早晨能到上海。”

    几个小时后,我在火车上给张静打电话。

    “天哪?你说什么?”

    张静在电话里很吃惊。

    “我现在在去上海的火车上,明早你能来接我吗?”

    我继续用平静的口吻说。

    “你疯了?你不用上课啊?”

    “我请好了假。”

    “可是,可是,你这个疯子,你现在已经上车了?”

    “是啊,火车开出来有很久了。”

    “有多久?”

    “我也不知道,大概过了两站了吧,干嘛问这个?”

    “该死,你赶紧下车。”

    “为什么?”

    “你到了上海根本见不到我,疯子,真是疯子。”

    “你不愿见我?我到了上海,你也不见我?”

    轮到我大为吃惊了。

    “不是,笨蛋,你真是个大笨蛋,我不在上海,我是骗你的。”

    我有点傻眼了。

    “喂,林景?”

    “嗯,我在。”

    “为什么上车前不给我打电话?”

    “我就是不想打退堂鼓,不想改变计划,才上车给你电话的。我怕自己改变主意。”

    “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林景,全是我的错,全怪我,你骂我吧。”

    张静的声音有点惊慌失措,听得出她非常愧疚。

    “没什么。可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一点也不生气,也不觉得可笑,只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错。

    “我,我害怕见你。林景,我真的很感动,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对不起你。”

    张静依旧很自责的说。

    “那也没必要骗我啊。”

    我嘟囔着说。

    “我怎么会料到你会这么傻,真跑到上海去见我,再说我又没说不回来了。你赶紧下车吧!”

    “我会的,不过好象到下一站停车,还有一个小时。”

    “现在快傍晚了,我真该死。你到站后,立刻下车回来,如果没车了,就在那里住一个晚上,好吗?”

    “只能这样了。”

    “真对不起林景,你回来后,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没事了,那先挂了啊?”

    “好的。”

    十几分钟以后,张静又给我打来电话,虽然我正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但她的声音无疑给了我些许安慰。

    这回张静还是说些很歉疚的话,这倒令我很不安了。如果不是失去杨青,我想我决计是不会给她电话的,更别说去上海找她,我只是暂时想寻找一点安慰而已。

    面对电话那边的张静,我再次觉得自己竟是多么的自私和虚伪。

    到站后,我下了车,接着上了返回远川的火车。张静再打来电话,我告诉她,我大概要晚上九点多到远川。

    “今晚能赶回来就好,我也放心多了。不过我今晚上晚班,不能来接你,你别怪我好吗?”

    张静在电话中极温柔的说。

    “没事,你好好上班吧。”

    “明天下午,两点,你在你的画室等我,好吗?”

    “嗯,我等你。”

    “我真开心,林景,谢谢你,谢谢你给我带来的快乐。”

    “我又没做什么。”

    “不,你已经做了很多很多,这些对我来说,足够了,谢谢你,谢谢!”

    “张静,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婆婆妈妈了。”

    “喂,林景,你是不是真觉得我象老太婆啊?”

    “没有,你那么年青。”

    “那以后别再说我婆婆妈妈了,我不喜欢这个词。”

    “好的。”

    “好,我要做事了,我们明天下午见,记得一定要等我。”

    “我会的。”

    夜里,当我出现在张倩的生日晚会上时,许放和张倩都大为吃惊。

    “你不是去上海了?”

    许放问我。

    “我在路上又不想去了,就又坐倒车回来了。有酒吗?”

    我实在不想解释什么,就想喝酒,喝醉。

    “你是怎么了?你脸色真难看,是不是坐车累了?”

    张倩也问我。

    “没什么啊?今晚不是你生日吗?这么高兴的日子,应该一醉方休才对。”

    我若无其事的说。

    “好吧,你想喝酒,我陪你喝就是了。张倩,去拿酒吧。”

    许放显然看出我有事,对张倩说。

    “你们到二楼我父亲的酒吧去喝吧,酒柜上什么酒都有,我父亲不在家,你们随便喝。”

    张倩对我们说,接着便去陪朋友跳舞去了。

    我和许放来到张倩父亲的酒吧间里,许放取了一瓶法国葡萄酒,我们举杯对饮。

    “林景,你一定有事。”

    许放瞥了我一眼。

    “我失恋了。”

    我表情麻木的说。我的心仍然很痛。

    “什么?你是说你和杨青?”

    许放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她和我分手了。”

    “林景,你在开玩笑吧?”

    “你他妈看我象开玩笑吗?”

    我忍不住骂道,然后自己把酒倒满,一口干了。

    “为什么?”

    我就知道许放会问,没理睬他,看了看酒柜,冲许放说,

    “那么多高级白酒,你拿什么葡萄酒?多没劲?”

    “你不是爱喝葡萄酒吗?”

    “那是以前。”

    “以前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你说我还是过去那个林景吗?肯定不是了,去拿白酒吧,要喝就喝醉,要不就别喝了,我们下去跳舞,泡妞。”

    许放当然不会下楼,他走到酒柜边,取了一瓶威士忌,转身冲我扬了扬,问,

    “威士忌怎么样?苏格兰的,味道肯定很不错。”

    “行!”

    我点头,许放便一手拎了一瓶,走到酒桌前,说,

    “想醉是吧?没问题,我今晚一定陪你醉。”

    我笑了笑,等着许放开酒,帮我斟满,然后又一口干了。

    我根本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但我知道,我要醉了,就能睡着,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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